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刺客聂隐娘》,我的想法跟你不同。
你说窈七最终与新罗磨镜少年远走他乡,是因为情愫暗生,心伤得以疗治。
你说窈七终归如师父所言,看透自己“剑术已成,然人伦之情未断”,自己终归放不下。
你说这个故事在讲“一个人,没有同类”的孤独,你说窈七终归明白孤独是不可破,承认了宿命。
可我想到的,却全是关于“青鸾舞镜”。
“青鸾”的隐喻是什么?
“镜”又是什么?
镜中那让青鸾欣然赴死的影子又是什么呢?
我想到的答案,让我自己也有些惊诧。
这个答案建立在对一个没有直接言明的细节的思考之上,于是影片传达给我一个编码,我以自身体验为出发,破译出来。
这个细节我想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足见其重要性),因为导演用了一个很残忍的方法让我们不得不去注意到这一点。
这个办法就是缺省了一个重要的交代镜头——面具下的那张脸,到底是谁。
这一点,简直跟《盗梦空间》最后的旋转陀螺一样让人内心纠结,夜不能寐啊。
树林里的决战是克制美学的高度体现——高手对决不必太过繁复,有时只在一招。
然而,如何才能一招就决出了高下呢?
还是一位朋友的影评点醒了我。
他说聂隐娘将玉玦送还给田季安就已经算是任务失败了,因为她已经违背了“不暴露身份”的刺客信条。
所以,聂隐娘斩下对手面具这一招是非常狠。
这种狠倒不在于暗示“我可以一刀毙命却手下留情”,而在于她拆穿了对手的身份,将一个刺客应持有的尊严打翻在地。
于是,这场比武高下立见,二人没有一句对话,表面上也看起来毫发无伤,然而结果却昭然若揭——聂隐娘赢了。
而后,我们看到了一个美到让人动容的镜头,两位刺客少女背向而去,一个走向平面移动,一个纵深移动,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夹角构图——那感觉就如同镜像一般,相互呼应。
我的同伴告诉我,剧本里写着这个刺客的名字,唤做“精精儿”。
如果稍微留心一下,会看到影片最后的演员名单上,精精儿与田元氏均为周韵扮演。
所以,这个刺客的身份真实身份其实就是“主母”田元氏。
在唐代裴铏《聂隐娘》的小说原著里,精精儿也只是一个敌方杀手,与聂隐娘素不相识,一番打斗之后便“身首异处”。
而电影之中,却为精精儿安排了一个复杂的、不见光的身份(这种“不见光”在电影里极简处理到令人咋舌的地步,那个缺失的镜头该让多少观众迷惑不解),想来是别有用意的。
这次比武结束之后,磨镜少年为聂隐娘疗伤,在这个段落里舒淇念动了那句经典的台词“一个人,没有同类”,更向磨镜少年诉说了对嘉诚公主的追忆。
或许有朋友认为二人关系由此破冰,因为“疗伤”这个举动本身是带有隐喻的。
这个段落之后,整个故事进入了后半段,情势大为转变,聂隐娘从刺杀田季安转为暗中帮助,并且内心的状态也似乎从“委屈”、“阴郁”转为了“坦荡”、“通透”,那么这种转变到底是为什么呢?
解释不通的话,就只能归结在磨镜少年那里了。
不然,如何才能让一个怨气十足的姑娘突然变得尽释前嫌呢?
其实问题的关键还在“青鸾舞镜”这个隐喻之中。
这个反复出现的意象,往浅处理解,可以就按照它直观所示,讲得是不得同类的孤独。
而我却看着银幕上聂隐娘与精精儿一言不发渐行渐远的镜头,心中如一片玉匣打开,光照两面,我看到了互为表里的两个少女,心中豁然开朗。
这个故事很怪啊。
我当时就想,竟然两个刺客都是逝去的少女。
这奇怪的身份对应,让我觉得有趣。
再回想一下,似乎忽然就明白了。
我明白了聂隐娘听得嘉诚公主遗言说自己让窈七受屈时,为何蒙面恸哭。
那是一种委屈,这种委屈让这个银幕上的聂隐娘与我们心目中的“聂隐娘”符号相去甚远。
唐代小说中的侠客,按照唐代李德裕的散文界定,称之为“豪侠”。
这篇文写到,所谓“侠”者,乃“气盖当世,义动明主”。
所以,那时的豪侠,不仅要有好的武功,更重要的是要对明主尽“义”。
裴铏的《聂隐娘》小说里,也的确提到了聂隐娘对自己投奔的明主百死而不辞。
在这种为明主尽“义”,报知遇之恩的传统下,身为一个绝世高手,应该硬气洒脱,事实上小说塑造的正是一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刺客形象。
而电影里的这个聂隐娘显然不是这样。
她很不甘心,甚至对于嘉诚公主(自己的明主)心怀怨气,对嘉信公主(自己的师父)一样不能尽义。
这是一个十分个人化的刺客形象,无怪当时在影院听到有观众感慨,“这是中国版的杀手不太冷。
”但我觉得,这个“聂隐娘”最大的特点还不在于她有人伦之情(温情脉脉,妇人之仁),而在于她有一种“哀怨”之气,对于自己的命运觉得颇为不平,十分不痛快。
所以,周围的人,无不觉得愧对于她,但即便是都向她正面表白了这种歉意,可她内心的缺失却是无法弥补的。
片子里的聂隐娘阴郁而神秘,可唯独对一类人下不了手,就是“幼儿”。
第一次失败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二次解释不对田季安不下手,解释依然为孩子还幼小。
如果我们单从表面理解这是一个有着天生怜悯,有着自己原则(不对弱小下手)的刺客,当然也说得过去。
但我觉得,她之所以不能对那些幼小的孩子下手,倒不仅仅因为对方是弱势群体,而最主要的,是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这样的幼儿恰恰就是自己当年孤独无助被送往山里的心灵映射。
所以,在聂隐娘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幼儿,这个幼儿是她小心呵护不忍杀死的。
即便自己剑道已成(有了成人的技能),却轻易败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仍然不具备成年人的心智)。
正因为她内心深处住着这样一个不能成年的孩子,所以,她不能够摆脱对于家庭的向往(站在梁上遥望着别人家的天伦之乐)和对于幼儿的保护(那就像保护曾经无能为力保护的自己)。
事实上,内心住着一位儿童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曾在心底埋藏一处柔软。
但可怕的是,如果这个“孩子”失去了控制,就会生出一种孩子气的怨毒之情。
“中二病”就是这种怨毒的一种体现——你们都对不起我,这世界对不起我。
这样的怨毒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与阴郁,像一道影子跟随着看似(或者说“本应该”)能力很强的成年人。
那么,能够让这样的一个戾气十足的孩子放下执念,则唯有打开她心里久久不去的心结。
这个心结的关键,影片中是有多次暗示的。
片中,无论父母、嘉诚公主还是田季安,几乎口径一致表达了对于窈七的愧疚——当年送窈七走。
其中最最关键的信息来自张震饰演的田季安一角的台词。
通过这段漫长的独白,我们了解到,田季安与窈七因嘉诚公主的期许,从小定有婚约。
而且这段青梅竹马的情感绝非仅止于政治利益交换,而是有着两小无猜的天然信任。
可以看出,田季安也好,窈七也罢,心里是有过对方的。
但这段美好的姻缘还来不及开始,就因为元氏的到来戛然而止。
如片中台词所示,出于政治的考虑,田季安受命迎娶了元氏。
影片惜字如金,不肯过多交代。
又或者是导演思虑再三,毅然剪掉了那场幼年的戏份。
但无论如何,一份美好初恋因为另外一个女孩的到来而终止,换了谁,会不嫉恨呢?
但我猜想,像窈七那样的姑娘,她起初对于这个中原来的少女,抱有的情感会很复杂。
一方面,这种来自中原的强势文明会让这个偏远藩镇的姑娘十分好奇、向往,另一方面,这种政治性的情感剥夺另她十分困惑、不解。
所以,片中台词说到,当初窈七擅长爬树,经常站在树上观望着元氏。
这一切引起了嘉诚公主的不安,担心窈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剧本中原本是有打马球击向对方一场戏),所以才决心将窈七送与嘉信公主,学习剑术。
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考虑,这样的推测倒也合情合理的心理。
可是,如果站在一个孩子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或许窈七树上的观望就不仅仅只是一种嫉恨。
那种情绪很复杂,想来应该是对这个有着自己所没有的中原少女,感到非常困惑罢了。
她站在树上的观望,无过是想把这种强烈的失落搞清楚而已,可在那些成年人眼里却理解成了恶意。
而且,这种误解所带来的结果在窈七看来应该算是一种惩罚——从此过上了非人的生活,而这种生活显然非她所愿。
这种不被理解的情绪日积月累,就化为了怨恨,这种怨恨持续太久,会上升成为一种对于命运的不解——为何那个远方来的少女可以替代了我?
而又为何这样的命运需要我一个人来承担?
窈七像一只被命运捕获的青鸾,在日月更迭之间,忘记了歌舞、鸣叫,只记得满心的哀怨与愤恨。
所以,我觉得面具下的那张脸应该是全片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恰恰是看到了这张脸,聂隐娘内心深处那个长久以来不能释怀的情结,一下子被动摇了。
长久以来,藏着聂隐娘心底的窈七一直在呼喊着,为什么是我被选为刺客,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姑娘那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我想,如果有一瞬间影片中的角色真有此念,那她想到的那个“普通人”,那个她认为的参照物,一定会是取代她成为“主母”的田元氏吧。
可是面具被划开,精精儿站在那里,面具下露出了田元氏的脸。
我想,在那一瞬间,她们一定认出了彼此,那会是怎样一种震撼呢。
你以为取代了自己,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夫教子、鸾凤和鸣的幸福生活的“|普通女子”,终归也成了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刺客。
这简直是命运残酷的玩笑,一瞬间像看到了走上另外一条路却殊途同归的自己。
一个少女成为了刺客,另外一个同样也成为了刺客。
所以,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聂隐娘回到客栈,被磨镜少年疗伤,从此故事开始转入后半段。
因为得知了命运这个谜底(一如终于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聂隐娘心底的那份执念开始松动了。
她给磨镜少年讲了嘉诚公主的故事,最后得出嘉诚公主就是青鸾。
这个地方,也非常有意思。
嘉诚公主与嘉信公主就是镜里镜外的另外一对儿映照。
从台词所示嘉诚公主离京远嫁的种种细节可以看出,嘉诚公主并不想嫁进这样一个偏远的城池,但不得不为之。
可以说嘉诚非常不自由,为了政治利益牺牲了个人。
而与她相对的嘉信公主,可谓仙风道骨,来去自如,是常人想象中无所羁绊的仙侠代表。
可事实上,嘉信公主一生也是在为政局稳定而默默付出着。
她就嘉诚公主一样,是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自己的国家。
所以,无论是居庙堂之高或是处江湖之远,无论选择哪种命运(或者被哪种命运选择),其结果也不过是殊途同归。
所以,一个人,没有同类固然可悲,但最可悲的,是发现自己的同类,虽与自己境遇不同,却承受着相同的命运。
这也就是为什么,青鸾见镜中同类却悲鸣不已的原因吧。
以前看一本书,说中国古代的小说多半是在讲“造化弄人之事”,细思来非常有道理。
所谓造化,是在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它还不同于命运,而是一种高于个体经验的因果流转。
造化之所以会伤人,是因为人执着于是,而一朝放下了执着,也就跳出了命运的罗网。
我猜想,见到了精精儿真面目的聂隐娘,真正理解了自己爱戴又怨恨的嘉诚公主,也真正跳出了小我的痴缠,从而能够从更宏大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
所以,影片的最后,她告诉自己的师父,自己拒而不从的原因有两点。
一点一如从前,田季安之子尚幼,而另外一点,却不在是从前简简单单的“人伦”,她认识到杀了田季安这个国家会发生动乱,百姓会不得安宁。
这就跳出了她自己从前的心理关隘,这是一种成年人以大局为重的思维方式,而不仅仅是因为自我能与不能。
我想,这样的聂隐娘,是真正的成长了。
在《豪侠论》里,李德裕也提出了关于“道”的看法。
文中写道:“学道者,惟猛将可也。
身首分裂,无所顾惜。
"能够不吝惜身体牺牲,义事明主,应该是唐人观念里豪侠的风骨了。
其实影片里的聂隐娘的确也表现出了其“猛将”一面(堪称硬“汉”),但若考查对于明主的忠诚程度,影片里的聂隐娘是十分反叛的。
她不但没有效忠于任何一个君主,最后还叛出师门。
她最终明白,自己的命运不是任何人所造所为,自己向往的,自己想追求的,无需再与原生家庭清算,向前去追寻就好(与磨镜少年去新罗)。
这一点,说来是非常女性主义的。
这部影片好就好在没有简单把“聂隐娘”这样一个妇孺皆知的豪侠形象符号化,而是给了她作为人的一面,尤其是作为女性的一面。
她的怨、她的恨、她的怜悯与软弱、她最终的成长都如此真实,唤醒了我内心深处在青少年时代对于孤独和黑暗的漫长记忆。
所以,我能明白,面具下的那张脸,镜子里的另外一只青鸾,是命运无情的嘲弄也是最善意的宽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没有谁是被刻意挑选出来承受没有同类的孤独。
人,生而如此。
庾信有一首诗写镜,说“光如一片水,影照两边人。
”我觉得这首诗用在此处很贴切,镜子两边,是聂隐娘与精精儿,是嘉诚公主与嘉信公主。
有趣的是,这首诗出现了“光”、“影”二字。
或许,电影本身就是那枚鸾镜,我们作为观众何其有幸,在他人的电影里窥见了自己的人生。
在黑暗里听到风声一波波从银幕里吹袭过来,镜头以4:3的画幅横向移动,左右往复各两组。
暴力骤然发生,又轻盈地结束。
就像那些风掠过树顶,带着力度与速度,却始终归于无形。
尔后,听到了巨大的蝉鸣。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movie432,文末有二维码噢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王国里,一位公主诞生了,她就是传中的睡美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没用充足的睡眠,是不能去看侯孝贤的。
我的朋友仁波切,他看了三遍《刺客聂隐娘》,点映加提前场,每次都睡着,但是他说,上映后还要再刷。
我这个人,嗨点比较低。
看到大家讨论《刺客聂隐娘》,这本身就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上一次关乎侯孝贤的网络话题,还是博客时代热议的《最好的时光》,文青们留恋的撞球室戏份。
《刺客聂隐娘》所引发的装逼与反装逼之争,戛纳电影节期间就出现了。
骂的人,觉得喜欢它的人很装叉;喜欢它的人,觉得骂它的呆又蠢。
还有一些人,觉得两边都很傻。
你骂它,喜欢它,其实都无关紧要——不就是看一部电影而已么,口味这东西本来就千差万别。
看电影,尤其是这样一部电影,清心寡欲、不受干扰的状态最好。
管它票房不票房,你买你的票,进场就是了。
所以,看到前网络红人在三九二十七九九八十一地计算电影票房分成,看到有人假装不想推荐它,再或者找人来一通狂撕,真的大可不必。
这部电影被买票观众恶评,只是更加说明了它与99%的主流院线片是彻底完全的不同。
之前有讲过,推荐这部电影的最大理由就是“能在内地电影院大银幕看侯孝贤”这件事。
绝大多数人没有机会看过侯孝贤,尤其是在一个电影院里。
几年前,中国电影资料馆搞了侯孝贤回顾展,当时是免费场次,但可能因为是非周末时间的白天,一个大场子,人都没坐满。
一个普通观众,最应该做的补习功课是去多看侯孝贤经典作品。
当然现在说这话,有点晚了。
故事大纲,剧本全文,网上都有。
看完一遍没看懂,你可以选择继续看,也可以选择在剧本里寻找答案。
反正影像或文本,它们都会给你一个逐渐明晰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却很可能是不同的。
我看过两遍《刺客聂隐娘》,第一遍觉得还行,第二遍觉得大好。
在那个荣登年度最佳催眠效果的纱幔窥探段落,田季安回忆少年少女的往事。
他用了一个名词来形容七娘,那就是凤凰。
第一遍,我咯噔了一下,我知道凤凰,但冒出来凤凰是什么鬼。
第二遍,我还是不知道凤凰是什么,或许可能只是拿来跟青鸾做对照。
然后,我看到了剧本,对这个名词,剧本是这么写道的:他又想起,十三年前那个上巳日,洺州刺使元谊谒见嘉诚公主,父亲唤他来见元谊女,两人并立众皆赞叹好一对璧人时,绯衣的窈七在荡秋千,越荡越高,突地脱手飞身上了树头,好似一只浴火凤凰……画面感一下子就来了,是不是?!
凤凰与青鸾,类似的名词,我们既熟悉又陌生。
绝大多数人无法想象出它们的实体模样,而只是会联想到古代的工艺品,雕在门窗,画于器皿。
总之,高贵、美丽、不常见,值得翘首观望——包括这部稀罕的华语电影,大概就是那样一种事物吧。
昨晚跟几位喷客老友大忽悠在直播间聊侯孝贤和《刺客聂隐娘》,他们多次提到了框外、画外以及影像以外的世界,或者还有一种更通俗的说法,电影是以余味致胜。
《刺客聂隐娘》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一种可能,包括唐朝的具体可能。
你能看出历史的纹理,生命的质感。
许多人对“汝二舅”的用法感到不适(有人则考证说是要参照闽南方言),文白夹生感严重,演员口音不统一,张震等人功底糟糕……这让我想起《末代皇帝》的案例,影片是少有的我会喜欢国配版的电影,可是面对英文版,我跟多数人也不会觉得,溥仪讲英语是忍无可忍。
《似水流年》里,普通话、潮汕话、粤语交杂,如果服从于电影,那么估计所有人都得讲方言,对演员又是极大考验,对观众也造成观赏障碍。
我无意去说明,《刺客聂隐娘》在影像画面上对这些电影有摧枯拉朽的碾压打击,但只要是有心拍电影和看电影的应该都能明白,这部罕见的电影,哪怕在美术服装、声音设计、电影配乐上,都跟主流电影差异大得仿佛不在一个时空出现。
放置到整个华语电影,《刺客聂隐娘》的出现同样是极端罕见的。
它的对白台词如此稀少,仿古语,听着艰涩。
它的镜头运动和剪辑节奏,如此笃定,极其缓慢,情绪反应总要慢上半拍到一拍。
主人公聂隐娘,除了极少数的几处地方(悲恸还埋头),干脆连情绪反应都没有。
当你把《刺客聂隐娘》视为一部爱情片,你发现从头到尾,青梅竹马的爱情只是一大段倾诉感慨。
磨镜少年的戏份,干脆连台词都没有。
然后,要让观众相信,这就是爱情,简直有点折磨人。
很多人相信,一个爱情故事,好歹要有铺垫冲突抒情离合。
《刺客聂隐娘》什么都没有,这些东西都在台词之中,更在影像画面以外。
这里有必要强势植入《恋恋风尘》,里面就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小恋人,彼此平时根本不太说话,不拉手不拥抱不亲吻,你却会相信,那是至诚至善的爱情,更代表了一个人的本真阶段。
所以不需要闪回到《刺客聂隐娘》的少女阶段,你可以想象到失去和告别的悲伤。
同样的,不需要甜言蜜语,不需要笑容大特写,你也可以感受磨镜少年的出现存在对聂隐娘很重要。
在我看来,《刺客聂隐娘》也很难被视为一部纯粹的武侠片,动作场面设计,并不具备单独被拿出来欣赏的必要性。
它的每一场刺杀、打斗都涉及到政治力量的勾心斗角,难解难分。
唯一例外的是磨镜少年从林间扑出,持短棍相救,这大概是唯一符合真实侠义的段落。
不太意外的则是,胡金铨的武侠作品,绝大多数也闯入了明朝的政治黑幕。
不带入藩镇割据的中唐历史,你对多数人物的行为动机简直是无解的。
聂隐娘如此,道姑如此,田季安、田元氏如此,就连都事厅上为何开撕,你都不知就里,只知道田季安很烦。
所以,《刺客聂隐娘》既是一部武侠片,又是历史片,更是一部政治片。
明知此是伤心地,亦到维舟首重回。
十七年中多少事,春帆楼下晚涛哀。
聂隐娘被送走十三年,距离安史之乱近五十年。
中间发生了什么,侯孝贤并没有敞开说。
风柜的少年不知未来在哪,冬冬结束了他的暑假,祖母带阿孝走上一条回大陆的路。
历经一整个世纪,九份的山道似乎一直没变,左翼青年在历史的晨光中向我们走来,聂隐娘跟磨镜少年和老者一起去往新罗。
看侯孝贤电影睡着,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我看很多人的电影都会睡着,好莱坞大片,一样睡。
问题在于睡过之后,你是否会去想,哪些原因导致了你睡着,不是简单的身体劳累或者故事无聊。
仁波切描述了他睡着的原因,《刺客聂隐娘》有很多自然音效,驴叫、马喘,蝉噪、虫鸣,牛哞哞、羊咩咩,风来风去,鼓点密集……这些环境音效的制造,对日常生活的情境还原,加上镜头始终不愿意聚焦在演员的表情特写上,没有台词对白的疏通引导,的确容易让人失去视觉目光的中心主体,直接坠入到电影所要营造的时空中,然后,被催眠(烛光、鼓声、蟋蟀叫、镜头的挪移),睡着了。
在恍惚的某个瞬间,在惊醒的某个刹那,你会意识到,身处的电影院与银幕上的历史朝代被打通了。
侯孝贤说:“你现在置身在公元802年的唐朝藩镇:魏博。
”这种唐朝历史感,令很多人觉得困惑,它迥异于过往十年主流古装大片的影视基地美学,反而更像是乡间一日,夏夜微风,尤其是有在乡村生活成长经验的朋友,一定可以体会到那种被大自然所包围的真实感,安详、平和。
仁波切特别强调到这点,所以,他睡着了,但很舒心。
提供几个侯孝贤的电影片段来对比的话,这种画面以及画外的环境并不陌生。
它也出现在《冬冬的假期》结尾,冬冬喊出“再见”以后,风吹呼得更大声。
《童年往事》,阿孝在树下埋弹珠,夏风不止。
《恋恋风尘》,青山翠谷,鸟叫虫鸣,万物有灵。
很多人过于武断地认为,一部电影肯定是因为难看,所以他们睡着了。
对那些超级大烂片,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还能给看睡着了。
依那些电影的糟糕成色,根本不配叫做电影,它会让你坐立不安芒刺在背,要能睡着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睡着的原因,接下来会出现剧力张力不够、故事不够精彩、拖沓无聊乏味等。
《刺客聂隐娘》敢于砍掉无数素材,必然要削弱甚至是牺牲了人物的铺垫介绍和关系联动。
你会冒出来无数个为什么,如果你带着为什么再去看《刺客聂隐娘》,那么,看懂侯孝贤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多数人时间宝贵,经不起看完电影还看剧本,看完一遍还看两遍。
这显然不符合主流观众的看电影习惯,电影是用来消费消遣,而并非是用来感受体验。
一部充斥廉价广告画面、光线过曝的电影,可能会被认为是画面美。
假脸无疑的演员,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会被当做是演技好。
这是今天的内地电影院,大跃进的票房时代,现象已成普遍。
为什么要黑白序幕,不常见的画幅,以及中间画幅要展开?
你真的没有看过黑白默片么……展开画幅可理解为记忆闪回,但据说只是为了表现古琴。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旁边出现了一串葡萄。
葡萄和石榴,从汉代就传入了中原。
为什么都不爱说话?
还是奇怪难理解的话?
人的一生,不都是在说废话么。
既然如此,去掉那些废话,有何不可。
为什么要拍羊?
……这个时代的电影,第五代导演面目全非,王家卫依然走俏,杜琪峰两只脚走路,蔡明亮去了美术馆,大陆电影人忙着背麻袋数钱。
侯孝贤和这部电影,分明就像一座琳琅满目的博物馆,有被理解的,有不被理解的,有名垂青史的,有新近发掘的。
博物馆总能告诉我们,美好的事物无法久存,安放在面前的一块奇石、一幅字画、一件玉衣,它们都是经过了时间冲刷,历经了亘古孤独,成为了千百万之一的幸存者。
在一座博物馆里,有人仍然想开闪光灯照相,拍完就走。
但多数人应该做的,是默默去欣赏,是长久地回味。
参考:1、片尾曲《Rohan》:在线(http://www.xiami.com/song/1774656984),下载(http://pan.baidu.com/s/1fUbIQ)2、《刺客聂隐娘》剧本:http://site.douban.com/178720/widget/notes/14880098/note/514125535/3、《恋恋风尘》评论(http://movie.douban.com/review/5912875/)、《戏梦人生》评论(http://movie.douban.com/review/5515558/)
截图扫码,关注:MOViE木卫(movie432)
其实挺不希望聂隐娘在内地上映的,想到侯导一把年纪了,功成名就拍了一辈子电影还要被一群不学无术又自以为是的傻逼指着鼻子骂装逼的情景就心酸————————————————————————————————————————自然主义影像构筑的长篇东方画卷。
山野、风声、水流、夜鸣、丰谷麦穗等有着超越于戏剧的充分能量,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影片本身是超越人类视界的。
就像这些从唐朝至今依稀长存的外景地,政治家国乱世儿女情也仅是期间零星过客。
即便你再睡几遍理不清故事线条也不影响它的亘古闪耀。
————————————————————————————————————————不是武侠片,而是侯孝贤。
一个波谲云诡的故事本来可以拍得威亚满天飞,但侯孝贤选择使用最冷静和克制的电影语言,举手投足间就掀起了大唐的衣袂。
既有工笔画的精致,又有写意画的留白,真的是其片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焉...(歪果仁表示集体看不懂,好开心~)————————————————————————————————————————打低分的人说听不惯台湾腔,可就是这些台湾腔拍出了好武侠好古风,而操着标准普通发腔调的创作者,却搞出了比软绵绵的台湾腔疲软得多的东西出来,糟践了所有人。
————————————————————————————————————————昨晚颁奖之前我获奖感受的提纲都写了,虽然没得奖但是我今天花了很久改了文,没错,魅力就是这么大。
先预定五星以免政治人士干预。
正经的短评后面补上。
————————————————————————————————————————侯孝贤已无意拍单纯的人事了。
他拍的是人事散尽后的风景,风景看透后的世人。
————————————————————————————————————————就凭那股认真劲儿,我就不得不打五星,对白用文言文什么就不说了,唐式建筑中尽量都是用烛光之类的仿古照明工具来照明,这些细节越看越爱。
无论如何,五星。
你让那些乌七八糟的古装剧怎么混呢?
不过那些乱七八糟,唐不唐,明不明的古装剧就应该有这么认真的作品来对比对比。
————————————————————————————————————————其实电影本身还是有不少惊艳的地方的,但看到这些评论实在是不能不恨。
看到分跌得这么快,我就放心了。
怀著满怀期待与诚意带著全家去看侯导的戏!
怎麼说呢,家人反应两极!
极好与极差。
第一种极差:《好山好水好无聊》故事到一半,周围很多孩子就开始玩手机了!
我家的孩子也表示无聊,这戏的背景他不知道,对话不多而且他不全理解。
在这急速网络资讯中成长的很多青少年,看多了各种浮夸的表演、搧情的对话、无厘头的搞笑.....一时要他静下心,去体悟戏中温润绵厚极简极雅的情蕴不容易!
需更多事前的准备和事后的讨论,才会明白。
第二种极好:《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人心因深情而无疆》隐娘是个刺客,她师父给她的信念是杀一人以救万人。
所以片中,她面对第一次的刺杀对象,置毒弑父、荼毒百姓,贼寇猛于虎的恶人,她俐落果断,像杀只飞鸟般简单地完全任务。
第二幕就不同了,她看见要刺杀的对象对孩子流露出全然关怀呵护的父爱,她站在隐密的梁上观察终日,竟无法下杀手。
她心中重情更胜於《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主演。
刺客总是要杀人的,但聂隐娘女侠身份的确立,反而是通过“不杀”来完成的。
在朝廷与魏博的政治角力中,唐朝嘉诚公主下嫁魏博,在魏博她是孤独的青鸾,后郁郁而终。
嘉诚公主的形象像是隐娘的精神导师,聂隐娘幼时被拐、聂隐娘与田季安的幼时情愫、聂隐娘放弃刺杀田季安等关键节点,都因嘉诚公主而变得合情合理!
其孪生妹妹嘉信公主在刺杀魏博藩主后出家为道姑拐走了聂隐娘,13年后将她教导成武术高强的刺客。
而新的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是隐娘青梅竹马的挚爱,也是她下一个刺杀的目标。
她隐身在魏博宫廷中数日,目光始终观察著田季安的一切,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宠妃、他的家臣、魏博的权力角斗....编剧朱天文说,其实故事并不难懂,就是一个刺客受命去杀自己心上人却下不了手的故事。
故事的另一分枝,是她保护父亲与被贬抑的舅舅付任的路徒遭遇追杀的情节,其实我很喜欢这一段,长镜头下天地山水如诗如画,山野小村里的人们璞实自然,和谐无争!
仿佛是生活在桃花源中,岁月悠长静好。
而铜镜少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其侠义精神、和刺客打斗身手机敏见其聪慧、对村童对谈亲切和蔼见其善良、对隐娘关切尊重见其深爱,没有太多对话、没有浮夸剧情,但是真情重义却自然深刻。
还有很多细节,值得一看再看,犹如伟大可传世的艺术品!
要用心细细品味。
走出电影院朋友第一句话是:“导演这b装得”。
“这下文青们又要把这部电影捧上天了。
文青们肯定大呼神作。
”电影是我一定要去看的,因为觉得有些对不起朋友,拉他来看这样一部沉闷的电影,所以跟着他喷。
但抛去有色眼镜,我依然觉得这部电影很差,我不认识侯孝贤,也没在电影院看过这样的电影,比如电影开始了10分钟我还在惊讶电影没有全屏。。。
也怪我没有做足功课。
光是“文言文”、“戛纳”、“唐代刺客”这几个标签,就让我无脑g点跑去看了。
虽然说的话很毁,但是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还是怀有敬畏之心的。
我不理解聂影娘,但我相信一定有人理解,侯孝贤自己就是一个。
而且艺术不分高低可以百家争鸣,电影院有这种类型的电影很好。
聂影娘和小时代不同,即使我觉得聂影娘再烂,它也是一部为艺术应运而生的作品,这年头认真玩艺术的人很少,我们应该视他们如国宝。
即使是错了,也应该扶起他们继续走。
回来我给电影打了三星,就像很多打三星的人一样,给服装美景,和拍电影的态度,而且在豆瓣三星对应着“还行”麻,我倒希望我理解侯孝贤的意境,然后打个五星。
然后我再看其他人的评论的时候,渐渐的沉不住气了。
聂隐娘排在第一位的长评是一篇叫《没有江湖的江湖,终究诉孤独》的五星文,里面提到聂隐娘是“小众形式主义杰作”。
这也是聂影娘在我心中的最佳答案,当然我没看懂即没资格评价他是否是杰作,我说它是一部“小众形式主义作品”。
可是与这句话相反,豆瓣上超高的5星好评让我觉得,似乎有一大票伪文青抓住了机会,开始装起了13。
他们比较常见的言语有:“唯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美到极致”,“让人窒息”。
江面上被迷雾掩盖的树林,山谷里随风摇曳的草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片名叫刺客聂隐娘。
景可以有,不要拍这么久吧,就像我不想看聂影娘他爹慢慢地啜四口水,不想看两个女婢捣鼓洗澡水那么久。
还有很多人拿戛纳说事的,言辞如:“这就是为什么别人去了戛纳,而你在电影院。
”一众人纷纷点赞。
我去,这不是那句笑话:“你行你上啊?
”的翻版吗?
“你行你去戛纳啊?
”本人不信这些标签,你们这些跟着“戛纳”走的,都是害怕被孤立的从众狗,跟风狗吧?
还是那句话:有人喜欢看,但我不相信这么多人都喜欢。
所以,装逼的往前一步吧。
不同的声音也有,个人认为比较赞的梗是说《聂影娘》就像是穿了一件皇帝的新衣,这件衣服叫:意境。
反正我穿了,看不见的是傻逼,然后就有很多害怕当傻逼的人来捧了。
当然这些话都比较刻薄,不过你猜对了,我也是为了中和一下水军,后来将电影改成了一星,没有跟聂隐娘过不去,只是太不习惯大批伪文青“逼到极致,让人窒息”的无限装逼模式。
昨天和朋友去看了聂隐娘,有很多话要说,可以说的很多,但是实在太忙了,就闲说两句,不成文,说到哪儿是哪儿吧。
权作一个记录。
1、看完电影之后是一种奇怪的,让人捕捉不到语言来描述的感觉,很兴奋,很安静,也很满足。
我们三个说找地方聊聊,但是一时间都是满肚子话有些倒不出来,但是一定会去二刷,格格比我们先看,也是没缓过来,在群里没发表太多意见。
等二刷之后再和大家碰。
2、我个人会去再刷的原因是,侯导的电影以前都是看的录影带,这是第一次在大屏幕上看,打破了我曾经认为文艺片怎么看,效果都差不多的成见,那种气场还是不一样,看得太舒坦了,机会难得。
3、电影镜头拍得超级干净,祖国山河太美了,看得时候想起去曾经旅行时在这样的山里,有时候就会静静的呆一会,那些古刹,那些石头,古树,那时候我就脑补过古人在这样的山里的生活,在这个山里走来走去,怪爽的。
这个电影呢,就是把我脑补的这些都实现了。
为什么以前那么多拍古装片的没实现呢?
因为他们是现代人的思维,他们生怕观众寂寞,就要搞一堆音效啊,音乐啊,镜头切的很快,人武打动作很快,逼逼叨叨一直在说话啊。
但是候导是让隐娘在田野林间走,观众听到的,是她听到的声音——布鞋踩在草上的声音,林间树叶的声音,溪水的声音,你知道一个刺客,她一个人去杀人,也不说话,她耳朵里听到的就是这些,眼睛里看到阳光,树林,白云,她在杀人前,她的世界就是这些,这就是那一刻她的世界,很寂寞,也很安静。
4、有人说这电影就是个风光片,啊喂!
其实你旅行时风光也没静下心来体会过吧。
如果你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对着高山大河拍照发朋友圈的游客,你就会觉得不过是个风光片。
所以你看,哪怕只是风光,每个人面对它都不一样,再伟大的风景,没有耐心也领略不了它的美啊。
看这个电影时,脑子在过小时候学的那些唐诗,什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什么独钓寒江雪。
唐诗的这些句子,很小的时候就觉得美,在于它凝视的视角。
《聂隐娘》里的这些镜头,是经得起凝视的沉静之美,是导演在凝视这山这河,你看着这广袤的大地,脑子放空也是可以的,发呆也是可以的,那也是很美妙的放空。
所以我才会去二刷,二刷也不累。
5、侯导电影一向很慢,他的节奏,不是这个时代的节奏,但是用来拍唐朝的事儿,这个节奏就很厉害了,大家想想我们二十年前的生活是什么节奏,现在是什么节奏,那时候比现在慢很多,再去想想古人的节奏大概是个什么节奏?
翟永明有首诗叫《在古代》——“在古代,我只能这样,给你写信,并不知道,我们下一次,会在哪里见面……在古代,青山严格的存在,我们只不过抱一抱拳,便知道后会有期。
……在古代,我们并不这样,我们只是并肩策马,走几十里地,当耳环叮当作响,你微微一笑,低头间,我们又走了几十里路。
”所以就是要慢啊,相比现代生活来说,它其实整个就是个慢生活,刺客的生活,君王的生活也慢啊,慢到让现代人觉得无聊啊,所以侯导是对的。
大家成天讲慢生活,其实真的慢得下来吗?
真的给你个东西说让你慢慢看,很多人是心不静,没耐烦的。
6、然后电影里的人,话都不多,隐娘作为一个刺客,更是基本不说话,我觉得这也是很对的。
她一个刺客,就杀人就好了,逼逼叨叨的说那么多废话干吗啊。
我也觉得古时候的人,不像现在各种社交工具,逼逼叨叨的这么爱表达,那时候也没什么心理学,宗教,哲学需要讨论,农民就几辈子都是农民,刺客有刺客的命运,说那么多话也改变不了什么,有什么用呢。
看这部电影,就想大话西游里唐僧最后变成一个惜字如金的人时那种感觉——世界终于清静了!
7、其实要做到“慢”是很难的,如果你练过瑜伽,或者骑自行车,太极拳,就会知道,快是很容易的,可是要慢下来,如果没有定力,没有气场和真正的控制力,是根本做不到的。
真正的高手,是慢的。
身体条件,素质不行的人,一个动作甩出去,停也停不住,人都是涣散的。
但是侯导的慢,是太极高手的慢。
外面的世界飞快运转,但我自有我的速度,丝毫不乱。
作为旁观者,我觉得实在是太享受了。
8、侯导的不乱,不快,在奔涌向前的社会潮流中,保持自己的速度和节奏,这是需要极强的定力,一个人只要有着自己的节奏,气定神闲,并且HOLD得住,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安抚和平定人心。
我自己也是一个创作者,对这点深有体会,虽然也会努力控制自己的节奏,不让外力带得自己找不到北了,但也常常被身外飞驰而过的世界搅得心烦意乱的,难免会焦虑,这世界如此之快,跟不上啊,怎么办?
看完此片,深觉被大熊星云团给包围,心定了,静了。
当然现在大部分人太过忙乱,心浮气躁的这种心态下,可能也是然并卵。
9、这部电影其实可以取名为《一个唐朝刺客的日常》,整个电影的叙述方式是去奇观化,去抓马的化的。
被好莱坞电影塞满了奇观,抓马的观众,可能会不太适应。
其实回想一下我们小时候学的那些古人的故事,再轰轰烈烈,都是稀松平常的口气。
从这点上来讲,气息是相通的。
10、关于故事的情感线,侯导没有过多交代,我个人是很能接受也很喜欢这样做的,讲一个故事,就必须要把情感连接,心理建设铺垫好,这是现代人的表述方式,因为我们现代人有心理学,哲学,还有平等民主自由博爱BLABLABLA……但古人都是没这些的。
聂隐娘嫁磨镜少年,原文里就这么一句:“忽值磨镜少年及门,女曰:“此人可与我为夫。
”白父,父不敢不从,遂嫁之。
”荆轲刺秦王,管樊於期借人头,樊二话不说就把脑袋给他了。
小时候读这段,觉得这不是两个神经病嘛,但是觉得非常酷非常有魅力,老师有试图做解释,但我希望宁可不要解释。
我们现代人是讲究这个感情如何缘起,如何升华最后在一起了,这是现代人的气质和方式。
你不讲,会有观众觉得很困惑,但是你讲了,它就少了那个气质,就被去魅了,所以这时候导演就要做出选择。
我个人十分喜欢侯导的这个选择。
我不需要解释,也不打算脑补,就这么的吧,所见即所得。
11、最后说隐娘的不杀,有朋友之前看过剧本,提出个疑惑的问题,这不是和英雄里无名的不杀是一样的嘛。
因为田也是个暴君(补充一句,张震演坏蛋真是太性感啦啦啦啦啦)。
我觉得还是不一样的,隐娘和无名不一样,她是没有政治立场,没有家国观念的,她对政治那些东西,杀这个人是否为了正义,她其实是无所谓的。
所以这部电影,隐娘这个人,是反政治的,她只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一个好姑娘。
以上是一点观感,杂乱说两句,权作分享,如二刷有感,再补充。
(腾讯娱乐专稿,刊发版有删改)和其他奔赴戛纳的电影路数明显不同,侯孝贤的《聂隐娘》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主创正面出现的新闻,却依次曝光了故事大纲、拍摄手记、2分钟片段。
让我们从最直观的电影片段说起。
片段里展现的是聂隐娘潜入田府,救下田季安妾室胡姬,与田季安正面短兵相接的过程。
这段故事的看点是“纸人”这一志怪桥段——胡姬为“纸人”所害,而隐娘将纸人人形叱杀,画面中的纸人则更像是人形烟雾,隐娘叱杀的同时从中隐现,充满了某种东方魔幻色彩,动作设计则非常简洁,对峙中只有寥寥几招,冷兵器感十足。
从编剧谢海盟写就的拍摄手记中,我们能大概看到侯孝贤的七年时间用到哪里去了:相对于唐传奇版本,电影《聂隐娘》要再造一个人物,而侯孝贤的习惯,是就此构建人物的宏大背景(哪怕是电影没有展现出的),使其形象具备足够的说服力,所谓“冰山理论”。
而从侯孝贤处理妻夫木聪与舒淇“铜镜与身世”那场戏的方式上看,他好像并没打算将《聂隐娘》类型化,他继续像在拍《恋恋风尘》时那样,不爱严谨的结构、不爱刻意安排、不爱设计、不爱伸进来干预的手,甚至不爱特写镜头。
以侯孝贤的一贯风格而言,很难想象他会交出一部情节跌宕起伏、情绪酣畅淋漓、动作场面眼花缭乱的“好看”的武侠片,那他会将《聂隐娘》拍成什么样?
一 《聂隐娘》动了哪里:从唐传奇到电影剧本谢海盟在拍摄手记中说,“(聂隐娘)几经改造,已是全新的故事”。
这话不假。
寥寥千字的唐传奇,如果不加以改写,难以撑得起两小时的电影。
但这其中的“改写”仅限故事情节吗?
电影版《聂隐娘》动了哪里?
1 电影里的聂隐娘《聂隐娘》的电影故事大纲讲述了“一个武功绝伦的女杀手,最后却无法杀人的故事”。
简单扫描一下整个故事情节:聂隐娘(舒淇饰)是魏博藩镇的大将聂锋之女,10岁时被一道姑带走,将其训练成武功绝伦的刺客,十三年后返家,奉师命要取与其青梅竹马的表兄——魏博藩主田季安(张震饰)的性命。
其时正是安史之乱之时,藩镇割据、民不聊生,聂隐娘师傅教导其“杀一独夫贼子救千百人”,而其母聂田氏则告知聂隐娘,杀掉田季安将使其妻元氏一族趁虚而入,魏博将天下大乱,为大义着想,田季安不能杀。
与此同时,聂隐娘父亲聂锋奉田季安之命护送魏博名义上遭贬谪的军将统帅田兴前往他处避难,路遇追来的元氏暗杀队伍。
聂隐娘尾随其后,遇负镜少年和采药老者,一同救下了聂锋和田兴。
除了在外猎杀魏博重臣,元氏一族也悄悄在田季安府内逐步肃清,田季安妾室胡姬性命也差点被纸人阴术拿去,幸亏有隐娘救了一命。
至此聂隐娘彻底放弃了刺杀田季安的计划,并与道姑结案,道姑遗憾其不能断人伦之亲,最后交手死在聂隐娘匕首下。
了结了一切后,聂隐娘与负镜少年和采药老者飘然远去。
除了以上故事主线,电影还交代了若干重要的人物构成叙事辅助线索,比如带走幼年聂隐娘的道姑,其实是田季安的养母嘉诚公主的孪生妹妹嘉信公主。
在田季安的父亲田绪还活着的时候,嘉信公主便试图亲自刺杀田绪,被嘉诚公主拦下,后来嘉信便带走了聂隐娘,将其培养成刺客,十三年后卷土重来。
田季安与聂隐娘之间的情愫始于嘉诚公主,她曾将一对玉玦分别赠与两人,希望促成良缘,而田季安的父亲则为扩大藩镇考虑,与昭义藩镇的元谊结为亲家,元氏一族狠毒,逐步内外肃清,想将魏博占为己有,田季安的父亲田绪便死于元氏一族的纸人阴术。
2 “再造”一个《聂隐娘》《聂隐娘》的编剧之一,也是侯孝贤的御用编剧朱天文曾说,“当你改编小说成电影,电影绝对不能忠于原著,那是很愚蠢的事情。
”电影版《聂隐娘》的确在原版基础上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动,甚至刺杀田季安这一主要叙事线索是完全杜撰出来的——唐传奇中的聂隐娘并没有特别担任什么刺杀任务,其归家后不但没有杀魏博藩主的打算,甚至还被养在魏博成为左右手,后来接受了藩主的任务,去刺杀陈许节度刘昌裔,却因为刘昌裔能神算转到其名下。
改动后的《聂隐娘》只保留了主要人物和部分神怪色彩,几乎成为了另一个故事。
嘉诚公主、嘉信公主、胡姬、田兴,甚至负镜少年(源自其丈夫磨镜少年)和采药老者都是电影版的新角色。
和原著小说比,剧本赋予聂隐娘以更为鲜明的个性和明确的行为动机:嘉诚公主的形象像是魏博一方的精神导师,聂隐娘幼时被拐、聂隐娘与田季安的幼时情愫、聂隐娘放弃刺杀田季安等关键节点,都因嘉诚公主而变得合情合理;而道姑与嘉诚公主长得一模一样,这解释了聂隐娘幼时被拐走的原因。
为了使聂隐娘的杀人动机变得合理,除了通俗易懂的“情仇”这一项,还加入了藩镇割据的历史实景——元氏一族的内外肃清,以“荼毒百姓,贼寇猛于虎”的时局赋予刺杀的正义性。
而唐传奇中的主要人物刘昌裔则完全不见了——在这个没头没尾的唐传奇中,刘更像是为呈现一些神怪色彩的桥段而存在的,比如空空儿、精精儿的法力——在电影中,这些神怪色彩的桥段则被拣选了一部分整合进聂隐娘由“杀人”转向“不杀”的故事中。
3 侯孝贤的野心从唐传奇到电影,这种增删改动是电影《聂隐娘》商业化必要的一部分,砍掉不必要的枝枝叶叶,同时捋顺人物行为逻辑,让故事变得可信。
但实际上拿商业片的标准来衡量,《聂隐娘》又有太多可以砍掉的细节,和暧昧的解读空间,比如聂隐娘究竟是为何转变的?
是因为由母亲之口说出的“大义”么和已经释然的情愫么?
那么负镜少年对聂隐娘意味着什么呢?
实际上,正是那些暧昧含糊的细节,造就了《聂隐娘》的特别,这远不止一个传统武侠片可以承载的内容,正应了侯孝贤早年谈起自己要拍武侠片时表达过的,“唐朝更前卫、不为传统所限,可以逃脱儒家的道德规范,视野其实更大更具现代感。
”二 侯式武侠片特殊在哪?
从唐传奇到电影,文本的调整造就了一个充满现代感的故事,一个侯孝贤风格的故事。
1 故事:一个现代主义的聂隐娘如果细看《聂隐娘》,会发现这部武侠片中本没有侠。
严格来说,“侠”是自有其内涵的,并不是舞刀弄枪就叫能被称之为侠。
在司马迁那里,侠应该“救人于厄,振人不赡”,简而言之,侠应该是帮助他人的,为的不是一己私利。
贾磊磊在《中国武侠电影史》中,将侠的源流考为三种:乱世豪侠、江湖义士、绿林好汉。
侠之源流不同,但任何一种源流都要具备一种“大义”,或为政局、或为黎民百姓、或为朋友义气,所谓“舍生取义”。
刺客算不算侠?
算,尤其是当“乱世豪侠”与统治阶级相对立的集团确立新的合作关系时,那种特有的悲壮感扑面而来。
但这似乎仅限于为此寻找到“道义上的合理性”时才成立,荆轲刺秦算侠士,那也是建立在秦施暴政,为“解燕国之患,报将军之仇”之上的,再往高了要求,侠应当是一种有自己价值观和生死观的英雄,徐浩峰先生便认为大多数武侠片的英雄都有太多私仇,太过鄙俗。
回过头来看《聂隐娘》,这位女刺客的女侠身份成立吗?
如果从以上关于侠的定义来出发,我们会发现《聂隐娘》成为了一个特别的所在。
《聂隐娘》的故事中本没有“侠”,有的是只女刺客——很难将聂隐娘(尤其是初期的聂隐娘)归为一个有自己价值观和生死观的侠士,甚至其行为动机也是可疑的。
聂隐娘幼时便被道尼偷走,道尼对其进行封闭式训练,训练的内容是“第一年,剑长二尺,刀锋利可刃毛。
第三年,能刺猿狖,百无一失。
第五年,能跃空腾枝,刺鹰隼,没有不中,剑长五寸,飞禽遇见,不知何所来。
第七年,剑三寸,刺贼于光天化日市集里,无人能察觉”,一言以蔽之,挖掘聂隐娘身上的动物性,她不被允许怀有恻隐之心,在刺杀大寮时因其身上有两个小儿而无法下手时,道尼训诫她“以后遇此辈,先杀其所爱,然后杀之。
”除众所周知的唐代藩镇割据这一故事背景以外,电影/原文并未对这些行为“道义上的合理性”做更多解释和铺垫,聂隐娘的个人情感动机也大都悬置,这实在不太像是个侠士,反而像是那个道尼有意培养的杀人工具。
当然,电影作为故事的重构,为这一没头没尾的唐传奇加入了不少人物的合理性,这使得聂隐娘这个人物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丰满。
武侠片中的惯用之一“情仇”使得整个故事通俗了不少,聂隐娘也曾表明杀贼寇、安天下之心,不过从全篇来看,这更像是道尼为了洗脑灌输给聂隐娘的“大义”,至少在一个自幼被封闭训练、十三年后被委以刺客身份的女孩而言,她并不具备对时局的判断力。
她最后不杀的原因是什么?
通过文本不难获知,其不杀的原因在于其母言之凿凿的向她讲述,只有放弃刺杀魏博藩主田季安,才能维持藩镇内外更大程度上的安定,否则内忧外患之下定会大乱。
这种转化变成了聂隐娘个人的“自觉”,她终于有了行为动机,并且转向了侠之“大义”,从这个角度来说,《聂隐娘》讲述的是一个女刺客变成女侠的故事。
女侠总是要杀人的,但聂隐娘女侠身份的确立,反而是通过“不杀”来完成的。
这听起来似乎并不陌生,张艺谋的新派武侠片《英雄》似乎就是这样,片中的张曼玉饰颜的飞雪就是一个典型的女侠,以刺杀秦王为目的。
与聂隐娘不同的是,飞雪的从始至终都有明确的行为动机——解救天下苍生,结束混战中民不聊生的局面。
在张曼玉的演绎下,飞雪性格的直接、猛烈、鲜明、敢爱敢恨,就如同她的动作招式一样掷地有声。
这是一个标准的女侠形象,但她却远远称不上故事的核心,故事的价值核心指向那些主张“不杀”的男人——长空、残血和无名,立马显出谁是所谓“侠之大者”。
更重要的是,《英雄》最后倡导的“不杀”是基于国之大义——无名选择了认同秦王的统治者逻辑,可聂隐娘呢?
聂隐娘的不杀维护的是藩镇的利益,是朝廷的对立面。
后来的《十面埋伏》中的章子怡也有类似的刺客身份。
章子怡饰演的“小妹”为报杀父仇人,伪装成牡丹坊的歌姬,一剑刺向刘德华饰演的捕头。
这种“复仇模式”设定虽然不够“侠气”,却向来是刺客合理性的解释。
但影片在武侠片的外皮下急转直下,讲了一个人物面目模糊、个性不足的无间道爱情悲剧,令人大失所望。
核心概念不足,章子怡的表现也跟着疲软不堪,即便有3米长的水袖、中国武侠片的经典桥段竹林大战,却大部分都是近景及特写镜头快速剪辑而成,花团锦簇的画面不过成就了又一部武侠“糖水片”。
值得一提的是李安的《卧虎藏龙》,章子怡饰演的玉娇龙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一名刺客,虽然有着形迹可疑的身份,并盗取了青冥剑,可那大多是出于一种“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种急于自证的荷尔蒙,并不具备具体的行为指向,反倒其师碧眼狐狸,先杀李慕白师傅再杀李少白,更接近一个狠辣的刺客。
但章子怡的玉娇龙与舒淇饰演的聂隐娘倒是有异曲同工:都有一个从他认到自认的过程。
他们都有一个另怀打算的师傅,为此将他们训诫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从而完成“他认”,但在他们在与世界/江湖接触的过程中,因完成了自认改变了原有的轨迹——玉娇龙见识了真正的江湖之残酷最终绝望自杀,聂隐娘则是最终无法杀人。
华语电影中的女侠大概只占整个武侠片的1/3,表现女刺客的更是凤毛麟角。
在“女侠满天飞”的1920年代,大部分女侠都是平白无故存在和出现的,救人于水火之中后又无端消失,意识水平也还停留在“复仇”、“除暴安良”等初级模式,中国电影资料馆曾放映过的现存最早的两部武侠片《红侠》(由著名民国武侠女明星范雪朋饰颜)、《女侠白玫瑰》都是如此。
到了60年代武侠片复兴之时,银幕底色则彻底转向阳刚美学,张彻、胡金铨、王羽、李小龙、楚原、刘家良,及至洪金宝、成龙、袁和平相继出现,虽然有于素秋、萧芳芳、惠英红、杨紫琼等女明星涌现出来,不过武功绝学大都给了男性,女侠成了二把手,成了调和纯阳世界的标配,胡金铨把金燕子拍得如此勇武,可名字还是叫《大醉侠》。
《侠女》贡献了中国武侠片永恒的经典桥段竹林大战,倒是专门表现徐枫饰演的女侠杨之云,但人家本打算隐退江湖的,出来迎战完全出于自保,况且在动机方面还有与当朝奸人做对抗这样的诉求,简单直接,是那种最好认的武侠片。
这样看来,《聂隐娘》作为武侠片就显得非常特别了——好像根本不酣畅淋漓,好像太过克制了,不直接,不痛快。
看武侠片不是诉诸于这种(以武力)解决矛盾、回归秩序的快感么?
侯孝贤的野心显然比这大很多。
让我们试着从别的角度来想想。
侯孝贤版本的《聂隐娘》故事夹带了不少他自己所推崇的“现代感”私货,从而借女刺客的变化完成了一次“人的觉醒”的过程展示。
在整个文本中,“镜”的意象反复出现,构成了一套隐喻系统。
如前所述,隐娘幼时便被掳走,其时还未建立真正的价值体系,对世界不自知,对自我也就不自知,故而可以被训诫成一名“无我”的杀人机器。
在隐娘的回忆中,她梳起发髻,面对着镜中的自己——镜中凝望,在电影中是一种关于自我认识的通用手法,她拥有了道尼给她的刺客身份,完成了“他认”。
而道尼的“放虎归山”则给了隐娘一次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灵重新成长的机会,也是她的自我逐渐向外挣脱的过程,她的价值观与外界价值观不断摩擦、碰撞时(如乳母、父母亲、田季安等),不断经受着内心的困顿和怀疑,她不断的望向镜中,也是不断完成自认的过程,而片中的“负镜少年”也在以“镜”唤醒聂隐娘,她第一次笑了,并与负镜少年目光相交——而自从跟从师傅成为杀手后她从未笑过。
电影中还有其他元素也在协助完成这种隐喻,例如嘉诚公主向年幼的聂隐娘讲述“青鸾舞镜”的故事,例如道尼实为嘉诚公主的双胞胎妹妹嘉信公主,两张完全一样的面孔,以不同的力量影响制衡、拉锯着聂隐娘,她们以截然不同的思维面对世界,嘉诚规范,嘉信僭越,这似乎也侧面预言了一个人的自认最终将完成从僭越到规范的过程,正如聂隐娘最终完成了自认,从杀人转向“不杀”。
如果说《卧虎藏龙》中玉娇龙最终完成了青春期的觉醒,认识到江湖的残酷,以自杀作为成人礼,《聂隐娘》完成的是人的觉醒,她觉醒了,意识到自己的杀人身份无处安放,于是她便从此退出江湖,与一老一少同行远去。
2 侯孝贤风格:写实主义武侠片《聂隐娘》中人物对白不过寥寥数语,还都是半文言文,好像故意让你听完琢磨一下。
如果把故事大纲当小说来看倒是很好看,因为铺垫了很多的情境与气氛,很是细腻——侯孝贤评价自己的御用编剧朱天文,“对白和动作是一回事,情境描绘是另外一回事。
朱天文是写小说的,她可以提供很多场景和气氛的描绘。
”你看,他好像在承认自己的电影在“动作”方面是弱项。
唐传奇的好看,在于那些神怪桥段、飘逸的想象、洒脱的人物形象,而电影为叙事圆熟度最先砍掉的也是那些看起来过于飘渺无根据的段落。
武侠片的好看,往往在于强烈的冲突、二元对立、惩恶扬善的情绪纾解,可这些在《聂隐娘》电影剧本中又几乎找不到。
《聂隐娘》是疏离而又克制的,就像寥寥落落讲了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它是解构的,没顺着你思路往下走,没打算让你代入其中,不想让你瞎激动,反而想让你思考点什么。
在谢海盟的拍摄手记中,记录了妻夫木聪拍摄负镜少年对聂隐娘讲述铜镜来历这场戏。
这戏原本是放在深夜拍的,一来剧情时间上紧凑——这意味着电影节奏感,二来是戏剧效果,调整到深夜的这场戏分外有味道,戏剧效果足,独白的嗓音兀自回响,深夜的寂静让听着独白的隐娘更专注热忱,情绪饱满……可是侯孝贤拒绝了,原因是“好像安排的一样”。
这种风格仿佛能很好的解释侯孝贤的电影《聂隐娘》为什么做了这种现代主义的改编——一个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和成长,是一个内化的过程,势必不需要那么多的冲突,而是用他擅长的那种“仿真”的手段慢慢调。
侯孝贤崇尚“沈从文式的美学”,认为那是“以一种非常冷静、远距离的角度在观看”,《聂隐娘》莫不如是。
3 动作、视觉、价值观一部非常现代主义的武侠片,属于世界通行的故事,但同时又非常东方。
能够表达自己复杂而又清晰的价值观、而不是堆一堆热闹,只有少数武侠片能够做到。
聂隐娘的觉醒亦即人的自我认知的觉醒,是没有结果的、留有空间、暧昧含糊的故事,对于武侠片来说——也就是没有明确输赢、而是辨是非的故事,即便是对于现在,也是大胆而超前的。
这也让人对舒淇的演绎特别期待,人物形象的复杂程度,是不能通过聊聊十几句台词就能表达的出的,舒淇过去的电影形象都比较轻盈,这次能不能压得住阵,用静默和隐忍表现人物的疏离和矛盾?
对动作的理解,意味着武侠片的世界观。
透过目前的故事大纲,我们可以对电影的视听语言做一些猜想。
《聂隐娘》肯定不是张彻那样的硬派武侠、也不是徐克那样的光怪陆离的刀光剑影、更不会是张艺谋式的武侠“糖水片”,它加诸于道家美学的意境和侯孝贤式的诗意镜头,走的是空灵不着痕迹那派。
有舒淇、张震、阮经天、周韵,我们姑且放心这样的商业元素承受得住候导的情怀式表达,认为这没有削弱其视觉上的好看程度,况且是拿胶片拍的,再不好好看可没太多机会看了。
别管它是不是特殊,单从这一点说上,《聂隐娘》也值得你仔细看。
以前写侯导的电影,最喜欢写长镜头和美学观。
这次连导演自己都说,要拍一次武侠商业片,所以不想再写。
看拍摄手记和访谈,侯导反复提到演员的能量、可能性和刺客的成本。
所以就先谈一下我所看到的能量。
从最直观的视觉体验来看,《刺客聂隐娘》与以往武侠最不同的地方在于打戏没有任何辅助,交手往往在一息之间,然后停顿,各自走开。
没有招式没有剪接没有配乐没有台词。
剧本中写到隐娘在浮云蔽日之时,飞鸟一般掠下。
而因为不吊威亚也没有特效,观众所见,往往只是隐娘直直跳下,身手略敏捷于常人,然而再没有值得惊叹之处,甚至毫无美感。
这是侯导式的能量。
比之浮光掠影,他追求的是真实,是刺客这一身份所能达到的能量极限。
超过这个极限,刺客就不再为刺客,而是志怪传奇。
钝感也是我对影片最初的感受。
他对景物的捕捉是“等云到”式,有景色,就固定机位的长时间拍摄,不过分渲染,放任它自行表现。
自然的力量俊逸有飒气,唐诗般句句灵美,并置在一起,气韵就拢来。
这是他钟爱的真实,也是最钝重的镜头表达。
还有完美还原的唐朝布景,除了田季安与胡姬对谈一场烛影轻曳纱幔起落,其它皆有种厚重敦实的古旧感。
亲生朋友看后说觉得很恍惚,“好像看了一部唐朝的电影。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想大概就是因为他铸了冰山只揭示一角所隐藏的巨大的能量。
侯导追求的真实是,他说天文小姐写的“云朵经过投下阴影,隐娘已就着阴影潜入室内”他拍不出,留在剧本中吧,就真的不拍。
哪怕这点简单的问题,用特效轻易就能解答。
所以隐娘栖身梁上,只用一个正面的中景交代,没有任何镜头运转,似在拍状态,更是在拍隐娘的能量气场。
武功高强的夏靖,感受到了隐娘的能量,从屋内掠出,只看到吊在屋檐的什么什么(不懂那个像避雷针一样的东西名词是什么)微微晃动,再无多余的特写镜头交代隐娘藏身之处。
这个”缺失“的镜头,更能体现出隐娘的武功之高,所谓通片表达的“藏”,此处也是体现之一。
毕竟“藏”的目的不在于藏,而在于“现”。
能量的比拼最精彩之处有二:第一,隐娘与精精儿的较量。
精精儿是唯一武功可与隐娘匹敌的高手,在观众理解中,此处必然是全片的高潮。
然而剧本中写两人交手,只是精精儿感受到了隐娘的能量气场,转身离开。
在最终的对决中,两人也只是短暂过招,随即分开,镜头给精精儿被劈裂的面具特写,给微跛离开的隐娘背影全景。
这是侯导所理解的高手过招。
有点像《一代宗师》里的掰饼,但更为钝。
第二,隐娘破除空空儿的纸人。
空空儿用纸人迫害胡姬,众乐女奔逃,此时隐娘现身,轻松破除人形影,只剩下纸人飘落。
道姑公主交代过纸人“这种阴术,但凡识破了就不值一文,我们修行,志在大道,这般术士的把戏,根本不在修行法门内。
”因此也是隐娘能量的体现。
而这种能量的“收”,更让人动容。
剧本写隐娘藏身树上被蹴鞠的小儿发现呼唤她下来。
隐娘飘身落下,“温顺如小羊”。
这是最让人疼惜的隐娘,踽踽独行,顽固童真。
所感受到的能量,除了主角,还在一些配角身上。
与田季安议事的军将们,还有聂家的苍头,几乎是用了一种戏曲式的老生和丑角表现方式。
举手投足间架势十足,念白铿锵有力,发音也与其它角色不同。
这样的脸谱化设定更容易将配角体现得生动。
还有胡姬,台湾演员的表演较为柔美,胡姬少了野性和妖媚,但是听罢田季安的讲述,胡姬一句倔强的“替窈七不平”,能量马上被招回。
而让我比较失望的,是张震的表演。
虽然深爱着张震先生,但此番他的表演,依然缺少了能量。
田季安是胡人,因此张震有赤足、摔东西、蹴鞠、掷剑、角力等动作设定(包括剧本中的流鼻血、沐浴后沾衣而行等),这些张震的表演皆略有生硬,唯眼神时不时透露的凶悍到位。
最失望的,是他对三个女人情感的处理。
与隐娘青梅竹马,撕毁婚约,这份感情中有知己之情也有不忍,因此面对隐娘还珏断情,所表现的感情应该更复杂得多。
与田氏的政治婚姻,对她暗下毒手的从忍耐到忍无可忍,继而破坏屏风,张力总是差火候。
最后是胡姬,胡姬作为他最钟爱的女人,也是导致他与隐娘决裂(误会)的直接原因,既有舞会的忘情,也有纱帐间的缠绵,更有看到胡姬遇害时的急迫,这些处理,都稍显温吞。
因没有解决掉这些感情的差异,也让隐娘对田季安的不杀流于开篇见大僚小儿可爱不忍杀之之情,那么隐娘这个杀手,就再失败不过。
刺客题材的小说或电影作品,一个固定的主题是讲述“刺客之不能再为刺客”。
大多是设定为武功高强的刺客动了真情,因此不再杀人。
聂隐娘的故事主线也在讲这件事情。
所以,就引出了我最不能理解,也最惋惜的一处删减。
在我看来,隐娘故事最重要的转折点,在于一哭一笑。
哭是指隐娘回家,听母亲讲起嘉诚娘娘逝世前最惦念不下的是自己,隐娘用裹玉珏的绢巾(好像是)掩面哭泣,这是隐娘情绪最激烈的一次表达,用于表现公主娘娘在她心中的地位。
关于笑,则被侯导无情的减掉了。
这个笑来自倭国的磨镜少年。
剧本中写磨镜少年与隐娘语言不通,于是总用微笑来表达。
正是这阳光般的笑容打动隐娘,在听磨镜少年讲述与发妻的故事时,璀然露出笑容,似能全部懂得少年的心事。
也是因为有这笑容,隐娘与师父道姑娘娘交手后回到洞穴后面桃花源般的田园山庄,护送磨镜少年与采药老者回新罗。
隐娘的故事到此为止。
这笑容是隐娘的归宿,也是妻夫木聪的能量。
我瞪大了眼睛看完字幕确认没有彩蛋(侯导当然也不会弄这种东西)之后,才敢相信这段戏真的被删掉了,唏嘘不已。
删掉这段戏之后,采药老者的最后一句台词”姑娘真讲信用,说了会来就真的回来“(类似,忘记了原句)变得非常突兀,就像在交代情节一般。
妻夫木聪的能量气场也被破坏掉,我们看到的只是小短腿(侯导对妻夫木聪的昵称)用短棒舍命攻击,还有对着隐娘背影的略有心事。
想到我聪等了三年就等来这么点戏份,心疼死了。
希望有机会能听到侯导的解答。
最后要认真表扬一下自己。
侯导说,已经没有人像他这样拍电影了。
想说,也很少有影迷这样认真的看原著看剧本看拍摄手记看所有边边角角的访谈新闻并且在真的见到他的时候远远傻笑了两个小时。
希望每年都能有至少一部值得这样花精力做功课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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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聂隐娘》是一次奇妙的体验。
十月初在纽约首映的时候,并没有去电影院贡献票房,一来是事务缠身,二来也深怕又是一部不知所云的“情怀”之作,届时尴尬症发作,进退两难。
某晚,随手点开,竟一口气看完,一看,时间还早,又从头看了一遍。
兴冲冲打开豆瓣影评,评价两极分化,也是一奇。
翻了几十页评论,赞赏者多着眼于意境与气韵,批评者则多在抱怨叙事手法,均是高屋建瓴,甚少对细节的分析探究。
而我以为,琳琅满目的细节,在本片中是值得注意的。
虽然编剧谢海盟采访中有提到,“阿城(该片的另一编剧)是建议我们故意在器物上犯一些错误的”,为了追求画面的美感,在真实性上也做出了一些妥协,但是一些重要的风物细节,仍然是构建影片气质的关键。
不揣浅陋,选取其中几点略谈,并且希望能够稍稍解答影评中毁誉参半的状况。
第一个令人一振的画面是窈娘回家后,侍女为她准备沐浴。
影视作品中,古代女性妆容的表现往往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如何在史实和大众审美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是不小的挑战。
在《聂隐娘》中,主要人物的妆容依然是符合现代审美的,但是这位提水的侍女,无论是身型还是姿态,都令人立即想起了唐代侍女俑和晚唐-五代绘画中的形象。
为窈娘准备沐浴的侍女在我看来,这正是制作方的聪明之处。
大银幕上,华服与美人是直接的视觉冲击,一些隐藏的细节则令人会心一笑。
而在主要贵族女性角色的妆容中,源于刘宋时期的梅花妆,或者花钿,是最引人注目的。
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
皇后留之,看得几时,经三日,洗之乃落。
宫女奇其异,竟效之,今梅花妆是也。
—— 《太平御览》卷三十 《时序部·十五·人日》引《杂五行书》
窈娘母亲聂田氏在唐代的诗歌与绘画中,花钿的形象反复出现,甚至可以形成一种反向映射,看到花钿,想到的,就是花间词中的“金缕翠钿”。
在《捣练图》摹本中,眉间的花钿是翠绿色的。
而在《簪花仕女图》中,眉间的圆形花钿则是金色的。
那个时代的纤巧秾丽,就凝结在这方寸之间。
脸上金霞细,眉间翠钿深。
—— 温庭筠《南歌子》翠钿由翠鸟羽毛制成,靡费甚巨,时至今日,在京剧的点翠头面制作工艺中犹可一见余韵。
而金钿早已不必用纯金制成,美国近来流行金色纹身贴纸,贴在手腕,颈部代替真首饰,为海边度假首选,似乎可以看做是某种再现。
只是唐人将金翠直接贴于面部的大胆,即使今日的High Fashion界也难以消化,面向普罗大众的电影更是要做出让步了。
同理还有《簪花仕女图》中令人难忘的眉形,所谓的“去眉”,也是与现代审美格格不入的。
不过,仔细观察上图窈娘母亲的妆容,额顶的发际线被明显地推后,似乎在应和文献中“开额”的时世妆。
妇人高髻险妆。
去眉开额。
甚乖风俗。
颇坏常仪。
——《唐会要》卷三十一
《簪花仕女图》高髻,在田元氏的妆容中表现得十分突出。
南唐大周后创“首翘鬓朵”的发型,想来应与此处有几分相似。
还有一个缓慢的长镜头描绘她对镜簪花的过程,除了让人想起《簪花仕女图》,更是唐诗情景的直接再现。
早被婵娟误,欲妆临镜慵。
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
—— 杜荀鹤《春宫怨》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
—— 温庭筠《菩萨蛮》
田元氏对镜簪花此时,田季安来到妻子身边。
对镜梳妆的女子与夫君,也是一个在古典作品中反复出现的设置。
在观者的预期中,此时应该是张敞画眉式的温存场面,而田氏夫妇之间的冷漠与猜忌,是一个强烈的反差。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就在这华美烂熳的闺房之中暗暗地铺陈出来了。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 李清照《减字木兰花》另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场景是嘉诚公主抚琴。
古琴斜放于膝的姿态,虽对发力有一些影响,但在《调琴品茗图》等唐-五代绘画中多有体现。
今日,东亚诸国中,唯有朝鲜半岛的伽倻琴仍是置于膝上弹奏。
只是伽倻琴源于中国古筝而非古琴。
《调琴品茗图》
嘉诚公主抚琴在这一帧画面中,背景是白牡丹,前景则是一串葡萄。
故事的背景在河朔三镇,也就是今天的河北地区,这两种植物同时出现似乎有些问题,不过假如将其看做某种信号,倒是很容易理解。
葡萄源于西域,普遍认为在汉时传入中原,在社会经济文化高度繁荣,与西域交流频繁的唐朝,更是有着史无前例的重要地位。
唐太宗甚至亲自制出八种不同口味的葡萄酒,分赠群臣。
及破高昌,收马乳蒲萄实,于苑中种之,并得其酒法。
太宗自损益造酒,为凡有八色,芳辛酷烈,味兼醍益。
既颁赐群臣,京师始识其味。
——《太平御览·酒中》在唐代文人的笔下,关于葡萄的描写也是数不胜数。
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诗句至今脍炙人口,葡萄的产区遍布唐境,应运而生的是葡萄纹样的流行。
唐代是中国古代铜镜艺术的顶峰,海兽葡萄镜则是唐镜中标志性的一种。
这种铜镜由承袭于六朝时期的传统瑞兽纹样,和唐时大受欢迎的葡萄纹样相结合产生,构图精湛,制作繁缛,在古代铜镜的鼎盛期也是最为耀眼的。
而在本片中,对铜镜的描摹可谓是浓墨重彩。
无论是窈娘母亲和田元氏的对镜梳妆,还是两次讲述“青鸾舞镜”的故事,乃至磨镜少年的出现,铜镜的意象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线索。
虽然在画面中难以看清各处实写的镜面背后是不是海兽葡萄纹,这串似乎不合时宜的葡萄,一方面表现了当时繁荣的葡萄文化,另一方面,则像《三体》中云天明童话里的肥皂船,恰好完成了一个精巧的二次隐喻。
然后来看白牡丹。
在剧中,窈娘母亲讲述了这簇牡丹的故事,由嘉诚公主自京城带来,与公主一起香消玉碎。
不过,初看,我便有个疑问,为什么是白牡丹呢?
唐人好牡丹,世人皆知。
然而在中国人眼里,牡丹以雍容华贵取胜,姚黄魏紫为尊,白牡丹在当时似乎并不是绝品,有诗为证。
片中特意强调白牡丹,难道是为了表现嘉诚公主虽为皇室贵胄,但矫然不群的品味吗?
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街西紫牡丹。
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
—— 卢纶《裴给事宅白牡丹》这个问题直到观影结束也没有得到解答。
翻阅剧本,见到被删减的结尾部分,隐娘与道姑公主交手,忽然醍醐灌顶。
大片殷红,在道姑白衣的襟前迅速渲染开来,像一枝艳放的牡丹。
——《刺客聂隐娘》剧本红衣的嘉诚公主与白牡丹一起香魂飞散,白衣的嘉信公主最终拥了红牡丹入怀。
孪生姐妹是同气连枝的双头牡丹,百转千回,殊途同归。
退后一步,全片的重要女性角色,除了隐娘竟再无第三种服色。
田元氏着红衣,窈娘母亲着白衣,红与白,大约意味着入局的深与浅。
胡姬着白衣而有鲜红披帛,作为主公宠姬,即使无心,也会被卷入局中缠斗不止。
只有隐娘是黑夜。
回想牡丹的意象,在开头与结尾的点画之间,也有一笔轻染。
隐娘藏身于轻纱之后,窥探田季安的场景中,纱帐上的纹样,正是大红的缠枝牡丹。
这是一个隐晦的线索,或者只是一个巧合。
不过,倒是令人想起唐诗之中复词重言的表现手法。
脉络的婉转幽曲,对同一意象回环往复的表达,是在读李商隐诗时的一个深刻印象。
在同为晚唐的《诗品》中,有专门一品“委曲”来解释这种技巧。
本片的很多场景直取唐诗意境,若干评论已经指出,不再赘述。
而一些更抽象的美学追求,若上文葡萄与铜镜间的譬喻,公主与牡丹的转换,牡丹纹样对真牡丹的烘托,若用《诗品》等古典文论来解读,应该也会是个有趣的过程。
单就纹样而言,另一个令人注意的细节是节度使府邸的富丽堂皇的鎏金地面。
为了表现唐代贵族生活的豪奢,本片在道具上可以说是大胆的。
十五连盏铜灯,雁鱼灯,三鸠鬲,博山炉,一件件国宝级的器物都出现在了场景里,也引起了不少争议。
我觉得,这些知名器物的出镜,似乎稍稍有些用力过猛,它们太过实在,而且更重要的是,并不能引起充满诗意的联想。
而纹样装饰的鎏金地面,令人立刻想起了一个充满着奢靡与绮丽气息的典故,步步生莲华。
对于有准备的观者来讲,这个故事比任何传世重宝都更有力地表现了电影制作者的意图,这是观者的先验知识,此时引入的是一种共振。
(东昏侯)又凿金为莲华(花)以贴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华(花)也。
——《南史·齐纪下·废帝东昏侯》
这种联想的生发,和上文所述的其他例子一样,是我在观影中极少感受到的,所以,堪称奇妙。
然而这种感受并不陌生,因为在诗词的学习中,感发是一种早已有之的鉴赏方式。
这大概就是侯导的野心所在。
诗词的鉴赏,在很多时候是困难的。
初读诗词的时候,我的感觉跟一些对《聂隐娘》的批评一样,要么是不知道所言何物,要么是明白了所言何物,但是不知道好在哪里,要么,是能略略体会到描绘意境的美丽,但是美景无数,何以此句就是千古佳句呢?
直到今天,这种感觉还时常出现。
这里要感谢叶嘉莹老师,她提出了“文化语码”的概念,将符号学和结构学的理论用于古典诗词的赏析,虽然是一家之言,但是大大解释了我长期的疑惑。
在《聂隐娘》中,导演试图还原一个唐诗中的世界,用语码的概念进行解释,应当也是合理的。
如同以上的分析,簪花,画眉,葡萄,牡丹,虚实相生,点染结合,等等,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背景中,都有语码的作用。
“敲响一个键钮,能够引起一大片联想。
” 影片的完整气韵是要依托于这种联想的。
就像片中反复出现的铜镜,镜中的影像和真实的青鸾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一个圆满的图景。
当然,好的作品都有千百种解读,但是无论如何,观者需要思考。
影片期望观者调动自身的经验与想象,就像读诗,翻一页,需要停一停,想一想,才能真正内化。
缓慢的镜头移动,一方面是为观众理清故事脉络考虑,另一方面,则是为这种调动提供了充分的空间。
这也是侯导的勇气所在。
对于今天的观者,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遥远。
其实每一部能够让人心有戚戚的影视作品,都需要观者调动主观,但是比之青春,爱情,生活等等每个人都会有的经验,难度差之千里。
本片,在今天的公众语境下,其实与二次元或者游戏圈的某些创作有相似之处,以古老而隐晦的方式写满了“此处有梗,请自行体会。
”传统也正在变成亚文化。
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并且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清代顾炎武曾在《日知录》里提到,“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
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户,妇人之语”也。
假如本片在宋明公映,评分虽不一定高,但是抱怨看不懂的人,大概会少很多。
另外一些有趣的批评来源于对传统文化有钻研的观者。
对建筑与服饰的不实之处讨论最多,诡谲的唐传奇变成了隐忍不发的叙事,也是一个批评的重点。
片中的台词,表演,以及一些剪辑的处理,在我看来也的确有商榷的空间。
就文本而言,把本片看作是唐传奇的影象化也会令人失望。
导演的思路更接近唐诗,尤其是晚唐,而诗歌总是充满了艺术的变形。
在读李商隐诗歌时感受到的挫折与迷惘,却又沉醉其中,想要把握住线索一探究竟的微妙感受,在观影时出现了,这令我激动。
在篇首谈到的,“甚至可以故意犯一些器物上的错误”在此时也可以理解了。
也许对唐代服饰了解极深的观者或者对台湾腔很敏感的观者会因为片中的问题而出戏,而我很庆幸,似乎恰好跟上了导演的节奏。
故事本身,则像唐诗中的大多数叙事一样,在剥离了梦境一般的意象营造后,是极其简单的,因为意不在此。
聂父在克制之中的深情流露,隐娘与磨镜少年在一切了结之后的相视而笑,则是一些将观者拉回熟悉语境的可爱细节,增加了影片的层次。
令我肃然起敬的是则是如前所述的尝试。
就像甘当“诗词苦行僧”的叶嘉莹老师,推广“青春牡丹亭”的白先勇老师一样。
这种追求或许不合时宜,或许瑕瑜互见,但是就像在熙熙攘攘的曼哈顿街头,突然见到了陈从周先生以苏州网师园为蓝本建造的明轩,令人不得不击节而叹。
最后,引用一段叶嘉莹老师在讲解吴文英词时的评论。
叶老师的风格是娓娓道来,这样的激烈是少见的,吴文英的梦窗词晦涩难解,即使读了叶老师的讲解也还有诸多不明。
本段来源于知乎,手边资料不全难以查证,不过不妨这段话对我的激励。
再来以我为例说一说现代我等读者之鉴赏水平。
我们之所以读不懂实在是我们的过错。
一是我们读书太少,水平太低,人家用典我们读不懂,想象力不够思路跟不上,语言层次赶不上。
二者,我们太懒,从不往深处想,不明白就说人家写的艰涩古奥,理解不了就诋毁七宝炫目不成片,不肯去挖掘需要费尽心思的快乐。
”艺术的品味是多元的,此处谨以自勉,在今后观影读书的过程中,也能有心挖掘这种需要费尽心思的快乐。
有句港句,我已经很久没烦某一小撮高冷影评人了,没想到这部片子又把我的仇恨炸出来了。
是啊,你爱侯孝贤,你们全家都爱侯孝贤,既然这么爱侯孝贤,那就帮帮忙替你们心爱的导演积攒一点RP好伐。
这片子上映没两天,满世界飞舞的高冷逼们简直要把我的屏幕冻裂,其优越感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大肆批判所有看不进去中途退场的观众,感叹中国电影市场之庸俗2、大肆批判所有给电影打低分的观众,感叹中国电影市场之糜烂3、呵呵呵你们全都没看懂这部电影以下请看我写的一百二十万字解析,感叹中国电影市场之反智我谢谢你们啊。
作为一个还没有走进电影院的观众,一开始看到这些,我就是拒绝的。
特别是某网站还出了个聂隐娘观影攻略大肆洗刷朋友圈,上来就先预设大家看不懂,不过就算你们看不懂也是可以跪在我们这些聪慧的天才脚边看电影的,所以接下来请先看这个——然后就开始拉拉杂杂的要求大家沐浴焚香洗手拜读原版唐传奇,顺便要看遍侯孝贤之前的大作,各种拆解镜头隐喻,后来居然还且歌且舞,画起人物关系图来了。
我的娘喂,殊不知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人物关系图,你一个拍电影的,有画面,有演员,有声音,有台词,有旁白,有字幕,人物关系居然要靠人物关系图才能让观众看明白,丢不丢人?
还有那些跑去格瓦拉和猫眼电影截图打低分的观众评论示众,大谈“侯导七十岁的人了,一世英名,获奖无数,居然要被你们这些庸俗的观众嫌弃”,如丧考批(妣,一个错别字,感谢指正),一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样子,当时我差点没忍住连电影都没看就打一星。
你们这样,不是把侯孝贤直接拖到陈凯歌的档次上去了么。
什么时候评价一部电影还要先看看导演是不是年纪大了?
拿没拿过奖?
没拿过奖且年纪小的导演就可以随便踩了嘛?
猪队友太多,连朱天文都看不下去了,赶紧出来剖白救场:这部电影没有大家说的那么难懂,他讲的不过是一个孤独的少女杀不了心爱的人,最后只能离开的故事。
我去电影院看了,看完了,确实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而且并不需要人物关系图)首先大家放心,看懂么是绝对看得懂的,虽然对白是半文不白的文言文,而且是没有什么必要的文言文,但是因为台词量并不大,没什么理解障碍。
(说到这里我又要补一刀,某些影评人对这些文言台词简直捧上天,什么这才是忠诚的还原历史啦巴拉巴拉,你倒是给我说说,历史上的唐朝人有操着一口台湾普通话聊天的么?
)画面漂亮,气韵悠长,风景绝美,但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观影习惯。
看电影的时候不要当自己在看电影,当自己在798看一场古典水墨画展,旁边还配着环绕立体声先锋环境音乐,这个时候就没有违和感了。
当然也有朋友举手说我没去过798也没看过画展,这鸡巴怎么搞。
那好,国家地理杂志总看过吧,再不济央视纪录片频道的什么走进非洲看过吧。
摄制组跑去与现代文明迥异的非洲大草原,跟拍一个罕见的女猎人猎杀非洲狮。
猎狮子听上去精彩,真拍起来也不过两三分钟的事,其余时间,要拍她如何慢悠悠的赶路,如何慢悠悠的埋伏,部落里的奇怪风俗,亲友间的你来我往,吃饭,唱歌,聚会,逗孩子,当然,都去非洲了,这么壮丽的自然风光怎么舍得不拍,于是,日出,日落,起雾,大山,巨大的月亮,起伏的原野,无数空镜就这么拍进来了。
如果看走进非洲你不烦,那你看聂隐娘也不会烦,毕竟聂隐娘就是一部国家地理杂志之走进晚唐而已。
至于故事么,有意思,但是没讲好。
导演创作故事时身后没有观众,但不代表可以摈弃观众。
你拍的时候手里有人物小传,有故事大纲,有剧本,有编剧阐述,还有你自己长达数年的理解和消化。
观众什么都没有,观众两手空空,只有悬浮于黑暗中的两个小时,你给他们看什么他们就去了解什么,你不给看或者没能给看的,观众表示没看懂,不能先埋怨观众蠢,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的表达出了问题。
双重身份的周韵,身手敏捷的妻夫木聪,长着老外脸的大胡子周韵师傅,全都是没头没尾,莫名其妙来了,莫名其妙走了,莫名其妙死了,古代两个高手相遇,最不济出于礼貌也要报一下山门换一下名帖吧,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名字,没有动机,没有理由,导演的镜头只拍他高兴的,其余管你们去死。
当然,这部电影说起来并不是一部商业片,艺术电影本来就是自己撸来高兴的而不是大众的,但是这部电影偏偏又搭了个无比商业的盘子,影坛巨星,金牌幕后,辗转奈良京都湖北取景,花出去的银子哗哗的,不挤到院线里来抢钱投资方也不能答应,这种错位才是最让人尴尬的。
好好的海胆生蚝,只能裹层面粉扔油锅里当炸鸡卖,食客觉得不好吃扔了筷子,就要骂人家没品位,还要委屈的说你知道这个多营养嘛?
卖你还算便宜你了呢。
可是大哥,我吃炸鸡就是为了图个高兴啊,嘴巴里一香,屁股里一臭,完了。
我跟你谈口味,你跟我谈营养,这不是在逗我孝么。
要我说,《聂隐娘》票房不好不丢人,观众中途退场也不丢人,一伙人急赤白脸开嘲讽看不起观众才是最丢人的。
毕竟,再怎么高雅高贵高冷,最后唯一要掏腰包买单的,也正是这伙庸俗的观众啊。
有人说,多美啊。美则美矣,范爷还那么美,然后呢?有人说,多含蓄。把我爱你说成今晚月色很美,叫含蓄,而不是搞成面瘫寡言。有人说,多简洁。简洁的目的是让人能明白。有人说,你懂个屁,这是侯导。就不说那个拍霸王别姬的了。或许改个名叫《唐朝山水人物建筑乐律风俗历史文化考》我就满分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屌屌的死妈脸,讲多一句话会怀孕的样子,够逼格
在西门町二刷此片,来看的台湾观众只有几个。这次感觉好太多,第一次那种又累又懵之感全然没有了,反而能沉下心来注意很多细节。人物关系已做功课,能松弛下来兼顾其他。电影这样倒是刚刚好,有余味,结束处与聂隐娘有共鸣,所有过往关系都切断了,未来不可知,不由替她难过。离杰作还是差些。
最好的理由就是“能在内地电影院大银幕看侯孝贤”这件事。最应该做的补习功课是去多看侯孝贤经典作品。一旦消除了晦暗不明的部分,电影显得极度凝练,观众需自行带入藩镇割据的中唐历史。里外有别,减法致胜。物伤其类,终于归隐。听得见时间,不言不语更是好风景。
端着拍电影和不会拍电影还是有区别的
这么多五星都去戛纳看的呀,一群水军。外网评论:画面好看,故事烂,这不就是十面埋伏吗,至少先拉到十面埋伏的评论水准。
景美,故事简洁有力,物品精细
抱着必睡的决心走进影院,却发现摄影、美术也可撑起一片天:瑰丽、旖旎的画面真的能弥补导演、编剧、剪辑的低劣,看得我精神抖擞,惊叹连连。只是这样至多只是幻灯片合辑,怎能算是电影?!PS:遇到传说中的早退君、呼噜君,工作人员全场不间断探头,生怕大家自动散场浪费电⋯⋯
这摄影和音效水平我的天,简直low得可以,是因为钱少请不到好的摄影和音效吗?还是因为导演就这么没美感,这打斗场面和摄影要是张艺谋来拍该多美。观影效果和晚间八点档的偶像剧画面有什么差别?
就形式咯。(但我一直记得毕业时老师对我说的话:不能为形式而形式。)全程脸盲,影响观片。看半天才察觉原来张震的老婆是两个人,而这俩老婆又和片中出现的所有主妇都一个脸,晕菜。出字幕时才反应过来啊咧妻夫木聪在哪里。
这片很快会成为文青新神器,但我实在还是不喜欢。优势很明显,摄影如山水画般严谨留白,配上不肯松懈的长镜头及舞台剧般的鼓点,从视觉到听觉全面的美术立体化,但我并未如你们那样察觉到了非凡的禅意,台湾口音说文言文,全程我们得看英文字幕才知道说的什么,一切都太过火了。#戛纳电影节#
不好看。叙事劣剪辑差,让人昏昏欲睡,去做心理医生给人催眠好了。场景美,服装赞,摄影用长镜头拍被风抚动的帏帐后面时隐时现的人物对话让人置身凉风夜听张震对现任讲与前任不得不说的故事很有想法。评论名导就是你明明给两星还要字字斟酌写评论,不然会被声称看得懂的人说不学无术才看不懂、不喜欢。
除了开头轻微地有点脸盲分不清田元氏和瑚姬以外(后半段分清了),都感觉很好。没觉得没看懂,没觉得台词不好,最大的误会是之前看别人说以为台词非常少,实际上,电影的台词已经足够多了。牡丹真好看啊!风声穿透。从春到秋。
本该是万人之上,却成了被弃掉只能隐于黑暗之中的刺客。从何处来,又该归往何处,她藏匿于角落,最终走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天高海阔,江湖任我行。最爱她隐身在外,静静地注视着那个男人对胡姬讲述过往,寥寥几句,就那样改变了她的一生。
看到一半就决定二刷,本片中最出彩的其实是倪大红扮演的聂都头,也就是聂隐娘的父亲,他的几个镜头把我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嘎纳电影节,又名中老年电影从业者分猪肉大会
侯导这逼装得我给满分。要的就是这个死憋着不吭气,念两段经放个屁的自我陶醉感。摄影和配乐师傅也满分。但是一半演员字正腔圆,一半舌头都撸不直,大家一起讲半文白,吃不消。边上的法国佬表示没懂人物间啥关系。连我都琢磨了半天呢,你们这些姑父娘舅不分的就回去查资料吧。满座,中途两人离场。
侯导马上七十了,还算不上从心所欲,只畏首畏尾地做到了不逾矩。人老了就喜欢规矩,把一个片子憋得使不出劲来,左右动弹不得,演员不敢多说话,镜头不敢去拍生活,只好盯着一个个姿态。好端端一个唐传奇被拍成了狗血宫斗剧,青鸾的比喻晾在一边成了鸡肋,剧情及其简单,谁说没看懂谁高估了老头智商。
嘎纳是闷片大本营,法国小圈子玩的不亦乐乎,还原唐朝好的电视剧是 贞观之治,虽然也是阿成参与的,但即使是他也倾向于唐朝人和日本人一样冷感,长安人只能说你们真的了解脏唐臭汉吗
且不管后人怎么评价,被人当着面装了这么大个逼真是挺不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