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两个角度来谈,一是贾木许的电影观,一是他的诗歌观。
如果把《帕特森》看作一首诗,那整部电影则可视为导演向他喜爱的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的致敬之作,理由如下:1、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与帕特森的关系恰如影片中男主角和帕特森的关系。
贾木许将片名,男主角名字和他生活的城市都命名为帕特森,这种互文关系放在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身上同样契合,现实中这位诗人也是生于斯,长于斯,并为其创作过同名长诗,同时那也是他的代表作。
2、片中不仅直接提到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的名字(大巴司机表示自己最喜欢的诗人就是他),剧情部分还直接安插了丈夫为妻子读诗的桥段,那首诗就是诗人的名作《便条》,全诗如下:我吃了/放在/冰箱里的/梅子/它们/大概是你/留着/早餐吃的/请原谅/它们太可口了/那么甜/又那么凉。
3、片中男主角所写的诗,均来自现实中的美国作家罗恩·帕特,作为纽约派诗人的一员,罗恩·帕特和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自然也是渊源不浅。
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一个重要的诗歌主张是“要事物,不要概念”。
通俗点概括,他的创作特点包括有:坚持使用口语,把写诗当成说话,惯用松散短句,意象描述简明清晰,反对繁冗复杂的用词,抵制晦涩的象征体系。
正是因为贾导对诗人的推崇备至,这部诗电影自然也会不可避免地沾染到类似气质,比如对日常的高度关注,冷眼旁观而又自得其乐的姿态等。
有意思的是,我发现不少人提及本片,惯用“平凡的大巴司机,写着平凡的乃至蹩脚的诗”来概括剧情,这样的出入来自哪里?
除了人云亦云之外,个人觉得还有两个因素值得玩味:一是观念,也即对“诗歌是什么”的理解问题。
如果观众不认可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的诗歌观,估计也就很难会对罗恩·帕特那些诗作产生共鸣,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比如上文提及的那首《便条》,应该就是很好的试金石。
第二个原因则和翻译有关,也就是日本诗人在电影里谈到的:“诗的译本看起来就像是穿着衣服洗澡”。
这个当然也好理解,因为语言本身的差异性,对原作的翻译其实已经相当于二度创作,诗歌因其格式和美学追求,对文字的要求尤其讲究,诗歌的翻译自然也就更加考验译者水平,冯唐翻译《飞鸟集》激起公愤即是佐证。
更进一步讲,还可以拿《路边野餐》《长江图》这类所谓的诗电影来作个比较,毕赣的诗就是典型的翻译体,我们知道,中国新诗在发韧之初,深受国外各种诗歌流派的影响,这些外国诗作经典流到国内多半经由译者改头换面,即为翻译体,它几乎就构成了中国现代诗的源头。
很遗憾,这种本末倒置的美学标准至今还在众多诗歌读者当中大行其道,所以说到底,翻译问题最终还是理念问题。
再说电影观。
贾木许曾坦承自己喜欢小津和布列松那样完全“不戏剧化”的电影,在戛纳的领奖台上更是喊出“感谢侯孝贤,我是你的学生”。
由此对照观之,《帕特森》确实算得上是一部平淡素简的电影,当然,冷漠疏离而又自有趣味差不多也是其一以贯之的风格延续,迷影情怀和双胞胎设置乃至日本诗人缠着胶布的手指,更可算是其个性化影像标签。
但我不得不说,相比于独立先锋的诗歌观,贾木许这次的影像理念还是略显规矩中庸了。
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呢?
影片以一个星期为周期展开章节,是一种类似于《都灵之马》的设置,周一到周日最终回到周一,则又好比《春夏秋冬又一春》,这样的结构无疑极具概括性,表现生活同时也提炼生活,但它工整有序的形式感,难免就和诗歌观念上的随性灵动构成了冲突,特别是当时间来到星期六,制造出影片最大的矛盾:小狗马文撕碎了大巴司机的诗集本后,周日的解决矛盾也因此变得必要而又集中,“啊哈”当然也算得上轻巧微妙的解决之道,但遗憾的是,为了这一声轻巧,它的铺垫过于蓄意且痕迹明显了,一咏三叹的强调更是迫使这种不可言说的“余味”生成了非此不可的“硬道理”。
这点可以和侯孝贤比比看,《恋恋风尘》《悲情城市》《戏梦人生》《刺客聂隐娘》片尾的配乐为什么那么吸引人?
曲子本身优秀之外,它更应该是和侯导克制隐忍的抒情策略有关:情绪出口始终被堵着,不到配乐响起不松手。
换言之,没有影片内容的催化,那些曲子也仅仅只是好听的曲子而已。
据此下个结论,贾木许写诗,画画,组乐队,拍电影,做的这一切与其说是特立独行,还不如说是本身的文青气质使然,而且在这看似自由叛逆的背后,隐藏着的还是一枚闷骚老派的灵魂。
可以说,他所有的创作源泉都深深扎根于此,而且就目前来看,也依然没有超脱于此。
"When I wake up earlier than you and you are turned to face me, face on the pillow and hair spread around I take a chance and stare at you, amazed in love and afraid that you might open your eyesand have the daylights scared out of you.But maybe with the daylights gone you'd see how much my chest and head implode for you,their voices trapped like unborn children fearing they will never see the light of day.The opening in the wall now dimly glows its rainy blue and gray.I tie my shoes and go downstairs to put the coffee on." by Paterson“We sit and talk,quietly, with long lapses of silenceand I am aware of the streamthat has no language, coursingbeneath the quiet heaven ofyour eyes;which has no speech”― by William Carlos Williams,
电影《帕特森》的正式版海报七天时间,记录了新泽西帕特森的一个巴士司机帕特森的日常点滴,工作、写诗、遛狗,喝酒聊天,还有一个古灵精怪带点文艺范的漂亮老婆,循规蹈矩的生活,一层不变的流程,相信很多人都看出了共鸣,日复一日的无聊日子不也是自个正在经历的吗,脑海中会不自觉的闪过那句已经被嚼烂的流行语: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一种近乎理想主义的文艺态度、追求和向往,成熟之际当做完不切实际的美梦后,惊觉学会在生活无聊进行时中的自娱自乐才更靠谱。
继之前无敌装B应用指南(褒义)的《唯爱永生》后,时隔三年,文艺白头翁贾爷带着新作《帕特森》再次亮相戛纳,收获不少好评,这片没有以往那么疏离、孤寂和虚无,但有点沉郁游离的配乐还是积极加油添醋了一把,摄影的一些叠画和景色处理,在乏味的日常中流露出一丝唯美和隽永,亚当·德赖弗有着一张不寻常的深刻脸,他扮演的帕特森沉默寡言,带点幽默,疼老婆爱写诗,伊朗女孩格什菲·法拉哈尼演的老婆很是可爱,温柔贤惠,天马行空,善于发觉新鲜和乐趣,为帕特森的生活增色太多。
吉姆·贾木许(Jim Jarmusch)不同于纽约的摩登时尚、繁荣新潮,作为新泽西第三大城市的帕特森显得更加的朴实而接地气,在这里更能自然的凸显出市井小人物的日常生活,但其实贾爷不单单只是记录帕特森这个人的生活,在当地居民和旁人的交流中,还让人了解到曾经和这座城市密切相关的人物、事件和故事,包括一个个响当当的诗人、歌手、拳击手等等。
而妻管严的酒吧老板,两个谈论艳遇的青年,求复合的“罗密欧”和死心的“朱丽叶”,富有灵气爱写诗的小女孩,烦恼不断的同事,在洗衣房创作饶舌歌的黑人…构成了帕特森这座城市的“人生百态”,这片看似清汤寡水,仔细一捉摸还挺有意思。
片中频频出现的双胞胎带有的喻意并不难理解,不要忽视了一个人的两面性,帕特森不止是个普通的巴士司机也是个爱写诗的浪漫诗人,老婆不止有美丽年轻的外表,还有难得的设计和烹饪天赋,可以说是一种脱离了满足基本物质需求的乏味工作或者残酷现实面的潜能激发、兴趣培养和对自我的认识,好比一个不被重视的工人实际画得一手好画、一个人人瞧不起的乞丐实际弹得一手好琴一样,加上片中提到的画家杜布菲,帕特森也可以被归于这一类,不禁想起了电影《优雅的刺猬》中说出了《安娜.卡列尼娜》的名句和读着《阴翳礼赞》的看门妇人。
透过美国现代伟大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的名著《帕特森》,可以说帕特森(城市)和帕特森(人物)也有着紧密联系且相互影响,帕特森所写的内容也是围绕着他在帕特森的所处所感所悟展开,私人而动人。
虽说写诗几乎零门槛,一支笔和一张纸就能搞定,但要写出水平,并非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灵巧、意向和内涵,还得有丰富的想象力和联想力等等,写诗是雅致、陶冶、哲思,也是情感寄托和更为高级而抽象的自我表达,这年代很多人认为写诗不再变得纯粹和美好,更多的是装字母的哗众取宠,因偏见被归于不少文艺青年的通病,但从片中帕特森的身上再一次感受到了写诗的单纯。
不含任何功利和商业性质的目的,只是很简单的将其视为兴趣和爱好,迟迟不肯打印,一直将其存在自己秘密的笔记本里,最后被傲娇的斗牛犬马文给咬成了稀巴烂,虽有些难受和落寞,但帕特森还是在与同好的交流中获得了些许慰藉和动力,从无到有,一切归零后面对雪白的纸张会有更多的灵感和可能,抛开自娱自乐的写诗,片中表现的也是生活最为本质和真切的样子,痛并快乐着,充满偶然和意外的插曲,帕特森的七天,按时按点全都在固定的模式上进行,但一路看来还是深深体会到了最为朴实的“人生真相”(悲喜交加),坏掉的巴士,热卖的蛋糕,酒吧的插曲,吃顿好的,看场老片,写下的诗被啃成了碎片。
片中的帕特森不用手机,觉得在没有被智能改变前的社会也挺好,活得原始而简单(虽然在现代社会是真不方便,不过这更像是表明一种态度,好比数字VS胶片),他生活在帕特森这个小圈子里,让枯燥无味的生活在诗意中焕发光彩,没有野心和企图,不矫情不显摆,在私密的创作中寻获小小的浪漫、乐趣和成就,透过历史的沉淀,在这座平凡中潜藏着诗意的城市里活出诗意,片中的居民会抱怨、有痛苦、表无奈,好似只有帕特森的老婆一直积极乐观而敢于尝试,虽然有时会感觉到点“悲剧”,但至少过得充实而知足,其实有喜有忧乃是生活常态,懂得自娱自乐才是王道。
马文的扮演者内莉在没能领到戛纳授予的狗狗金棕榈时就已经去世了,对这个淘气、顽皮、傲娇的斗牛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奉献了一场精彩的表演,是片中的关键成员,一时又想起了贾爷的老友阿基片中不可或缺的狗狗们,它们永远都是人类的最佳伴侣,好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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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腔作势的唯爱永生之后差点对贾木许失望,而这部帕特森依然文艺,但可爱平易近人了许多。
日复一日的生活、善解人意的女友、房子和一条狗,近乎于考利斯马基的极简主义设置,随之联想到贾木许在列宁格勒里的客串,不禁会心一笑。
男主角帕特森既是帕特森市23路公交车的司机,也是一名业余诗人。
他像是拾荒者,驾驶着公交车漫游城市,不加筛选地搜集Rap歌曲、少女的习作,目睹和倾听熟人的轶事、失恋人的独白或者是陌生人的闲谈。
他热爱读诗写诗,内心存有诗意,精神似乎一直生活在过去,被时代远远抛在后面,诗歌成为他以“过去”拒绝“现在”的壁垒。
他把玩事物,将火柴从一个实用的计划中摆脱出来,在诗歌中恢复它原有的初始形态和独特性。
他更是一个精神上的漂流者、流浪者,观察世界将他从这个熙攘的世界孤立出来,短暂产生的孤独的抽离过后,他安心地回到属于他的家,天马行空的伊朗籍女友身边。
帕特森很优美很独特,而Adam Drivers的造型终于正常了一次,让我光明正大地向男神表一次白。
我很喜欢吉姆·贾木许。
作品以节奏见长,对音乐的感觉好,有情调,我常幻想着如果能和他约会...说回电影我没有见过准时的诗人,但巴士司机是准时的,这座城市的节奏也一样,每一天都准时开始,每一天都准时结束,所以帕特森作为一个准时的人,他的诗写的并不好,他女朋友对黑白格子的审美也一样,我觉得这是贾木许的故意安排,或许他只是想把这个城市软绵绵的状态拍出来,未必好,未必需要好。
当他写有诗歌的本子被撕掉后,他说:“没关系,那只是些写在水上的句子。
” 诗写的一般,这句话倒是挺有意味的。
你不希望某件事,某段关系,某首音乐,某个节奏停下,但可能事情在结束后才会出现一个真正值得揣摩的意象,可能那才是开始,又或者开始,结束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偶然,是基耶斯洛夫斯基。
比如结尾帕特森和来自日本的游客偶然相遇,聊起让. 杜布菲,说他在1922年在巴黎埃菲尔铁塔当过气象员,聊起翻译,说翻译诗歌就像是穿着雨衣洗澡。
这些偶然的散漫,这些在准时以外的时刻,这些突如其来,这些不知不觉或者才是贾木许想表达的美感。
正如转折往往出于误会,电影来到这里兴许也只是拍摄过程中的一次无意为之,但刚刚好,于是贾木许又让日本游客临走前送帕特森一个空本子,说:“有时候空白的纸页代表更多的可能性。
”由于扮演日本游客的演员是永濑正敏,我很自然就会想起贾木许89年那部《神秘列车》,因此,电影在这里又可以变成另外一部电影的延续,就像导演在《鬼狗杀手》和《控制的极限》曾做过的那样,我们的这位游客可能是一个杀手,可能是带着对前女朋友的思念在重游美国,尽管他对帕特森说他只是想来看看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生活过的城市。
我喜欢贾木许的这种细心,从选角里看一出戏的隐含之意,你可以说我想的太多,但我自认这是作为影迷的一种乐趣。
然后电影就结束了。
你仿佛说不出它讲述了什么。
一如你不知道最后他在凝望什么,又或者,你不知道旁观的我今晚在尝试遗忘什么。
你不知道,你不能形容,而你所不能形容的句子,就是诗。
The daily endurance of the working class is an art in itself. 工人阶层对日常生活的忍耐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对很多人来说,公交车司机帕特森的生活根本不值得一提,每天都是“家-23号环城巴士-酒吧”的三点一线,就连午餐的地点都十年如一日地选择在帕特森大瀑布前的公园长椅上。
没有同事口中的particular burden(岳母要搬来一起住、猫的糖尿病、女儿小提琴训练课费用高昂而且练习制造很多噪音……),每天6点半前起床,吃早餐,上班驾驶23号公交车,下班回家晚餐,晚上带一只名叫Marvin的狗去散步,去一间叫“酒吧”的酒吧喝上一杯,回家睡觉……噢,还有,帕特森没有手机。
《帕特森》描绘了一种在中国(甚至全世界)几乎无法存在的生活模式,虽然物质层面不难办到,但现实中极少有人会选择走这样的一条路。
我很想用“人无法承受孤独的力量”来解释这样的一种现实选择,但更多的时候,只是“赚钱的速度赶不上欲望的膨胀”。
帕特森是工人阶级非常普通的一员,生活算不上清贫,但绝对和富裕两字沾不上边,一把几百美元的吉他,就已经可以让他眉头紧锁,公交车司机的身份当然也不是中产阶级的标配。
帕特森的简单生活,在现代消费理念之下,几乎是无聊的代名词了。
在大部分人眼里,去网红馆子吃饭打卡(暂且不管是不是好吃)、抢到别人买不到的喜茶、去了别人没钱没时间去的冰岛意大利法国美国,用一周的时间拍够365天朋友圈用的照片、看到热门电影的首映或超前媒体场、人挤人看到了热门艺术展(可能连艺术家本人都不知道是谁)……这些才是构成生活有趣的全部碎片。
“生命是否有意义”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讨论的话题,但我们却常常在讨论“生活是否足够有趣”,甚至在交友小软件上,都要把这一条单独拎出来、成为众多check box的其中一项。
当被问到“何之为有趣生活”时,很多人会对应上面所举的那些例子。
如果上面那是为有趣生活之全部或本质,《帕特森》电影本身及其所构建的生活场景,可以说是非常无聊了。
在周三那一晚的酒吧里,导演特别用了好几个近乎静态的镜头来表现和帕特森居住在同一个城市的其他人的生活。
有人需要陪伴才能打发时间(两个下棋的男人)、有人需要观众(Doc搭讪女客户)、有人茫然不知所措(拿着酒瓶坐在酒吧里发呆的男人)、有人在选择面前踟蹰不前(对着唱片机但不知道选取哪首歌的女人)。
帕特森坐在酒吧里安静地看着这些人,再看看墙上贴着的写着MD(医学博士)的William Carlos Williams,同处一个世界的两种极度不同的生活状态在这里形成巨大的冲突。
For Jarmusch, the daily endurance of the working class is an art in itself.对导演Jim Jarmusch来说,工人阶层对日常生活的忍耐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帕特森》就是Jim为工人阶级所写的一首情歌,是对他们充满创造力的寂寥生活的一种歌颂,里面帕特森爱好可以是诗人,可以是作家,可以是画家,可以是其他任何一种艺术。
这种艺术创造力实实在在地存在辛勤工作的底层人民,就好像那个在洗衣房不断推敲饶舌歌词的黑人小哥一样,即使经过了一整天的工作(可能多数是体力劳动),家里没有洗衣机/烘干机,但仍然无碍他在无人的夜晚那个肮脏破旧的洗衣房里打磨自己饶舌作品,所以他赢得了帕特森在电影里唯一一次主动示好。
在导演的眼里,小哥的生活是贫困的,但对饶舌创作的热情点燃了他整个生命;帕特森的生活是简单重复的,但对诗的爱好让他的三点一线都变得有趣起来。
生活是否有趣,不能单看生活的外表形式,而是要看在这个千篇一律的形式,你以何种方式去感知并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生命的价值(如果你一定要寻找的话),来源于创造本身,吸收新的东西又是价值创造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曾经有朋友问我三点一线(家-健身房-咖啡馆)的生活会不会很无聊,我那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习以为常且自得其乐的生活,在别人眼里是如此地无趣。
虽然都是家-健身房-咖啡馆三点一线,但一直在吸收新的东西(看书看电影),有在输出新的东西(写稿),还有不断地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做瑜伽和健身),脑子和身体都处于一种活跃的动态当中。
虽然外人看起来好像每天的内容一成不变,但其实并不是,不是吗?
帕特森周五在旧工厂遇见的女孩,她会写诗,会将articulated bus(铰链式公交车)说成是accordion bus(手风琴巴士),会将waterfalls拆分成water falls,会欣赏一个喜欢Emily Dickinson的公交车司机。
想想,小女孩长大以后,应该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吧。
Water FallsWater falls from the bright air.It falls like hair.Falling across a young girl's shoulders.Water falls.Making pools in the asphalt.Dirty mirrors with clouds and buildings inside.It falls on the roof of my house.It falls on my mother, and on my hair.Most people call it rain.与此相对应的,朝九晚五上班一族,他们的三点一线上班下班回家,虽然三点一线的形式和我的看起来好像差不多,但他们其实并没有吸收和输出的过程,主要的都是流水线盲目移动,又或者是纯粹的摸鱼打发时间过日子等工资日。
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才叫真正的机械和无聊。
但这样的一种有趣,所需要的勇气、能力、甚至是对所谓“常规”生活的部分牺牲,也是巨大的。
比如我,经常在饿死的边缘试探。
导演剥除生活中的那些非必要束缚,在《帕特森》里还原一个独立、简单、可以真正称得上有趣的精神世界所需要的物质(经济收入和日常花销)、社会连结(公交司机、公交车交谈的乘客、偶遇的会写诗的小女孩、日本诗人)和情感支持(Laura)。
支持与束缚之间,有一个难以界定的平衡点,而导演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完美、近乎童话的状态。
物质支持是每个孤独的精神思考者都无法离开的,但过多的物质需求又会反过来影响独立思考的质量。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必然会顾此失彼。
帕特森对手机的态度(不拥有智能手机),可以看作是他极低物质需求的一个折射。
从这个细微的设定里可以一窥导演希望打造的纯粹世界,一个遵从极简原则、追求个人自由的精神世界。
尽可能地将生活精简到个人精力能够控制和接受的范围之内,对帕特森的创作非常重要。
这里并不是说手机不好(当我们讨论问题,总是容易走极端,非黑即白),而是每个人的精力有限,手机作为现代科技生活的一个信息和诱惑都高度集中的媒体综合设备,可以带来极度便利,但同时也会反噬人类精神之独立能力,大量的信息不断地冲击着精神世界,而后者的本质应该是极简、空白和稳定的。
正如帕特森所说的,手机是一种束缚,物欲也会成为一种束缚思想自由的一种无形的反噬力。
社会和情感支持则因人而异,有些人需要,有些人不需要,有些人长期需要,有些人则只需要短暂性地获得支持就可以。
帕特森的社会连结程度相当之低,除了偶尔和同事Donnely礼貌性问好之外,他的主要接触的人就只剩下Laura一个。
即使是Laura周末的纸杯蛋糕农场销售,也被导演故意虚化,帕特森本人最后在帕特森大瀑布前和日本游客关于William Carlos Williams的对话量,几乎追上了他在整个电影中对白的总和。
这样的一种低连结度,可以让帕特森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观察生活而不至于过多地卷入人事纠纷、是非、人情和礼节的束缚当中,但同时,他在生活中听到或见到的人或事,又能够在内心中酝酿成为创作的素材。
你与其他的连结度越高,需要分配去处理这些关系的精力就越多,能够留给自己的时间和精神就越少。
帕特森和Laura的情感支持,是除帕特森内心世界之外,导演大力在探讨和展示的内容。
除却没有大富大贵外,帕特森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完美,其中很大一部分就体现在他有一个非常支持他创作爱好(即使他并没有打算将其作为赚钱工具)的女友Laura。
除此之外,Laura还巨细无遗地照顾着帕特森的起居饮食,即使在帕特森大意将那本秘密笔记本落在客厅的沙发上、被Marvin咬个粉碎的时候,Laura也没有说一句“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拿去复印了)”这样的话,这种不参杂个人私欲的情感支持是非常罕见的。
而这种支持,又是双向的。
帕特森不仅要时不时成为Laura那些奇怪新菜谱的白老鼠,还要为她突然涌起的新想法新梦想埋单,比如想要成为乡村歌手,买一把几百美元的吉他(带有说明书,DVD教程这些东西也并不能掩盖这真的是一把非常贵的吉他)。
生活的平衡是需要双方去巧妙处理的,只有一方愿意和努力是没有办法持续下去的,比如Everett和Marie。
落于窘迫生活而忽略对方的精神追求(如果有的话)也会产生非常多消耗精力的争执,比如酒吧老板Doc的夫妻生活,零钱罐零钱的使用都可能会成为争执的导火线。
帕特森拒绝拥有智能手机这个设定在这里又一次派上用场。
首先它的作用当然是对Doc夫妻争吵桥段的一个延伸一个回答,与Doc对象棋的爱好并没有被妻子好好尊重相比,Laura不仅对帕特森的创作爱好全力支持,甚至细微至是否拥有手机这样的生活琐事上,都不作干预。
支持参杂了个人情感和私欲,就会变成干预,干预的次数多了、程度高了,就会成为束缚。
这种支持与尊重之间的平衡,Laura把握得刚刚好。
不拥有手机这件在当今社会几乎不可能的习惯,是极度容易受到干预的,尤其是来自亲友的压力。
不要以为只有适龄结婚生子这些人生大事才会受到身边人的施压,任何偏离社会准则轨道的社会行为,无论是否影响到其他人,无一例外都会被社会用或强硬或细微的方式拉回到“常规”中。
这些力量最终由谁来执行,当然是生活在社会中的每一个人,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Laura并没有因为帕特森的特立独行而要求他必须要拥有手机这件事也进一步强化了帕特森和Laura之间相互扶持但又相对独立的恋爱关系。
结束帕特森和Doc的对话之后,导演还特意给了Everett和Marie这一对镜头,Everett依然纠缠着Marie还在说着一些有的没的,在他的眼里,Marie根本就不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个人,她只是他那个自我世界里一个代表着爱情的符号而已,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
正因为这些物质/社会及情感支持与束缚之间有着如此难为界定的平衡点,你永远无法知道,那些表面似乎看透生活之苦的有趣之人,内心是如何的暗涌翻滚。
帕特森活得像块海绵,对待生活有着独特的柔软度,在吸收转化平庸的重量和来自生命周期的压力时,能够不改变自身的体积和形状。
他所有对人生的思考和抵抗,都融化在了那一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
Adam Driver很好地演绎了这样的一个退役海军军人的平凡生活,在《帕特森》几乎一样的七天场景里,他的表演做到了平凡而又不枯燥,暴力制服“自杀”Everett的那场戏又恰到好处地让情绪得到了爆发,表情从震惊、不知所措到重回漠然,细微的面部表情控制,程度把握得刚刚好。
但每个能够和生活和平相处的人,内心从来都不会有真正宁静的一刻。
他们的内心无时无刻地和某样东西地做斗争,就是为了维持生活的这种波澜不惊,这种深入骨髓的斗争,是旁人所无法理解,用言语无法解释的。
社会上的每个人的心智都是处于冲突和矛盾的状态,只不过有些人将其外化得比较明显,把自己的生活撕裂得支离破碎;有些人将这些冲突内化,表面越是纹丝不动,内心的挣扎可能就越为强烈。
这样的一种内心暗涌,礁石无数,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失败者不计其数,胜利都是暂时的,你需要持续地斗争才能不断延长那脆弱的胜利。
那些看似平静和快乐的人,是最容易在某一天突然就决定与世长辞,那是因为他心知自己下一场可能打不赢了。
懂得水上漂浮的人都知道,成功漂浮在浩淼大海表面的唯一要诀就是要100%放弃对身体的控制权,让身体像一块枯木一样交给浮动的海面。
但凡你有一丝想要收紧身体,马上就会沉下去。
对生活同样亦如是,你越想要将生活控制在手里,就会被它拽入无法呼吸的海底,迷失自己。
生活和自我之间是一个控制和审视的拉扯过程,你对生活的挣扎越少,对自我的关注就会越多,你放弃得越多,审视自我的深度和广度就越高,在生活中反而能够活得更自在。
所以,即使你决定做个有趣的人,这个过程可能也会不那么有趣,但总比人云亦云过一生要好得多,不是吗?
《帕特森》很容易让人想起2009年《刺猬的优雅》,和后者的米歇尔夫人一样,帕特森也成功地在急促烦躁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完美融入世俗的身份。
帕特森的司机,米歇尔的门房,前者的优雅全在那本秘密的笔记本里,后者则是那个外人不曾入内的秘密书房。
《帕特森》最后一首诗是关于一条鱼,而鱼在《刺猬的优雅》里又是一个极度象征化的元素。
小帕洛玛策划在12岁生日时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因为她不想像鱼那样,一辈子生活在透明的鱼缸里而不自知,《帕特森》则以诗的形式写了出来:Would you rather be a fish?
首发于【一个】APP个人公众号:DramaMatters
第一遍真有点看不下去。
缓了一周,再看第二遍,才接受了这个节奏。
讲真,比那部仿佛全由慢动作组成的《控制的极限》还好点。
也许是世界跑得太快,按照相对论原理,贾木许已属于被甩入黑洞的那部分了。
帕特森也是如此。
在这个时代,只要一个人不用智能手机,就基本等于从世界彻底出局。
再看他手里的小笔记本和抠抠嗖嗖的手写句子,苹果商店里的一众NOTE恐怕已笑破肚皮。
根据那些专攻大数据、人工智能的自媒体推断,几十年内,智能公交系统就会让这个不求上进的老司机下岗。
与未来背道而驰的下场,就应该是那样的。
但这个公交司机,竟比《唯爱永生》中窝在底特律鼓捣匿名音乐的抖森还要淡定,也同样不热衷于发表和成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当过舒伯特的枪手。
他那波斯眉眼的妻子也有点蒂尔达女王的怪咖气质,以一种强迫症的姿态,把整个家居都淹没在一片黑白几何当中。
在这个日复一日的世界里,她心血来潮的奇怪食谱,也算是一点趣味和点缀的波澜。
这样的生活有如水上之波,静流不息,而其间犹有涟漪:车上乘客们的闲聊,晚间酒吧里的小风波,酒保大叔不声不响的婚外偷吃,黑人小哥蹩脚的求而不得。
车子半路突然抛锚,已算是能让主角焦虑好几天的“大事件”。
除了手表上的指针,确有一些东西还在有条不紊地变化:调度员家里的糟心事儿此消彼长,妻子开始练习邮购的吉他教程。
这些小水波不断出现、荡漾,又重新归于平静。
终于,在甜点变现的成功喜悦中,诗集被狗狗撕成了碎片。
这貌似带来了一场崩塌、崩溃,但十分钟后,从天上掉下来的日本人让一切又回归正常,新的灵感和句子重新苏生——是以诗为永恒。
它就在这无限轮回的时光里,在创作者的身体里,在日常的生命本身之中。
话说到这儿,“矫情”和“装逼”又在所难免了:一个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不好好琢磨赚高薪买房子晒脸书,那就不再是个正常人。
玩文艺也可以,但你得拿到诺奖,才能证明自己有资格这样不走寻常路。
因此,很多影评不得不变成文学研究,先探讨一下帕特森的诗到底写到了什么水平,或者用反讽来为之解嘲。
反正都是贾木许这个大写的老文青惹的祸。
这里也确实有个文化传统的沟不好填。
在美国,很多诗人都有普通的职业。
惠特曼是印刷工和乡村教师,弗罗斯特在自家农场里劈了好多柴,华莱士·史蒂文斯是保险公司的律师,就连本片中出身帕特森的那位威廉姆·卡洛斯,也是个医生。
他们劳作、生活、上班下班,并不耽误听到神的声音,或者被上帝吻到额头。
这画风跟那种非要跑到太平洋的小岛上闲逛,或者必须躺在巴黎公寓里抽大烟才能找到灵感的传统相去甚远。
对于在两千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工匠或农夫写诗的中国,则宛如天方夜谭。
在艺术和生活的关系断裂之后,眼前的生活被一口咬定为苟且,而诗歌干脆被扔到了财务自由之后的远方。
正如海德格尔所看到的,诗意的栖居已离开了大地,甚至被连根拔起。
却没有多少人承认,那在很大程度上是某种自我实现的预言。
实则诗为永恒——它跟诗人的境遇无关,也不会被种种尴尬的“此在”埋没。
当有些人的心中溢满光芒时,当他们捕捉到了水上的涟漪时,自然会写下那些句子。
即使不声不响,身处世界的边缘,那光芒仍然会流露出来。
诗的本质,只需要生与思这两块基石,其余的边边角角,不过随缘而已。
所以,当真正的诗人们相遇时,他们无话可说,一声“啊哈”足矣。
之后相赠一本空白手账,提醒对方:还有那么多的语词在等待书写,还有那么多的日子在等待度过。
直接说结论吧:日本诗人的“Aha”,是希望帕特森不要妄自菲薄,是鼓励他继续创作。
不要妄自菲薄,请继续坚持你的热爱。
这也是《帕特森》所传达的核心信息。
电影行将结束时,帕特森的笔记本被狗咬得粉碎,所有作品如粉笔字般,被一抹而去。
心情抑郁的他坐在长凳上发呆,碰巧遇上了远道而来的日本诗人。
他坐下,与帕特森聊天。
“Aha”,是英文语气词,可以解释为恍然大悟。
交谈中,日本诗人一共说了三次“Aha”。
日本诗人问帕特森是不是诗人,他犹豫了一下,回答没有,但他又熟知日本诗人提到的几位名家和作品,此时日本诗人说了第一次“Aha”,表达的是他的发现:帕特森其实也爱诗。
提到帕特森最爱的威廉姆•卡洛斯•威廉姆时,他告诉日本诗人,威廉姆曾经是医生。
日本诗人说了第二次“Aha”,因为他又发现,帕特森不仅热爱诗歌,对名家们的生平也都了解。
互道告别后,日本诗人迈出几步,回头说了第三次“Aha”,这一句更像禅语。
联系起前面帕特森不断强调自己只是个公交车司机,笑爷判断日本诗人想表达的,就是希望帕特森不要妄自菲薄,应该继续创作。
那么,为什么要给日本诗人绑着止血贴的手指特写呢?
长期从事某种职业,手指会有一定的显性特征。
比如说,外科医生的手掌经常被缝合线划破,因此会留下伤痕,而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手掌会起老茧。
所以,笑爷认为手指特写是个暗示:日本人还不是职业诗人。
他和帕特森一样,一边干着平凡普通的工作,一边坚持艺术创作。
千里迢迢而来,看一眼偶像诗中的小城,可能是为了充值信仰,坚定信念。
而那三声“Aha”和送笔记本的行为,则是对同好的惺惺相惜。
罗曼罗兰曾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旧热爱生活。
”影片最后,鸟瞰镜头下,帕特森醒来,查看时间,戴上手表,亲吻劳拉,起身下床。
新的一周,如白纸摆在面前。
不要害怕重新开始,因为空白意味着更多可能;不要妄自菲薄,因为没有人生来就是诗人。
真·司机与假·苜蓿有趣的是,《帕特森》这部电影形成了诸多重复的关系,有如诗歌的韵脚在某些特定的地方响起。
角色名字帕特森与城市重名,用演员Adam Driver饰演巴士司机,每日相同节奏(起床、早饭、出门、开车、午餐、写诗、回家、遛狗、酒吧等)的一周重复,然后进行变奏,妻子重复绘制的图案, 双胞胎姐妹……诗歌教学 vs. 拍片指南《帕特森》无法作为一部诗歌教学,影片中的诗只是出自一位本职工作为司机的业余诗人写出的作品。
它们有欣赏的价值,从中见出这位叫帕特森的司机如何从他现实的生活中挖掘出自己的诗意:它们也许来自于早餐桌上摆弄的火柴盒,或是公车上乘客间的片语只语,或是与妻子的温馨相处中焕发的诗意……这些都没有学习的价值,因为帕特森的诗没有作为完美的典范摆在观众面前。
一部分来自于贾木许的自娱自乐,一部分来自于人物的角色设定。
但整部影片却成为了一部拍片指南。
任何有志拍片的人都能从贾木许身上获得启发:低成本制作、极简主义的拍摄手法,在影像间设置进冷峻的诗意和疏离的氛围,这些都能快速建立起一部文艺片的完整形态。
简单不是说它们就极容易完成,相反,正是因为简单它们需要投入更多的想法,不断地做减法。
这种从布列松发展而来的风格已经被不少导演继承:除了美国的贾木许,还有芬兰的阿基·考里斯马基、法国的布鲁诺·杜蒙和尤金·格林、中国的李红旗……他们的电影都体现了布列松的电影理念:模特,也即一种冷峻间离的风格。
这些导演通过继承布列松,都发展出了自己极为鲜明的风格。
对于初学者而言,这些风格的构成极容易被解析,却很难被模仿。
从来都没有另一位贾木许或考里斯马基出现,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不是说这些导演的作品就不再有学习的地方,相反,细致地分析每个镜头的构成、镜头间的组接,探析它们如何从布列松的电影发展而来,这些对于想拍出第一部电影的青年导演来说将是受益匪浅的。
贾木许在《帕特森》中展示的就是:如何在极其单调的摄制、文本设定、主题先行将会毁弃一部电影的地方拍出一部杰作,细细地分析这背后的文章将有助于电影的拍摄。
爱、诗歌与梦想唯有爱、诗歌与梦想,能让我们继续“忍受”单调的生活,并让它焕发出诗意。
爱,是帕特森与劳拉间的亲密关系,也许只是早上醒来的一个吻,傍晚归来的一个问候,餐桌上的简单对谈……极其平凡,却有非凡的意义。
诗歌,是作为公车司机的帕特森在日常的工作之外唤入的亲切声音,在每日重复的日常行程之外,正是因为“写诗”的冲动,才让耳闻目睹的稀疏日常焕发出意想不到的诗意。
作为业余诗人,帕特森的感官保持着开放的状态。
对于普通人而言,一盒火彩盒也许只是一盒用来储存火柴的纸盒子,但在帕特森手上摆弄后,便成了一首诗歌的素材;对于一位普通司机来说,工作也许只是驾驶好公车就够了,但帕特森却细心地观察行车过程中出现的一举一动,也许是车窗外走过人行横道的双胞胎姐妹,也许是车厢内对谈的乘客。
他在驾驶公车的同时也在收集诗歌的素材。
当然,还有那个偶遇的写诗小女孩,面对对方写的诗比自己更优秀时,帕特森并没有展示出难堪的状态,而是为其高兴。
一位诗人要写诗,就应当如此保持开放的状态。
当然还有梦想,是妻子劳拉在单调的生活中保持乐观心态的秘诀。
满是稀奇古怪的念头,总是处于做梦的状态,在每个物件上(窗帘、蛋糕)图绘圆圈、条纹等图案,想做民谣歌手,就买吉他学弹唱,说到做到;做美味的杯子蛋糕……在单调的日常生活中,这种保有梦想的状态极其重要。
帕特森的身份是公交司机,每天过着固定的上下班生活,爱好是写诗,也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是个“诗人”,直到女友请求他将诗集发表。
之后,帕特森遇到了同样在写诗的小女孩。
听她读完自己写的一首诗之后,帕特森产生了对自己水平的怀疑。
这种人物形象设置类似于另一位电影诗人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处女作《压路机与小提琴》,喜欢音乐的司机和学拉小提琴的小男孩,其身份极具反差性。
不过塔克夫斯基意在赞美身份反差,而帕特森却因此陷入焦虑。
身份焦虑是影片的核心议题。
从词源学看,英语中“身份”(identity)意为“整一性”“个体性”“一种确定的特性组合”,是指个体生命的内在统一、协调和持续性。
美国社会学家乔纳森·H ·特纳 经提出自我身份与角色的关系,认为个体生命的自我身份是通过在他人面前扮演的“角色”来确认的,只有当人意识到和表达出其一致性的时候,其“身份”才能得到完整的证明。
在现实生活中,自我附着于角色的程度并非总是一致,从而造成角色与自我身份之间出现偏离和错位。
贾木许在《帕特森》中塑造一个自我身份与角色之间出现巨大反差的人物形象,展示其因无法取得确定的自我身份而出现的身份弥散的心路历程,提出了现代社会中自我身份认同的困惑与危机。
在传统的农耕社会中,姓氏、血缘、性别等共同构成了每一个体恒定的身份认同机制。
在现代生活中,“我是谁?
”不再只是哲学意义的抽象问题,而成为社会文化关系中如何定位主流与边缘、多数与少数、群体与个人关系的现实问题。
现代主义的核心在于自我主体性的确立,即“人是目的”,个人可以脱离社会预设的宏大叙事下的人生目的,去追求自我设定意义的人生,但到了后现代,主体的迷失卷土重来,在高度科学化,工业化的现代社会,“每种事物都它固定的位置,唯独人找不到他的位置”,人成了社会认同的受害者,陷入追求自我伟大形象的欲望中。
在另一部有关身份的电影《阿甘正传》中,无论是主动选择还是被动认可,阿甘身具不同的社会身份,因为低智商,导演让阿甘的身上带有一种极端理想化的性格,这一叙事策略一定程度上让这个角色更具魅力。
但更多的是一种掩盖和逃避。
而现实中的每个人都有一个社会化的符号身份(别人基于一般原则的评判)和一个内心中的自我(基于自己生长环境和思维方式的精神自我)。
这种“理想”和“现实”的差异构成了此类影片的叙事动力。
影片类似于诗的章回体形式,或固定重复,或不时穿插进不同身份的有趣人物。
有抱怨生活的印度移民同事,喜欢跳棋的酒吧老板,演员和拒绝她的女友,在洗衣店搞说唱创作的黑人,同样喜欢写诗的小女孩,梦想颇多(民谣歌手,视觉艺术家,烤蛋糕高手)的女友。
以及公交车上谈话的三对人物,分别是讨论明星的小男孩,讨论女性的男人,讨论无政府主义的青少年。
每一个人在做的都是其现实社会身份以外的事。
同时影片多处埋设身份反差:帕特森崇拜的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职业是医生,日本诗人提及的法国艺术家让·杜布菲曾经在埃菲尔铁塔上担任气象观测员,这都与身为公交司机喜欢写诗的帕特森形成了呼应。
正如《搏击俱乐部》里布拉德皮特的台词“你的工作不能代表你自己,你的银行帐号不能代表你自己,你开的车不能代表你,皮夹里的东西不能代表你,衣服不能代表你,你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影片借此展示一个人的身份不在于他以之谋生的职业。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帕特森的女友劳拉,她的梦想很多,爱好很多,似乎每一个做的都只是“还不错”,她没有工作,代表着一种反社会身份的形象,但她的身上同样有一种简单的纯粹的乐观,每一件小成就都是她快乐的源泉,这样一个有自主选择能力的“阿甘”式的人物,似乎是贾木许心中理想化的形象。
影片主角帕特森有诗人看待生活的角度和方式:细腻而敏感,不用手机,为人和善,善于发现生活中的诗意。
令他产生怀疑的,是对于自己写诗水平的怀疑。
因为“诗”的定义和命名,似乎有一种社会规则。
在影片中这种无形的社会凝视,代表了权利机制对人性的压抑。
通过对生活中“诗意”的肯定,帕特森否认了约定俗成的社会身份对人的界定,完成了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确立。
无需扮演,无需证明。
表面舒缓自然,但其实处处透着刻意雕琢的匠气,随时把瞄准器对准文青。人设也很假:男主是一个整天丧着脸让人讨厌的那种屌丝文青,女主是专供广大单身狗文青意淫量身打造的“完美梦幻女友”。连那条狗都很假,在片中唯一的作用就是一个工具,先是让观众担心它被偷走,然后是为了推动剧情好迎接永濑正敏
评分8.0应该还不错,结果第一次看看睡着了,尼玛这是什么玩意,太无聊。然后心不甘,我看完试试,前前后后共看了五六次才看完,自己也是无聊到这种地步,看完就删掉了,反正不懂你们的世界。
此乃普通创作青年打开生活的范本呐
我去,你们给钻石岛两星,小姐才三星,这部打五星?是 不 是 害 怕 别 人 说 你 们 不 懂 诗 呀? ? ?矫情到虚伪。
那些从未“走出门”的艺术家们。
不确定庸常的生活里是否藏着无尽的诗歌,但放在第四个维度中似乎能看到点永恒的影子,虚无与置身事外的冷让我感无端的惬意和平静,像喝下第三瓶罗10。
欣赏不来,对白演的痕迹太重,不喜欢。看的时候其实一直暗暗期待主角他们分手。。。。
siff2017#5# 像是无聊对话里多了些诗意和无意义的俏皮话,但还是无聊。流畅技术娴熟,但非常老派油滑工整。无甚新意,又缺少清新之气。不像是年轻人在忍受循规蹈矩的生活,却像老年人在无病呻吟。
唯一的快乐是看了几眼《亡魂岛》
不够有趣(海报还以为女主是无耻里的大姐…)
被诗歌和黑白充斥的平凡生活,路遇写雨的女孩和突如其来的一丝感动,细节的巧合,静谧的呆滞,养一只蠢狗,被撕碎后空白
让我看这部电影一辈子我也愿意。|| 重温越发笃定的masterpiece,a solitude that’s one with the world.
小镇生活真吓人。在对诗歌的态度上,感觉是柏拉图助攻派的。演员的话,感觉用人工智能演也没差。
说实话,有点儿无聊!
公交车司机兼诗人的男主和他那文艺老婆的一周故事
诗倒是一般,但是电影拍得充满诗意美。欢笑的地方很多,但对我来说居然(自然)是“喜欢电影因为它是黑白的”那句。
adam 怎么看都不像话很少的样子。
唔。你们的贾木许。
公交司机的日常看似机械重复,实则因嵌入了艺术元素而富有诗意。当男主角开着公交穿梭在帕特森的大小街道时,真就像是进入了时间这个第四维度一样,有些魔幻的意味,而其一直笔耕不辍的那本秘密诗集就好似建立在普通生活与诗意世界之间的通道,贾木许用对细节的敏锐观察构筑出了生活的动人之处。
3 babylon,Berlin. 看不到詩與遠方,反倒是日復一日的婚姻生活讓我覺得恐怖。亮點是那句「aha」,賈木許對日本的迷戀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