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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之力

The Power of the Dog,犬山记(港/台)

主演: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克尔斯滕·邓斯特,柯蒂·斯密特-麦菲,杰西·普莱蒙,托马辛·麦肯齐,基思·卡拉丹,弗兰西丝·康罗伊,吉娜维夫·莱蒙,肖恩·基南,Geor

类型:电影地区:英国,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新西兰语言:英语年份:2021

《犬之力》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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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之力》剧情介绍

犬之力电影免费高清在线观看全集。
富有魅力的牧场主菲尔·伯班克(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 饰)让他周围的人又敬又怕。当他的兄弟将新婚妻子以及她的儿子带回家时,菲尔百般折磨他们,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对爱也存有一丝渴望。热播电视剧最新电影白鼬大明平妖传致命行动五月的声音隐婚男女后宫人人都爱雷蒙德第五季小黄狗的窝白金数据遗忘诗行我们的时间就在当前祖庙闹鬼记3爬行异种茶舞假面骑士OOO医生们虹猫蓝兔火凤凰推销员古宅老友记第五季利刃出击有你才幸福陨石撞地球谁是坏孩子震荡风云高手好运家艾希曼人性污点影城大亨雪海

《犬之力》长篇影评

 1 ) 《犬之力》电影剧本

《犬之力》电影剧本文/〔美国〕简·坎皮恩译/罗姣外景,伯班克牧场/畜栏/围场,白天蒙大拿州的大牧场风光,奇特的山丘地貌,鬼斧神工般的岩层隆起成高原。

一个男人注视着这片风景。

他是菲尔·伯班克(40一50岁),身形高瘦,他凝目注视,看到了什么,让他不禁微笑起来,暗自愉悦,僵硬的表情变得柔和,若有所思。

他往前走,来到几个牧牛工旁边。

在他们身后,一群安格斯牛拼命挤撞着围栏。

菲尔穿着贴身的蓝色工作服,破旧的羊毛护腿套裤打满补丁。

头上戴的帽子也破旧不堪,己经难以看出是牛仔帽还是太阳帽。

他默不作声,敏锐犀利的目光观察着四周。

一头去势时遗漏的大牛犊被挤出牛群,菲尔指着它。

菲尔:就是它。

在菲尔身后驭马而行的牛仔胡安飞速赶来,右手将套索高高抛起,猛然甩向小牛犊的后腰,套索坠下,套住了它的后腿。

菲尔朝挣扎的牲畜走去,这是一头精力充沛的大牲口。

西奥——一名黑人牛仔——疾驰而来,扬起滚滚尘土,他急忙下马,帮着压制牲口,牛犊轰然倒地。

另外两个牛仔跑向前,联手将牛的前腿和后腿捆缚住,在两匹马的鞍角之间拉平牛的躯体。

菲尔仍然步履从容,他拔出刀,面对尾部跨坐在牛身上。

按住牛犊的牛仔们神情严肃,眼睛盯着泥土地面。

菲尔抓住牛的阴囊,将前端割下来,扔到一边。

牛犊挣扎。

菲尔将两侧睾丸一一往下压,撕开外面包裹的鞘膜,扯出睾丸。

他从牛犊身上站起来,拎着晃来晃去的睾丸,走到烧烙铁的小火堆前,扔到火堆上,睾丸像大颗的爆米花一样在高温下爆开。

菲尔:你扪这些喜欢玩姑娘的小伙子,最好把这吃了。

菲尔逗趣儿地看向牛仔们——没人接茬。

他把睾丸掀到地上,一条狗叼起其中一个走向院子尽头,筋膜拖在地上。

斯坦:还有一个漏网的小伙子,老板。

追逐又开始了。

菲尔再一次跨坐在牛犊身上,用他血迹斑斑、久经锻炼的双手托住牛的睾丸。

菲尔把睾丸扔进火里,此时他看到乔治朝着围栏走来。

小菲尔两岁的弟弟乔治穿着西装——没打领带。

他体重超标,胖成了方形。

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和一个铅笔头。

菲尔擦净刀子,翻过围栏,来到他身旁。

截然相反的两兄弟走向附近圈养阉牛的围栏。

牛群倒腾蹄子扬起的灰尘升到空中。

几个牧牛工坐在栏杆上,另一个牧牛工李则在一根杆子上走平衡木。

菲尔:你有多少?

乔治看看手里拿着的小本上的数字。

乔治:1051。

你呢?

菲尔:1055。

兄弟俩先听到声音,然后看到了一辆邮递车。

乔治:希望是小伙子们的装备。

菲尔:哦,瞧他们跑的样子。

牧牛工们纷纷从畜栏或寝室里出来,到卡车上拿包裹。

菲尔:迫不及待地想穿上西尔斯公司的高跟靴,成为一名牛仔。

我们学的东西可不是这样的,兄弟。

还记得第一次在雪地里露营吗?

乔治:布龙科·亨利给我们射杀了一头麋鹿。

菲尔:还看到了美洲狮。

那是哪一年?

乔治从菲尔身旁走开。

菲尔:我们开始单干的第一年?

乔治没有回头,走向伯班克牧场的主宅,上楼梯。

这是一栋结构坚固、比例和谐大气的两层楼房,有着优雅的塔楼和大纵深阳台。

牧牛工们在领取和拆启包裹。

22岁的乔克举起他的包裹。

乔克:嘿,菲尔,我的雕花靴子。

菲尔转身。

他的注意力刚转向牧牛工的方向,28岁的博比就迫不及待地向菲尔展示一个吉他形状的包裹。

在他身后,另一个牛仔举起一件流苏衬衫,咧嘴笑着。

乔克:你觉得怎么样,老板?

菲尔:浪费钱。

乔克毫不在意地一笑,菲尔能跟他开玩笑就己经很好了。

博比给菲尔看他的包裹。

博比:我的吉他到了,老板。

你自学过班卓琴吗,菲尔?

菲尔:学过。

让我们看看。

博比开始拆包裹,他手忙脚乱,希望自己速度足够快,能赶在菲尔转移注意力之前拆开。

但菲尔己经举步走向牧牛工宿舍。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乔克赤脚踩进雕花靴子。

在他身后,牧牛工安杰洛在炫耀他的新帽子,突然看到了菲尔。

安杰洛:菲尔,嗨。

把椅子递过来。

维塞利亚马鞍真是人们说的那样吗?

一个凳子——曾经是一把椅子——从宿舍里递过来,礼貌地放在菲尔旁边,菲尔没有理会。

博比进来了,递出从包裹里拆出的吉他。

博比:是红木做的。

但菲尔只略略扫了一眼便向外走去。

菲尔:天亮前起床,记住了。

宿舍里的紧张气氛和活力随着菲尔的离去而消失,牧牛工们放松下来,继续拆包。

乔克阅读说明书——木销、铜钉、钢制弓形垫、舒适度、等级、颜色。

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大步走向住宅的菲尔。

内景,伯班克牧场的主宅楼下,白天55岁的刘易斯太太在后面的餐厅里走来走去,为十个牧牛工和两兄弟摆放早餐餐具,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听到菲尔走进前门,她挺直身子,走到前面的餐厅。

刘易斯太太:你不吃饭吗?

菲尔:不了。

菲尔径直上楼,保持着自己的步调。

刘易斯太太慢腾腾地走到长餐桌前,桌上铺着一块雪白的布,熨烫褶痕清晰可见。

足够容纳二十四人的桌子两端非常正式地摆放好了成套餐具。

刘易斯太太:我已经摆好了餐具,现在还要收拾起来。

餐厅是一个巨大的“L”形客厅的一部分,客厅还包括一个壁炉、铺着一条积满灰尘的大地毯的门厅以及大楼梯。

老式巴洛克风格扶手椅和牧场主题家具怪异地组合在一起,摆放散乱,几乎没有设计可言。

菲尔两腿叉开,站在一张小棋桌旁。

他移动一个棋子,然后换到桌子另一侧,走了一步对攻棋。

过道上挂着引人注目的狩猎奖杯和一只羚羊,还有若干野牛头、驼鹿头、野猫,进门处的架子上满满当当地摆着二十顶西部帽。

内景/外景,伯班克牧场/过道/卧室/浴室/院子,白天菲尔爬上最后几级楼梯,沿着过道走到他和乔治共用的卧室。

里面有两张一模一样的黄铜单人床,历史可以追溯到他们的童年。

两张床的前面各有一个玻璃门的绿色隔板陈列柜。

菲尔的陈列柜里摆放着堪比博物馆的印第安箭头,呈扇形排列,并细致地贴上了标签。

较低一层的搁板上是他收藏的一些稀有矿物岩石。

菲尔把他的班卓琴从陈列柜顶部的箱子里拿出来,开始演奏。

他弹奏流畅,颇有天赋。

菲尔走向浴室门口,继续弹奏着。

菲尔:想起来了吗,胖子,我们从老头子那里接手是哪一年?

乔治:问这干吗?

菲尔:见鬼,想一想。

浴室里,乔治平静地坐在浴缸里,时而溅起一些小水花。

他的皮肤是乳白色的,只有裸露在衬衫外的脖子和手是红棕色的。

乔治:你有没有试过家里的浴室,菲尔?

菲尔:没有,我不想闻起来像一块肥皂,像一朵花。

我喜欢闻起来有男人味。

你怎么回事,老弟?

别忘了荒野,否则你会变成一只家猫,胖得抓不到老鼠……还是说你是一只老鼠?

黑暗中,菲尔直挺挺地躺着。

乔治躺到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床上,两兄弟并肩而眠。

外景,通往比奇镇的路,黎明太阳还没升起,牛群在黑暗中排成了八百米的长队,牧牛工们和兄弟俩都沉默不语,只听见牛蹄声、马鞍皮的吱吱声和德国银制马嚼子链条的响声。

当太阳高悬时,温暖为男人们增添了希望和欢乐。

菲尔和乔治在一起骑行。

菲尔骑着一匹急躁的栗色马,乔治胯下的马和他一样肥壮。

阳光温暖地照耀着他们的后背,平原向群山延伸。

牛群集结成一线,像黑色墨水泼洒在风景画上。

菲尔注意到了一些令他不快的东西,他驭马走向牧牛工乔克和博比。

他往右边望去,那里有一些牛走散了。

菲尔:你们俩是来真的还是在拍电影?

乔克穿着他侧面雕花的新款靴子,博比则穿着流苏牛仔衬衫。

小伙子们警觉地转向菲尔,嘻嘻笑着。

乔克:我们是来真的。

菲尔:那就好,因为右边有一头死掉的小牛,让我们的牛离远些。

乔克站在马镫上,望向远处僵硬肿胀的小牛尸体。

博比:怎么了?

菲尔:炭疽病,所以不要碰。

博比:知道了,老板。

博比和乔克打马从走散的牛旁边跑过,很高兴能卖弄一下他们的速度和沙土飞扬的急停术。

菲尔笑着摇了摇头。

他穿过牲口走向乔治。

菲尔用一只手卷烟。

乔治则用两只手给自己卷了一根粗壮的漏斗形的烟。

菲尔:我想就是那样了。

乔治:什么“那样”,菲尔?

菲尔:“那样”是什么?

好吧,我来告诉你是什么,胖子,今天距我们第一次经营牧场二十五年了。

1900。

一九,零,零。

乔治明白了,点点头。

乔治:事实是我忘了。

菲尔:好吧,有点特别,我们的二十五周年纪念日,独立二十五年。

菲尔向乔治倾身,诱导他和自己分享怀旧之情,但乔治没有被这种情绪感染。

乔治:确实很久了。

菲尔:也不算太久。

你知道我们该做什么吗?

乔治:什么?

菲尔:再去山上露营,猎些新鲜的麋鹿肝,直接在炭火上烤,像布龙科·亨利教我们的那样。

乔治吸了一口短而粗的卷烟。

菲尔:你肚子痛吗?

乔治:不。

菲尔:你表现得好像连说两个词很痛苦似的。

这时,罪尔的注意力转移一辆汽车试图横穿牛群,却滑进了一条沟里,危险地侧倾着。

司机和他的女乘客在车里站起身,司机按喇叭,附近的牛受到惊吓。

菲尔向汽车打马疾驰,准备教训一下这个穿灯笼裤的白痴。

菲尔:住手。

你想让你的车和你的姑娘被踩扁吗?

不想就别按喇叭了。

司机:你能帮帮我们吗?

菲尔:不能,我很希望看到你的车和其他所有车都炸了。

菲尔继续前行,乔治和斯坦在他身后停下来帮助被困的司机。

菲尔站在马镫上,气咻咻地转过身。

菲尔:见鬼,乔治,别管他!

内景,红磨坊/卧室,白天一个男孩苍白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折叠印有彩色插图和照片的杂志纸页,然后打褶。

男孩小心翼翼地用针线把褶裥穿到一起,做成了一条小小的褶边裙。

男孩一边哼着歌,一边把一页纸卷成一根细长条,用胶水固定,再用线系紧。

阳光照在男孩的睫毛上,他淡褐色的眼睛熠熠闪亮。

外景,比奇镇,白天这是一座只有四五栋假立面建筑的小镇,酒吧老板沿着主街土路走去。

他回头看,只见风景中盘旋着一团淡淡的尘雾。

内景/外景,红磨坊,白天酒馆老板走进红磨坊,这是一间旅馆,餐厅摆了六张桌子,白色护墙板,一架自奏钢琴靠后墙而放。

罗丝·戈登(36一40岁)穿着裤子和衬衫在拖地。

酒馆老板:今晚有十二个客人。

罗丝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她惯常的微笑,但在这种地方并不被欣赏,因为不真诚。

罗丝:他们有没有说喜欢吃什么?

酒馆老板:他们喜欢炸鸡餐。

罗丝动手把桌子推到一起,组成十二人的就餐位,酒馆老板退了出去,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内景,红磨坊/楼梯/过道/卧室,白天罗丝走上木楼梯,沿着过道来到儿子的卧室。

17岁的彼得坐在靠窗的桌子旁。

正忙着把杂志上的照片粘到练习本上,此时他把练习本盖了起来。

他长得白皙干净,非常瘦削,前额略宽大,眼睛大而深邃,似乎什么都看得见,又什么都看不见。

罗丝:我们需要用你的房间,上面所有的房间,你在干什么?

彼得:没什么。

罗丝走到桌子前,桌上黑色皮革封面的医学教科书整齐地摆成一排,还有杂志、剪报、剪刀和胶水。

罗丝:是剪贴簿吗?

彼得:算是吧。

罗丝:里面是什么?

她开始翻页。

里面是一些杂志上的照片,游轮、家居设计、珠宝、汽车,都是奢华和富裕的代名词。

彼得:没什么,只是一些我喜欢的东西。

罗丝看到一张照片,一个和她有些相像的女人在一间有岩石装饰墙的客厅里。

另一张照片是月光下一对夫妇在一艘豪华游轮上跳舞。

在剪贴簿旁边,罗丝注意到一些手工做的纸花,折法复杂,并用剪成穗状的纸卷起来作花益。

罗丝拿起一朵细看。

罗丝:哦,真是精巧,彼得。

彼得:算不上。

但他还是给她展示了一个装饰着几朵纸花的牛奶瓶。

她翻来覆去地看。

罗丝:摆在餐桌上?

很可爱。

她把东西放下。

罗丝:我还需要三只鸡。

你能帮忙杀吗?

彼得:好的,妈妈。

罗丝动手把彼得的床单从床上扯下来。

罗丝:你能把你的东西放到棚子里去吗?

我给你打个地铺。

彼得:你睡在哪里?

罗丝:我在厨房里支一张帆布床。

外景/内景,红磨坊/鸡舍/厨房/餐厅,白天鸡舍里,彼得轻手轻脚地把一只适合的鸡赶到角落里。

罗丝在厨房里关上窗户,闭耳塞听地走进餐厅,坐到钢琴前,开始演奏《红磨坊》,声音很大,足以把喧闹声淹没。

外景,红磨坊/鸡舍,白天彼得突然一把抓住鸡的脖子,扭动手腕。

断头鸡身体旋转了两圈,落在地上后还跳了一下才倒下,被丢在一旁的鸡头用明亮的眼睛惊讶地注视着自己抽动的身体。

直到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下时,鸡的眼睛才闭上。

内景/外景,红磨坊/卧室/墓地,白天罗丝抱着一堆晒干的床单上楼。

从过道的窗户望出去,她看到彼得迈着奇怪而机械的步子爬上光秃秃的小山,走向一小片杂乱无章的墓地,墓地是用一根生锈的带刺铁丝围起来的。

外景,比奇镇/墓地,白天彼得经过几座无人照料的坟墓,然后跪在一座墓碑较新的坟墓前。

他擦去刻字上的灰尘。

“约翰·戈登医生,罗丝和彼得·戈登挚爱的丈夫和父亲。

”彼得把一束纸花插进土里,在上面倒扣一个大泡菜罐,充当保护罩。

彼得往山下走,他在午后的阳光下眯起眼睛,看到伯班克牧场队伍的前哨到达了比奇镇的边缘。

外景,比奇镇/入口,白天打头的牛群乍看到建筑物被吓了一跳,伸直前腿,嘴抵着地面,直到被牧牛工推赶着向前。

镇民们钦羡地从窗户往外看,菲尔保持高度警觉,以防哪个傻子出来闲逛吓到牛群。

外景,比奇镇的畜栏,傍晚/白天其他一些镇民旁观最后一头伯班克的牛被赶入毗邻铁路站的畜栏里。

两个牧牛工和乔治望着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延伸的铁轨。

没有火车。

牧牛工们把马牵到马场,那里己经准备好了一堆干草。

内景/外景,酒馆/比奇镇街道,晚上伯班克的全体人员都站在吧台旁,每个男人面前都有一个小烈酒杯。

菲尔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乔克站在街上张望。

菲尔:他来了吗?

乔克:没有。

菲尔有些不满。

他示意乔克进来。

菲尔:我们不能一直等着。

牛还在院子里。

喝吧。

乔克:你要说点什么吗?

菲尔:不了,弟弟不在我不想说。

小伙子们举起小酒杯喝酒。

菲尔没有掩饰情绪,他很恼火,也没喝酒。

酒保重新给大家斟酒。

乔治进来了,走向菲尔。

菲尔:你去哪儿了?

我不能让小伙子们一直等着。

乔治:没事。

我检查了一下电源,停电了,要到早上才来。

菲尔把酒杯递给乔治,期待着和兄弟干一杯。

乔治:不用了,谢谢,菲尔。

红磨坊那边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

他的拒绝很伤人。

乔治:吃晚餐了,小伙子们。

没人听他的。

菲尔心情很不好。

菲尔:二十五年前你在哪里,乔治?

我来告诉你吧,你那时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胖子,太笨,上不成大学。

有很多人帮助你,胖子,特别是一个人,他教会我俩经营牧场,所以我们才能有今天的成功。

乔治垂目,点了点头。

乔治:是的,布龙科·亨利。

菲尔:所以,敬我们两兄弟,罗莫路和勒莫以及抚养我们的狼。

乔治拿起杯子,与菲尔碰杯。

乔治:敬布龙科。

菲尔:敬狼。

乔治分两口喝完烈酒,菲尔则一口干掉。

他的眼里涌上了激动的泪花。

他转向吧台,吹了一声尖厉的口哨。

伯班克的小伙子们看着菲尔,他朝门口走去。

小伙子们放下酒杯,跟上他。

外景,比奇镇的主街,晚上伯班克的十二人队伍沿着主街向红磨坊走去。

内景/外景,比奇镇主街/红磨坊/餐厅,晚上罗丝在厨房里,围着围裙,穿着一件20世纪20年代的连衣裙和一双低跟鞋,头发用发夹夹在后面,以免妨碍她洗涮。

看到男人们走近,罗丝到餐厅里迎接他们。

罗丝:这是你们的桌子。

罗丝俯身点燃了融进酒瓶里的蜡烛。

乔治坐到桌子一端,菲尔仍然站着。

他看了看旁边坐了六个人的餐桌。

珍妮(30多岁)在那里喝酒,大声讲故事,抽着烟。

菲尔觉得这个女人很讨厌。

然后菲尔注意到桌子上的纸花。

菲尔:啊,真漂亮。

菲尔弯腰嗔了嗅。

牧牛工们被路边旅馆整洁的环境和餐巾惊得缩手缩脚,他们看着菲尔,佩服他的镇定从容。

罗丝:没什么问题吧?

乔治:没有。

罗丝回到厨房去,珍妮在她身后高声叫道——珍妮:拜托给我们弹点什么吧,罗丝。

其他人跟着喊“弹吧、弹吧”。

罗丝摇摇头。

他们喝醉了,而她很忙。

菲尔终于坐了下来,这时彼得走了出来,穿着白色侍者衬衫和黑裤子,潮湿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块白布搭在僵硬弯曲着的左手臂上。

他从菲尔身边走过,来到六人桌旁,开始清理客人们的盘子。

菲尔往后仰靠,厌恶地盯着彼得。

菲尔:我们的服务生呢?

我们是黑人还是怎么着?

彼得不安地看向对面,但仍继续收拾着盘子。

菲尔转向自己这桌,目光再次停留在彼得的纸花上。

他向前倾身,伸手——他的手又糙又脏,手掌上的一个小伤口还在流血——握住纸花,细细打量,用手指戳着纸花的花蕊。

菲尔:我的天哪,我想知道是哪个小淑女做的这些花?

彼得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大摞盘子。

彼得:其实是我做的,先生。

我母亲受过花艺培训。

菲尔:请原谅,它们实在太逼真了。

菲尔把花放回瓶子里,装模作样地整理。

彼得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被嘲笑了。

几个牧牛工咯咯地笑。

菲尔还没说完。

菲尔:哦,看这里,先生们,你们应该这样使用餐巾。

四五个牧牛工傻乎乎地模仿彼得的侍者做派,将餐巾搭在胳膊上。

罗丝听到笑声,打开门,看到菲尔把纸花瓶子递给牧牛工们,让他们装样子闻一闻。

罗丝的心沉了下去。

彼得看起来窘迫至极。

牧牛工们嘻嘻哈哈摆弄着餐巾。

彼得:这真的只是用来擦酒水渍的。

菲尔(模仿彼得口齿不清的发音〕:明白了吗,小伙子们,“只是用来擦酒水渍的”。

现在给我们弄点吃的。

彼得羞窘地垂下目光,继续往厨房走去。

菲尔和牧牛工们哈哈大笑。

菲尔看着没有“加入”的乔治,他坐在那儿,餐巾搭在腿上。

内部,红磨坊/厨房/餐厅,夜晚心慌意乱的罗丝将看起来很美味的炸鸡和焯过水的生菜盛到十二个准备好的盘子里,彼得面无表情,一次两盘将食物端出去。

内部,红磨坊/餐厅,夜晚博比:布龙科在这里吃过饭吗?

菲尔:没有。

博比:那你们在哪里吃?

菲尔:那时我们在酒馆吃鲱鱼,喝很多酒。

有一次,布龙科·亨利打赌,他可以骑任何一匹马,跳过街上堆成小山的酒馆桌椅。

我们给他挑了一匹老马,好吧,他不在乎。

他卸下马鞍,把马牵到桌边和它说话。

马打着响鼻,他抚摸着它丑陋的大脑袋。

然后他挥鞭,往后退,接着……菲尔边说边给自己卷了一支烟,他拿了一朵纸花在蜡烛上烧燃,用来点他卷得紧实的细长卷烟。

博比:怎么样?

菲尔做了个怪相。

牧牛工们等待着。

菲尔:一跃而过。

彼得端着更多的盘子走进来,看到纸花被点燃,惊呆了。

菲尔慢吞吞地把火抖灭。

乔克:但要让一匹老马跳起来……菲尔点点头,吐了口烟。

罗丝把两盘热气腾腾的松饼端到桌上,手脚利落地将彼得的纸花收走。

菲尔:这要归结于爱。

你觉得呢,乔治?

牧牛工们转向正在低头吃东西的乔治。

乔治:什么?

菲尔盯着乔治。

牛仔们渐渐地开始笑起来。

乔治的心不在焉令菲尔感到震惊。

突然,他感觉身后自奏钢琴传来的狂欢乐声十分剌耳。

菲尔猛地转过身。

菲尔:能安静点吗,我们在吃饭。

弹钢琴的人抬起双手,琴键还在可笑地跳跃着。

菲尔:让它停下来,不然我自己动手了。

菲尔站起身。

那人停下钢琴,和同伴一起离开。

彼得端来最后两个盘子,其中一个是给菲尔的。

他吹灭了客人离开的那张餐桌上的蜡烛。

内景,红磨坊/厨房,夜晚彼得把空馅饼盘拿到厨房,放进水槽里。

他检査餐巾,发现有一处污渍,便将它和其他人用过的一起扔进了洗衣堆。

他走向厨房后门。

罗丝关切地注视着他。

罗丝:你要去哪里?

彼得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梳子,用拇指蹭着梳齿,视线略过罗丝看过去。

他目光闪烁,脸上泛起红晕。

罗丝:你没事吧,彼得?

彼得耸耸肩,用梳子梳了梳头发,离开。

罗丝看着成堆的脏盘子和精心装饰的瓶子里彼得做的花。

她的心再次感到了刺痛,为他受到的羞辱和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她为什么要用纸花鼓励孤僻古怪的儿子?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要保护他?

罗丝的眼里充满了自责的泪水和对彼得的担忧。

内景,红磨坊/餐厅,夜晚餐厅里,伯班克那桌人正在离开,他们把椅子往后推,拿起帽子。

乔治:你们去吧,我来结账。

菲尔以椅子后腿为支点旋转着椅子,就像带着舞伴在转圈。

菲尔:早上再来结。

菲尔把椅子压低,再把它掀起来,让椅子稳稳当当地四脚着地。

乔治:我等下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乔治看着厨房的门,听到了类似抽泣的声音。

他先是感到不安,然后是担心。

他起身走向厨房门口。

轻轻敲门。

没有回答。

呜咽声停止了。

乔治:戈登太太,我现在结账,还是——乔治轻轻地打开门,罗丝听到声音,连忙走向水槽,终究还是没忍住泄露出一声呜咽,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乔治也没想到向己会走到罗丝身旁,他的靴子吱吱作响。

然后他做了一件他从未做过的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上臂。

乔治:请把账单寄给我。

我会寄支票来。

内景/外景,酒馆,夜晚从楼上下来的妓女们闲坐在酒吧里抽烟喝酒。

菲尔看着年轻小伙子们献殷勤。

菲尔深吸一口气,感到孤独得出奇。

小伙子们对着音乐盒“啦啦啦”地唱。

他们的脸因喝酒、兴奋和亲吻而发红。

菲尔以正确的音准和节奏唱出歌词,但仍然感到无比孤独。

博比:你猜有人爱过他吗?

或者他曾经爱过什么人吗?

博比看向唱歌的菲尔。

菲尔:……热情时光,今晚在古老的城镇。

斯坦:你唱的什么,几个妓女吗?

斯坦到吧台边和菲尔一起,点酒。

斯坦:这些小伙子早上该头疼了。

菲尔:还会得梅毒或淋病……菲尔沉默下来。

斯坦:要睡觉了吗?

菲尔痛苦地凝望着另一段时光。

外景,比奇镇主街,夜晚菲尔从酒馆走向旅馆。

两个牛仔正试图抓住一匹没拴好的马。

他们醉得很厉害,菲尔视而不见。

内部,红磨坊/楼上/卧室,夜晚菲尔走进红磨坊,在门厅处看到了登记簿和一支削尖的铅笔。

他用优美的草书写下自己的名字。

爬上吱吱作响的楼梯。

菲尔接连敲了几扇门。

菲尔:乔治?

他打开第三扇门,里面没人。

窗边隐约可见一卷粗绳子。

窗户下面有“火灾使用”的指示牌。

菲尔躺在床上。

他坐了起来。

菲尔:乔治?

菲尔望向走廊。

菲尔坐在床上。

“他是睡迷糊了吗?

”乔治一动不动地侧身站在房间里。

看上去太古怪了,令菲尔感到不安。

菲尔:你去哪儿了?

其他人都睡了吗?

乔治:菲尔,你今晚说她儿子的那些话把她惹哭了。

菲尔:她?

她躲在门后偷听了?

乔治走到床边,松开腰带。

乔治:她哭了,菲尔。

菲尔:很明显,她儿子需要打起精神,好好做个人。

乔治睡到菲尔旁边的枕头上。

菲尔:我指出了事实,仅此而己,她应该非常清楚。

菲尔目光闪烁,戒备地瞟着。

乔治的眼神在月光下柔和而坚定。

(淡出至黑屏)外景,柳树林/圣地,白天菲尔沿着柳树林的边缘走着,这里在牧场的视线之外。

他不时转过身去,确保自己没被人发现。

他在树林间快速穿梭,爬过一条隐蔽的通道——被弯曲茂密的树枝遮掩的地沟。

外景,圣地/克鲁克河,白天菲尔一丝不挂,独自待在河边的柳树间。

他用泥土和河沙擦拭身体,充满情欲地涂抹在大腿、生殖器、胸部和手臂上。

然后,菲尔穿过茂密的柳树林,惊起飞鸟,纵身从岸边跳到下面的河里。

直到身上的泥土和沙子被冲洗干净,他才从河里站起来,冰冷的河水让他头脑变得清醒。

菲尔的躯体苍白健硕、肌肉发达,上面有一道道柳枝划出的红痕。

周围的水流静了下来,菲尔看着自己肌肉发达的倒影,然后看向头顶飘过的云朵。

外景,圣地/小屋,白天菲尔站在柔软茂盛的草地上,这里是柳林间的一片空地,开着星星点点的花,衣服散落在他身旁。

菲尔看到了他和乔治搭建的旧小屋,里面已经柳枝丛生。

菲尔爬进小屋,他的腿太长了,杵在外面。

几本来自旧日时光的黄色杂志散落在地上。

(其中一本上面有布龙科·亨利的名字。

)外景,伯班克牧场/棚屋/露出地面的岩层,白天牧牛工们在享受他们的闲暇时光。

克里奇特用潦草的笔迹给妈妈写信:“我告诉你,妈妈,当牛仔太棒了。

”西奥在洗衣服,一边用钉在木板上的壶捶打衬衫,一边大声质疑李的骑术。

斯坦和另一个牧牛工将装脏肥皂水的锡盆倒空。

背景中能看见菲尔正走向牧牛工宿舍。

牧牛工们追问他对马术的看法。

胡安在骑着马慢跑,马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哒哒响,李则赤脚穿着牛仔裤,试图在马背上站立起来。

他时起时伏,竭力找平衡,然后摇晃着跌落在地。

菲尔没有发表评论。

他双手摆弄着一把巴洛克风格的微缩扶手椅,正在削制小小的椅子脚。

乔克:他比以前强多了。

布龙科·亨利也是这样学会的吗?

菲尔看着李掸掸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地爬回马背上,回头瞧一眼菲尔是否在看他。

菲尔:我从没见过布龙科驯马,这是事实。

菲尔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远处的山岩上,影子在它的表面渐渐变长,它仿佛有了生命。

菲尔朝山的方向走了几步。

博比走到菲尔身边,目光从菲尔转向山坡。

博比眯眼看着突出的石崖。

博比:菲尔,你看到了什么?

菲尔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现在肖恩和乔克也加入了他们,和博比仨人一起凝望那座山,然后又看向感到困扰的菲尔。

博比:上面有老鼠吗?

另一个牧牛工斯文加入他们,他冷得抱着胳膊。

斯文(对乔克):让他给点提示。

在菲尔看来,山的表面轮廓就像一条神秘巨大的狗,它将热乎乎的嘴巴凑近,在追逐某个惊慌失措的东西,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他能闻到狗的鼻息。

乔克:有别人见你之所见吗,菲尔?

博比:乔治?

菲尔微笑着摇摇头。

菲尔:不,不是他。

博比:说吧,菲尔,是什么?

菲尔转过身,乔治正从牧场主宅里出来,穿着得体,朝车库走去。

博比:那里有什么东西,对吗?

菲尔:如果你看不见的话就没有。

菲尔向乔治走去,但还没等他走到车库,旧道奇车己经倒车出来,乔治没有停下来或者挥挥手,而是沿着车道继续向前驶去。

菲尔愣住了,他走进车库,仿佛他过来另有目的似的。

他在僻静的黑暗空间里,透过另一端的门看着道奇车驶上了山,然后消失不见。

外景,比奇镇,白天乔治的道奇车缓缓驶入小镇,停在红磨坊外,旁边是另外两辆“外地”的运动型车辆。

内景,红磨坊/厨房/餐厅,白天罗丝抬起头,看到乔治·伯班克沿着杂草丛生的后院小径,经过鸡舍,一直走到了后门口。

他敲门。

罗丝:你好,伯班克先生。

乔治:你好,戈登太太。

罗丝:有什么事吗?

乔治:我其实只是来看看你。

罗丝:哦,我很忙。

乔治一动不动。

罗丝:你要进来吗?

我在和面做松饼,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坐一坐。

内景,红磨坊/厨房,白天罗丝和面,胳膊上沾满了面粉。

乔治拿着一个瓶子读上面的标签。

乔治:“健康酱汁,搭配肉、鱼和奶酪风味极佳。

”他的手指顺着油布桌布上的花茎划过。

瞥了一眼罗丝的手,喜欢这双忙碌而柔软的手。

乔治:河水很浅了,我发现。

罗丝:是的,己经干涸了。

(稍顿)彼得在学校擦窗户。

她转过身来看着乔治,担心他会把儿子的缺席看作挑衅。

乔治:从我所听到的来看,你肯定为他感到骄傲。

罗丝突然竖起了尖刺保护自己。

罗丝:噢,你听到什么了?

乔治:哦,说他是个聪明的小伙子。

餐厅里传来响亮的钢琴敲击声、尖叫声、笑声和跳舞声。

罗丝:他们带了酒。

我真不希望他们带酒。

喧闹嬉戏还在继续。

乔治:我得说,他们喝的不是一般的酒。

好像是烈酒。

罗丝把松饼放进烤箱。

罗丝:他们来早了。

我真不该把钢琴摆在那里。

罗丝端着一盘玻璃杯走到桌边,乔治透过双向弹簧门看到,这群人正在学习一些狂野的舞步。

乔治认出了留着小胡子的牙医和他黑头发的助手康斯薇拉——她是领舞者。

赫恩登殡仪馆的韦尔茨先生脱下外套,双臂搭在两位年轻女士的肩膀上。

他喝得酩酊大醉,连带着她们俩也摇摇晃晃。

一位年长的男子静静地坐在桌旁倒酒。

罗丝回到厨房。

乔治:我看到了赫恩登的牙医和殡仪馆的韦尔茨先生。

罗丝:哦,天哪,真希望彼得能回来,我要炸鸡肉,彼得应该去上沙拉。

有时如果桌上有吃食的话……她稍顿,思索着。

罗丝:伯班克先生,我现在就去叫彼得。

外间传来大声起哄的声音,然后众人喊“再高点,再高点”。

乔治从操作台上端起两个盘子,用肩膀推开双向弹簧门。

罗丝从乔治身侧看过去,只见黑发美人康斯薇拉的腿踢得着实很高。

喧闹又持续了片刻,声音越来越大。

然后戛然而止,变成彻底的沉默,钢琴和弦余音缭绕。

罗丝好奇地打开门。

乔治:下午好。

(笑)看样子我是新来的服务员。

你们好。

一群人盯着乔治和他手里的沙拉。

牙医站起来冷静地向乔治点点头。

乔治回到厨房,继续端沙拉。

罗丝靠在水槽上,肩膀直抖,摇着头。

乔治担心地径直走向她。

罗丝又流泪了,不过这回是因为大笑。

罗丝(低声):你真厉害……他们都惊呆了。

在他们狂野的梦里……罗丝笑得弯下了腰。

罗丝:你太厉害了。

乔治先是微笑,然后笑出了声,享受着罗丝每一句赞美之词。

乔治又端起两个沙拉盘,从弹簧门出去,罗丝用手捂住嘴,压低笑声。

内景,伯班克牧场主宅/餐厅/客厅,夜晚隐约可见的暗色长餐桌一端摆着一个干净餐盘,这是给乔治准备的,餐盘前面是盛放着肉的上菜盘。

菲尔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光线渐暗。

他的食物吃完了,脸上毫无表情。

墙上赫然挂着一些死去动物的头颅,它们的眼睛呆滞不动,落满灰尘。

菲尔看着纷飞的大雪。

外景,伯班克牧场/院子/车库,夜晚菲尔穿着夹克,但没戴手套,走向车库。

他点燃一根火柴,举起来照亮一面墙,乔治的工具存放在那里,所有工具都用白色油漆标示出来。

菲尔(自言自语):“雪地防滑链”。

东西在这里,乔治忘了拿。

内部,伯班克牧场/兄弟俩的卧室,夜晚菲尔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拨弄着班卓琴。

他听到汽车的声音,坐了起来。

走向窗户。

不是乔治,而是几个喝醉的牧牛工在外一夜狂欢后被朋友驾车送了回来。

他们笑着挥手,跌跌撞撞地回宿舍。

内景,伯班克牧场主宅/大门口/客厅,夜晚乔治进屋。

穿着大衣坐下来,微笑着回忆起自己这一夜。

内景,伯班克牧场主宅/兄弟俩的卧室,夜晚菲尔站在卧室门口留神听着。

他慢慢地打开门,探过栏杆望去。

时钟敲响,指向凌晨两点。

他发现乔治一动不动地坐在扶手椅上。

菲尔(假装打哈欠):碰到下雪了吗?

乔治:没什么事。

菲尔:好吧,既然醒了,我卷根烟抽。

你开了多远,小乔治?

乔治:我的目的地是比奇镇。

菲尔:你到那里做什么?

是去找女人鬼混了?

沉默。

正门下面吹来的风把门厅的地毯掀了起来。

乔治:我和戈登太太聊了聊。

菲尔:哦,是的,她靠在你肩膀上哭了。

乔治:她确实哭了。

菲尔:但凡给她点机会,她就会抓紧为南希小姐的大学学费挣点钱。

乔治没有在意。

菲尔下楼梯走到乔治坐的地方。

在乔治身旁的棋盘上移动棋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菲尔:还记得吗,我们刚能勃起那阵,老太太一有机会就把那些女孩带到牧场来?

我的天,还记得番茄汤皇后吗?

她不是还给你写过信:“我永远不会忘记西部的月亮。

”我想你不用在她头上套个麻袋才能把她给带出去,不像其他人。

乔治站起来离开菲尔。

乔治:晚女,菲尔。

菲尔:如果你只是想睡她,胖子,我能肯定你不用领证也能办到。

内景/外景,伯班克牧场/屠宰棚/院子,白天菲尔和另一个牧牛工在圆形屠宰棚里宰牛。

死掉的牲畜被铁链吊住后蹄高挂在棚子中央。

俩人切开牛皮和下面的脂肪层,剥皮。

外景,伯班克牧场/屠宰棚/院子,白天菲尔和斯文把一大张黑色牛皮搭在棚子旁边的杆子上。

旁边还堆叠着十来张皮子。

乌鸦聚在一起,寻机啄食皮子上的脂肪。

杆子下方有一圈血水,几条狗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着。

菲尔用雪擦了擦沾满鲜血的手。

听到乔治驾驶道奇车离开的声音,他抬头看去,汽车在融雪中前行。

斯文:这些怎么处理?

看着乔治再一次离开,菲尔心烦意乱。

菲尔:该死!

斯文:要把它们切成小块还是怎样?

菲尔充耳不闻。

斯文尴尬地看着菲尔,擦拭刀子。

内景/外景,伯班克牧场主宅/客厅,白天菲尔走到客厅的书桌前,拿出两张信纸、一支笔和墨水。

把东西拿到空着的长餐桌上。

他抬腿跨过椅子,将白色长桌布掀起来推开。

他浑身脏兮兮的,还带着斑斑血迹,也不清洗,径直坐下,开始用他无比优雅的字迹写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再也不能对你们隐瞒乔治令人不安的现状了……”刘易斯太太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肉走进来。

只看见菲尔一人,她停下来。

刘易斯太太:他又走了?

乔治不在,但她习惯性地把肉摆在乔治的位子前,然后开始收拾乔治的餐具和盘子,扬起眉毛,直摇头,对乔治的缺席感到异常费解和气恼。

外景/内景,盐湖城酒店,白天位于盐湖城的一家豪华酒店,俯瞰群山和湖泊。

作为犹他州富人的牧场退休人员们头戴洁白的西部帽,身着西部服装,分外醒目,他们在白衣护工的搀扶下在大厅里慢悠悠地走着。

老年男子三五成群在打牌,女人们则聚在落地窗前策划小派对或者打麻将。

偶尔来访的孙辈们无聊地坐着,闷闷不乐,伸直腿,把脚搁在软扶手椅上。

在酒店前台,礼宾员正在整理信件,菲尔写的信被放到一位老先生白皙、柔软、指甲修剪整齐的手中。

内景,盐湖城酒店/转角套房,白天老先生和老太太正在思考菲尔信中提到的棘手问题。

老太太坐在一张精美的小写字台旁,桌腿雕花精致,点缀着金箔,她在给菲尔回信。

老先生在看菲尔的信,来回踱着步。

他身穿剪裁考究的西装,戴一顶西部帽,像一位英国绅士。

老先生(摘读):“……他和一个丈夫自杀的寡妇纠缠在一起……”老伯班克先生对这个粗鲁的说法摇了摇头。

老先生:丈夫自杀的寡妇?

老伯班克太太不悦地点了点头。

老先生:还有一个儿子,是吗?

老太太:是的,真复杂。

老伯班克太太回过头再看看自己最后几行回复。

她耸耸肩。

老太太:“……请仔细考虑一下……”她看向对面的老伯班克先生,他听着,点了点头。

老太太(继续读):“如果我们不去,可能会显得‘奇怪’。

”老先生停止踱步。

老先生:就这么一次事情看上去“奇怪”,乔治会介意吗?

他以前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老太太摆弄她的钢笔。

老太太:菲尔很在意。

老先生转向优雅端庄的妻子,她的神色和他一模一样,俩人四目相对,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菲尔复杂性格的面纱。

老先生:你觉得……老太太:我是不是觉得菲尔的在意有问题?

老先生皱眉,昂着头,尽管如此,把事情开诚布公说出来还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老先生:如果是,那也不是你的错。

老太太:也不是你的错。

内景/外景,伯班克牧场主宅/后餐厅,白天后餐厅外,菲尔在分配当天的任务,牧牛工们围在他周围。

餐厅里面,乔治走进来,看着菲尔,在自己的位子就座,他和菲尔有固定的位子——三张长桌中的一张,各据一端,面对面。

女孩洛拉(18岁)给乔治端来咖啡和煎饼。

菲尔来到餐桌边乔治身旁,他今天显得格外活泼,也许是为自己削好的小椅子感到骄傲,他把小椅子摆在乔治面前,这是他给乔治的礼物,还有一张雕好的小桌子,是乔治放在餐厅角落的那张书桌的微缩复制品。

菲尔把小椅子推到小桌子边。

菲尔:送你一张小桌子,老弟,和你的大桌子相配。

乔治看起来既不高兴也不感激。

乔治:菲尔。

菲尔(语气轻快,试图显现出幽默感):到,老伙计。

乔治:你给老太太写信了?

菲尔(把一条腿架到桌子上):是的,我给他们俩写信了。

乔治:你提了罗丝的事?

菲尔:罗丝,是的,你我都知道,你和她搞在一起老太太会作何感想。

她可能会气到脑出血。

乔治:老太太的感受就是一位伯班克太太对另一位伯班克太太的感受。

菲尔:再说一遍。

菲尔坐直身子。

乔治:我们星期天结婚了。

她卖掉了在比奇的房子。

内景,伯班克牧场/谷仓,白天菲尔既惊且怒。

他在谷仓里不安地踱来踱去。

菲尔的栗色马开始在马厩里烦躁地打转。

菲尔:停下!

但马还是烦躁不安。

陷入愤怒的菲尔把马拉了出来,绑紧了,然后用马鞍座毯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它的头。

菲尔:你这该死的蠢货,你听到了吗,肮脏的大饼脸的婊子。

两个牧牛工向菲尔走来,随即又躲了回去。

内景/外景,米勒太太的寄宿公寓/彼得的房间,白天罗丝和彼得刚到达赫恩登镇米勒太太的寄宿公寓,进入彼得的房间,他将在这里寄宿和上学。

罗丝穿着她的“蜜月私服”——灰蓝色外套和连衣裙,搭上相配的鞋子和帽子。

彼得穿着校服。

米勒太太:晚餐在下午6点半。

如果他有功课,就不用帮忙洗碗了。

哦,里面不能穿鞋子。

罗丝:哦,对不起。

米勒太太:不是说你,伯班克太太,只针对寄宿生。

彼得坐在一张双人大铜床上,依次脱掉两只鞋子。

米勒太太离开后,罗丝把她的新娘捧花放在彼得成人尺寸的书桌上。

彼得:我可以留一些玫瑰花瓣吗?

彼得穿着袜子轻手轻脚走过来,打量花束。

罗丝看着彼得摘下五六片边缘一圈深红的浅黄色花瓣。

罗丝并不希望他对花朵过分感兴趣,眉头轻蹙。

罗丝:我尽量每个周末来看你。

或者你偶尔也想去牧场,很有意思不是吗?

彼得不这么认为。

他把花瓣夹进剪贴簿,动手把父亲留下的黑封皮医学教科书摆到空书架上。

把医用头骨放在桌子上。

彼得:这个房间很舒适。

罗丝:彼得,有时候我觉得你并不听我的。

我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彼得:我会更加注意的。

彼得用一只细瘦的胳膊搂住母亲的肩膀。

乔治把彼得的最后一件行李从道奇车上搬到彼得的房间里。

他费力地爬上狭窄的楼梯。

乔治:你好。

他把手提箱放在门边,微笑着注视他们。

罗丝正在打开结婚蛋糕的蜡纸包装。

她把蛋糕递给彼得。

他切下一块,细看上面的糖霜。

罗丝:来,剩下的留着晚点吃。

彼得咬一口蛋糕,咀嚼,他喜欢这里。

外景/内景,连绵起伏、积雪覆盖的山丘上的道路/道奇车,白天老掉牙的道奇车沿着积雪盖顶的山丘蜿蜒而上,向伯班克牧场驶去。

现在己经是傍晚时分,阳光犹有余温。

罗丝裹着毯子,乔治穿着他的皮毛大衣。

乔治:我在想我们应该办个晚宴什么的,把你介绍给我父母。

罗丝听着,露出她招牌式的亲切微笑。

乔治:也许我们还可以邀请州长和他的妻子。

我今天在赫恩登见过他们,跟他们稍微提了一下。

罗丝:我可以为大家做饭。

乔治:不用,拜托,我希望你玩得开心。

刘易斯太太会做饭,洛拉上菜,但也许你可以用我们的旧钢琴弹点什么。

罗丝:但是乔治,我弹得不是很好。

我只给电影伴奏过,不是什么像样的曲子,不是我自己的创作。

乔治:哦,对我们来说足够好了。

老太太一个音符也不会弹。

老先生订购了一架特别好的钢琴,但从未真正使用过。

现在还存放在谷仓里呢。

罗丝:如你所愿。

罗丝环顾四周,发现山顶上有一处阳光明媚。

罗丝:这里看起来是个好地方。

请靠边停车。

乔治:做什么的好地方?

罗丝朝乔治微笑。

汽车停在路边,罗丝下车,从后座拿出一个柳条野餐箱,把箱子平放在道奇车的引擎盖上。

从里面取出装着热咖啡的保温瓶和杯子,用纸包裹的婚礼蛋糕和三明治。

她给乔治倒了一杯咖啡。

乔治:好吧,好吧,真是个惊喜,现在还不到中午。

我从来不在用餐时间之外吃东西的。

你真了不起。

乔治咧嘴笑着,咬了一口三明治。

乔治和罗丝在积雪覆盖的山顶上并肩而立,像站立在婚礼蛋糕上的一对爱侣。

罗丝放下杯子,把乔治的杯子也接过来放下。

罗丝:站到我身边,乔治。

乔治:什么事?

罗丝:跟着我。

一,二,三,向前,右脚后退,左脚向旁边,是的,再来一次。

乔治:抱歉,我真的不会。

罗丝(笑):你在跳舞,乔治!

(咯咯笑)不用费心思,我告诉过你我会教你的。

罗丝“嗒、嗒嗒”数着华尔兹的节拍,又走了一遍舞步。

乔治跟着做,然后停了下来。

罗丝反复演示舞步,直到她注意到——罗丝:怎么了,乔治?

乔治看上去不知是情难自抑还是悲伤,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牵着她的手散步。

乔治:我只是想说,不再孤身一人的感觉真好。

外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傍晚老道奇车驶近漆黑的、了无生气的牧场大宅,车灯映照在雪地上,光辉明亮。

外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台阶,傍晚罗丝在昏暗的木结构大宅的台阶处等着,行李散放在她周围——几个箱子和两个购物包。

乔治从车库里匆匆返回来。

乔治:快上去,别冻着了。

但罗丝哪儿也不去,朝乔治微笑着等他。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傍晚乔治打开门,罗丝走了进去。

屋里只开着一盏小的阅读灯,菲尔固执地站在冰冷的房间中央。

乔治:你好,菲尔。

还记得罗丝吗?

菲尔:你好。

乔治:壁炉出什么问题了吗?

菲尔:我怎么知道。

罗丝双手紧握着花束,双脚并拢,微笑着,微微战栗。

乔治:我下去修一下。

罗丝:我们的旅行很愉快。

菲尔皱着眉头,不理睬罗丝。

菲尔:我等了你一整天。

老先生要我们把一些契据寄给他。

乔治:我想那可以等到明天早上。

罗丝,过来暖和暖和,我去烧壁炉。

罗丝:我很好,很暖和,乔治。

她冷得发抖,似更害怕被单独留下。

乔治:我很快就回来。

罗丝听到门开了又关,然后是下楼的脚步声。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

她听到铁锹刮擦水泥的刺耳声音,这让她汗毛倒立。

菲尔自己一个人下棋,他绕过棋盘去移动对家棋子。

罗丝:菲尔兄长,能来到这里真好。

菲尔慢条斯理地走完自己的棋子,然后直面罗丝,笑了笑。

菲尔:我不是你的哥哥,你也不是我的妹妹,你这个阴谋家。

你的手段对乔治有效,但对我不管用。

厨房门开了,刘易斯太太哼着伤感的曲子,摆好三个人的餐具。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菲尔的卧室,夜晚菲尔坐在床上,乔治的“旧”床空着。

他拨弄着班卓琴,怪诞地自言自语,模仿罗丝说话。

菲尔:“我们的旅行很愉快。

”然后,他看到浴室门下方亮起了灯光,听到门锁转动的细微声音,随之对方小心地试了试把手。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双门浴室,夜晚穿着睡衣的乔治示意罗丝进来。

罗丝穿着绸缎睡衣和配套的睡袍,小心翼翼地走进浴室,手里拿着自己的洗漱包。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菲尔的卧室,夜晚浴室门下方的灯光熄灭了,菲尔斜瞟了一眼,他能听到乔治和罗丝的低语声。

他把灯关掉。

外景,伯班克牧场,夜晚月光,云朵,呼啸的寒风。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乔治和罗丝的房间,夜晚大双人床上隆起一团。

罗丝躺在乔治身下,不动也不出声,乔治急切地动着。

当乔治达到顶点时,他绷紧身体,神色扭曲,发出原始的呻吟声。

罗丝慢慢地转向乔治,因为自己能让乔治快乐而感到心满意足。

他们感激地注视对方。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菲尔的卧室,夜晚菲尔一个人躺在卧室里抽烟。

烟头的火光照亮了他僵硬、愤怒的表情。

当罗丝和乔治开始窃窃私语时,菲尔站了起来。

内景,伯班克牧场/谷仓,夜晚菲尔打开谷仓里的新电灯。

布龙科·亨利的马鞍高高挂在墙上,他掀掉罩住马鞍的毯子,墙下方有一块纪念牌。

看到它,他的神色松弛下来。

“纪念好友布龙科·亨利(1854一1902)。

”他取下马鞍,用长满老茧、带有割伤的手将它擦拭干净。

他把马鞍放在马厩的门上,取出一罐马鞍油,涂抹在皮革上。

马鞍变得油光发亮,但触摸的动作既让菲尔平静,又激起了他强烈的情绪。

他两次把头往后仰,以免泪水滑落。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乔治和罗丝的房间,白天一间贴着玫瑰花壁纸的“淑女”起居室,装饰风格与牧场生活中占主导地位的阳刚之气格格不入。

罗丝怀揣对未知命运的忐忑之情走进房间,她转向乔治。

乔治:房间是老太太布置的。

你不用拘束。

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罗丝:什么惊喜,乔治?

乔治: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乔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离开。

罗丝坐在碎花沙发中间,竭力微笑。

随着门关上,她开始瑟瑟发抖,房间里犹如冰窖。

她站起来打量四周,玫瑰花墙纸,花地毯,一种可怕的令人窒息的不安将她淹没。

罗丝穿过巨大的客厅/餐厅,听到门嘎嘎作响,她感到无比紧张,接着只见一阵风吹来,掀起门厅的地毯,整张地毯像波浪一样起伏。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厨房,白天罗丝走进厨房,刘易斯太太和洛拉在厨房里收拾吃剩的早餐,准备午餐。

刘易斯太太(对洛拉):当雨水涨起来,地下室被淹没,老鼠都淹死了,浮到水面上,所以小伙子们不得不用勺把它们舀起来……刘易斯太太和洛拉转向罗丝。

罗丝拿起一块抹巾。

罗丝:请继续说,不用管我,我喜欢忙碌。

她走到碗架前,开始擦盘子。

但刘易斯太太和洛拉无法继续。

她们默默地干着活,直到洛拉打破宁静——她的注意力被外面正在费力和一个大东西搏斗的牧牛工们吸引。

洛拉:噢,天哪!

罗丝和刘易斯太太跟着洛拉走出屋外,看到牧牛工们和乔治搬着看似一架钢琴的东西费力朝牧场大宅前的台阶移动。

罗丝:这是,这是三角钢琴吗?

乔治放开手,走向罗丝。

乔治:这是美森翰林牌小三角钢琴。

罗丝:哦,不,这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我只会弹一些小曲子。

我弹得很一般。

乔治:这正是我想要的,小曲子,对州长来说也是。

我们不想开音乐会。

我们想听你演奏,罗丝。

乔治和牧牛工们小心翼翼地上台阶,相互说着:“一,二,走。

”刘易斯太太:州长开车过来和下车的时候,我想要看一看。

罗丝:但我们会介绍你的,刘易斯太太。

刘易斯太太:哦不,我不想那样。

从窗口看看他就行。

罗丝的焦虑感越来越强烈。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餐厅铺着熨烫平整的白色桌布的长桌,一端是西装革履的乔治,另一端是菲尔,没有洗漱,没有换衣服,两手脏兮兮的。

罗丝坐在桌子侧边,靠近乔治,她穿着晚宴正装,头发精心打理过。

乔治用餐巾擦了擦嘴。

菲尔吹着口哨,一甩腿从椅子上站起来。

罗丝用眼角余光看着菲尔坐到炉火旁的安乐椅上,向后仰靠,拿起一本杂志。

罗丝:我希望没人介意,但我要去练琴了。

听起来会很糟糕,抱歉。

钢琴调音师下周才能过来,那对我来说太迟了。

罗丝站起来,从钢琴顶上挑选乐谱,打开琴盖,把乐谱放在琴键上方的谱架上。

罗丝:好吧,我开始了……罗丝开始弹奏《拉德斯基进行曲》,出人意料地有活力。

罗丝压低音量弹奏,兼之钢琴走调,琴音很是刺耳,然而节奏是欢快活泼的。

正当罗丝找到自信并增添了些神采时,菲尔把杂志往地上一扔,站起来,上楼回卧室去。

罗丝停顿了一下,为自己赶走了菲尔而感到羞愧。

乔治:继续,你弹得很好。

罗丝皱着眉头磕磕绊绊地弹奏曲子。

洛拉从厨房走过来收拾盘子。

楼上传来菲尔的班卓琴声。

洛拉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罗丝继续练习,但菲尔的班卓琴奏出的美妙音乐令她停了下来,她也侧耳倾听。

菲尔有很阔的音乐天赋,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演奏有自信和感情,甚至是灵魂,这让罗丝颇感震撼。

乔治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又端了一杯给罗丝,他们一起聆听着。

菲尔具有音乐家的技巧,罗丝佩服之余也对自己的努力感到绝望。

内景/外景,伯班克牧场/罗丝和乔治的房间/院子,白天罗丝穿着优雅的半身裙和毛开衫,她在用双筒望远镜眺望牧场周围的院子,起初她的视线跟随乔治,但随即掠过乔治,找到了菲尔。

菲尔正和两个牧牛工一起走向牲畜围栏。

洛拉在罗丝身后收拾房间,整理床铺。

洛拉:好莱坞明星洗牛奶浴是真的吗?

洛拉的声音又细又尖,难以听清。

罗丝:我想他们偶尔也会。

洛拉:为了州长的晚宴,刘易斯太太准备用卷发钳帮我烫头发。

罗丝看着菲尔和另外两个牧牛工用木板修补栏杆。

罗丝放下望远镜,拿起乐谱。

罗丝:趁房子里没人,我得去练习。

洛拉: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罗丝:如果什么?

洛拉:如果,嗯,他进来了。

罗丝:不,我想要独自练习,但这里毕竟是菲尔的家,他高兴什么时候来去都行。

现在钢琴调好了音,没那么难听了。

洛拉点头,但她和罗丝其实都不确定。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楼梯,白天罗丝凭着一腔孤勇走下楼,她秀发蓬松,妆容也很明艳。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白天罗丝把乐谱放到谱架上,然后再次从窗口查看菲尔的动向。

只有两个牧牛工在栏杆处干活,不见菲尔的踪影。

罗丝环顾通往客厅的几扇门,把敞开的门都关上。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白天罗丝开心而专注地反复练习一首施特劳斯的华尔兹舞曲(《拉德斯基进行曲》)。

她开始弹奏比较困难的部分,很享受自己的进步。

洛拉焦急地从厨房奔来,但罗丝过于投入,没有接收到洛拉的警示,此时菲尔从对面门口进来,走上楼去,罗丝没有发现。

罗丝又弹了一遍比较难的那段,她活动活动双手,这时——她是听到了班卓琴声吗?

她重新开始弹奏,同时留神听班卓琴声,她相信一定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但当她停下来用铅笔在乐谱上做记号时,她清楚地听到班卓琴奏出两个音符然后停了下来。

罗丝很困惑,她环顾四周,发现有一扇门开着。

一股寒意从背脊蹿上来。

现在她一边弹琴一边留神细听,她听到班卓琴的声音,当她故意在钢琴上停顿时,菲尔也停下来,抑或这一切只是她的想象?

罗丝皱着眉头,鼓起勇气,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掌握好这一乐段。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菲尔的卧室,白天菲尔从床上走到门口,熟练地用脚踢开门。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白天罗丝能听出门被打开了,菲尔的班卓琴声变得更加清晰。

罗丝再次尝试集中注意力,但这一次,当她停顿时,菲尔没有停下来,而是从头到尾完美地演奏了同一乐段。

他的模仿演奏和他在音乐上的优越感令罗丝感到羞辱和恐慌。

外景,伯班克牧场/外围,白天罗丝心烦意乱、步伐凌乱地从牧场走出来,边走边扣上她的新毛皮大衣。

外面寒冷而明亮,到处是水洼和积雪,她垂着头朝石崖的方向走去。

散落在冬日田野里的大量陈年骨头让她吃惊。

牧牛工们在畜栏里好奇地看着她。

内景/外景,伯班克牧场/谷仓/车库,白天菲尔将预制好的生牛皮线从谷仓一端铺到另一端。

桑迪和乔克帮着菲尔把皮线摆直,菲尔顺着通道走过去,在最后编制前将皮线分理好。

乔治把道奇车倒出车库,将车停在谷仓附近,那里有两张牛皮搭在木头架子上等待晾干和清洗。

乔治穿着正式的西装,缓步走向谷仓敞开的门。

菲尔朝乔治微笑,他确信乔治己经在后悔自己草率地结了婚,为此两人都要忍受种种起居上的不便。

牧牛工们看着乔治和菲尔,不确定自己是应该留下还是离开。

菲尔:小伙子们,去找点活干。

菲尔掏出烟盒,轻松地单手卷了一支烟。

乔治:我过来说点事。

但随即他中断了话头。

菲尔看着他。

菲尔:来吧,伙计,想说什么就说吧。

什么事?

乔治局促不安地走到锯木架前,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乔治:那位大人物要来吃晚餐,还有老先生和老太太。

菲尔:哟,先生,那我们不是要进入上流社会了——把洗指碗拿出来。

菲尔继续整理他的皮线。

菲尔:她又弹琴了?

你听得难受吗?

乔治:不。

(笑)我喜欢听罗丝演奏。

菲尔:呵,老伙计,她弹了什么?

乔治:菲尔……菲尔:说吧,有话尽管说。

乔治:是关于那位大人物,州长。

菲尔:好的。

乔治:唔,其实也不是那位大人物,而是他太太。

菲尔停下来,面对乔治,微微绷紧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玩味着。

乔治:我想那位大人物大概不会特别介意,但他夫人可能会。

菲尔:到底什么事?

乔治:这有点难以启齿。

(呼了口气)如果你不洗漱就上桌吃饭,她可能会介意。

菲尔久久地注视乔治,久到令人不安。

外景,蒙大拿州的风景/火车,白天盐湖城和赫恩登之间树木凋零、质朴而美丽的冬日乡村。

一列渺小的火车在广阔的冬季大地上驶过。

内景,火车车厢,白天老太太和老先生坐在雅致的头等车厢里,打牌,用精美的铁路公司瓷器喝茶。

此时他们在讨论图坦卡蒙的诅咒与卡纳文勋爵被蚊子叮咬致死之间的关联。

老太太得知法老图坦卡蒙是一个只有18岁的男孩,十分震惊。

外景,赫恩登火车站,白天穿着水牛皮大衣的乔治在等待,周围是戴宽边帽的牛仔们和镇民。

乘客开始下车,他朝老先生和老太太走去,俯身亲吻他的母亲。

乔治:你好,母亲,父亲,车就在旁边。

乔治很正式地和老先生握手。

老太太:有人和你一起来吗?

乔治:我的妻子。

老太太急切地环顾四周。

乔治转向站在几米外的栅栏边的罗丝。

罗丝走上前热情地握手。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楼梯/双人卧室,白天罗丝把老太太带到她以前的卧室。

罗丝帮她提着包。

老太太退后一步。

老太太:但现在这是你的房间,我们不能……罗丝:不不,您可以,我已经尽可能为您做准备了,但我不知道您的喜好。

老太太走进房间,打了个寒颤。

她微笑着转向罗丝。

老太太:都忘了天气有多冷了。

我很惊讶你能忍受。

罗丝笑了。

罗丝:很高兴您来了。

以我对乔治的了解,我知道您一定很和善。

老先生走进房间,罗丝微笑着走了出去。

老太太打开手提箱。

老太太:你觉得她怎么样?

老先生:听到了吗?

窗户还在嘎嘎作响。

老太太:你没听见吗?

我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老先生:她怎么样?

我认为她能把房间让给我们,非常体贴。

老太太把衣服放到床上。

老太太:她看到了乔治的善良,我很高兴。

老先生:你会送她一些珠宝之类的东西吗?

老太太从窗台上拿起一个罐子,里面有一株凋萎的天竺葵。

老太太:哦,我看到琼斯小姐死了。

我想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可惜她有个孩子。

老先生:我们离开之前它就快死了。

不是孩子的问题,你知道的。

老先生霍然转身,走到房间那头,又霍然转身,直直地走了回来。

老先生:我可以告诉你。

我为她感到难过。

老太太把一条裙子挂到衣架上,拿到衣橱里。

老太太:天知道乔治为什么要请州长来吃晚餐。

老先生:菲尔很健谈,你还记得吧,他会招待他们的。

老太太:但他会吗?

老先生:会不会穿上西装?

老先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他把自己的西装挂在衣橱门上。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餐厅,白天餐桌铺着上了浆的白色亚麻桌布,洛拉和刘易斯太太在摆餐具。

刘易斯太太示范每种餐具该如何摆放,包括银质洗指碗。

洛拉戴着头巾,以免卷发被弄乱了,刘易斯太太的头发也精心修饰过。

刘易斯太太:汤、开胃菜、主菜和甜点。

餐巾折成扇形。

在她们身后,牧牛工们搬来木柴堆在壁炉旁。

他们惊奇地看着桌子。

刘易斯太太:把火炉点着,我们得试着让这里暖和起来。

内景,伯班克牧场/罗丝和乔治的临时卧室,白天穿着绸缎内衣的罗丝在修剪指甲,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

她发现直到现在她的手指还在颤抖。

她转向穿着晚宴服的乔治,他看上去很精神。

他安抚地将一只手搭在罗丝肩上。

乔治:州长刚打来电话。

他们出发了。

我本指望他们会因为天气原因而推迟的。

罗丝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乔治:会很有意思的,你会发现菲尔是个讲故事的高手。

罗丝:哦,太好了。

也许我就不用弹琴了。

他们俩都笑了一下。

乔治:他夫人抽烟的时候,你不要感到惊讶。

罗丝戴上一顶黑色缎质无檐帽,前面用饰针固定着一根长长的黑色羽毛。

罗丝:我想我应该打扮一下,因为她可能会。

你知道,她是城里人。

乔治面带微笑看着,但心存担忧——菲尔会怎么说呢?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厨房,白天一个牧牛工把更多的冰块倒进刘易斯太太正在打发慕斯的水槽里。

她后退几步,站立片刻,然后挺直了身子。

刘易斯太太:是那辆车。

透过厨房的窗户,她看到州长锃亮的黑色汽车远远地行驶在牧场道路上,驶向大宅。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白天刘易斯太太步履蹒跚地穿过客厅,来到餐桌旁的窗口边,在这里她可以看清州长抵达大宅,登上前门的台阶。

刘易斯太太小心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以免被人发现她在盯着看。

乔治和罗丝在客厅里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向大门口。

外景,伯班克牧场/前院,白天牛仔们穿戴着邮购的皮套裤、帽子、衬衫和马靴,结队溜达过来。

乔治高兴地走下台阶,走到泥泞的院子里,为州长夫人乔治娜开门。

州长夫人抽完最后一口烟。

她冷冷地盯着丈夫,他正在保证做客时间不会很长。

罗丝也走下台阶欢迎贵客并和他们握手。

爱德华州长向牧牛工们抬帽致敬,牛仔们也向他回礼。

他们穿着花哨的衬衫,冻得打哆嗦,却很高兴,有些人甚至和州长握了手。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白天州长和夫人转身走向大宅,乔治和罗丝紧随其后,刘易斯太太连忙从窗口退后。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傍晚州长主动表示要帮妻子拿皮毛大衣,但她坚持穿在身上。

她看见乔治端着两杯鸡尾酒向她走来,眼睛一亮。

乔治娜:我再穿一会儿……哦,真可爱,每杯都有一把伞!

爱德华:这里是一座文明之岛,谢谢你,真是没想到,我的天,山路太冷了。

乔治:你喜欢欧洲吗?

爱德华:嗯……我正是在巴黎发现了这位法语说得很流利。

乔治娜(说法语):不,不是真的。

爱德华:是的,还有德语……乔治娜摇头,对丈夫报以大笑。

乔治和罗丝听得发蒙,有些畏惧。

爱德华:我正在跟乔治说,你哥哥,是耶鲁大学的优等毕业生,对吗?

乔治:是的,古典文学专业。

爱德华:那他训牛的时候用希腊语还是拉丁语?

乔治:嘿嘿。

罗丝会弹钢琴。

州长转过身来看着罗丝。

爱德华:是吗?

真是个惊喜。

罗丝:我不会说其他语言……乔治:我去后面看看菲尔。

乔治娜:太好了,我想见见你这位兄长。

州长一手虚扶着罗丝,奇怪地看着她帽子上的羽毛。

爱德华:好吧,我们要告诉你我们的秘密。

乔治娜是法国人。

乔治娜:你太夸张了。

我那时在里昂上寄宿学校。

年迈的伯班克夫妇身着盛装走下楼梯。

爱德华:啊,这两位我们戏弄不了。

老太太:的确是,我们什么都知道,我们就是百科全书,至少我是。

我无事可做,只能看书。

你们好,爱德华,乔治娜。

老先生:她最近都在读文摘里的《图坦卡蒙的沮咒》。

老先生递给老太太一杯橙花鸡尾酒。

爱德华:那么你相信诅咒吗?

老太太:不,不,我不喝乔治调的玩意儿。

是的,我相信,但你知道图坦卡蒙只是个男孩吗?

州长颇感兴趣地眯起眼睛。

老太太:只有18岁。

老先生:我不相信他们能做到如此精确。

微笑的罗丝隐入背景中,大口啜饮着她的鸡尾酒。

老太太:他们能。

他18岁。

外景,伯班克牧场/院子,傍晚院子里斑驳的积雪映衬出乔治穿西服套装的黑黢黢的身影。

他走向马厩,看到菲尔的马和其他几匹马一样,低着头,臀部迎着风,一条后腿处于休息状态。

乔治走进谷仓。

里面黑漆漆的。

乔治正要离开时,注意到纪念牌上方布龙科·亨利的马鞍不见了。

纪念牌在空荡荡的黑墙前隐约闪现。

乔治:菲尔?

菲尔,你在吗?

一根火柴划亮了。

菲尔吸了一口烟,红色火光短暂映亮了他的脸。

乔治:我在找你。

菲尔:你找到我了。

乔治:大家都到了。

我们就要开始用餐了。

菲尔:是吗?

乔治:他们在问候你。

菲尔:真的吗?

乔治:是的。

我们都在期待和你聊天呢。

菲尔:你可以继续期待。

乔治: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菲尔:你们俩可以把道歉的话省省。

我不去。

乔治:我该怎么说?

老太太也想见你,她大老远过来。

菲尔:跟他们实话实说,我很臭,而且我很喜欢!

乔治看起来很震惊。

菲尔身旁是布龙科的马鞍和缰绳:所有金属部件——马嚼子、带扣、马刺——排成一排,菲尔用润滑脂和一块满是污渍的黑色软布给它们抛光。

穿着羊毛护腿套裤的菲尔看上去就像在抚慰情人。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餐厅,傍晚看见洛拉用托盘端着咖啡走进来,罗丝站了起来。

她开始焦急不安地倒咖啡。

好在她为大家效劳时手只是微微颤抖,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桌尾菲尔的位置还摆着餐具,没有动过,大家的甜点盘子里都放着吃了一半的慕斯。

乔治娜:……一天晚上,我打开衣橱,发现一床毯子上有个老鼠窝,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六把银勺子上有州长的盾徽。

那只老鼠后腿直立,向我龇牙。

州长夫人模仿龇牙的动作。

大家都大笑,但罗丝只能勉强做出一个笑脸,因为她正竭力控制颤抖,用双手将咖啡递给州长。

爱德华:很遗憾你哥哥错过了晚餐。

老太太:菲尔没出什么事吧?

罗丝焦虑地看着乔治。

乔治:不,他很好,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罗丝坐回桌旁,低下头喝酒。

桌上安静下来。

最后,州长扫了眼自己的妻子,又扫了眼钢琴。

乔治娜:罗丝,你能为我们演奏钢琴吗?

老太太:对,乔治告诉我你弹得很好。

罗丝:哦,不,我很久没练了。

乔治:来吧,你现在经常弹琴,你知道的。

罗丝头脑一片混乱,一股巨大的压力在挤压她的大脑。

州长瞥了一眼他的怀表,然后在桌侧跷起二郎腿。

罗丝手心冒汗,喉咙像被钳住了,因而说话声音高亢。

罗丝:我不知道该弹什么。

乔治:弹我喜欢的那首。

罗丝:哪首?

乔治感到惊讶,罗丝很清楚他喜欢哪一首。

乔治:就是关于吉卜赛人的那首。

罗丝:我不确定我记得那首。

乔治:随便弹点什么吧。

罗丝走向钢琴。

她看了看菲尔未动过的餐具,全身发凉。

她揉搓双手,把手放在钢琴上。

弹不出来,什么也弹不出来。

州长和夫人对视一眼。

罗丝仿佛被定住了,浑身僵硬。

最后,她把手垂到身侧,蜷缩起来。

乔治的笑容转为忧虑和困惑。

他看了看州长,州长扬起眉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这一刻没人能救场了……罗丝:我很抱歉。

我好像不会弹了。

我以前常在影院乐池弹奏——弹几个小时。

罗丝摇摇头,看到乔治惊讶且失望的表情,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她笑不出来了。

州长站起来,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罗丝留在钢琴前。

爱德华:她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对吧,乔治,这是最重要的。

罗丝:对不起。

乔治微笑,神色困惑。

爱德华:不,这个夜晚非常美好。

一行人拿起外套,站在大门口。

忙乱中菲尔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垂头丧气的罗丝。

她也回过头看他,这一刻麻木到忘了害怕,但她还是读懂了他胜利者的姿态,知道今晚自己的确是失败了。

眼尖的菲尔注意到了她的帽子,此时羽毛耷拉了下来。

他顺着羽毛的角度歪头。

罗丝看着他,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变得更糟,他能做的远不止赢得胜利,他可以将她彻底压垮。

州长夫人从衣帽间出来,看见菲尔。

乔治娜:你是菲尔。

所以你没有被美洲狮吃掉。

菲尔:还没有……乔治娜:很遗憾没能跟你聊聊天,我听说你才华横溢。

州长转向菲尔,和他握手。

菲尔:你们可能更想和我保持距离,我刚刚从马上下来。

反正你们也不需要聊天,我想你们一直在听钢琴演奏和跳舞。

你们跳舞了吗?

没人说话。

罗丝合上琴盖。

菲尔:你没弹?

你确实练了很久。

菲尔用口哨吹着吉卜赛歌曲,经过罗丝走到餐桌边,从一个银碗里拿起一片面包,镇定自若地往上面抹黄油。

菲尔:太遗憾了,我觉得你不会认为在影院池座弹琴和在晚宴弹琴有什么区别。

罗丝痛苦而绝望地听着菲尔说话。

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严厉地看着菲尔。

老太太:菲尔,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担心你,饭都吃不下。

菲尔:我没有洗漱,所以没来。

菲尔端起桌上剩下的肉,走到火炉旁,一边取暖,一边吃。

老太太:你没洗漱?

爱德华:他是牧场主,对吧,踏实劳动,所以才一身泥。

菲尔看了州长一眼,然后沉静地看向低头坐在钢琴凳上的罗丝。

罗丝抬手喝下最后一口酒。

外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夜晚乔治陪同州长夫妇走向州长的车。

额外给了州长夫人一条毯子带走。

车门打开又关上。

汽车驶离。

乔治走向大宅。

内景,伯班克牧场/老伯班克的卧室,夜晚老太太坐在床边。

老先生在脱外套。

老太太:我不认为这会……老先生转过身来。

老先生:何必多说,没什么可说的。

老太太:是的,你说得对。

老先生:我认为是鸡尾酒严重影响了她。

老太太点点头,仔细地把床罩向后拉。

老太太:还有羽毛?

那是怎么回事?

你有没有看到它一直在抖?

老先生:是的。

老先生继续脱衣服,摇摇头。

老先生:可怜的女人。

(淡出至黑屏)外景,树木/河流,白天河边树木萌出娇弱的嫩芽,在冰雪消融的河流上方摇曳。

一朵孤零零的花在颤抖。

外景,赫恩登/道奇汽车,白天罗丝和彼得开车穿过赫恩登镇,洒水器在草坪上喷洒,水雾中可以捕捉到彩虹。

罗丝紧张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怪儿子。

她眨着眼睛,不敢想象他待会儿去到牧场会怎样。

道奇车的后座是彼得父亲的医学百科全书——讲述骨骼和肌肉的破旧发霉的黑色大厚本。

罗丝: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考虑过夏天就把医学书放在这里。

彼得正在仔细地梳理头发。

彼得:我考虑过,但你知道,这些书是爸爸留下的。

你明白吗?

罗丝:我明白。

内景,赫恩登镇/男装店,白天罗丝打量正在试穿一条蓝色牛仔裤的彼得。

罗丝:他们怎么不睡觉?

转身……你完全没有屁股……你有吃东西吗?

彼得:我交了一个朋友。

他叫我医生,我叫他教授,因为这正是我们想要成为的人。

店员是一个面色红润的老年男子,裤子熨得笔挺,他选了一双牛仔靴给彼得试穿。

罗丝:怎么不邀请你的朋友去牧场小住?

彼得查看其中一只靴子。

彼得:不用,罗丝。

罗丝:为什么不呢?

彼得放下靴子。

罗丝递给他另一只,他也放到一边。

罗丝:试试看。

彼得:我不想让他遇见某个人。

罗丝:你是说菲尔?

他吓到你了吗?

彼得耸耸肩,他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网球鞋,开始找自己穿的尺码。

彼得:我不怕,我自有我的办法。

罗丝:什么办法?

彼得:我不去想他。

彼得试穿一只网球鞋。

罗丝:那你都想些什么?

彼得:未来的计划。

外景,伯班克牧场/畜栏,白天牛仔们又热又累,汗流浃背,满身污垢,他们在抓捕公牛犊并给它们烙印、阉割。

将小牛犊和母亲分开,用绳子拴起来,然后紧紧按住。

三个独立的火堆在炙烤烙铁,六个牛仔骑在马背上挥舞着套索。

所有阉割手术由菲尔完成。

安杰洛:牛犊,老板……安杰洛四下里寻找菲尔,菲尔快步走到不能动弹的小牛跟前,一边走一边用手帕缠住拇指上的伤口。

菲尔把刀递给牛仔。

菲尔:脱掉手套。

隔着一块厚皮子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远处,罗丝和彼得开着道奇车沿牧场大路驶近,在畜栏和台阶之间停了下来。

菲尔走向身穿工作服、没系领带的乔治。

菲尔用手帕按压住血淋淋的拇指。

菲尔:真见鬼!

阉割了一千五百头,结果在最后一头割破了手指。

乔治在记录簿上写东西。

菲尔把土踢进旁边的火里。

菲尔:胖子,我想我们干完了。

菲尔皱起眉头,看到彼得从道奇车里出来,手里紧紧抱着他买的东西,其中包括一顶白色牛仔帽。

更令他不快的是,他看到罗丝也给自己买了一顶与之相配的帽子,并幽默地扣到头上。

车门砰地关上,乔治转过身来,畜栏里牛犊的叫声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菲尔看着乔治跟罗丝打招呼,坚持说他会把道奇车停到车库去。

彼得远远注视着最后一头牛被戳上烙印,直到他看见菲尔将冰冷的目光转向他,他把大白帽子戴到头上,开始把他的书往屋里搬。

乔克:那是谁?

菲尔:南希小姐。

乔克:哦,我们的服务员?

他是那个服务员,对吗?

菲尔狠狠地瞪着彼得,他讨厌这个奶油小公子的一切。

他凝视的样子,走路的样子,他带来的书。

菲尔:是的,当心。

从现在起,他会在这里四处横行,眼睛睁大点。

彼得僵住了,这情形以前也经历过。

其他牧牛工也加入进来,在“服务员”彼得身后打量。

菲尔:奶油小公子。

博比(模仿彼得的口齿不清,对乔克):“总有一天这里的一切都会属于我。

”菲尔听到了。

菲尔: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在他们身后,余火被踩灭,烙铁收了起来,低嚎的小牛犊和母牛被赶入围场。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走廊/卧室,白天走廊上,乔治和彼得在把乔治的空玻璃门书柜从菲尔的房间搬到彼得的房间。

菲尔走上楼来。

菲尔:这是要搬到哪里去?

乔治:彼得的房间,他有很多他父亲留下的书。

菲尔:我都打算好了用来摆放我的军械收藏品。

乔治:这柜子已经空置很长时间了。

彼得从兄弟俩身旁溜走,穿过走廊来到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面,罗丝正在把彼得的衣服叠放到抽屉里。

彼得在门边听兄弟俩说话,罗丝忧心忡忡地看着。

乔治(画外〕:等你有时间摆放的时候,我再搬回来。

罗丝走到门口,往走廊望去。

两兄弟站在书柜两侧。

菲尔:所以南希小姐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乔治:小声点,菲尔,他就在里面……菲尔:我知道他在哪里,正竖着耳朵偷听呢。

菲尔双眼冒火,推开乔治回到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菲尔转过身,注视过去三十年里一直摆放着书柜的地方,现在那里只剩一块醒目的长方形印迹。

他弯腰捡起遗留在灰尘团里的两颗弹珠。

弹珠躺在他苍白的血迹斑斑的手中。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罗丝的卧室,白天在衣柜的暗处,罗丝拧开她藏起来的酒瓶,迅速喝了两大口。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飞快地将瓶子放下。

乔治:罗丝?

罗丝拿着一双鞋从衣柜直起身。

她欢快地转向乔治。

乔治:他喜欢自己的房间吗?

罗丝换鞋子。

罗丝:我想是的。

罗丝将旧鞋子放回衣柜,把酒瓶盖子拧上。

她往嘴里丢了一粒薄荷糖,给乔治一粒。

乔治接过糖。

乔治:我希望他开心。

(谢谢)他无疑是我见过的最爱整洁的男孩。

罗丝拿出一件新买的晚宴服,乔治看着。

乔治:很漂亮,罗丝。

罗丝:衣服包退换,所以……乔治:你应该留下它。

罗丝:乔治,我担心菲尔不喜欢我们,不希望彼得和我在这里!

乔治:不,不用管他,他只是菲尔。

老菲尔,他拥有的东西不多。

罗丝:你觉得我们可能有自己的房子吗,就我们自己?

乔治:你指什么,新盖的?

罗丝紧张地点头。

乔治:哦,罗丝,这栋房子有十六个房间,菲尔一个人住在这里怎么行呢。

罗丝淡淡地笑了笑,眼里泛起泪水。

乔治揽住她。

乔治:这需要一点时间,但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会习惯彼此的。

我需要留在城里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跟我去。

罗丝:这可不容易,彼得在这里。

乔治:嗯,他也可以来,但你知道,牧场对男孩来说是个好地方,你们将一起度过夏天。

菲尔却是孤身一人。

罗丝穿上裙子。

乔治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乔治:看看你,你应该待在欧洲。

来年我们去法国,你可以去购物,如果彼得受得了我们,我们就带上他一起去。

好吗?

罗丝衷心希望这能成真。

乔治:菲尔会适应的,他会的。

外景/内景,伯班克牧场院子/后餐厅,白天牧牛工、马、狗都在院子里,兴奋地准备着驱赶牛群到高山上去。

刘易斯太太在分发口粮包,斯坦将更多补给转到驮马背上。

牛仔们开着玩笑,把偷拿的煎饼喂给狗吃。

餐厅里,彼得看着面前盘子里吃了一半的煎饼。

洛拉在收拾牧牛工们的盘子,只剩博比还在。

洛拉(对彼得):你是喜欢这些煎饼还是最后上的煎饼?

彼得:是的。

洛拉:你是说这些?

因为这些是我做的。

博比向彼得使眼色。

彼得低头看自己的盘子。

博比:我喜欢你,洛拉,这话算数吗?

洛拉:不,不算。

(对彼得)他疯了,他说要用零件给我做一台收音机。

博比站起来,把自己的盘子拿到操作台去。

博比:我会的,我只是还需要几个零件。

我要去旧金山修理收音机发财。

洛拉大胆地看向博比,扬起眉头。

外景,伯班克牧场,白天彼得在牧场的台阶附近溜达,不时偷瞄牧牛人。

他喜欢他们放松的阳刚之气,他们服装上的迷人细节,前臂上的皮箍,他们的羊皮裤、高跟靴和银色马刺。

众多狗中一条热情的黑白牧羊犬走到彼得面前,舔了舔他的手。

这时,菲尔把牧牛工们召集到一起作指示。

他的心情也很不错。

菲尔:……和牛群待在一起要小心火灾,夏天就要到了,这也意味着所有印第安人的营地都将从这里撤走,没有例外,我们有他们想吃的牲畜。

明白了吗?

我们不卖皮子,我们什么都不卖。

彼得听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和他的新朋友玩起了追逐游戏,他来回跑,狗在他后面追。

菲尔听到狗欢快的吠声,转过身,牛仔们也转过身来。

菲尔吹了一声尖厉的口哨。

狗立刻停下来,向菲尔和牛仔们跑去,牛仔们纷纷嘲笑被丢在院子中间的彼得。

突然,牛仔们翻身上马,打马从彼得身边经过,在他前后跑动,彼得被吓到了。

他们看着彼得惊慌失措地跑向牧场台阶的安全地带,互相挤眉弄眼,哈哈大笑。

外景,山区,白天男人们穿过白杨林和野花丛,驱赶牛群到达郁郁葱葱的牧场。

牛群远远散开,牛仔们放松心情,怡然自得。

看样子他们要安营扎寨,菲尔和其他几个人——其中包括博比——准备下山往回走。

菲尔在扎营者身旁停了下来。

菲尔:都竖起耳朵睁大眼睛。

博比发出一声狼嗥。

几个牧牛工号叫着回应。

一行人继续沿着小路走。

菲尔:这里曾是印第安人的夏季营地,在附近发现了五六个箭头,其中两个完好——还有一些骨头。

博比:你听收音机吗,老板?

菲尔:不,我不听。

博比:我觉得你可以到电台去发发言。

菲尔(轻松地):和其他人一样胡说八道吗?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罗丝的卧室,白天幽暗的房间里,罗丝躺在床上,戴着眼罩,穿着睡裙和配套的睡袍。

她从被子里摸出一瓶波旁威士忌,喝了一大口。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把手转动。

彼得拿着麻袋静静地走进房间,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俯视罗丝。

他汗流浃背,十分兴奋。

彼得:罗丝。

罗丝:嗯,是彼得吗?

我头痛。

彼得发现了被子下喝掉了一半的波旁威士忌。

罗丝揭掉眼罩,看着彼得。

罗丝:晚上我不吃饭了,今天乔治在镇上,所以只有菲尔。

坐下吧。

罗丝费力地坐起来,同时把酒瓶藏好。

她伸手想摸彼得的头,他侧头躲开。

彼得:我设了个陷阱。

彼得把手伸进袋子,摸了摸里面的小兔子。

罗丝:不会是蛇吧?

彼得把兔子掏出来。

罗丝:啊,一只兔子。

罗丝抚摸着颤抖的兔子。

她喝多了,因而手的动作有些笨拙,兔子跳了下去,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罗丝:哦,它吓坏了。

彼得看着母亲,她空洞迷茫的目光令他感到忧虑。

罗丝对彼得笑了笑,并不理解他的想法。

楼下,大门打开了,听见木地板上菲尔的脚步声,俩人都僵了僵。

罗丝:不用担心他,你可以在房间里吃饭。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餐厅,白天刘易斯太太走进餐厅,把一大块烤牛肉放在乔治的位子前。

乔治不在家。

菲尔走到桌尾乔治的位子旁,切了一大块肉,回到自己的位子,开始悠闲地吃起来。

内景,伯班克牧场/厨房,白天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射进来。

洛拉在水槽里搓洗胡萝卜和土豆。

刘易斯太太在她身后将银质餐具擦亮,罗丝一边抽烟一边喝茶,刘易斯太太继续讲她的故事。

刘易斯太太:……所以,为了让公路通行,他们要迁走墓地,不得不挖出所有的棺材,一个拖拉机司机不小心打破了其中一口棺材,然而他们发现棺材里塞满了美丽的金色头发,只有靠近发尾的几十厘米是灰色的。

故事快结束时,洛拉在水槽边转过身来,拿着一根胡萝卜给罗丝看。

洛拉:我能拿到楼上去吗?

罗丝:什么?

洛拉学小兔子用爪子挠鼻子的样子。

罗丝(口齿含糊不清地):哦,去看看吧,它很可爱。

内景,伯班克牧场/走廊,白天洛拉拿着一根胡萝卜走上昏暗的楼梯,沿着楼上的走廊走去。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彼得的卧室,白天洛拉敲门时,彼得正机在桌子上画画。

彼得:谁?

洛拉闪进房间。

彼得皱眉。

彼得:你好。

洛拉:你的兔子在哪里?

洛拉走到彼得身后,一边走一边环顾房间。

那只兔子——此时它可爱的黑眼睛摆在后背上,黯淡无神,爪子整齐地摆在一起。

它被解剖了,器官被掏出来固定住。

彼得正在画的就是这些器官。

洛拉震惊地后退了几步。

洛拉:哦,天哪!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门厅,白天彼得把白色鞋带穿进他的新网球鞋里。

罗丝把网球拍递给彼得,从客厅的大柜子里又拿出两个拍子和一个网球。

彼得像拨弄梳子一样拨弄网球拍。

罗丝:虽然你喜欢整天待在房间里,但这对我有好处。

外景,伯班克牧场/院子/废弃网球场,白天罗丝和彼得漫步走到一个废弃已久的院子,一路经过陈年的骨头、故障设备的残骸、破瓶烂罐和其他散落的垃圾。

罗丝:我以为你喜欢兔子。

彼得:我是喜欢,但你知道,如果我想成为外科医生,我必须练习。

罗丝走到球场的一边。

场上有一张网,但己破烂松垂。

她试图把球拍起来,可是球没气了。

罗丝:你不能在家里杀它们。

不行,彼得,我坚决反对。

彼得:如果一个男人总是听妈妈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罗丝把球打给彼得,他胡乱挥拍。

罗丝和彼得在杂草丛生的草地上找球。

洛拉来了,和他们一起找,博比和另一个牧牛工也加入进来。

罗丝:洛拉,麻烦你接替我,我有点偏头痛。

罗丝回大宅去,彼得跟在她身后。

两个牧牛工和洛拉一边打球一边大声叫嚷。

“你疯了。

”“捡球。

”“不。

”彼得:你没事吧,妈妈?

罗丝按揉着太阳穴。

罗丝:我感觉眼珠子要爆出来了。

彼得用一只胳膊僵硬地搂住罗丝的腰。

他们看到前方菲尔正大步走上牧场的台阶。

她停下脚步。

一想到菲尔她就心烦意乱。

看到他就感觉胃里翻腾。

彼得:是因为菲尔,对吗?

他很冷漠。

罗丝:他只是一个男人,彼得,一个普通男人而己。

你去吧。

罗丝快步走到房子后面,弯腰干呕。

在这里她能看到牧场的垃圾坑,一条深沟,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牧场垃圾:金属罐、骨头、机具、瓶子。

罗丝走到深坑边,四下里望了望。

她在坑边趴下,伸出手去够一个杜松子酒瓶——空的。

她把它丢回坑里。

伯班克牧场大宅/楼梯,菲尔的卧室,白天菲尔拿着一块新发现的化石爬上楼梯。

进入卧室,他把化石放到自己的陈列柜里。

听觉敏锐的菲尔听到瓶子滚落的声音,打开窗户向下看。

只见罗丝趴在坑边,用棍子把一瓶威士忌拨向自己,瓶底有一点金黄色的液体。

当她伸手向下去抓瓶颈时,菲尔用口哨吹起了罗丝曾弹奏的施特劳斯华尔兹舞曲中的一小段。

罗丝顿了顿,菲尔停止吹口哨。

她把威士忌瓶子从坑里捞出来,口哨声又响了起来,菲尔在她上方饶有兴致地看着。

罗丝四下张望,包括抬眼察看身后的大宅。

她不知道口哨声是真的还是她的想象。

她退后一步,背对着墙壁的暗影,大口喝着残酒。

内景,伯班克牧场/客厅,白天罗丝走进客厅,脸上带着迷离的微笑。

菲尔不在。

她走到书架前,挑了一本书,打开,随即又合上,因为她听到楼上菲尔的房门开了又关上,然后他穿着靴子的脚步声沿着走廊来到楼梯上。

他下楼还没下到一半,她就带着友好而平静的微笑走向楼梯。

罗丝:菲尔。

他放慢脚步。

罗丝: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呢?

菲尔没有回答,他继续下楼梯,走到帽架前。

罗丝:请告诉我,菲尔。

菲尔戴上帽子。

菲尔:因为你沾了口红的牙齿和喝的脏酒让我恶心。

罗丝的笑容凝固了,她低头看着书,几乎站立不稳。

她有一种飘浮的感觉,周围一切仿佛都是虚幻的。

菲尔穿着靴子的双脚继续缓缓地沿着门厅走到台阶上。

内景,伯班克牧场/彼得的卧室/门厅,白天彼得从卧室探出半截身子细听,慢吞吞地缩回到卧室,嘴唇紧闭,心烦意乱。

他翻看父亲留下的黑封皮大厚本医学百科全书,用里面令人毛骨悚然的疾病插图来宽慰自己。

外景,田野/柳林/河流,白天休息日的傍晚时分。

夏天的太阳低垂,牧牛工们牵着马或双人骑乘,来到河边柳林,河面宽广,有大片开阔的沙滩。

天气炎热,多数人赤裸着胸膛,有些人带着小毛巾或衬衫,有一两个人的后裤兜里还伸出漫画书来。

外景,河流/柳林,白天河边,湿漉漉的马在沙地上打滚。

更多的马站在齐腰高的水中,牧牛工们坐在马背上或从马背上跳水。

有些人赤身裸体,把牛仔裤扔在沙滩上。

性冲动在人群中升起,他们扭打在一起,哈哈大笑。

远处的柳树下,菲尔来了,他骑在马背上,衬衫扣得齐齐整整。

这些年轻的身体和他们唤起的记忆令他感慨。

很快,两个牧牛工发现了他,他点点头,穿过柳林走向自己的圣地。

外景,柳林,白天菲尔引着他的栗色马蹚过河水,然后沿着树林之间的河岸来到他的圣地。

他把马鞍卸下来。

脱掉靴子和背带工作裤。

菲尔抬头看树林,找到一根树干,从高处的树洞里掏出一条褪色的丝质红色大面巾,面巾的一角绣着字母缩写“B.H.”。

他用面巾摩挲自己的脸、眼睛,把它贴在鼻子上。

风吹过树林,拂动树叶,光芒闪烁。

风抚摸、亲吻、撩动菲尔的头发。

那匹马穿过树林走向菲尔,用鼻子蹭着他的手。

菲尔抚摸它天鹅绒般的鼻子、小巧的鼻孔和毛茸茸的下唇。

菲尔穿着衬裤走到河边。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伊甸园,草又长又软,斑驳的午后阳光温暖着他的后背。

水面上波光潋滟,仿佛在跳舞。

大面巾松松地围在他脖子上。

外景,柳林/圣地,白天彼得要重新设一个捕兽陷阱,他拖着麻袋沿着柳林跋涉。

他停下来,后退几步。

弯下腰,往一条由密密麻麻的柳枝交织而成的长隧道里仔细瞧,四肢着地钻了进去。

在菲尔的柳树小屋里,彼得翻开一本破烂的裸女杂志,封面有布龙科·亨利的名字。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袒胸露臂煽情地注视着他。

不远处的一个声音让彼得警醒过来。

他小心地退出小屋。

穿过树林,彼得依稀辨认出一个正在洗澡的人的身影——他没有体毛,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菲尔站在齐腿深的清澈河水里。

他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一个沙沙声,不是雀鸟的动静或风声,他转身,踉跄着奔到河边,用衬衫遮住赤裸的身体。

就在这时,他看到“南希小姐”定在那里,像一头娇弱的鹿,瞪大了双眼。

菲尔朝男孩走去,男孩像鹿一样奔跑起来,跳进了茂密的灌木丛里。

菲尔从震惊转为愤怒,穿过密集的柳树追赶彼得。

菲尔追上彼得,抓住他的脚踝,把他从茂密的柳林中拖了出来。

彼得倒悬着,腿高向举在空中。

不敢抬头看赤身裸体的菲尔。

菲尔: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这个狗娘养的?

这是隐私,狗东西。

菲尔扔下彼得,踢了他一脚,彼得拼命往旁边爬。

菲尔折断一根棍子,指向后退的彼得,猛力抽打树枝吓唬他。

菲尔(声音急促):如果是布龙科·亨利发现你在这里,他会狠狠地剥了你的皮,他会杀了你,该死的!

彼得跃过树枝,在密密麻麻的树干间辗转穿行,来到他刚才爬过的隧道。

他把袋子夹在腋下,匍匐着从树枝隧道里爬出来,回到了围场。

菲尔停止追赶,他捍卫了自己的领地,独属于他的地方。

菲尔透过树枝看着彼得,他渺小的身影在一望无际的草场上惊惶奔跑。

(淡出至黑屏)外景,伯班克牧场/谷仓/围场,白天牧牛工们把十二个大帆布帐篷中的最后一个从谷仓里拖出来,铺在金色的草地上。

五个人在修补帆布上的裂口。

另一个脱了靴子跪在帆布上弹吉他。

外景,伯班克牧场/谷仓一侧,白天菲尔走到谷仓的一侧,那里有一排临时工(五十人)在阴凉处等待被雇用。

菲尔抱着一个纸扳箱,给排在队伍前面的男人比尔看。

他打开箱子,露出一条编织精美的绳子。

菲尔:乔编的。

比尔:多长?

菲尔:九米。

五十美元他都不卖……看看这些——用马鬃做的。

菲尔打开手提箱里的一个雪茄盒,里面是编织得繁复精致的表带。

在他们身后可以看到马车、马匹和卡车来来往往。

比尔赞赏地点头。

比尔:我没见过他。

菲尔关上箱子。

菲尔:他要么死了,要么进了监狱。

我为他保管这个。

不管怎样,比尔,很高兴见到你回来。

菲尔握了握他的手,再和下一个工人——一个墨西哥人握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过,斯坦记录下他们的名字和到达日期。

外景,干草制备营地,白天干草制备营地在一片林中草地上,一侧是一条小河,中间有一辆炊事车,十二顶搭好的帆布帐篷大致围成一个圈。

一天即将结束,马队在小河里冲洗。

更远处,最后一组马正在结束割草。

几个工人把干草耙成草卷。

工人们坐在树下或河边,在帐篷前吃饭。

干完活的人像骑自行车一样跨立在镰刀杆上,用旋转磨刀石磨砺钢刃。

菲尔盘腿坐在他和三个老伙计共用的帐篷前。

身旁的锡脸盆里有一大把浸在水中的生牛皮线,看上去就像大肥虫子。

菲尔的栗色马系在拴马杆上,抬起头打响鼻。

菲尔望向宽阔的林间草地入口处,看见了乔治,罗丝在他身旁,穿着“解放女性”理念的时装,围巾、裤子和系带长筒靴,娘娘腔彼得坐在马车车尾晃荡着双腿,脚上穿着新网球鞋。

男人们盯着罗丝瞧,她直直地注视前方。

乔治把马车停在炊事车前。

厨子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腰上围着一条毛巾,抽着雪茄走向补给车。

看到女人,他把烟扔掉。

乔治向厨子打招呼。

罗丝下马车,彼得飞快地绕过来扶她。

现在罗丝在整理她的围巾。

彼得穿着新衣服、白球鞋,身上的李维斯牛仔裤十分硬挺。

斯坦看了看彼得,对菲尔眨眼示意。

斯坦:没人告诉他把牛仔裤浸泡一下吗?

菲尔认同地扬了扬眉头。

彼得尴尬地站在母亲身边,一条腿支撑着身体,另一条腿在身后点地。

菲尔注视彼得,彼得正望向开阔草地另一端的一棵柳树,喜鹊在树上筑了一个巢,叽叽喳喳地叫着。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彼得身上——他突然穿过帐篷前的空地,朝那棵柳树走去。

驱蚊的青干草熏烟堆冒着浓烟。

菲尔继续编绳,高高提起每一根生牛皮线以便沥干水分。

他手指技术娴熟,眼睛便闲了下来,注视着男孩穿过草地。

每走一步,硬挺的牛仔布料都会随着双腿摩擦发出咔咔声。

男孩僵硬得像一根棍子,走起路来臀部女性化地微微扭动。

罗丝看着彼得往前走,当男孩经过第二顶帐篷时,第一声挑逗的呼哨如利箭般破空而出,菲尔看到罗丝顿时僵住了。

乔治中断了和厨师的闲谈,看向彼得。

又一声呼哨响起。

彼得从一顶顶敞开的帐篷前走过,没有停顿,也没有畏缩。

他似乎什么也听不见,经过所有看着他谑笑的人,他望向柳树上粗陋的鸟巢和叽叽喳喳的小喜鹊。

彼得以同样的方式再次经过敞开的帐篷走回来,这次不再有人打呼哨。

菲尔旁观这一切,他欣赏男孩的勇气,享受他妈妈的慌乱不安,一些想法萌生出来。

罗丝犹豫地朝彼得走了几步,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但脚下虚浮,她退到马车边上。

菲尔看到了当面将她彻底击溃的机会,办法就是她娘娘腔的儿子,他觉得很有趣。

菲尔(轻声):彼得……彼得继续僵硬地走向炊事车和他的母亲。

菲尔(提高声音):彼得?

菲尔想过彼得可能会无视他的召唤,但随即男孩突然像帆船一样旋身,向他走来,停住脚步,双手插进他硬挺的新李维斯牛仔裤的口袋里。

彼得:你找我吗,伯班克先生?

罗丝焦急地看了过来。

菲尔左右扭头,好像在找人似的。

菲尔:我不认识什么伯班克先生。

我叫菲尔。

彼得:好的,伯班克先生。

菲尔:我想一开始很难习惯直接称呼我这样的老家伙菲尔。

菲尔举起绳子。

菲尔:瞧瞧这个,彼得。

彼得:编得很好,先生。

菲尔:你亲手编过东西吗,彼得?

彼得:没有,先生,从来没有。

菲尔稍微移动一下,这样他就可以越过彼得的肩膀看到罗丝。

他注意到她抓住马车以稳住自己,慌乱地看着她可怜的孩子和她的敌人交谈。

菲尔微笑着,看到自己只是展露一点友善就让她如此不安,他对自己的新策略越发起劲。

在罗丝身后,乔治和厨师继续从马车上卸下罐头和熟肉。

菲尔:彼得,我们的关系一开始没搞好。

彼得:是吗,先生?

菲尔:别叫我“先生”了。

人们可能会,你知道的,慢慢成为好朋友。

彼得点点头。

菲尔:你知道吗?

彼得:知道什么……菲尔?

菲尔:啊,你看你做到了,你叫我菲尔了。

我要把这根绳子编好送给你,然后教你怎么用。

现在你在牧场上,不妨学着使用绳子和骑马。

在这里难免寂寞,彼得,除非你融入环境并参与其中。

彼得:谢谢你,菲尔。

你预计编完绳子需要多长时间?

菲尔:哦,我估计可以在你回学校之前编完它。

彼得仔细打量生牛皮线。

彼得:那就没多久了,菲尔。

彼得对菲尔笑了笑,转身走回马车旁,硬邦邦的新牛仔裤像剪刀一样咔咔作响。

彼得回头看了看菲尔,菲尔回以一个微笑。

罗丝抓住马车稳住自己,焦急地看着彼得走回来,但彼得没有走到她跟前,他没有理会罗丝,轻松地一跃,坐到马车车尾。

罗丝转过身来盯着菲尔,突然意识到自己恨他。

一阵寒意随之而来,一种强烈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仇恨对仇恨,她被打败了。

外景,伯班克牧场大宅/花园,白天罗丝跪在牧场台阶旁,打算在这里建一个花坛。

外景,伯班克牧场/屠宰棚,白天彼得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和网球鞋,直接在悬挂的兽皮下方挖泥土,因为血水渗入,这里的土是深黑色的。

他把泥土铲进手推车里。

彼得推着手推车来到罗丝建花坛的地方。

菲尔大步走出谷仓,向彼得示意。

彼得放下手推车,急忙跟着菲尔走进谷仓。

菲尔暗自笑了笑,此时罗丝在费力对付被丢下的手推车。

外景/内景,伯班克牧场/谷仓,白天菲尔把布龙科·亨利的马鞍甩到高高的锯木架上。

它一半在光亮处,一半在阴影中,旁边是浸泡生牛皮线的桶。

菲尔:来吧。

你可以坐上去,彼得,习惯一下。

彼得高兴地抬腿跨上去,坐在擦得锃亮的皮鞍子上。

菲尔:你有靴子吗?

彼得低头看看自己的网球鞋。

彼得:有。

菲尔:你应该穿靴子。

别让你妈把你变成个娘娘腔。

菲尔向彼得展示绳子的长度。

彼得转身偏坐在马鞍上,全神贯注于菲尔的编织技巧。

彼得:看起来很棒,菲尔。

菲尔:光坐在那儿,你就能掌握所有骑马需要的知识,而且不止这些。

那马鞍曾属于布龙科·亨利,我知道的最伟大的骑手。

彼得把腿收回去,仔细打量马鞍。

菲尔看着彼得的脸,从谷仓门口斜射进来的阳光照耀在他脸上。

彼得:我在想……菲尔(被彼得郑重其事的样子逗乐了):什么?

彼得:想旧时代。

菲尔:那个时代有真正的男人。

彼得严肃地点点头。

菲尔:牧场后面的悬崖上有刘易斯和克拉克留下的标记,我在岩石堆附近发现了一条小路,似乎通往什么地方。

不如你我两人出去几天,找找线索,一探究竟。

如果岩石中间有黄金或者矿产,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彼得眼睛一亮。

想到彼得有发横财的想法,菲尔笑了。

彼得:有很多小牛被狼咬死吗?

菲尔:总有一些会被咬死,撕碎,感染炭疽热,死于黑腿病。

你说话像手摇留声机,你知道吗?

彼得:不,我不知道。

菲尔:确实像。

彼得:布龙科·亨利教过你骑马吗,菲尔?

菲尔:是的,还教过如何用眼睛去看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彼得从马鞍上下来,困惑地看着菲尔。

菲尔走出谷仓。

菲尔:看那边那座山。

菲尔用头点了点石头山,继续朝它的方向走去。

菲尔:大多数人只看到一座山,对吗?

但是布龙科看的时候,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彼得走到他旁边。

彼得:一条奔跑的狗。

菲尔:见鬼,你刚刚看出来的?

彼得:不,我一到这里就发现了。

它看上去像在猛扑,两只爪子向前伸。

菲尔对彼得看到“狗”感到震惊,他皱起眉头,朝山看了一会儿。

菲尔:布龙科·亨利先看到的。

他转向彼得。

菲尔:你刚刚看到了?

彼得用梳子梳头发,点了点头。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乔治和罗丝的房间,傍晚彼得进来时,罗丝打开通往楼下客厅的门。

她抓着门框。

罗丝:彼得,你能进来谈谈吗?

罗丝回到房间里。

彼得不情愿地慢慢走进来。

他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外面的大雨。

彼得:我们要谈什么?

罗丝坐在她的玫瑰花图案的沙发上。

罗丝:你最近跟菲尔走得很近,是吗?

他对你好吗?

罗丝从桌上的杯子里啜饮一口,期待地看着彼得。

彼得:他在给我编绳子。

罗丝:编绳子?

彼得:他的手艺很好,他用生牛皮编的。

罗丝:什么是生牛皮?

彼得很有耐心。

彼得:没什么,就是干的牛皮线,浸泡一下,然后……嗯,制作。

罗丝:制作?

彼得:编织。

罗丝:彼得,我希望你不要让梳子发出那种声音。

彼得停止用拇指刮梳齿。

彼得:我没注意。

他站在窗边,准备往外走。

他的母亲喝醉了,酒瓶子从靠垫间戳出来。

罗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彼得。

罗丝:小时候,每当听到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吱声,我就脊背发冷……啊,麦钱特小姐,就是她,她在黑板上用粉笔在我们的名字旁画星星。

彼得走到一旁去。

罗丝站在彼得之前站立的位置,在雾蒙蒙的窗户上画了一个星形。

罗丝: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得到的总是星星,为什么不是方块或黑桃?

为什么不是红心?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星星。

彼得侧着身说话,像个腹语表演者,嘴唇几乎没有蠕动。

彼得:因为它们被认为是遥不可及的。

罗丝(含含糊糊地〕:是的。

但它们并非遥不可及,因为她把星星给了我们。

彼得……彼得:嗯?

罗丝:我们以前有一个情人盒子,外面包着白色绉纸,我们会在上面贴上大大的红心,心形两边高低不齐,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把纸折叠起来,让两边完全对称。

彼得:你收到过很多情人节礼物。

罗丝:很多吗?

彼得:因为那时你就很漂亮。

罗丝看着彼得,感到懊恼,好像她在强迫他说“你很漂亮”似的,他说得那么激昂,脸都红了。

罗丝:是有什么声音吓得你发抖吗?

彼得:我没留意,我得上楼去了。

有事情要完成。

她伸出手,笨拙地用手掌抚摸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罗丝(含含糊糊地〕:这是一次愉快的谈话,不是吗?

我们并非遥不可及。

彼得抬起眼睛,与她对视。

彼得:妈妈,你不用这么做。

他的眼睛仍然盯着她。

彼得:我会注意,你不用这么做。

彼得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无声地关上门。

罗丝转过身来,看着雨点不停地落下。

外景,伯班克牧场/畜栏(或围场),白天彼得向前俯身,紧紧抓着鞍座,在马鞍上剧烈摇晃。

他的马耳朵往后别着,在调教索的牵引下绕圈小跑。

胡安在马后面啪啪抽着鞭子,让它继续跑。

彼得穿着靴子,头上的牛仔帽一直压到耳朵上。

他像许多牧牛工骑马时那样戴着一对皮腕带,但腕带在他纤细的手腕上太松了,显得有些滑稽。

当彼得歪向一边,几乎要摔下来时,坐在栏杆上的五个牧牛工连声“啊哟哟”,哈哈大笑。

菲尔从他们身边经过,走进畜栏。

菲尔:你为什么在慢跑?

你要么站起来,要么坐下。

没人告诉你怎么处理你的牛仔裤吗?

把裤子放在河里泡一个星期,上面压一块大石头。

彼得点点头,继续慢跑。

菲尔(对胡安):这是他第一周练习?

胡安:不,是第三周。

菲尔:第三周?

把调教索去掉。

他不能永远被牵着走。

胡安怀疑地看着菲尔,彼得亦然。

菲尔:继续。

让它出去。

马载着紧紧抓住它的彼得从畜栏里小跑出来。

菲尔跟在后面,狠狠地拍了马一下,它左冲右突,跑进了围场,彼得俯身紧紧抓住它的脖子,发出急促的尖叫。

牧牛工们大声嘲笑。

马消失在一座小山上,然后从另一边小跑回来,彼得不在马背上。

彼得从山间走了出来,虽然一瘸一拐,但神色坚定。

胡安走过去帮忙。

菲尔:你干什么?

胡安:去帮他一把。

菲尔:不用,让他自己解决,或者不解决。

(对彼得)继续练习。

就是这样,摔下来再爬上去。

彼得点点头,他利用山坡跃上马背,又一次在围场里歪歪扭扭地小跑起来,手忙脚乱但意志坚定。

内景,伯班克牧场/后餐厅,白天彼得在早餐室的后面,把煎饼和培根包起来,放进背包里。

牧牛工们在吃早餐。

外景,伯班克牧场/很远的围场,白天彼得骑着马小跑,现在自信了一些,但技术还不是太好。

他背着背包、水瓶和午餐。

离开牧场大宅出来探险。

他一直骑到有大量落石的地方,没有停下来,而是小心翼翼地穿过去,继续向前,直到岩石消失,只剩下暗褐色的风滚草。

他来到一处峡谷,沿着古老的羊肠小径往下走。

陡坡往下通往深谷。

他继续往下走,小路变得越来越狭窄且危险,不时有石头松脱和滚落。

彼得闭上眼睛,紧紧抓住马,马绊了一下,好在稳住了蹄子。

一人一马来到悬崖底部,彼得停在一头死牛犊旁边。

他平静地环顾四周。

然后,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外科手套,像医生那样戴上,下马,开始用手术刀一样锋利的匕首从尸体上小心翼翼地剥下牛皮。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罗丝的卧室/院子,白天罗丝独自醒来。

狗在下面的院子里吠叫。

透过蕾丝窗帘,罗丝可以看到乔治,他牵着自己那匹高大健壮的马,在和菲尔说话,菲尔骑在栗色马上,身旁是骑着一匹母马的彼得。

罗丝看着菲尔和彼得的马安静地互嗔鼻子。

彼得像狗一样忠诚地看着菲尔。

是菲尔喜欢的那种忠诚。

罗丝陷入痛苦和愤怒之中。

她走到衣柜前,随意且不明智地挑了一双鞋,把脚踩进珠光色的高跟鞋里。

她拿着自己藏起来的酒瓶麻木地喝了一大口,尽管宿醉仍令她头昏眼花。

外景,伯班克牧场/院子/大宅台阶,白天罗丝摇摇晃晃地走出大门,所有男人都看着她。

乔治走向罗丝,和她打招呼。

菲尔和彼得掉转马头,在罗丝走近之前离开了。

菲尔没有戴手套,彼得戴着从西尔斯百货邮购的手套。

乔治:你好,罗丝,你感觉好点了吗?

罗丝:彼得!

(在他身后喊叫)彼得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罗丝(对乔治):彼得!

彼得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乔治:也可以,但菲尔和他好像己经组好队了。

罗丝:我不想那样,我根本不想让他和菲尔在一起。

乔治很惊讶,这是罗丝第一次不再笑颜相对。

她很生气,摇摇晃晃地,抓过乔治的缰绳,翻身上马,但摔了下来。

乔治困惑地看着她。

乔治:但是罗丝,他在帮助他。

看,他教会了他骑马。

天空中赫然出现雷雨云,在北边的群山上方堆积起来。

难以名状的孤独感在罗丝心中升起。

外景,伯班克牧场/山丘和河流,白天菲尔和彼得向着远处一个干草垛行进,这时菲尔停了下来。

他敏锐的双眼看见了从小河那里冒出来的烟。

菲尔调转马头,彼得仍显笨拙地骑在马背上,紧随其后。

菲尔沿着河岸驰向一片小营地,那里停着一辆双轮马车,旁边一匹背部凹陷的老马在吃草。

一个肖肖尼族印第安男孩在小河里玩耍,他的父亲爱德华·纳波在小火堆上烤鲑鱼。

彼得的马从小路往下疾奔,从菲尔身边冲了过去,最后停在河边的青草地上。

菲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入侵者身上。

菲尔:你们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吗?

爱德华:我和儿子要宿营一阵。

那是我的孩子。

大约9岁的男孩来到父亲身边。

男孩:我袓父就埋在那里。

男孩指着他们上方的群山。

爱德华:他说得对。

菲尔:对什么?

爱德华:我父亲是酋长。

菲尔:是吗?

我告诉你,我不管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赶紧收拾好,到那辆破车上去,然后离开。

爱德华:我们只待几天,让马休息够了就行。

这是一匹真正的老马。

菲尔:不可能。

爱德华走向他的马车,从座位下面拿出了什么东西。

彼得突然警惕地看向菲尔,两人都觉得可能是一把枪,但那只是一个破旧的盒子。

爱德华拿着盒子走到菲尔跟前,揭开盖子。

里面有一双穿满珠子的长手套。

爱德华:就一两天。

手套值五美元。

菲尔:的确很漂亮。

但我不戴手套。

从来不戴。

我也不接受贿赂。

收拾行李。

彼得看着男孩,看他肥大的打着补丁的背带工作裤,他自豪的脸。

菲尔看向彼得,对他眨眨眼。

肖肖尼人父子俩慢吞吞地走过去,扑灭了火,开始往马车上堆放东西。

外景,干草垛/山野/杆子,白天骇人的雷雨有所减弱,菲尔在搭建围栏,以防止干草被牛吃掉。

旁边有一个吊杆,树着一个临时的干草吊索,用来将干草弹射到六米高的草堆顶部。

菲尔正努力寻找与彼得在一起的轻松气氛,彼得已经漫步而去,抬头看着云朵和草地上的昆虫。

菲尔看着他,怀疑他是为印第安人感到难过,这让菲尔很恼火。

菲尔:嘿,彼得,我的朋友,你要来帮忙吗?

彼得小跑到菲尔跟前,菲尔看到男孩直白的热诚,感到欣慰。

菲尔让彼得扶着杆子,他把杆子敲进挖好的洞里。

菲尔:你知道谁和你一样很晚才开始骑马吗?

布龙科·亨利。

他在你这么大之前也从来没有骑过马或用过套索……啊,快看那只棉尾兔。

这只兔子可能被人驯养过,胆子很大。

菲尔笑了,摘下帽子,瞄准,然后朝兔子扔去。

帽子像鹰一样飞起,投下一片阴影——鹰的影子——然后落下来。

兔子在阴影下瑟缩,跳到一堆陈年木杆下面。

菲尔慢悠悠地走过去,捡起帽子,拍拍灰尘。

然后,他皱着眉头,弯下腰,摇晃最上面的杆子。

菲尔:嘿,彼得,让我们看看彼得兔多久之后才会往外逃。

小时候,我们常常打赌在动物跑出来之前,我们需要移开多少根杆子。

彼得在一堆杆子的这头,菲尔在另一头,他们先移走一根,再移走一根,放到一边。

移到第十根杆子时,菲尔看到了。

菲尔:啊,是的,它在那里。

勇敢的小家伙。

彼得:我想它不得不勇敢。

他们又移开了两根杆子,移第二根时脆弱的平衡被打破,杆子像巨型的“挑棍”游戏签子一样坍塌。

下面的兔子疯狂乱蹿,然后轰的一声,兔子拖着一条断腿出来了。

菲尔:好吧,把它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吧。

彼得抱起兔子,菲尔看着彼得用手抚摸兔子的头,让它放松下来,然后下一秒就扭断了它的脖子。

菲尔对彼得杀死兔子的熟练程度感到震惊和佩服。

现在,兔子的后腿放松了,眼珠由于死亡而凝滞。

菲尔举起自己血淋淋的手,看着它。

彼得:伤口很深。

菲尔,你没事吧?

血滴在黄色的草地上。

菲尔掏出他的蓝色大帕子,擦净伤口。

菲尔:见鬼,肯定是木刺弄的。

雷声隆隆,回荡在广阔的山谷间。

乌云遮住了太阳。

外景,干草垛,白天两人坐在草垛的背阴处。

彼得屈腿,双手抱着膝盖。

菲尔看上去有点失望。

抓兔子行动并没有引发他所希望的怀旧情绪。

他们随意吃了些午餐。

菲尔觉得很奇怪,彼得的脸和胳膊似乎会发光。

菲尔:你晒黑了,牛仔的棕褐肤色。

彼得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菲尔:布龙科·亨利告诉我,是耐心和逆境造就了男人。

彼得:我父亲说是障碍,你必须设法克服它们。

菲尔:换个说法而已。

彼得,你也有障碍,这是事实,彼得。

彼得:障碍?

彼得的眼神若有所思。

菲尔:带着你妈去一趟,今天或无论哪天。

她瘾太大了。

菲尔放慢了动作,担心自己说得太多,可能会让彼得疏远他。

他努力让气氛愉快、轻松。

彼得:瘾大?

彼得看起来很困惑。

菲尔:喝酒,彼得。

酗酒。

彼得蹙眉,菲尔知道彼得己经明白,他不可能再多说。

菲尔:我猜你知道她整个夏天都半醉不醒。

彼得:我知道她的确是。

她过去不喝酒。

菲尔(用爱尔兰口音):哦,是吗?

彼得:是的,她以前从不喝。

菲尔:那你爸呢,彼得?

彼得:我父亲?

菲尔:我猜他喝得很凶。

豪饮。

彼得:喝到最后一刻。

然后他上吊自杀了。

是我发现的,割断绳子把他放下来,可是他,他己经死了。

菲尔伸手想拍一拍或者摸一摸男孩的后背,但他收回了手,调整一下手上带血的帕子。

彼得:他以前常担心我不够善良,担心我太强硬。

菲尔:你,太强硬?

他错了,可怜的孩子。

彼得微微一笑。

菲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彼得:谢谢你,菲尔。

内景/外景,伯班克牧场/厨房/屠宰棚,白天洛拉一边倒水,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厨房窗外看。

罗丝佝偻着背坐在餐桌旁,她头很疼。

她仍然穿着那双珠光色高跟鞋,身上的丝绸裙子在下午穿着显得太隆重了。

洛拉把水给罗丝,然后回身去熨烫白色大桌布。

罗丝:刘易斯太太呢?

洛拉:她和印第安人在一起。

罗丝怀疑地看着洛拉。

罗丝:什么印第安人?

洛拉:那些。

罗丝脚步虚浮地走过去,一路扶着椅背和操作台以稳住自己。

她站在洛拉身旁看向窗外。

在堆放牛皮的屠宰棚栏杆前,刘易斯太太正隔着一段距离与爱德华·纳波及他的儿子交谈。

他们的马车和老马停在附近。

刘易斯太太摇着头走开了。

印第安人开始将马车调头。

刘易斯太太:他们就站在那些破玩意儿前问我们有兽皮吗,呵呵!

刘易斯太太坐到厨房的桌子旁。

刘易斯太太:水!

他们走了吗?

洛拉给刘易斯太太倒了一杯水。

洛拉:是的,他们己经把马调头了。

刘易斯太太:我告诉他们那些牛皮都要烧掉。

罗丝: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它们烧掉?

刘易斯太太:菲尔不想让别人拥有它们。

他等到堆成一堆就一起烧掉。

一整天都是难闻的气味。

罗丝看向窗外,父子俩牵着马准备离开。

罗丝:他们从哪里来的?

刘易斯太太:我不知道,某个居留地……那个老印第安人告诉我他父亲曾经是这里的酋长。

罗丝:那个小男孩会作何感受?

一个白人女子拒绝了他的父亲,一个酋长的儿子。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罗丝的话让刘易斯太太和洛拉吃了一惊,两人畏惧地对视一眼。

刘易斯太太:“一个白人女子!

”你是什么意思?

但是罗丝己经走到了厨房门外。

她穿着高跟鞋,跌跌绊绊地向父子俩小步跑去。

看到罗丝在追赶他们,他们吓了一跳,埋头继续走。

罗丝摔倒了,但她没有停下来,她站起来继续跑,一边跑一边喊道——罗丝:嘿,停下,等等!

等等!

爱德华·纳波在罗丝走近时停了下来。

罗丝:请把牛皮拿走,请拿走。

拿走。

如果你能接受,我将不胜荣幸。

爱德华·纳波没有动。

罗丝一身是土,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罗丝:我丈夫是牧场的主人,请回来,把牛皮拿走。

稍顿一下后,爱德华·纳波用肖肖尼语和男孩说了几句。

男孩拿着一个牛皮纸包裹走上前来,爱德华·纳波示意男孩把东西交给罗丝。

罗丝:哦……她没力气站稳,于是靠在马车上,牛皮纸里面是一双手工精美的珠饰手套。

罗丝被印第安人的礼物和善良所感动。

她又哭又笑。

罗丝:它们很柔软,非常柔软。

很漂亮,但你们不需要吗?

爱德华·纳波与儿子商量一下,然后转向罗丝,用手势示意手套现在是她的了。

两个牧牛工被罗丝的喊叫声惊扰到,在一旁犹豫地看着。

罗丝:但你们会拿走牛皮吧?

爱德华·纳波点头。

男孩和爱德华牵着马返回屠宰棚,把牛皮搬到马车上。

罗丝戴上手套,精疲力尽,摇摇晃晃地往家走。

回家路上的乔治只见罗丝跪到地上,然后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牧牛工们相互看看,慢慢走向罗丝,不敢碰老板的妻子。

乔治来到他们身旁,下马。

他轻轻地扶起罗丝。

她的头歪向一侧,眼皮颠动,失去了意识。

内景,伯班克牧场/楼梯/卧室/浴室,白天乔治和一个牧牛工抬着罗丝上楼,去她的卧室。

洛拉拎着罗丝的高跟鞋在前面引路,开门。

乔治和牧牛工把她放到床上。

当他们掀开被子时,一瓶波旁威士忌一闪而过。

乔治让其他人离开,把瓶子里的东西倒进浴室水池。

乔治拿来毛巾给罗丝擦脸。

罗丝(悲伤地):乔治,乔治……听见她叫着自己的名字,乔治目光闪烁。

他摘下她的手套,她陡然一惊,抱住手套。

外景,返回伯班克牧场大宅的小路,傍晚菲尔和彼得并辔奔向牧场,大宅遥遥在望。

牧场的整体布局一览无余——房子、畜栏、谷仓、废置的网球场、屠宰棚。

一切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在远处的云层映衬下更添诗情画意。

菲尔突然在马镫上站了起来,他紧盯着屠宰棚旁边的栏杆。

菲尔:啊,该死。

内景,伯班克牧场/楼梯/乔治的卧室,白天刘易斯太太爬上楼梯,冲入乔治的房间,罗丝仍然宿醉未醒。

刘易斯太太:你说他回来的时候告诉你一声,现在他回来了。

骑着马在屠宰棚周围转来转去,看牛皮放到哪里去了。

乔治神色严肃地从床边站起来。

戴上帽子。

乔治:非常感谢。

请确保伯班克夫人卧床休息。

刘易斯太太:我不想让你哥哥认为是我把皮子交出去的。

事实上也不是我,我跟他们说了,那些不是用来出售或易货的。

乔治离开房间。

外景/内景,伯班克牧场/谷仓前的空地/谷仓,白天菲尔打马进入谷仓前的空地。

彼得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

彼得:菲尔……菲尔,怎么了?

菲尔,怎么了?

菲尔在谷仓里下马。

菲尔:怎么了,怎么了,我的老天,见鬼,所有牛皮都不见了。

菲尔气得脸红筋暴。

他粗暴地解下马镫和辔头,把马鞍挂起来。

彼得站在后面,举着自己沉重的美式马鞍和辔头。

菲尔:她这次真的惹大麻烦了。

彼得:你觉得是她干的吗,菲尔,卖掉了?

菲尔拿起彼得的马鞍,挂在木钉上。

菲尔:绝对是。

或者是白送。

彼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菲尔,为什么?

她知道我们需要那些牛皮。

菲尔:因为她喝醉了。

脑子不清醒。

烂醉如泥。

我以为你应该从你爸留给你的书里读到过,你妈就是——叫什么来着——酗酒者人格。

在字母A的条目下面写着呢。

彼得:菲尔,你打算跟她说什么吗?

菲尔:有什么可说的?

我什么也不说,但我敢肯定我的兄弟乔治有话说。

彼得转过身,看到乔治静静地走进谷仓。

彼得对他可能听到的话感到羞愧和担心。

乔治:罗丝不舒服,菲尔,她病了。

菲尔朝乔治走去。

菲尔:不舒服?!

是时候对那个蠢货和你说实话了。

她到处都藏着酒,甚至喝臭气熏天的垃圾沟里的酒。

照照镜子,胖子。

她会喜欢你吗?

还是喜欢我们的钱?

醒醒吧。

彼得从谷仓后门躲了出去。

乔治:够了,菲尔。

有什么坏处呢?

那些牛皮本来也要烧掉。

菲尔:我需要它们!

乔治:我道歉。

乔治转身离开。

菲尔:它们是我的!

外景/内景,伯班克牧场/谷仓一侧/谷仓,白天彼得在谷仓的背阴处兜着古怪的小圈子,靴子在地面上扬起尘土。

他十分紧张,精神高度集中,像我们曾经见过的那样。

看到乔治离开,他回到谷仓里,走到菲尔身旁。

菲尔盯着弟弟离开的身影。

彼得:菲尔?

菲尔:嗯?

接着彼得碰了碰他的胳膊。

菲尔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彼得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彼得:菲尔……我有生牛皮,可以编完绳子。

菲尔:你有?

你拿生牛皮做什么?

彼得:我裁了一些,菲尔。

我希望能像你一样——像你一样编绳子。

请收下我的牛皮好吗?

他们在阴暗的谷仓里面对面,男孩的手仍然搭在菲尔的胳膊上。

彼得:菲尔,你一直对我很好。

在这一刻,菲尔感觉喉咙像塞入了一团棉花,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且从未期望,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因为失去之后让人心碎。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男孩是想救他的小美人妈妈,但他确实试图模仿他。

不然他为什么要割生牛皮呢?

他想悄悄成为另一个菲尔。

啊,菲尔几乎己经忘了手的抚摸是什么感觉,他在心里一秒一秒地数着彼得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并为这种沉甸甸的压力而兴奋。

这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之所想。

菲尔伸出长臂搂住男孩的肩膀,声音沙哑。

菲尔:我告诉你一件事。

从现在起,你的一切都会顺风顺水。

知道吗,我今晚要把那根绳子编完。

彼得,你能看着我做吗?

当菲尔抓住他的肩膀时,彼得感觉到自己是特别的,正如他想的那样。

内景,伯班克牧场/谷仓,夜晚菲尔把手伸进桶里,在彼得的生牛皮线周围晃来晃去,它们就像一条条大肥虫子。

菲尔受伤的手让桶里的水变成了粉红色,但菲尔没有留意,他正在给一条“虫子”挤干水。

彼得着迷地看着。

煤油灯的光在木结构大谷仓里营造出一种舒适的亲密感。

菲尔开始编织,将交叉编入的若干股皮线抻紧。

彼得专注地看着绳子在菲尔又糙又脏的手里慢慢变长。

彼得缓缓走向布龙科·亨利的纪念牌,他的马鞍在那里隐隐发光。

彼得:你认识布龙科·亨利时多大?

菲尔喝了一口啤酒。

菲尔:彼得,知道吗,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彼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菲尔把烟草抛给彼得。

彼得忙盘腿坐下给菲尔卷香烟。

菲尔看着彼得。

男孩苍白灵巧的手指将纸捻成一个完美的空心卷。

但他在想什么?

菲尔不知道。

这个男孩给人一种超然的感觉,一种让菲尔感到困惑的距离感,这刺激菲尔说出了一些大胆的话,一些他不应该说的事。

菲尔:是的,但不止如此……他救了我的命。

我们当时在山上猎鹿,天气突然变得恶劣。

他为了让我活下去,和我贴身睡在一个睡袋里。

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彼得很感兴趣,抬头看着菲尔。

彼得:赤裸着?

彼得点燃卷得很紧实的香烟,径直把它放在菲尔的唇边。

菲尔很开心,也受到了鼓励。

菲尔:你只要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很深。

这发生在我和布龙科身上,让我动魄惊心,我可以告诉你。

菲尔瞥了彼得一眼,彼得若有所思地听着。

菲尔递给他香烟,彼得吸了一口。

菲尔:我们也可以去露营。

你听过狼嗥吗,彼得?

彼得:没有。

烟卷得太紧了吗?

我再卷一根更好的。

彼得把香烟递回给菲尔,然后开始另卷一根。

绳子盘绕在菲尔的两腿之间,己经很长,几乎编完了。

菲尔不希望这一晚结束。

男孩的关注给了他温暖的幸福感,只要看到男孩聪明的大眼睛盯着他,菲尔就觉得自己可以整晚编绳子。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后餐厅,白天刀叉摩擦的吱吱声,瓷器的叮当声,男人们来吃早餐时,每个人都感到惊讶,菲尔今天竟然不是第一个。

博比站在那里,看着菲尔的空座位。

博比:菲尔已经走了?

乔克:没有。

他还没来。

博比扬了扬眉头,“哇”。

他坐下来,伸手去拿煎饼,又瞥了一眼菲尔空荡荡的座位。

为了缓解不安情绪,男人们谈论起用水蛇捉弄人的恶作剧,被捉弄的牛仔库尔特满脸不高兴。

乔克:那东西就缠在你脖子上。

库尔特看着乔克,觉得他很幼稚。

博比(咯咯笑):当然要带条蛇一起睡,哈哈。

库尔特:谁让你这样做过吧?

反正不是我……众人一齐“哦——”的一声。

这时菲尔走了进来,没有他惯常的笑话、动静,也没有打招呼。

他甚至都不像菲尔,神色严肃,脸上湿漉漉的。

几个牛仔向菲尔打招呼,但他没有回答。

刘易斯太太步履蹒跚地端来一盘新出炉的煎饼,放在菲尔面前,菲尔拖出椅子坐下来。

彼得安静地走进来坐下,没人注意到他。

两个吃得快的牧牛工端着盘子站起身。

乔治走了进来。

乔治:你们好。

洛拉害怕菲尔湿漉漉的脸,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他面前。

他伸手端起杯子,又放下,一直看着自己的手,现在伤口变成了黑色,周围一圈是鲜红色。

他带着好奇而温和的神情环顾桌子,推开椅子,离开房间。

乔治转身看着他走开。

外景,伯班克牧场/院子,白天菲尔向前俯身,背靠着谷仓。

强烈的光线照在他脸上,夜晚带来的潮气像薄雾一样从他眼前的地面升起。

菲尔直起身,然后像个老头子一样走回房子。

内景,伯班克牧场/走廊/菲尔的卧室,白天乔治走向菲尔的卧室。

他敲门,没有回答,他轻轻推开门。

菲尔躺在床上,大汗淋漓。

乔治:我开车送你去赫恩登。

菲尔点点头。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厨房,白天菲尔套着他不合身的外出套装,穿着陆海军百货商店买的黑鞋子,帽子戴得高高的,几乎像个滑稽的小丑,穿过客厅,走出大门。

罗丝对他的样子很吃惊,她迅速离开客厅,来到厨房,用颤抖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外景,伯班克牧场/院子/谷仓,白天乔治将老道奇车从谷仓里倒出来,排气管向冷空气中喷出一圈一圈的烟雾。

菲尔僵硬地朝汽车走来,却是走进了谷仓里,弯腰捡起他昨天深夜编完的绳子,己经打好环形结,做成了套索。

乔治发现菲尔在谷仓里,手中摆弄着一根生牛皮编织的绳子。

乔治:怎么了,菲尔?

菲尔低头看着被感染的手和手里的绳子。

肯定有什么事,但菲尔想不起来,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然后菲尔拖着绳子走出谷仓,环顾院子,他说不清自己是冷还是热。

牛仔们在畜栏边开玩笑的声音消失了。

菲尔东倒西歪地走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恼怒地转向乔治。

菲尔:那孩子在哪里?

乔治:我们走吧,菲尔。

我会交给他的。

菲尔看着绳子,体会到可怕的被遗弃的刺痛和孤独。

菲尔将绳子随意扔在了满是尘土和粪便的院子里。

乔治打开副驾驶车门,菲尔拖着脚朝汽车走了最后几步。

内景,伯班克牧场/彼得的卧室/牧场车道,白天彼得盘腿坐在卧室里,在窗户下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在做一个工艺品,这是一朵非常逼真的纸玫瑰,花瓣呈心形。

听到道奇车门关闭的声音,一声,两声,马达启动,他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看着道奇车中的菲尔离开牧场前往赫恩登。

外景,盐湖城酒店,白天1925年,盐湖城一家大酒店。

内景,盐湖城酒店/拐角套房,白天老太太己穿戴好,准备旅行。

她给房间里摆着的最后一盆天竺葵浇水,盆花给套房增添了色彩和家常气氛。

浇完花,她把罐子放回厨房。

老太太:不,如果小费足够多的话,他们会很乐意的。

他们会进来浇水。

身穿大礼服上衣的老先生査看他的怀表。

老太太:我们可以在火车上吃点东西。

当老太太回到客厅时,她突然用手捂住脸。

老先生立刻走到她跟前,好像他预料到了似的。

老先生:好了,好了。

记住你总是很有耐心,你总是很善良。

老太太垂下手,揉搓着。

老太太:是吗?

是吗?

仁慈!

以上帝的名义还有什么?

内景,盐湖城酒店/拐角套房/大厅,白天老先生和老太太离开套房,关上门。

老先生试了试门有没有关紧。

内景,盐湖城酒店/大堂,白天老太太和老先生跟在行李后面,把行李搬进大堂,酒店里悬挂着华丽的枝形吊灯,抛光的地板铺着柔软的地毯。

他们朝旋转门走去。

内景/外景,赫恩登殡仪馆,白天乔治胳膊上搭着菲尔的西装,走进昏暗的殡仪馆。

他走过一排陈列的棺材,来到柜台与殡仪馆老板韦尔茨先生会面。

韦尔茨先生:你想选一口棺材吗?

韦尔茨先生打开电灯。

乔治:不,别开灯,我看得很清楚。

我要这个。

乔治指了指一副红木棺材,里面衬着白色丝绸。

内景,赫恩登殡仪馆/工作间,白天在殡仪馆朴素的工作间里,菲尔的尸体被套进他的西装里,这是一身方便的行头,衬衫袖子被裁掉了,衬衫的前襟也被改了,以便于穿衣。

菲尔本人也刮了胡子,他的蓝眼睛紧闭着,头发修剪整齐。

一条白色绷带拢住他的下巴,另一条白色绷带覆盖着他手上感染的伤口。

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韦尔茨先生:一,二,三……韦尔茨先生和他的儿子把菲尔抬进棺材。

菲尔僵硬地躺在精致的白色裙皱衬里和蕾丝镶边中间。

内景/外景,赫恩登酒店/葬礼招待会,白天举办葬礼招待会的酒店外面停满了黑色汽车。

镇上的居民、农场主家庭、穿着皮草的孩子和女人穿过汽车间的空当,走进摆满从教堂送来的鲜花的房间。

菲尔的黑白肖像画四周环绕着花边,树立在房间的前面。

牧场的牛仔们挤在一起。

身穿白衬衫的黑衣侍者端着一盘盘精选的饮料。

老太太和老先生己经在房间深处了,穿着优雅皮草的老太太严厉地转向老先生。

老太太:记住,你别管这件事。

哦,这么多的花,都到夏末了,他们从哪儿找来的?

老先生跟赫恩登的熟人握手,老太太看着罗丝和乔治走进来,朝他们走去。

老太太拉着罗丝的手吻她。

罗丝温柔地看着老太太。

老先生从远处观望,他的妻子突然从一只手上取下戒指,然后从另一只手上也取下戒指,都放在罗丝的手中。

罗丝惊讶且感动。

乔治拍了拍罗丝,来到老先生身边。

乔治:罗丝想请你们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好吗?

老先生看到他的妻子和罗丝在一起。

罗丝把老太太的一枚戒指戴在手指上,小心地把另一枚戒指放进钱包里。

他点头表示同意。

赫恩登医院的医生和乔治在一起,手里拿着一杯雪利酒。

医生:当时我很困惑。

一两天后结果出来我就明白了。

那些最后的抽搐……乔治:是的。

乔治垂眸,摇头。

医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乔治看了看医生。

医生:炭疽病。

乔治摇摇头。

乔治:似他从未处理过患病的动物,他在这方面很仔细!

医生点点头。

葬礼后的闲聊达到了高潮,悼念菲尔短暂一生的人挤满了接待室,吃着美味的鸡肉和水芹三明治,啜饮着小杯雪利酒、白兰地或香槟。

外景,伯班克牧场大宅,白天彼得穿着干净的网球鞋,在院子里和他认识的黑白牧羊犬玩耍。

牧羊犬对着牧场屋内落地窗户上的倒影吠叫。

彼得笑了起来,觉得很有趣。

外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傍晚太阳落到房子后面,房子的黑影遮住了上山的道路。

彼得看着这景象,心有所感。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客厅,夜晚彼得浏览书架上的藏书。

客厅里越来越暗,彼得把书收了起来。

《俄罗斯宫廷回忆录》《美国西部草类》和《公祷书》。

他盘腿坐着,开始读《诗篇22:20》。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彼得的卧室,夜晚彼得在卧室的洗脸池里仔细洗手,然后弄湿头发,梳头。

道奇车回来,狗开始吠叫。

彼得打开窗户向外看。

起初,他们隐藏在夜色的阴影中。

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乔治和罗丝手牵手,轻轻地走进月光中。

乔治站着不动,把罗丝拉向自己,他吻她。

彼得高兴地看着。

内景,伯班克牧场大宅/彼得的卧室,夜晚彼得坐在办公桌前,脚下是一根卷曲的绳子。

他翻阅《公祷书》中的《诗篇22:20》,用父亲的手术刀切下他非常喜欢的书中文字。

彼得(咕哝):求你救我的灵魂脱离刀剑,救我的爱人脱离犬之力。

他用镊子和胶水把这句话固定在剪贴簿上。

旁边是他父亲的医学书。

我们扫了一眼翻开的页面。

“炭疽是一种动物疾病,可传染给人类。

人类处理患病动物的皮毛时,细菌通过皮肤上的伤口或裂痕进入人类血液。

”彼得把书页抚平,小心翼翼地合上书。

他把这本书放冋陈列柜,搁在他父亲的其他书中间,然后坐回床上。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现在已经完成的纸玫瑰,从各个角度观赏它。

(切至黑屏)字幕:“求你救我的灵魂脱离刀剑,救我的爱人脱离犬之力。

”一一《圣经·诗篇》22:20(全剧终)注:改编自托马斯·萨维奇的同名小说。

——编者

 2 ) 恐同即深柜、极反即同类

叙事面上是蒙虎皮的驴遇上扮猪吃老虎的悬疑,人性面是时代抗争的缩影、孤寂天才的悲惨始末。

章回体格律让人想到了昔日的《三块广告牌》。

I-III章里Phil和Ross的关系,很有中式家庭婆媳之争的代入感,情感表达冷峻——尤其是练琴那段采用了一种近似战栗的霸凌手法,彰显Phil在家中不可一世的支配力量。

IV-V峰回路转,Phil硬汉的外表下是用尽浑身解数粉饰性取向的自我欺瞒、坚强背后脆弱不堪。

看到山上的吠犬是因为对周遭的视而不见,作茧自缚、恶性循环。

镜头语言对性张力的表达看似保守实则豪放唯美,虽没有肌肤互动,却在触抚之间透露着荷尔蒙的虹息,连直男都看得心跳不已。

让我最感诧异的是配乐,就如同整个故事基本没多少正面情绪一样,没有一首BGM不拨动人的焦躁情绪,故没有存在感比较强的主旋律,唯独这片的OST,真的不想听第二遍。

 3 ) 图坦卡蒙只有十八岁

沉重而饱满的一次讲述,西部片、同性题材、男性气质的探讨,迷人的元素一应俱全,看完之后前去五四大跑十圈,才能让一种情绪渐渐平息。

故事其实本身可能并不复杂,兄长对弟弟新娶的妻子多有不满,却对其阴柔的儿子情感复杂;母亲被夫兄所逼,恍惚酗酒;儿子却看见藏起的体育画报,与叔叔来往甚密;叔叔侄子深夜织麻绳,交换一根香烟的氤氲温存;染病而死,犬之力噬咬那个一直眺望着它的男子。

对于视听语言和故事内涵,我的解读实在比不上专业的影评家们;我也没有心思将其对比同为西部牧场背景的《断背山》或是老男人小男孩暧昧的那部小清新电影。

这部电影对我而言是独特的,虽然主角是Phil,但犬之力的掌握者其实是Peter;对白中有一句看似随意提起的“图坦卡蒙其实只有十八岁”,其实也是对Peter深藏不露的力量展示的伏笔。

他单薄,温柔,以编织纸花出场,在粗犷的农场,独自摇着和他一样纤细的呼啦圈;但也是在后来平静地解剖喜爱的兔子,吓到女仆与母亲,轻轻一扭终结生命的冷血,是他父亲生前评价的,那样的“strong”。

图坦卡蒙的陵墓含有的财宝与传说的诅咒,在曾经掀起过一阵狂热的埃及热,对于这种独特华丽而危险的璀璨,人们一度津津乐道。

据说他是强大的法老,事实上他只是18岁的少年,但他依旧拥有着那般让人着迷又恐惧的力量。

或许听起来有些许自恋,但确实从Peter上我看见了从前自己的影子,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但是却从不在意这种不合时宜。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聪明,冷漠,所以我从来不在乎所谓的世俗,所谓的男子气概,甚至将这种对抗奉为一种原则。

我可以允许自己的堕落和毁灭,但是我一定不可以成为某种模版的复刻,或者说遵循某种世俗的成功法则。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十八岁,直到大学,我又有一点点开始成为Phil那样,虽然没有成为某种世俗所期望的阳刚男子,但是逐渐被平凡同化。

其实在去年我就开始反思自己,在探索关系的课上我感觉自己好像丧失了某种敢于对抗的特质,丧失了某一种很轴的执拗。

但我感到这种处境实在难以改变,初中的我疯狂看MF,恐怖片、变装秀;高中的我读了好多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我的很多兴趣与癖好,好像逐渐都失去热情;高中毕业前我都毫无兴趣的那些我视为低级趣味的游戏,现在也会让我上瘾;我一直坚守的不说脏话的原则,偶尔也会蹦出一句国骂,我失去了好多特色,我放弃了自己的诅咒,也失去了我拥有的那些财宝。

图坦卡蒙在十八岁最好的时候被埋葬,我活到了二十岁但是开始怀念十八岁的自己。

又想起来Peter对Phil笑的那一瞬间,以及Peter摸上Phil受着伤渗出血的手,Peter在黑暗中将香烟伸给Phil,神情带着勾引,又带着残忍,好对我的胃口。

Phil一开始轻轻嗅着纸做的花,点燃它,再用它点燃香烟,也好对我的胃口。

 4 ) 我同情菲力和皮特,他们被两个懦夫的不作为害了

一开始从菲力拨弄纸花那里,开始怀疑这部电影有同性的隐喻。

我好像影片刚刚开始就看见了犬山的观众。

女主其实不无辜,她很恶毒,是白莲花婊,看似什么都没做,她就流了两滴眼泪,装装委屈,明明是一边舍不得富贵享受着供养,一边自己上不了台面承受不住压力酗酒,失望于丈夫和其他男人一样,疏于察觉保护妻子,尴尬于自己的身份教养,努力在丈夫面前装成遥不可及的女神,却恶毒的嫉妒着菲力能恣意做自己。

但是唯有菲力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堪,好像在讽刺她:“看吧,你以为他会处处理解你?

你假装的样子好累。

"所以她厌恶pili,卖掉了他最珍视的牛皮,希望儿子离她厌恶的人远点。

男主的弟弟看似温和善良,其实趋炎附势,软弱无能,自身不受任何人的尊重。

影片开头他宣布开饭时没有手下听他的,因为手下认可的老大只有踏踏实实的菲力。

权贵来做客,他只能依顺权贵,不敢有丝毫差错,妻子尴尬也不站出来解围。

他不太在意自己大哥的内心,明知道亨利对大哥的重要性还是在影片开头男主回忆过去时不轻不重的略过了话题,让男主很生气,我猜他心里隐隐开心于一直强大的大哥受挫,后面无论是指出大哥仪容仪表问题还是希望大哥轻轻揭过卖掉牛皮的事情都提现了他的自私和隐秘的龌龊。

pete一直困在女主的阴影里,困在她温柔的牢笼里,听话孝顺其实一直压抑着他的天性,他崇拜男子气概,但是柔弱的单亲母亲没有教给他男子气概。

但凡那女的敞开心扉说一句自己郁闷的内心,不让儿子平白担心,也不会造成惨剧。

pete为了报复能坚持三周骑马只为下悬找死牛,是一个纠结痛苦压抑成心理变态的男孩子。

菲力脾气急躁人却单纯直白,什么事情都按性子来,洗澡时沉浸回忆被人看到恼羞成怒,还有一点可爱。

他明白自己爱着亨利,但是谁都没猜出来他的诸多赞美藏着爱慕,没有人理解他让他寂寞。

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害死了,否则慢慢他会察觉他错付真心给一个心理扭曲的男孩儿的,他本来以为pete是年轻时的自己才开始敞开心扉善意相待。

四个角色都是隐秘不幸的,女主戴着面具,弟弟懦弱,pete压抑,菲力只用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但是菲力最幸福最正常,他死了,也不用看着互相折磨的两个婊子和一个变态在同一间豪宅里后续发生的不幸了。

 5 ) 《犬之力》:好一场虎假狐威的角力

一开始觉得这个片子好闷好慢啊,甚至到中途都只是耐着性子去看,似乎没有强烈的故事情节,大部分都是人物刻画和风沙漫天和空旷的西部场景。

影片的最后20分钟左右,开始有趣起来,很多东西渐渐浮出水面,暗涌的开始角力,铺垫的开始波澜,一切仿佛都要冲破一个出口。

但最终,没有爆发,而是缓缓的落幕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是回到了一种更加安详平静的状态,一种正常的状态,大家终于为摆脱了某个人而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有点悲伤?

力量的源泉是什么?

是一个人的自我认同。

当然自我的认同也和他人的认同息息相关,会被影响,但如果一个人内心足够强大,那么他的自我认同的比例会更多一些,外界的评价和干扰会相对影响较小。

“纸老虎”菲尔一开始,菲尔以一个强势的姿态出现,他似乎很自我,率领一众牛仔,掌控农场的大事小情,甚至对于州长也嗤之以鼻,他不愿放下自己的某些坚持去迎合他人,像一个真正的牛仔一样充满力量和粗粝的男性特征。

但渐渐地,我会发现这是他装出来的,或者他在通过他人对于man或牛仔应该什么样去表现出来的特征。

他本人其实是细腻的、浪漫的、有教养的。

他所表现出来的“野性”,存在一种表演性,或者说是渴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认同。

譬如他对南希说,“你要学会融入一个群体”。

也有可能他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怀念曾经的恋人BH——看,我成为了你。

但骨子里的他,到底是不是表现出来的样子呢?

深以为,并不是。

他以前或许也比较白皙、孱弱、被称之为“娘娘腔”,所以,他是无人认可的,也渴望被认可。

当他被全家人所不理解的时候,是曾经的仰慕者BH给了他一个融入的途径,他犹如雏鸟找到了归属一般,开始积极学习如何变为另一个人,从而获得某些认同。

或者也在用这种看似“强硬”的方式给不认同他的人以回击。

可是,这和他真正的自我或许是相悖的。

影片最后他穿上西装革履,却完全没有穿牛仔服饰的意气风发。

他到底是做回了自己,还是已经无法回归自己?

“真狐狸”南希一开始我完全被南希的外貌和举止所蒙蔽,真的以为他是孱弱的。

但慢慢他展现出来的冷静和坚定,让我有一丝脊背发凉的颤抖。

这孩子真的不简单,他仿佛荒漠中的一条蛇,冰冷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精细布局,然后一击致命。

南希是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

这其中包括他被父母一直以来的认可,让他可以拥有一个坚定的自我,并且非常认同这样的自我。

他对外界的嘲讽和评价近乎嗤之以鼻。

最开始还会为菲尔将他的花点燃而负气离开,但也仅仅是跑出去做运动消气,是一个完全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非常理智的可以消化情绪的人。

之后,当他在几十个吹口哨说下流话的牛仔面前走过,甚至一路都很镇定的折返之后,我真的发现他是真的内心强大的人。

他的这种镇定,反而让一众牛仔无话可说,那一场以一敌众的对抗,非常好看。

也是因为这个契机,菲尔开始和他搭话。

(但从结局我们也可以猜想,他的这个举动是不是也在引起菲尔的注意呢?

从而拉近与菲尔的距离,最终得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南希是励志做医生的人,也是励志要保护母亲的人。

他的计划很简单,用医学方式除掉菲尔,让母亲得以在新家不在被打压,做大房子的真正的女主人。

南希太聪明了,步步稳扎稳打,最关键的是他可以投其所好。

比如扮演一个追随者,跟着菲尔学习;比如说出群山像吠犬,让菲尔感觉似乎找到了知己;比如在晦涩不明的马房中,点燃一支香烟,两人交替抽着……这孩子心机很深。

影片最好看的点,在乎成年牛仔和未成年少年之间的角力。

一个看似有力,一个看似无力,但在结局却恰恰逆转,给人带来无穷的回味。

认识自我、正视自我、肯定自我,似乎才是那力量的源泉。

只有拥有这样的力量,似乎才能够在这荒蛮的世界中生存下来。

P.S.影片有两场戏拍的非常细腻、非常美,让人浮想联翩。

一是菲尔在阳光下和BH的一条汗巾的互动,如此迷蒙,如此舒展,又如此克制,充满了性张力。

但他也仅仅是在自己的小小的“伊甸园”里去缅怀和重温,他不敢也不能将其展示出来,对他来说,他所真正拥有的,似乎只有这一块汗巾吧。

他也只有在此时,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一是菲尔和南希交换抽烟的一来一往。

南希脸上晦涩不明的表情,眼神里跳动的火焰,嘴唇里叼着的香烟,都仿佛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南希伸手,菲尔才能吸到烟,可以看到此时是南希真正游刃有余的收网的时刻,他有足够能力去控制菲尔的情绪,而可怜的菲尔,只能任他宰割。

2023年3月30日星期四15:28

 6 ) “犬之力”是什么?导演是否实现了她的表达?

按普遍的影评论述,“犬之力”是邪恶力量,由一位女导演来拍,这种“邪恶力量”也自然地被阐述成“传统男性压迫”,然后这种男性压迫的犬之力,被“女性化”的、“柔弱”的、且意志坚定的peter消灭,迎来happy end,确实是现在女性主义浪潮叙事下的好剧本了。

但我不这么认为首先, Phil 之“恶”,是对爱欲对象强烈控制欲的“恶”,这种“强烈控制力之恶”,并不是“男性压迫”专属,这种“犬之力”是不分性别。

再次,Phil 之“怪”,有两个明显的诱导因素,一个是深柜的身份(被压迫),一个是对资本主义“好”生活的反抗(依旧是被压迫下的)。

一袭西装的弟弟、虚荣的父母、被资本窥探的土地、看着像是爱慕“虚荣”的弟媳妇、需要打点的政府/大人物的关系等等,Phil 作为耶鲁毕业的高材生,选择用牛仔的姿态/生活来抵抗这一切,才方显得“怪”。

但在这两个诱导因素下的这个“怪”,明显不应归为“邪恶”的犬之力。

再来谈Rose,她与Phil的关系,同”婆媳关系“没有本质的区别,就像母亲对儿子的爱欲控制与儿媳作为闯入者角色的冲突(所以这种“恶”硬说是男性之恶我肯定不认可),如果Rose酒馆经营的生活是平素的水平线,那么嫁入富贵家庭就是上升线,处理不好“婆媳关系”是下降线, 被“虚荣”需求作为工具人而不能胜任(不善于弹钢琴)是下降线,担心儿子被牛仔拐走学坏是下降线。

每一次“下降线”都是加强酗酒的要素,但是消灭“犬之力”其实只处理了“婆媳关系”,而对于女性“工具人”需求、儿子成长后的远离都将在后续持续发生,Rose下降线不会止跌反弹,Rose并不是被救赎的那个,不能说是happy end。

所以,“导演是否实现了她的表达?

”,对我而言是个问题。

“ The Power of the Dog”如果只是想讲peter杀手养成记,就当我白看了吧。

最后谈表演与剧本的看法。

“冰山表演”——所谓用20%的表演展现包含水下80%的内容。

这部片子的这种“高级”表演,好像把观众当做侦探小说读者一般,用大篇幅展现那20%,让观众通过那20%补完剩下的80%,可能很多人很喜欢吧,但我更偏好剧本在能力范围内,通过影像展现出更多的“内容”而不是“表演”。

毕竟,观影过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通过蛛丝马迹猜人物的真实人格与动机,这样的导演,更像一个诡计制造者而不是表达者(当然,作为诡计制造者,这部片子算是相当出彩的)。

 7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很久没看过后劲这么大的好片了——越咂摸越有味道,简直回味无穷。

好电影都有有一种魅力,那就是让你看完还想再看,《犬之力》就是这样的电影。

无论摄影,音乐,人物刻画还是剧情设计,这部影片都属于大师作品,拥有绝佳的细腻质感。

作为新时代女性力量的代言人,导演简·坎皮恩这次的作品令人惊艳。

全片没有一个场景、一个镜头、一句台词是多余的,全都隐忍和克制,而且具备极强的观赏性和丰富的可解读性。

电影做到这份上,可以算艺术了。

强悍,也许是软弱的伪装;软弱,也许是另一种强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像恶犬一样互相撕咬的人们,其实无所谓好坏,悲剧的只是,他们的欲望彼此冲撞。

试问苍天饶过谁,磨刀霍霍向猪羊。

面对着 The Power of the Dog,我们都是待屠宰的猪羊。

 8 ) 《犬之力》一部令人审视男性偏见的电影

外表纤细、毫无力量、纯净无暇的Peter;外形硬汉、粗旷无理、肮脏强势的Phill,两个象征着男性偏见的两个极端代表,从故事的开端就给观众们蒙上了偏见的布帘。

遵循着电影的叙述,导演成功的让我们相信了“自以为”的剧情,恰到好处的留白和一语双关的语句,让台词并不多的感情戏格外的有张力,令人回味。

完美的呈现了什么是“无声胜有声”,眼神和空气中交织着感情的碰撞,使关键剧情格外精彩。

当观众们代入Phill共情时,完美地被男性刻板偏见带入了Phill的视角认为Phill是强者,是猎人,从他的视角来看待Peter对自己的“关爱和憧憬”。

这种可怕的刻板印象导致了观众在结尾前都还期待着他们的“爱情”,又或者对Peter的“狠心”感到诧异和悲伤。

结尾的那段圣经让观众豁然开朗,瞬间开始理解Peter的一举一动。

才发现整个故事是用另一种视角来叙述的,这种茅塞顿开的领悟和反转,另观众开始审视自己对待男性偏见的刻板印象。

纤细的男子都是无害的,被迫害的;野蛮粗犷的男子都是充满力量的,是猎人。

然而“小白兔”才是猎人,“大灰狼”才是一步步无自知地走近圈套的猎物。

整部作品都起于那个时代对男人的偏见以及给那时代女人的迫害,虽然Phill从未暴力摧残过Rose但是那种无形中的脚步声、口哨、以及存在即是对Rose精神上的压迫。

而那时代的女人都被这么对待,毫无反击之力,承受着言语的辱骂而逐渐被精神压力压垮却无人关心。

因为,“男人就是这样的,很正常”;因为,“女人被这么对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导演从Rose的逐渐崩溃直系地表达出了男性刻板印象带来的社会伤害,也让观众开始反思这中间的错误。

这是一部后劲很大的电影,演员精湛的演技让电影值得反复回味。

其中带来的反思也是冥冥之中戳中观众的心,带来感慨和对那时代男性偏见的思考。

很推荐看的一部电影,有能力成为奥斯卡最佳影片。

 9 ) 排异的《犬之力》,能否被奥斯卡悦纳?

(原载于虹膜公众号)金球奖把最佳导演与最佳影片两个大奖打包给了简·坎皮恩与她的《犬之力》,像是面对片中群山时,跟主角一样看到了那只威尼斯金狮奖「看不到的」叫唤的狗。

一如电影各种深深浅浅的伏线,这狗也带有密语的成分。

它是那片雄性气质无孔不入的土地上,一个坚决排斥雄性意趣与注视的符码,于是跟那种气质泾渭分明的少年彼得才到牧场,就捕获了现下独属于牧场主菲尔的秘辛,而那秘辛又串联起对菲尔来说不止于亦父亦师的布朗克。

三代男人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异类,故事性呼之欲出。

不过如果《犬之力》只聚焦于他们对同性秘而不宣的迷恋,那恐怕连《断背山》的山脚都摸不到,然而它清楚知道破局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要在电影内外,发射出强烈的「排异」讯号,以此独树一帜。

电影里,作为衔接三代人以及整个牧场的核心,菲尔是最有代表性的角色,或者说,最有戏剧性的箭与靶。

他所处的牧场,代表着最普遍也最稳固的美式传统,也就是说,白人直男占据绝对话语权。

他们依托所谓习俗,以统一的行为准则和审美品味,构造出具有权威性甚至压迫性的社群模式,对任何不符合这套规矩的人与事,表现出强烈的排斥性。

对此,菲尔是最熟稔乃至最虔诚的践行者。

不只是人前的言行举止一定要符合这套法则,而且,在面对女性、酷儿这些被蔑视的族群时,会有更强烈的排他行为,譬如讥笑、辱骂、冷暴力。

整体而言,他所呈现出的,是畸形的慕强与抱团心理。

非常明显的一个场景就发生在聚餐时,他看到彼得的手工花,除了讥讽之外,就是下意识地就用手指插入花蕊,然后弃掉,以具有蔑视姿态的性暗示,公然抓取地位的制高点。

但即便具有如此功利的自保心态,他也还是会在集体生活中露出一些马脚。

菲尔有个弟弟乔治,身形宽大,学历较低,于是他长期针对体格与智慧进行羞辱,以此幼稚地宣称、固定自己在家中的绝对位置。

然而即便如此,二人还是要睡在一张床上,以捆绑式的亲密,来印证自己的直男本色。

当所有帮工集体去河中洗澡时,他也从来不去参加。

这不仅仅是宣示主仆有别,也更担心自己在坦诚相待时,会有一些不合宜的破绽,来破坏苦心经营的形象。

种种过火或过激行为的背后,是他对自己所感到的由衷羞耻与恐惧。

他口中三句不离的布朗克,在旁人看来,就是恩师、好友甚至没有血缘的慈父,实际上暧昧关系总该有人捕风捉影。

他在林间秘密收藏的男色杂志,封面赫然写着布朗克的名字。

而他在裤裆深藏印有对方名字缩写的丝巾,在无人时掏出来自慰。

情欲满涨时,淤泥涂遍全身,未尝不是某种充满自我羞辱与发泄的无上快乐。

哪怕是他最爱在夜深人静时拨弄的乐器,也像极了巨大的性器。

这些事情,他必须死死压下去,才不会被整个雄性系统给排出体外。

因此警惕起来,就连自己在耶鲁深造过古典文学也是讳莫如深的污点,毕竟那文学,就跟彼得精通的折纸艺术,是不够阳刚的存在。

既是排异的主体,又是「异」的本身,菲尔的矛盾性是电影最大张力的所在。

而他与彼得的关系,未能成为布朗克与他的复制,他非但没有办法由此获得心理偿还,反而因为乐此不疲的排异行为,给周遭人等,尤其是初来乍到的弟媳,也就是彼得的母亲萝丝,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压力,由此激发了彼得的杀心。

彼得弱者与杀手共存一身的反差性,有许多解读空间。

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点,是要看到他不只背负着同性禁恋,而且具有母子乱伦的背景,这不仅解释了为何他对菲尔狠下杀手,而且表现出原著作者对于禁忌的极大着迷。

也就是说,在这个故事里,性别、年龄以及血缘,全都以爱恋的名义,注入了禁忌的大池。

这无疑是作者对于当时社会固有风俗的挑衅,可以认为是对绝对话语体系、尤其是有毒的男性气概给人造成侵蚀的一种控诉。

这些在小说中,是要比电影展现得更广泛而锐利的。

但是坎皮恩作为女性,更作为拍出《钢琴课》等作品的女权主义者,又以这样的身份,对这个排异故事进行了另一重排异。

面对传统背景里的故事改编,她轻松实现了讽刺、颠覆以及反杀,不输彼得的那种干净利落以及出人意表。

这是那种余味会越来越盛的电影,一层文本越过一层文本,如同那层层叠叠的山脉,总有未知的风景在高处或暗处,十分耐看。

由此不难理解,为什么在漫长的颁奖季里,它能以沉稳的耐力,跑赢许多对手。

截至目前,《犬之力》已经收获了262个提名,拿下了184个奖项,除了金球双料、最佳男配,威尼斯银狮奖最佳导演等大奖,还赢得了圣塞巴斯蒂安、纽约影评人协会等的青睐。

加上位居各种榜单的前列,《犬之力》入围奥斯卡,甚至延续金球佳绩的呼声,也在持续走高。

不过在各种前哨战中,滨口龙介曾在戛纳斩获三项大奖并提名金棕榈的《驾驶我的车》,也有不相伯仲的实力与受宠程度。

近期它在金球拿下电影类最佳外语片外,还在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奖上抱走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与最佳剧本四个重磅奖项。

这部电影,同样有个「排异」的境况。

它既要在村上春树与契诃夫的文本上进行突围式改编,也要在适配滨口龙介风格与优势的基础上进行一场匠心独运的设计式表演。

东方与西方思想的移植,舞台内与外的渗透,故事与现实遭遇的映衬,昨日之我与明日之我的张望、过渡与回看,每一方都在礼让的分寸里冒尖,完成叙事任务。

音作为连接丈夫家福与情人高月的对照媒介,又给与家福女儿大致同年的司机水田,作了某种虚幻的母亲。

亲属或亲密关系的多重编织,让陌路人在精神层面靠近之后,挤掉了身份的隔阂,而从他人重峦叠嶂的文本以及自己画地为牢的设定里挣脱出来后,对车的掌控权,才意味着对自己新生的掌控权。

除了本质上的「排异」,这两部种子选手还共享了一个之于美国而言都是外来者的身份。

《犬之力》是英澳美加新五国合拍片,导演坎皮恩是新西兰人,而《驾驶我的车》则是完全的日本制作。

其实今年一些竞争力很大的对手,也有这属性。

很多人心仪的《贝尔法斯特》是英国电影,稍弱势但也有入围希望的《健听女孩》是美法加出品,而一些美国电影,诸如《玉面情魔》《古驰家族》等等,导演都不是美国人。

若说曾经趋向保守的奥斯卡,就跟菲尔所在的牧场一样,以白人直男,或者说至少是以白人精英作为权利主体,然后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对面前一切进行带有自我情绪的评判,那么,这些年历经几次变革的奥斯卡,就是萝丝与彼得入驻后的牧场,人没多多少,但是氛围变了,视角变了,甚至连最顽固的核心角色也开始变了。

所以,在闹哄哄地往政治正确找补之时,选票的照拂性也难以明确厘清,这就使得《为奴十二年》《月光男孩》《绿皮书》等电影的胜出,被插上了不那么纯粹的标签。

《绿皮书》又或者这么看,奥斯卡近些年,对「阶层」「阶级」及其相关的「权力」等内容,有很强的关注,所以每一部最佳影片,都会从那些排异的关系里寻求混淆或者跨越的答案。

而《犬之力》也延续了这一探索,而且跟菲尔有关的等级关系,因为彼得、萝丝、乔治等的身份不同,而有了多样的变数。

有人说这类肃冷风格,上次夺奖要追溯到十几年前的《老无所依》,但要是从阶层角度看,它并没有离开过焦点中心。

这样看起来,它的胜率要比《驾驶我的车》高。

但对后者而言,比不过内容的亲近,至少有亚洲身份的加持。

自从奉俊昊以《寄生虫》破出了一个豁口,再下一届也有黄面孔登顶,愈发增加了亚洲电影人的信心。

之前有墨西哥三杰对奥斯卡的冲击,假如日本今年也能摘金,传递出的信号怕是要更大。

《寄生虫》这信号最紧要的一个内容,就是奥斯卡的门户大开。

这是超越政治正确的拘束,而迎面更宽广尺度的姿态。

所以滨口龙介的胜算,不只是关乎奥斯卡的包容度,还关乎近百岁的奥斯卡改变的决心。

在多元性、国际化越来越明显的趋势下,奥斯卡慢慢从之前的狂欢里表露出诉求的坚定意愿。

这里有多方阵营的博弈,有自身推陈出新的急迫改变,也有在金球被抵制后的竭力平衡。

整体上,奥斯卡也是在面对一堆「有害」的传统、气质,进行背反的处理。

但船大难掉头,快刀也难以斩尽乱麻,无论是《犬之力》还是《驾驶我的车》获奖,都只能意味着其中一个方向的破冰。

但很显然,在近观几乎积重难返的现下,还是让自己泡到国际化大池里,更有遮蔽与周转的空间。

在这个时候,让东方叙述继续刺激西方影坛,让排异动作转成鲶鱼效应,一如早就如此的欧洲三大,也许才是奥斯卡更要考量的决策,一个再度跳出电影本体的决策。

 10 ) 成为一只心里装着狼的羊

Phil是孤独的,他不属于任何一方,西部狂野阳刚之气十足,他无法做到赤裸上身随意嬉戏,Rose温柔的女性世界,与他无关。

只有Peter,他能看到对面山上云朵移动投下的犬牙、发现Phil独自藏身的树洞、折出漂亮的纸花。

时光轮转,这次Peter是稚嫩未开的小Phil,而Phil则成为了Bronco Henry。

所以Phil对待Peter的态度180度大转弯,他无条件地信任他,耐心教导骑马。

他却忽略了,在年幼时,他的世界里只有Bronco Henry,但是Peter不“自欺”,他对于Miss Nancy的外号很坦然,没有救命稻草要抓,相反却有成长相伴的母亲需要保护。

两相权衡,孰轻孰重,自有论断。

Phil的悲剧似乎全是由于Peter狠心造成的“意外”,深层剖析,却是“吃人的礼教社会”把他的满腔柔情洗去,套上粗鲁暴戾的外壳。

犬牙交错无法咬合的灵魂和肉体,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压抑,奚落了弟弟George,也与旁人无法亲近。

即使Peter动了心,他们也不会有好的结局,谁能爱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人呢,要有人拨开厚重的刺猬壳,挖出赤子之心。

Phil在死前,自己把心献上。

当他预感死之将至,换上一身体面西装,手里握着将要给予Peter亲手编织的礼物。

最后一刻他愿意抛开恐惧,成为本来的自己,那个曾经整洁美好,修习古典文学的耶鲁毕业生。

为千千万万个这样的Phil惋惜,当世俗成为枷锁,不要画地为牢,打碎它,像Peter一样在中伤的舆论中闲庭信步,“救他的爱人脱离犬类”。

《犬之力》短评

北影节 保利天安门风光不算优美,女主不算惊艳,节奏不算紧张很舒缓的一部行走电影,表意引而不发,再拍出两个小时也很容易。

6分钟前
  • 热爱电影的人
  • 还行

最开始,父亲开车,女儿在后座吃泡泡糖,莫名有种《洛丽塔》的感觉hhhh

9分钟前
  • 颜婉羽
  • 推荐

电影是好的,但不能在蹦完迪的第二天看。

13分钟前
  • ninamonroe
  • 还行

BJIFF 14|“It seems that the summer is going to be cancelled.” 有人带着女儿和投影仪四处流浪放电影,有人裹着大衣在荒原的路边卖冯内古特和卡夫卡。人与人之间都没什么话可说,一瓶烈酒、暴力的拳头、砸向玻璃的石块和裸体照片就是情绪的全部表达。内心和自然一样神秘而令人畏惧,非常俄罗斯。看的时候发现一些画面明显有胶片受损的痕迹,大概是刻意为之? P.S. 电影画面真的很像“从世纪金源(对不起 但那个商场真的好像)到瑞瓦肖”啊… 以及中文字幕又在胡乱翻译了,have enough fling都不能好好翻嘛…

17分钟前
  • sradic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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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的两个旋转镜头就给我干晕了。中间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背景音,我想到导师说我的论文:要用白话文把专业术语说清楚,让即使不做这个方向的人也可以看懂你写的论文。(´-ω-`)最后,我真的害怕看文艺片,漫长的铺垫,短暂的高潮。

22分钟前
  • Anton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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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级别的摄影和留白,但长镜头过多,节奏过慢,配乐过少,我没睡着只是因为电影院太安静了很害怕全场只听见我打呼噜🥲

26分钟前
  • 荆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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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27分钟前
  • 舌在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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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一般,但画面质感很喜欢。

31分钟前
  • 仙鹤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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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来到海边停下,我在想,你最好不是来撒骨灰的

34分钟前
  • mojo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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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北上就像成长(问答环节有人问导演Is Lolita one of the inspirations? 导演火速接no no,笑死)

39分钟前
  • JamJ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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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感悟:1、被夸奖像老塔、安哲等的片子要慎看,2、穿得太有时装杂志品味的人物大概率没有真实生活,3、剧本的孱弱并不是人物不说话、长镜头和胶片颗粒感能挽救的。4、没话说就请拍短点。#BJIFF2024

41分钟前
  • 丛二
  • 较差

片中对女孩困境的描写非常隐忍克制 以此呼应着她无处抒发的隐秘的内心状态 只在不经意间的几处笔墨交代了情况 发现来月经的不知所措 独自去商场选择内衣犹豫不决最终放弃 面对身体发育和母亲角色的缺失 无法同麻木独断的父亲敞开心扉 也无法摆脱终日在逼仄车内的二人生活 在凛冽荒芜的土地上流浪 如风车旋转 没有终点

46分钟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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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意境只是一部好电影的一半,一定还需要有好的故事。2024北影节看了2/3逃跑打卡。

50分钟前
  • 月色摇晃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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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之地上失去母亲的青春期少女 面对的困境与成长 全片对女孩困境的描写非常隐忍克制 以此呼应着她无处抒发的隐秘的内心状态 只在不经意间的几处笔墨交代了情况 发现来月经的不知所措 独自去商场选择内衣犹豫不决最终放弃 面对身体发育和母亲角色的缺失 无法同麻木独断的父亲敞开心扉 也无法摆脱终日在逼仄车内的二人生活 在凛冽荒芜的土地上流浪 如风车旋转 没有终点 巨大的扇叶将阴影遮蔽在女孩身上 占据着画面 向远处排开 孤独没有尽头的生活绑架着这个青春期女孩 压抑和对父亲的仇恨日益升温 导演通过大篇幅的流浪生活和土地环境描写用平缓的长镜头 将这股绝望压抑的气氛向观众释放出来 最终女孩砸车出走 用自己的方式实现了青春期的冲动与成长

53分钟前
  • Lebows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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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摇移和zoom都有一个精心设计的落点,未免太功利。

55分钟前
  • 还行

【BJIFF】第四场,坚决下周来北京要提前保证充足睡眠。这部真的很喜欢,好喜欢结尾的音乐(有人能告诉我是什么吗?)。静态的诗歌。

57分钟前
  • 又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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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停车,卖几张碟,加一次油,争吵又和好。没有目的地,只有不断延展的公路和一种笨拙的相依为命。

1小时前
  • 风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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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像是一个摄影集

1小时前
  • OKei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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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FF14。感觉导演在安哲、塔可夫斯基和特吕弗里腌了七天七夜。虽然只呈现了一种凝滞的状态,但胜在动作完整情绪饱满,还是很好看的。

1小时前
  • 吸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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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JIFF2024 auratic; 并存着近景眩晕(细部、微粒)与远景眩晕(气氛、涌动)

1小时前
  • s.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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