電影第一個鏡頭,母親坐在兩個孩子床邊梳頭,動作緩慢,時而望向睡著的孩子們,時而彷彿沉思。
見她梳理頭髮的手勢與神情,心裏便默默有些糾結。
電影藉由片段片段的生活切片很確實呈現了各種樣態的生命困境。
英文片名Stray Dogs,更已揭示了它的本質。
如同白先勇認為文學的根柢是慈悲一般,我想蔡明亮的電影之於他約莫也有相近的意義。
在城市底層流離的人,每日每日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出賣勞力掙得一點溫飽的錢,睡一覺隔天起來又繼續這樣無望卻不得不為的勞動;根本沒有時間或心力去思考什麼人生的意義。
即使沒有意義,也得為了家庭苦撐下去。
活著就只是活著,它並不代表任何意義。
蔡明亮用他的眼、他的每一個鏡頭凝視著這個他愛著的土地,凝視著那些被多數人忽略卻又普遍存在的種種。
他並沒有講出什麼驚心動魄的故事,儘管有些破碎,但呈現出的多半是人的普遍情感,遭遇到的痛苦與其中近乎絕望的掙扎。
那些內在的暴動令我斷續流著眼淚,久久無法停止。
許多人覺得蔡導的電影節奏過於緩慢。
以看慣了的好萊塢式電影對照,確實如此。
然而真的能說它緩慢麼?
現實生活裏,人的生活不外如是。
沒有澎湃起落的情節,面臨崩潰至多是很壓抑地嗚咽、低聲咆哮,凝視讓自己心神嚮往的事物久久無法動彈;貼近真實情感的表現手法被視為曲高和寡,我總是有些困惑的。
一個長久定格的鏡頭裏其實並非真的是靜止的,有太多的東西在流動。
尤其坐在電影院裏感受會更加強烈,稍微一點窸窣的聲響都會震動神經。
最後一幕那個十幾分鐘近乎凝滯的長鏡頭,我真的非常非常感動。
電影結束後,蔡導和李康生出來說了點話。
蔡導一貫的不愛解釋電影,被問了問題輕描淡寫幾句便反問這樣你們懂了吧(笑)九年後再次見到他,他的眼神晶亮如昔。
而我彷彿還是當年在他面前顫抖著說話的小女生,坐在離他好遠的位子上默默淌淚。
我相信他仍會繼續拍電影直至那雙澄澈發亮的眼眸失去光彩。
海报里呈现了一个男子停留在一整墙壁画面前,稍有驼背和低头,置于碎石块地面中央,屋顶摇摇欲坠,蓝逐渐成为黑成为墨,一个逐渐失控强弩之末的中年身体趁着夜色长久的注视、站立、沉默。
这张海报来自蔡明亮(Tasi ming liang)2013年的新片《郊游》,人们试探性的去寻找影像之中的乌托邦时,他却说:“你不可能逃避到电影里面去,但是因为电影你会有一个新的窗口被打开。
”蔡明亮首先割断了观众对于“电影用来逃避现实”的念想,因为他从来不回避现实,甚至抠出现实当中最日常最私密的部分,拿《郊游》而言,他在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里,最为关心的不是戏剧性不是观众和市场,而是一个在马路边的举牌人到底要站多久,他要去哪里上厕所,他能拿到多少酬劳,他是否会感到羞耻?
凭借此片蔡明亮拿到2013年第70届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会大奖,“感谢威尼斯愿意慢下来看我的电影。
”同时他也表达出对院线电影工业感到疲惫和厌倦,所以《郊游》正式成为他最后一部剧情长片,之所以片名为《郊游》,“就是我很希望生活像郊游一样,郊游就是去玩,希望这个电影拍完就真的可以去郊游,不要工作了。
”蔡明亮9月5日《郊游》在威尼斯首映之后,蔡明亮在酒店附近的中央水池旁与我们聊起郊游,并且希望真正意义上的走出体制怪圈,抛弃习惯,在废墟城池之外,用玩乐取悦自己和艺术。
采访那天,惯于穿着黑衣的他是白衣牛仔裤,慈眉耳厚,说话轻且缓,而这个一脸柔和的人却始终对电影这件事残酷的厉害,拍《不见》时,录音师杜笃之告诫他剪辑太长观众会疯,他说“我就是偏要”,8年前他因《天边一朵云》上蔡康永的节目,聊到有人误认他是康永,他却说“你才是蔡康永”。
他的“偏”和“才”成为考验演员和观众的利器。
做他的演员,没有具体的剧本可读,不能依靠大量镜头切换来喘气偷懒和做假,真实的小便和呕吐,真实的清洗身体,于是他的长镜头让每个演员成为一个生活者,完全脱离“演”这种方式;而作为观众而言,阅读蔡氏的电影,得敏锐得聪明得不停下思考,去调动身体的每一部分感知,因为他的缓慢不等同于形式主义,不是空架子花招式的作派,你得有发亮的眼和滚烫的心,如果没有这些,你不会有耐心读懂这些长到极致的镜头,马来西亚学者孙松荣曾在《蔡明亮:从电影到当代/艺术》写说,“如果观察式的电影写实主义或极简美学成为归类其作品的主要范式,充其量此风格标记只能部分有效地阐明蔡明亮电影的殊异性。
”“我大概是透过《郊游》来处理自由这个议题,其实有一些不自由是我们自己不知道的,比如你拥有东西同时也拥有负担。
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习惯拥有追求拥有,拥有一个家庭一个小孩,拥有事业和成功,我慢慢发觉,当然我这样讲也不公平,我看到一个流浪汉,我可能觉得他是最自由的,他睡在地上,天地是他的屋子,他不用负担任何事情。
人类对拥有的欲望太强烈,以至于我们的社会没有变的更好。
”——蔡明亮“家”的缺失和“人”的游荡作为一个马来西亚人,却一直被称为台湾导演的蔡明亮,曾在采访中说自己并没有落叶归根的概念,父亲告诉他哪里好就去哪里,哪里可以做自己就去哪里,所以对于家和故乡的概念,在他的电影中,呈现出一种区别于其他台湾导演的样貌,他从不悲情绝望,他只是孤独迷走,“家”在他的影片中一直处于缺席的状态,从1992年《青少年哪咤》中的小康三口之家进入,一对老夫少妻的冷漠关系,阿泽的房间不断溢出污水;然后到1997年的《河流》(房屋构造/家具摆放和前片一致),三个人在不同的三个房间,小康用母亲的自慰器按摩脖子,母亲在看色情录像带,父亲在不断漏水的房间,用毛巾盖住脸,机器的声音在三个房间游荡,不言而喻的疏离;2006年的《黑眼圈》,出现不断移动的床垫,最后漂浮在结尾的黑湖中;到了2013年的《郊游》,“家”彻底成为空洞的废墟乱石。
这些荒谬的日常场景,时常用声音连结和隔离“家”的概念,声音成为代替者和见证者,甚至取代人物本身去完成叙事或反叙事。
《郊游》之所以完全抛弃家与城市,是因为蔡明亮一直在做减法,他拿掉了人物身上的各种外界身份,一个不断失去的人,失去工作失去家庭失去太太,最后可能还要失去她的小孩。
他每天身披广告牌在城市各处游走,他的孩子整天在附近商厦中游荡,在琳琅商品间玩耍,他完全合乎现代社会赋予他的状态,他的前途是非常清楚的走向被遗弃,但是蔡明亮却说“我不能做任何事,我只能观看他的一个过程。
李康生与父亲李康生之于蔡明亮,便是让-皮埃尔·利奥德(Jean Pierre Lenaud)之于特吕弗(François Truffaut),德尼·拉旺(Denis Lavant)之于卡拉克斯(Leos Carax),是一种偏执的念念不忘和生生不息。
李康生本人的慢就成为改变蔡明亮电影的重要原因,从两人合作的第一部影片《青少年哪咤》开始,蔡明亮就顺着他的节奏,去找演员的生活状态,“从1991到2912,最终我还是要说,他的脸,就是我的电影”,《郊游》便是蔡明亮为李康生而拍,“我们的关系很特别,小康像我的父亲,很内敛,很沉默,又有点固执,连抽烟的姿态都像我父亲。
对他我觉得有点像移情,总是想了解他。
我真的希望能拍到不能拍为止。
”在《郊游》里,李康生饰演一位失业的父亲,片中他的儿子由小康的侄子李奕䫆饰演,微妙的是,07年在威尼斯双年展台湾馆“非域之境”,所展映的短片《是梦》中,代表童年时期蔡明亮的形象便是由李奕䫆饰演,而片中父亲的角色仍旧是李康生。
《是梦》中,父亲、儿子,年迈的母亲坐在影院中,旁边摆放祖母的遗像,电影院变成了他们的家,父亲在坐在地上为母亲点着灯,剥榴莲。
旁白里说,“我梦见父亲年轻的样子,他半夜把我叫醒,我们一起吃榴莲,还有我的母亲,她已经很老了。
”2010年,蔡明亮带着《是梦》参加第八届上海双年展。
他说,“这是我的作品第一次被正确使用”。
在剧场中,观众会发现自己坐着的红色椅子便是影片中的椅子,这是蔡明亮在07年从马来西亚一家早已废弃的戏院里搬出来的坐椅,他将电影与现实做了一次奇特的融合,并不只是创造电影与观众的关系,也包括他与李康生,或是他与自己的父亲。
自我与彼岸《郊游》的片末是一个15分钟的长镜头,李康生和陈湘琪站在壁画面前,“每一个人站在那个壁画前面,就好像在卢浮宫的画廊里看一个画,你可以站一分钟,也可以站一小时,站这个概念在这个电影里非常重要,站着并没有不做任何事,我让他们站着,我也要你们看他站着。
”站立在这部影片当中,成为一种仪式,观众的观看既是佐证,也是介入,蔡明亮形容这副壁画像一面看不见自己的镜子,是佛教里的彼岸,不是能看到对面的岸,而是另一个岸,“我们很想过去,但很难过去。
”于是蔡明亮开始行走,开始依靠李康生走路。
从2012年开始,蔡明亮开始拍摄“慢走长征”系列短片,目前共有《无色》、《行者》、《金刚经》、《梦游》、《行在水上》5部作品,李康生以光头形象身披鲜红色僧袍在不同的时间空间中行走,以几乎静止的异常缓慢的速度行走,在《行在水上》中,李康生去到建于1958年的古晋七层楼,这里有蔡明亮最美好的童年记忆,片末,一位迟暮的老人坐在楼前长椅上,李康生离开那栋楼向一个未知的出口行走,转弯。
蔡明亮将陆弈静、杨贵媚、陈湘琪放置到《郊游》的同一个角色身上,“她们是不是在演同一个角色,好像也不重要了。
我很高兴,我喜欢的演员都在我的身边。
”他花了20年与片中人物一起走向彼岸,如果《行在水上》是与过去告别,那么《郊游》便是谢幕,是蔡明亮的自我出走。
而在离开之前,他会是那个在壁画前站一小时的人。
原供稿于好戏网【http://www.mask9.com/node/128865】
一、苍凉的蓝、悲悯的黄、圣洁的白,由远及近。
斑驳阴郁的旧屋、绝望无助的故事、一曲《满江红》。
蒋介石在墙上木然地笑、蒋经国被抛弃地躺在地上、李登辉是条狗,王力宏也是。
猛男是谁?
短焦、俯角、定格、表现主义的构图,疏离、压抑、无限张力。
杨贵媚、陆弈静、陈湘琪,是一个人。
电影里的时间很慢、电影外的时间很快,小康老了。
《脸》、《黑眼圈》,还差两部。
蔡明亮从来不去刻意讲一个故事,只有那么几个情节,在别具匠心的画面上产生丰富的意义。
重要的不是他要讲些什么,而是你看到了什么。
二、我看到了什么——127分钟的版本被阉割掉的应该不只是小康的鸡鸡。
看到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看到了挣扎与无助。
看到了时间走过的痕迹,在小康和湘琪的脸上。
看到了一贯细腻的蔡明亮温暖的人文情怀。
三、现在是2014年11月23日下午14:30分,一年前的今天,蔡明亮和李康生在第五十届金马奖上凭借本片分别获得最佳导演奖和最佳男主角奖。
在三个半小时前,我叫了一份外卖,外婆菜炒肉木桶饭。
过了半个小时依旧是那个常来的外卖小哥儿送来。
钱包里只有一张一百元和一张五元的。
他说没有零钱,我说我下去换。
龙江支公司的营业厅在装修,装修的师傅们有几个是河南商水人。
大约一星期多以前,我听到他们用河南话交流,就跟他们聊了几句。
其中的一个师傅听到我没有零钱,走过来说他来给,我说不要,然后跑下去换钱。
卖棉胎那里没有零钱,只把一百的换成两张五十。
我去小超市买了一瓶和其正,把一张五十的换成两张二十和五张一块的。
等我喘着气回来的时候,外卖小哥不在了。
保安大叔说,你老乡已经给了。
我觉得很尴尬。
说了声,谢谢。
低着头进了办公室。
小康吃盒饭的时候,小康也在吃盒饭;小康的盒饭里有鸡腿,小康的盒饭里没鸡腿;小康蹲在草丛里吃,小康坐在办公室吃;小康不开心,小康也不开心。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给钱,他是肯定不会要的。
我想起楼上那包烟。
吃完饭的时候,电影还没有看完。
我上去拿蚊香,和那包烟。
我给他,他不要。
我说这是上门装修客户给的。
并骗他说,我不会抽烟。
他才拿下了,撕开,给了保安大叔一支。
梯子上的他的同事说,你老乡真好。
我好惭愧。
回到办公室,我发了一条微博:我不会因为一个坏人,而去觉得这个坏人所属于的地域、民族、职业、团体都是坏的。
但是我会因为一个好人,就认为这个好人所属的地域、民族、职业、团体都是好的。
这句话当然是错的,但是我被感动了。
看蔡明亮的《郊游》总给我一种很奇异的感受,似乎屏幕上的电影世界,已经开始满溢,界限变得模糊,它慢慢弥漫到我坐在屏幕前的生活里,温柔地拥抱了我,我身处它的中间,共同凝视和深思,它不是一种侵略,也不是一种说服,更不是一种迷惑,而是故人重逢,心有灵犀。
电影所拥有的神奇力量也在此,无论是拍摄者还是观者,都能彼此信赖,彼此偎依,确信这影像将模拟我们的生命,道尽我们的甜苦,哭我们的泪水,唱我们的歌,描绘遥远的梦想,给我们当下的力与挣扎。
《郊游》有着一种久违的宁静,沉着和饱满,也有深沉的爱与悲悯。
蔡明亮的镜头,一如二十年前他开始的镜头,始终如此纯净,平静,自我,伸展,蔓延,像长满翠叶与鲜花的藤蔓,它靠了纤细的臂膀伸向天空,在角落里充满执着与坚韧的生命力。
独特而非凡的观影感受使得电影不再仅仅是被凝视,不再是需要双眸的凝视;而开始变成闭上眼睛地呼吸,在静静的呼吸之间,感受,与镜头一起的喘息,贴近,一起心跳。
进入这部电影非常容易,从一开始就能进入到电影平稳的节奏和宁静的表述中。
蔡明亮的镜头语言没有侵略性和表演性,而是朴实自然,充满善良。
蔡明亮说自己的身体状况在逐渐下滑,所以这有可能是他最后一部作品,也有可能是与他御用了二十年的演员们的道别,他想让他喜欢的这些演员能在这次作品中站在他身旁。
所以他在妻子这个角色中分别使用了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三位女演员,男主角一如既往是小康。
这些话语中透露出蔡明亮的一丝绝望,当坚持一种边缘化的艺术表达多年之后;也暗示了一种成功,就像《郊游》中小康念及岳飞的《满江红》,有了高度和壮烈。
寒风烈鸟活得年纪越大,我越发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无法赢取的战役,也像逆流而上,逆风飞行,每个人都得全力以赴,但结果往往面目全非。
对于蔡明亮来说,这场战役他并没有输,他创造了一些东西,也建立了一个系统而完整的艺术理念,影像在逐渐变得成熟,稳健。
蔡明亮对长镜头和场面调度的功力也开始炉火纯青,他创造了会呼吸的长镜,你几乎从他的镜头中看不出人工的痕迹,一切都被打磨和呈现得那么自然顺畅。
演员们的表演也朴素,松弛,充满真实的力量。
这也许就是残酷的时间的馈赠,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来自与累积和精进的礼赞。
蔡明亮的电影如此孤独,寂寞,布满精神和人性的荒芜与旷野,而他的坚持创作和艺术生命力是穿越其中,一直疾飞的烈鸟,性情刚烈笃绝,坚持边缘化而晦涩的自我表达,拥有着强壮而执着的双翼。
人生是迟早要降落的旅行,无脚鸟生无定居,只能一生飞翔,死的那天就是它停止飞翔的时刻。
无脚鸟的漂泊和追寻是我们每一个人动荡充满变化的精神常态的比喻,用无脚鸟来比喻蔡明亮长达二十年勤勉、诚实而不断增进的创作,无疑是契合且贴服的。
当看完这部电影,精神还处于震撼和恍惚的状态时,我忽然记起自己也已经陆陆续续看过了蔡明亮的所有主要电影作品,这使得我也许可以评论《郊游》的低垂与伤逝,愤怒和瞭望,瞭望那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认知我们永远无法圆满的人生。
蔡明亮的作品不仅仅是纯文艺电影那么简单,从一开始他的表达就充满着对人的注视,对社会生活的体悟,对孤独乃至人生精神黑洞的靠近和展示。
在一定程度上,蔡明亮从来都没放弃自己的社会责任感以及人文主义的出发点。
他始终完成的,是对这个社会的拷问,对人性的观察和试图拯救。
无论是《青少年哪吒》,《河流》还是《你那边几点》和《爱情万岁》,蔡明亮从具象表达人在都市生存的困境,家庭的裂痕,青春的伤逝,奋斗的沉沦,直到艺术层次逐渐上升到意象,娴熟使用电影隐喻语言,开始暗喻、比拟等,艺术境界也广阔到挥洒写意的阶段。
但是正是这种写意,使得能理解蔡明亮的观众体越来越狭小,需要具备一定的影像经验和镜头知识才能欣赏,他所叙述的哲理与故事很不直观,非常曲折和内敛。
蔡明亮把自己的作品,变成了相对于电影市场来说,比较高端和抽象的艺术品,这也造成了他的孤独。
从《青少年哪吒》和《爱情万岁》中主角们的迷惑和哭泣,到《洞》一直下雨,穷途末路、四面楚歌的生活,和对可怕传染病=孤独的隐喻,《郊游》中那苍凉的郊游和永远难以企及的壁上山水画。
不得不承认的是,没有几个导演可以做到像蔡明亮这样靠近孤独与寂寞,又能做到如此淋漓尽致、刻骨铭心地展现它们的畸形、因果、扭曲、压抑和沉默的爆发。
这些电影里带着演员的伤痕和宿命,也带着他自我人生的伤痕和宿命,与他们的真实经历相印相合。
孤独如此安静,又如此致命,它寄生并盛开于每一个生命的最深处,日夜惊扰我们,使我们惴惴不安;寂寞是繁华都市的副产品,它犹如永恒澎湃的潮汐,一次次吞没,一次次来袭。
会呼吸的长镜对于《郊游》,故事的来去我们都不再细谈,在这个写意的故事里,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那一部分属于自己的自己。
蔡明亮无限延长着自己的长镜头,每天在暴风雨中举着广告牌的小康,他的脸是如何在风中抽搐,扭曲,一个匍匐在空虚乏味底层生活中的人,他的双眼是如何渐渐充满泪水,开始崩溃。
面向废墟上的山水画,一个女人是在憧憬怎样的生活和快乐,她多么努力去争取,去尝试进入;继而她又是怎么幻灭、哭泣、出走。
镜头随着风力而起伏,而抖动,因此具备了自己的韵律,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
蔡明亮以敏锐和极度细腻的情绪把握着异常细致精妙的长镜头,在该片中几个经典长镜头中完成了非常复杂的叙事:家庭是如何崩溃的,夫妻是如何分崩离析,他们站得如此之近,却在心灵上离得那么遥远,前面的妻子在绝望地哭泣,而后面的丈夫却一直在喝酒,也许正是他的恶习让她绝望;一个人是如何被看不见的贫穷而寂寞的生活逐渐击溃,他在怎么直面着最后孤独一人的悲伤和催折。
这些长镜头通常都失去语言,只剩下呼吸,泪水,颤抖,像一个活生生的生物,充满着它自我的情感能量的积累与爆发,流动和辗转。
能把长镜头把握到在沉默无语中就能催人泪下,感人至深,除了《俄罗斯方舟》追随年迈的叶卡捷琳娜大帝奔跑于冬宫,追随末代沙皇的公主们跳跃于宫殿的豪华走廊(她们随后遭到了政变的屠杀)的伤感长镜,蔡明亮是我见过运用得最自然,最没有表演痕迹,情感叙事完成得最好的一位。
他的长镜头像一首首沉默的诗歌,你听不见,却能感受到它的呐喊与绝望,能触摸到它的悲凉,也能注视它的产生,爆发,与灭寂。
心有灵犀一点通,电影会抓住注定属于它的观众,《郊游》成功在沉默而简陋的故事情节中,击中了繁华都市里,每个人所独自承受的如山的压力,无形的生活的挤压,家庭成员之间的隔膜和距离,对家的回归和逃离——人们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他们是一群漂浮在都市暗夜里的流浪儿,也因为压力和孤独而沾染各种恶习(酗酒)和堕落,无边无际的孤独和犹如黑洞般的寂寞。
废墟是外部的世界,也是人们的内心的崩塌,他们无法建构起自我的精神支柱,也没有灿烂明丽的心房,而是终日被雨水和寒风洗刷,盲走于自己无法停留的郊外或城市中,居无定所,成为荒凉迷惑的旷野,形成一大片又一大片飘摇脆弱的废墟。
《郊游》就这样,又一次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蔡明亮创造了会呼吸的长镜,只要你肯认真看,去相信他,他的故事就一定能震人心魄,在平静与简易中塑造的宏大的悲剧,是我们每个人所无法摆脱的命运伤痕,无法接近的家人,无法紧拥的爱情,永恒的期盼和荒废,永远的压抑和忍耐。
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心路,漫长的流浪,灵魂的漂荡,蔡明亮用一个二十年的长镜头,已诉尽这一切(署名党阿飞,转载请注明作者名及出处“Mtime时光网”,违者必究!
)
蔡明亮的电影不在于技法,而是给人生理和灵魂的双重冲击。
随着最后声光画色依次退场,各种感触仍然徘徊停留。
首先这是一部关于时间的电影,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宏观的静止里,最后的长镜头也把它定位在了永恒里。
男人和女人重合在一起,女人打着手电筒照着男孩的一次郊游,然后女人走了,男人留下,静止,男人走了,声音留下,声音走了,光留下,光走了,电影走了,留下了观众。
这就是纯粹的德勒玆所说的反抗艺术,是电影对死亡宿命的抗议,对贫穷,对城市的无言呐喊,每次看这部电影时受到的震撼都是极大的,我在影像里看到了坚决的反抗艺术的态度,所以总是看到有些评论着什么“无用的影像”,我只能说,这是你自己思维懒惰了,你要反省才对,怎么只能搞那些花言巧语呢,包括现在很多影评人,一写评语就是“影像自由流动”、“惬意无用而自由”……这绝对是懒惰者混饭吃的流俗术语,现在传遍了文艺圈子,搞得大家都懒惰了,都不想看到影像的利刃,而只看也只愿意看那些“平面”。
说白了,是这些人庸俗的本质,他们不敢让影像去触摸那些危险的洞穴,那些不该出现的事物。
一直以来被我视为电影神的导演蔡明亮,永远都在用影像在告诉我,镜头里的凝视,可以有多温柔。
所以我始终相信,掌镜人对于被摄者有什么样的情感,他所呈现的出来的,也绝对诚实而无法骗人。
昨天去听了蔡导的电影课, 他真的是个蛮有意思的人, 细腻却不阴霾。
以下是记录昨天采访他的内容, 只记得个大概, 想起来再补充。
我拍的是一部关于废墟的电影, 住在废墟里的人,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废墟。
我的电影讲的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这对我来说是很私密的。
首先,我认识到我们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电影亦不能。
拍电影对我来说是我的一种使命, 是我必须做的事。
电影市场是自由的, 但内容题材形式却始终受到限制。
我的电影在亚洲并不卖座, 但还是有人会给我投资, 虽然钱也不多。
反战题材的电影拍了很多, 可是依然无法阻止战争的爆发。
可好的电影依然有它存在的价值, 值得去看,例如 1957年的金棕榈。
没有人对未来有信心。
有人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吗?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看看月亮。
再来就是时间。
有人觉得我的电影很无聊,几十分钟过去了还是那个画面。
那我只能说他不懂 “看”。
虽然是同一个画面,但其中却发生了很多事情。
长镜头并不是刻意拉长,只是还原了原本的时间而已。
我希望观众能恢复 “看” 的能力。
现在这个社会,人们失去了看的能力。
去博物馆看画,就只是拿出手机,拍照,代替了“看”。
如果你真的懂得看,就算花上几个小时也是不够的。
情感的爆发需要时间。
什么是时间?
长镜头会告诉你。
镜头的长短是我决定的,或长或短都有它的必要性。
也有人问我很多奇怪的问题,我都无法回答,或者质问我为什么要拍一些大家看不懂的电影。
我想说,如果你经常看月亮,你就能看懂我的电影。
李康生是我最喜欢的演员,我不会拍一部没有他的电影。
他的脸雕刻了时间,我们能看到时间走过的痕迹。
我还拍了一部关于他走路的短片,8分钟,只是拍他走路。
不要觉得我疯了,你确定你知道或是仔细看过人是怎么走路的吗?
教会人们去看,我想,这才是发明电影的人的意图;也是我拍电影的意图。
构图和画面的美感也很重要。
如果一部电影构图不好看,请问观众要怎么看下去?
所以我有一个合作了二十多年的摄像师,还有我的灯光师,只有他们知道我要什么。
蔡明亮首先割断了观众对于“电影用来逃避现实”的念想,因为他从来不回避现实,甚至抠出现实当中最日常最私密的部分,拿《郊游》而言,他在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里,最为关心的不是戏剧性不是观众和市场,而是一个在马路边的举牌人到底要站多久,他要去哪里上厕所,他能拿到多少酬劳,他是否会感到羞耻?
凭借此片蔡明亮拿到2013年第70届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会大奖,“感谢威尼斯愿意慢下来看我的电影。
”
多年前第一次看到李康生的脸,还觉得像张国荣。
可能英年早逝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让人记住你最好的样子。
不然你去看满脸横肉的周润发,或者腆着肚子到处圈钱的齐秦。
但他演得还是好的,或者说总能把他放到合适的角色里。
所以我可以明明知道他在演,却还是被他俗的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感。
也许有人和我一样,在影片前半部分看着他生活不济,落魄潦倒,举着广告牌北风吹得里倒歪斜,盈着眼泪吟唱满江红,可能会觉得这是个怀才不遇,被命运戏弄的一个人。
但慢慢的你会发现,这个人穷却戒不了吸烟,白天碰到舒适的地方就是睡上一大觉,爱好是喝酒,喝醉后嚎啕大哭,不管有无孩子在旁睡觉,看着他吃一份鸡腿便当,你会觉得他吃的索然无味,好像只是在完成吃这个动作,他除了在懦弱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是麻木的。
他对那颗花菜的反应,大概就是他对抛他而去的孩子妈妈的全部感受。
他想亲近,差点吻上去,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然后勃然大怒,就开始毁灭对方。
而他毁灭的方式就是吃,用一种最贪婪的方式,想把你全部塞到肚子里。
这时你看到的是一个哭哭啼啼,不停的念叨着“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的一个灵魂。
然后她出现了。
她是真正在社会里生活的人,但是她也格格不入。
她在夜晚游荡,用超市废弃的食物喂狗,费着劲去爬树,用手电的光收纳一片领地,然后在上面悠闲的撒泡尿。
但是她也有她的欲念,看到小姑娘恶臭就忍不住要给洗的干干净净,会想要睡前手里捧着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孩听她童言无忌。
所以她也就把他让进了家门,要在他洗澡后把浴缸仔仔细细的清理一遍。
而他迅速的就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躺平了悠闲的吃,夜深后到处翻酒喝,心安理得。
然后他站在她身后,前面的人面容皎白,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痕。
后面的他脸红脖子粗,大口的喘着气,在后面不停的举起酒瓶子,灌下去后又刺耳的呻吟。
酒壮熊人胆,然后他果真就贱贱的趴了过来。
最后她突然就那么走开了,看着还是很让人开心的,嘿嘿。
因为有人说过,“观众是电影创作的最后一环”,所以我自告奋勇的来写一下我的解读。
可能蔡明亮说了剧中女主角是个人理由用了三个不同的演员,但是以我的观点,可以解释为三个不同女演员其实是有象征作用的。
片头的杨贵媚出场时明显房间不是废墟里的房间而是正常的房间,孩子们的床也有像样的棉被,杨贵媚的打扮看起来是生活的不错的家庭主妇,头发尾部还是烫过的,但是她的肢体动作感觉是正在准备抛弃孩子离去前的最后陪伴,梳完头发就准备启程。
杨贵媚的镜头之后就是李康生落魄的样子也象征李康生从老婆的离去开始就开始落魄或则自己做了什么错误导致这种结果。
陆弈静则象征的是离去的母亲因为还是牵挂,所以在暗中保护自己的子女的心情,而不让自己的子女知道。
陈湘琪则象征母亲最终还是决定回来因为父亲没把孩子带好,但是最终镜头还是显示了老婆还是很伤心,没有原谅李康生的意思。
如果一定要有个简单的故事叙述,就是 1)李康生做错了事,把老婆气走 2)李康生只能靠举牌生活,之前做错的事可能和自己志愿有关或是朋友背叛,所以有“满江红”的桥段 3)老婆不放心孩子,还是暗中观察和照顾孩子,由陆亦静的超市主管象征 4)李康生的“同事”也不做了,却意外让李康生发现了废弃的售楼处。
这个应该也是象征着李康生的生活转机的一个开始 5)李康生太思念老婆,开始酗酒。
本来钱都给儿子保管但现在开始从儿子那拿钱 6)老婆担心李康生自己都照顾不了还酗酒,根本照顾不了孩子所以决定回来。
“庆祝生日”象征着李康生的“重生” 7)废墟里的墙是老婆常常自己去看的,象征着某个和李康生的回忆,所以片尾他们两人会一起看那面墙,但是老婆没有完全原谅李康生。
8)顺带一提,陆亦静有一次带食物喂狗的时候有问道“是不是有人喂过你们了”,我觉得这也是导演的暗示这个角色会有多过一人来演。
如果看过李安的少年派,应该知道生还者在叙述自己故事的时候,用了很多的事物象征代替了真实的故事,我觉得蔡明亮做的也是一样,只是蔡明亮让观众的创作这环留下了更多的空间给观众
蔡明亮对影像的追求终于进入了疯魔状态,固定超长镜头,丰富的视听元素,加上李康生的脸,蔡明亮在形式上的登峰造极让人心生敬意。
而在故事内核上,依旧是孤独,虚无,疏离,底层的主题。
看蔡明亮的电影时,我们到底在看什么?
如果你对电影好坏的评判是以故事是否精彩,情节是否吸引人,或者是否有让人醍醐灌顶的深刻思想作为标准,那这部电影一定不会入你的眼,你甚至会大骂其是烂片。
可是能够找到蔡明亮的电影来看,并且在不拖动进度条的情况下看完电影的人,又有多少人会以上述单一的标准来衡量电影这门艺术呢。
蔡明亮的电影始终都在散发着一种状态,孤独,疏离,潮湿,昏暗,窘迫等等毫无阳光的虚无状态,这些负面性的状态在蔡明亮独特的镜头中显得更加深邃,更有身临其境的感受,而长镜头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当镜头每一次对准李康生的脸时,动辄长达五分钟,十分钟的固定长镜头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五分钟,十分钟的岁月在李康生脸上的流逝,就像你在看一幅画作。
这种静止的视听影像需要耐心,需要理解,需要想象,需要换位才能更好的融入。
李康生与两个孩子坐在街边吃盒饭,举着广告牌站在马路绿化带边忍受狂风骤雨,独自坐在路边啃食鸡腿,与两个孩子在深夜的公共厕所里洗漱,疯狂啃食女儿留下的高丽菜,在昏暗肮脏的烂尾楼里艰难的生活。
这些散发着野生与废墟气息的生活片段如同纪录片般毫无修饰的被呈现,但在带有极强个人风格的构图和光影艺术下,又极具设计感,腔调十足。
以往的作品蔡明亮喜欢在狭小的空间里做文章,比如老旧的楼道,昏暗的房间,潮湿漏水的厨房等等,而此片的空间更加开阔,几乎变成了废墟,角色的生活也更加穷迫。
超市的女理货员在烂尾楼里喂食流浪狗的画面与李康生和孩子们的生活状态完成了融合。
人与牲畜共居,远离生活,直面生存。
烂尾楼墙上的壁画是唯一的生活,超市理货员凝视良久后撒了一泡尿离去。
而李康生与孩子的母亲在长达近20分钟的凝视后却湿润了眼眶。
这是生活的样子,却只能驻足观望。
令人失望的最后一部。。。
蔡明亮(或者是屬於小康)的阿瑪柯德,更純粹的「影像」,在廢墟裏面郊遊與終結,青少年哪吒,河流,你那邊幾點,天橋不見了,天邊一朵雲,臉,郊遊,再見(或者還會再見)你的安托萬。2015.09.05,時代美術館重溫。剪接之間蘊含強烈的作者意識,當觀眾觀看的時候也成為了時間與影像的一部份
绝不沉闷。是很好懂的一个简单故事,边缘人物对生活的挣扎和相互取暖,两个孩子的角色和李康生倾尽心力的出演让它更加分外感人。许多镜头非常漂亮。是什么让我们这么匆忙,连慢下来两个小时在电影里看时间流逝的心境都没有了呢?这是一部能让人看见时间脚步的电影⋯(呃,几个女演员,有点像。)
每一个细节都包含整体,每一个瞬间都是永恒。每一颗灰尘里有整个宇宙,每一滴泪水里是悲伤的海洋。每一张脸上都能看到全部的人类。
总有导演,总有影迷,觉得长镜头可以代表一切。李康生在风雨中悲吟满江红,孤夜中生啃高丽菜,片尾两人凝视壁画,这些有力量的华彩都被走火入魔的长镜头消磨殆尽。
一动不动的长镜头,信息密度很低,我常常盯着蔡导精心的构图走神,思绪飞扬,除了随地小便,没看出跟郊游有啥关系。蔡明亮阐述电影背后,几个有意思的点:1.女人原本是陆弈静来演,后来蔡明亮身体很不好,担心自己随时会死掉,没机会再跟喜欢的演员合作,《郊游》很可能是他最后的一部电影,于是突发奇想,找来杨贵媚、陈湘琪,三个女人演同一个角色。2.小男孩小女孩是李康生的侄子侄女,蔡明亮的干儿子干女儿。3. 蔡明亮坦言《郊游》最大的功课,就是去故事,去情节,去叙事,去结构,甚至去角色。李康生的脸,就是他的电影,在某一段行为之下的一张脸的完全呈现。
列车驶过第三辆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有趣,发现生活,忍耐生活
@信義威秀,李康生好像王志文啊~
个别镜头还是太过长了吧,情绪积累已经足够的情况下强行拖长很容易断气,使得电影扁平化。
蔡大师的电影表现手法愈发极端化,而且又没有了早年可以穿插的对比极为强烈的歌舞,所以对于脑残粉之外,观影过程是极为艰难的。
以纪实性为目标的电影更应该打破形式的桎梏。完全不照顾观众感受的形式是没有意义的实验。既然完全不用音乐就要更加注重音响,大全景的画面里能听见角落里孩子游戏的呼吸声简直就是对影像风格的自我否定。【废墟里的绘画艺术是亮点!】
用一年的时间,终于把整部电影看完,中间睡过去几十次。随着年纪渐长,实在看不动蔡明亮了。
如果把一部电影看成一个动词的话,《郊游》既非“复制”、”讲述“,也非“建造”,而是”描绘“。
2020/10/24
北影节最后场。蔡明亮与李康生映后交流。《郊游》是“蔡明亮宇宙”,是其个人创作史的集结。在导演迟缓凝滞的摄影机里,满是都市生活的荒芜。物象即心象,废土即人境。流浪狗、青蛙或者高丽菜,都是弱者象征,他们失去了家园,也失去了时间,他们廉价,他们只能在现代时空的褶皱中默默吞咽。
妈妈,我终于学会怎么把三十分钟短片拍成长片啦!广角镜头畸变、刁钻非常规角度,类似窥视。但我总感觉自己看的是监控视频呢。
DFW说过,小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读者明白成为一个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然而,我相信对于电影来说也是同样的。蔡明亮的这部《郊游》的前半段做到了,城市间人和人的孤独、游离,底层人的生活刻画出极致。只是下半段直接意识流,三人演一个模糊的角色,人变的机械,上半部分里那个啃鸡腿,路边小便,充满烟火气的小康突然成了一个黑暗中望着女人十几分钟不吭声的,莫名其妙的人。这种反差让我感觉很不适。
台湾的文艺病,有些病的太重了
#Piaojiayoudiangui . 在流动的静止中犯困(并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最后一场戏很美。
一星奖励自己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