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是个好残忍的故事。
王彩玲才不是什么怀才不遇,她是天资不足。
她的“优秀”,是小县城的优秀,跟巴黎歌剧院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她自己是知道的,所以才要一天到晚对别人撒谎。
她要麻痹自己。
饮鸩止渴。
再平凡的人心里也多少有一点憧憬,每个人都难免自视甚高,所以大家都是王彩玲。
顾长卫在最后弄出一个王彩玲在国家大剧院演唱的幻象,再打上一行字——“此景献给王彩玲。
” 其实是献给观众。
他让观众自己看自己做的梦,登堂入室的,那么不切实际,打观众的脸。
天赋与梦想的不匹配本已足够撑起一场人生悲剧,李樯告诉你——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仅没天赋,王彩玲(观众自己)还丑。
这个丑,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丑,这里的丑是对残酷现实的一种写意。
李樯不仅让观众意识到自己在发白日梦,还逼着你用最卑微的姿态(丑着)在现实深井的底端仰望自己的梦。
电影的收尾是每个人都回归平凡,各就各位了。
可躲进平庸的生活里就能获得平静了吗?
并不。
王彩玲并不开心,心底还有东西在悸动。
观众为她着急——这样不好!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其实是感同身受:欲望并不消沉于安逸的表象。
同时却也发现并不能为她(或自己)找到更好的安排。
欲望在此时只能消沉,必须消沉。
于是观众感到憋屈,感到不舒服。
但同时知道:这份憋屈和不舒服已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有心无力。
就在此时,观者便照见了自己的人生最深刻的真实。
呵呵一笑,自嘲一下,不再出声。
好像极少有电影在这种维度上直接和观众互动,调侃你,嘲讽你。
李樯跟顾长卫两个人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讲了一个平凡人的故事,每个平凡人的故事。
真是好狠心呐。
然而竟被虐得有点爽😅
穿着洁白毛衣和白色长袜的男芭蕾舞老师,当众带走那个大胸姑娘,把她推搡进男厕所,立刻姑娘杀猪般的叫声就从里面传出来。
少顷,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胸姑娘衣冠不整地奔出,老师缓缓走出来,背脊挺拔,正是学芭蕾舞的人才有的姿态。
他缓缓走进舞蹈教室,music!
——旧磁带还卡了一下——他对着灰蒙蒙的镜子,欣喜地跳起了《天鹅湖》。
他是一个同性恋。
洗清了小城里不怀好意的谣言,他心满意足地被当成一个强奸犯关起来。
从那个肮脏厕所出来的时候,他纯洁的白色毛衣和长袜上,布满了黑色擦痕。
这部片子最好的就是这些细节。
是这些细节成就了一部真实又荒诞、令人动容的电影。
这些细节还包括:王彩玲站着时候两脚叉开的难看中年妇女姿势,她做爱后那天早上起来精心打成蝴蝶结的黄色涤纶丝巾,隔壁美女穿在身上总是那么好看的毛衣和裙子,还有黄四宝用一根棍子把他的时髦皮鞋挑进墙去,等等等等。
这是一个光秃秃的北方工业小城,夏天也萧瑟像冬天,每到春天,王彩玲的心里充满憧憬,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昂着头进进出出,说自己很快就要被北京的国家歌剧院调去了,那种高傲正是她生活的底气。
可其实是在托骗子办北京户口,买开场二十分钟之后的便宜票进场看看歌剧。
她有百灵鸟的歌喉,模样却是大笨熊的。
她看上的男人看不上她,看上她的男人她又不要。
她倾力帮助一个患癌症的女孩去北京唱歌,没想到这女孩也在骗她。
这个小城只有少数懂得梵高和卡拉斯的人,他们互相之间的脉脉怜惜,却不能转化成她所渴望的爱情。
在这里,他们浮在半空的感情,转变成一些酸腐或是疯狂的行动。
周瑜大声背诵普希金,每个尾音都是土话,好笑又辛酸。
王彩玲被那个发疯的黄四宝当众扇了一巴掌,晚上穿着她亲手做的式样很小城的演出服去跳楼。
曾经看过Anali的《立春》影评,觉得是最好的一篇。
不是人人都能有Anali的体会,可是,那些痛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那种自怜,自恋和不甘,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或全部阶段,谁敢说自己就没体会过。
这是一部能唤起我们普遍情感的电影。
最温暖的情节也就是最后,王彩玲给自己收养的兔唇孤儿做了手术,带她去北京。
虽然救赎是来自于别人,而且又来得太晚,可救赎总归是好的。
这救赎是放下身段,把敬意放到实实在在的一蔬一饭里,是生有仪式,把庄重的仪式感放到自己的内心里。
人呵,我真的爱你,爱你的虚荣,功利,不甘,爱你的自欺,辛酸,可笑,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甚至并不如人所期盼的那样趋于美好,可是在这个泥淖中活下去的是你,是我。
而以郑重的态度,面对着世界的本来面目活下去,这是我们的尊严,这是我们的勇气。
《立春》用一个小城背景,讲了一个普遍性的命题:“做自己”有多难,“实现梦想”有多难。
女主角王彩玲认为自己该在巴黎唱歌剧,现实却是她只能在小城当一个音乐老师,最终改行卖肉;业余油画爱好者黄四宝甚至对标梵高,现实却是他一再落榜,最终开起了婚介所;芭蕾舞爱好者胡老师倒没有惊天动地、“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只是一心热爱芭蕾舞,最终不堪忍受闲言碎语,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三个“文艺青年”,都自认为不属于这个小城,他们看待周遭的眼光,是“清高”的,因为和艺术沾了边,便觉得自己不是庸俗之辈。
这让我想到了很多人,包括过去的自己: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实际上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以为多看几本书就和别人不一样了、能逛展览看话剧就和别人不一样了、去过的地方多了点就和别人不一样了……但实际上,当兴趣爱好不能转化为产出时,它们不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可是,片中的三个人倒没有止步于“以为自己不一样”。
王彩玲想办北京户口、想加入文艺组织,黄四宝年年进京报考,胡老师努力跳好芭蕾舞。
他们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都付出了实实在在的努力。
可能比现实生活中许多一直在抱怨却什么行动都没有的人要强多了。
但他们最终都妥协了,向生活低头了。
这又让我想起了很多人,他们曾经志气高昂、高谈阔论,我本以为和他们是同路人,却没想到,过了几年才惊然发现,他们只是晚几年妥协罢了。
生活逼得说“我不打算在这里发生爱情”的王彩玲走进了婚介所,最终领养了孩子,改行卖肉。
三个人里最坚持不懈、最“清高”的她,最终也向生活低了头,但她已经是三个人里,最晚妥协的那一个了。
在这个社会,无论是片中的小城、还是现实中的大城市,“做自己”和“实现梦想”的门槛都太高了。
虽然我们经常受这些“毒鸡汤”的影响,渴望那个诗意的世界,但放眼生活,能不为世俗所累的人实在太少了。
我见过很多一开始就没打算挣扎的人们,他们看上去毫不在意对“自我”和“存在”的叩问,从不质疑世俗生活的“理所当然”,永远在追逐社会希望他们拥有的东西,拒不承认自己的碌碌无为。
我通常觉得,他们已经骗自己到自己都相信的地步了。
后来,我认识了不少“王彩玲”“黄四宝”“胡老师”,他们爱音乐、爱艺术、爱写作,鄙夷世俗生活。
高谈阔论的时候,我经常觉得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但几年过去后,他们陆续过上了曾被他们不屑的生活,交谈中不再有艺术、自由、理想,而只有婚姻、工作、孩子。
我不忍心去问他们如何评价过去和现在的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意识到,他们只是晚了几年妥协。
自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终究都是无用的。
当你不能把自己的“不同”转换为生产力的时候,总有一天,你的激情会被消磨殆尽,然后被生活卷入洪流。
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只能自己骗自己:“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我是相信所有人都有过不甘平庸的念头的,毕竟所有人都喜欢好的结果,如果老天给了你一个惊人的天赋,又给了你惊人的运气,相信你也不会拒绝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只是绝大部分人得不到上天如此的垂爱,又懒到不愿意付出多少努力,甚至懒到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不平庸”的欲望,仿佛那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条咸鱼。
这么一对比,《立春》倒不是一部多么令人绝望的电影。
毕竟他们不甘过、努力过、失败过、爬起来过,虽然最后向生活低头了,但好歹认真对待过梦想,也曾不可一世地做过自己。
王彩玲说,“每年的春天一来,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春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就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
这大约就是很多人生活的写照吧:仍然有期待,却从来不会有什么从天而降的改变,日子就在这期望和失望中,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半途而废的人太多了,从不挣扎的人更多,在社会的磨练中,他们渐渐失去了年少时的那份偏执和狂热,变得没有好奇心、没有激情、不再相信“我可以”。
衰老便是从这生命力的衰退开始。
我自己也经常鼓吹“做自己”,在我心中,这确实也是“成功”的标准之一,但我心里很清楚,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太难了。
必须足够坚定、足够有行动力、足够有毅力,还得有那么点运气和机遇。
这其中的每一点,门槛都不低,大部分人除了坚持跟风外,什么都坚持不了。
据说,《立春》最初在国内受到的待遇是“不准宣传”,之后才改成了“低调宣传”,想来是因为一贯以屁股代替脑袋思考的电影审查委员会发现他们上了电影《孔雀》的当——把一部对中国社会充满绝望的电影当成了主旋律,所以对于顾长卫的新片当然要施以颜色。
其实,这种手段不过是更吊起人的胃口而已,想要看到的终究还是会看到的。
在有幸参加了《立春》在国内的点映之后,个人觉得被高高吊起的胃口非但没有被满足,反而有些被败坏了。
虽然据演员说,这个版本和国外参赛的版本相比,有几段戏被删掉,尤其是一段按摩棒的据说十分搞笑,不过我感觉,这依然不会改变影片所力图表现的主题——有追求的人陷于绝望的社会中最终绝望。
影片以艺校声乐教师王彩玲(蒋雯丽饰演)为主线,串出了小县城(影片在二级城市包头取景,剧中人物讲呼和浩特话)中几个青年对艺术的执着追求,直至最后放弃的过程。
王彩玲虽然痴迷歌剧,但是本身天分有限,根本无法进入中央歌剧院,不过她对于在小城市教书这份工作显然十分不屑,始终梦想着要成为北京人,要进入中央歌剧院。
与她有着同样不满的是她的单相思对象——黄四宝。
这个钢铁厂的青年人立志要考上中央美院,不过每次初试过后即遭到淘汰。
在黄四宝离开这个城市后,王彩玲找到了的第二个男友,群众艺术馆的舞蹈老师胡金泉。
胡金泉喜欢的是芭蕾,他所苦恼的不仅是自己喜欢的舞蹈在这个小城市中无人欣赏,更为麻烦的人们担心他的性别取向——“二胰子”直到现在依然是一句骂人的话。
歌剧、油画、芭蕾,即使到了今天依然不能为普通大众所欣赏,更不要说90年代初的小城市。
所以影片中的三个年轻人对艺术的执着追求,注定要受到周围人的冷遇,而他们的天分也决定了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无法更进一步。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选择对艺术坚持不懈的追求,除了对艺术热爱,更深层的原因是:这是他们在精神上高人一等的救命稻草,除了他们喜爱的艺术,他们没有比他们身边的人更了不起的地方。
这就是患上了日常生活恐惧症。
在王彩玲们看来,生活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平凡。
对于平凡的这种恐惧吞噬了他们的灵魂,同时让他们自己的生活痛苦不堪。
王彩玲终于选择了独身,开了个肉铺并领养了一个兔唇小女孩。
黄四宝自从深圳回来以后,变成了一个骗子,到处受到债主的追打。
而胡金泉在三个人中算是幸福的,他因为强奸未遂进了监狱,却也因此证明了自己是男人,平息了人们对他性别的议论,终于解决了他的一个烦恼。
王彩玲们最终不得不适应了生活的步伐,不过失去了救命稻草的他们,精神世界只剩下了空虚和麻木。
对于影片中这些患上了日常生活恐惧症的人们,精神上高人一等最终要转化为在实际生活中高人一等,他们要追求的其实和常人要追求的目标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和常人不同的是,如果这个目标最终没有实现,那么他们余下的生活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但现实生活是:高人一等的是始终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如果作为普通人平凡的生活,他/她的生活就没有意义,那么他们的生活始终就不曾有过意义。
因为生活的意义是他们赋予的,不是别人的目光和掌声赏赐的。
追求成功和卓越是每一个现代人的目标,而资本主义时代的来到,使得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和别人不同的愿望分外迫切。
因为在农业社会中,每一个人在小集体中都是具体可感的,而不仅仅是一个代号或者活动的工具。
但是在追求成功和卓越的过程中,其实也是发现自我的一个过程,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不过是追逐社会公众的潜意识的另一个随波逐流的人。
从影片当时的社会层面来说,对于平凡的恐惧,背后隐含的其实是人群之间的差距迅速加大,人群之间歧视加深。
90年代初正是中国社会拉大社会经济地位差别的开始,原来固有的歧视(城乡、贫富等等)此时更加变本加厉。
这种社会倾向反映在个人身上,就是人们都追求实现去大城市发达地区,并尽快富裕起来。
在这种社会现实下,绝大多数人都在歧视观念的推动下,追求自己的目标,而忘记了自己是谁,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这中间产生的最可怕的例子是马家爵在杀死四个同学的逃亡路上不忘背英语单词;而一个农村的女大学生在遭遇车祸,刚刚苏醒过来,不问自己的伤势,不问亲人的死活,第一句说竟然是考研的日期过了没有。
因此,对于这种充满了恐怖的黑色幽默的社会倾向,需要的不仅仅是满怀同情的歌颂,而是更深刻的考察其社会原因和心理原因,尤其是造成这种现象的心理原因。
同比韩国导演李沧东的《密阳》,在演员上,蒋雯丽的表演并不输给全度妍,然后一个深入探究个人的心理世界,一个却把责任简单推卸给社会,二者之间的高下并不难判断。
《立春》是顾长卫导演在反映这个主题的第二部作品,依然没有做出比《孔雀》更深刻的反省和探究,反而在原地踏步。
对于该片编剧李樯来说,《孔雀》、《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立春》三部作品都是一顺拐的产物,日常生活恐惧症一而再再而三的同语反复,却始终没有摸到关键所在。
对于这种人物亲切同情的立场,充分说明了制作者的自恋以及拒绝反省,而这种情况下拍出来的电影,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矫情。
你能享有多大的自由,取决于你有多大的能量,把不幸都归因于环境没意义,无能者可以自我和执着,但没有不可一世的资格。
你丫本身就是个阳*萎,你可以在自己家,照着镜子对自己说,我牛逼之处就在于我阳*萎,但开房的时候你不行,还埋怨床不软妞不辣,就活该找抽了。
就像当初讨厌《孔雀》一样,我还是没法喜欢《立春》,这又是一部丑陋的电影。
还记得当初看完《孔雀》我说丑陋,有人反对我说:你根本没有感受过这种压抑又微妙的氛围,丑陋?
你懂个屁,我的家乡就是这样的小县城,所以我被真实感动了!
好吧,我是鸡,你是鸭,我们都长大了,你跟我讲曾经包裹你的那枚鸭蛋壳味道如何特殊,如何令你百感交集,我无法感同身受,因为我是从鸡蛋壳里爬出来的。
鸭子可以因为鸭蛋壳很真实就宽容甚至去细细品味它独有的丑陋,而我作为一只鸡,嗯,作为一个局外人,我感受不到亲切。
我可以忍受小城破败闭塞和人物灰头土脸,这或许是真实的丑陋,但我不能忍受导演以理想的名义歌颂无能者的矫情。
片中人物的无能是显而易见的。
人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但丫们根本不是他妈金子啊。
王彩玲除了外型不佳,歌唱天份也有限,压根进不了巴黎歌剧院;黄四宝闭门造车,憋屋里天天画自己的裸体,也必然考不上中央美院;周瑜声音沙哑,普通话也说不好,考电台播音员简直是白日做梦。
说他们矫情是因为,客观来看歌唱家,画家和播音员,只是王彩铃们能力达不到的目标,并不是什么被世俗排斥的怪念头,所以王彩玲们和世俗死磕的特立独行范儿实在是没必要,磕也该磕他们自己才对。
世俗仰视他们的理想,而他们逃避自身不足把失败归咎于世俗;不疯魔不成活,但他们不疯魔创造条件也要假装疯魔,可不就是矫情么?
无能者矫情点儿也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大毛病,但这部片子令人讨厌的地方还不止于此。
我一直认为,任何理想,无论多么不切实际,都不应该被嘲笑,没有发光的能力,也有梦想发光的权利,就算是煤球也完全可以是理想主义者。
那什么是理想主义者?
网上查到一种解释:指人的一种持久的精神状态,这类人听到了自己灵魂的声音,是在本能、意志与激情的操控下过着有着个人意义的生活、做着有个人意义的事,而非外界的价值取向、别人的怂恿安排和一时的热情。
理想主义者比其他人更深刻领会“生命只有一次”,并意识到了自己的独一性。
比如唯一相对可爱的那个男舞蹈老师,他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成名成家的欲望,只是爱芭蕾,所以不管不顾昏天黑地跳了十几年,可芭蕾舞演员习惯性夹着屁股外八字走路的姿态,还有跳芭蕾时要穿激突的紧身裤,让他成了小城居民眼中的怪物,甭管王彩玲那副牛逼的嘴脸多么可憎,小城居民还是都尊称她为“王老师”,可对这位舞蹈老师,人们当面儿就管他叫“二尾子”,他才是真正被世俗压迫和排斥的“六指儿”和“鱼刺”,于是他选择用强奸女学生的方式证明自己不是“二尾子”。
这并不是跟世俗死磕,而是在阉割自己根深蒂固的独一性,要说这个片子里唯一能跟“理想主义者的悲剧”挨边儿的,也就是这位倒霉蛋儿了。
可再瞧王彩玲这帮人,能力差得根本建立不起独一性,只能用鄙视别人来弥补,光鄙视代表世俗的小张老师也就算了,他们还互相鄙视。
如果说王彩玲看不上周瑜声称宁吃仙桃一口不要烂杏一筐,是因为周瑜招惹她向她求爱纯属自找,那黄四宝无缘无故鄙夷王彩玲丑陋,背后说她都难看成那样了还清高个啥难怪是个老处女,周瑜嘴上跟黄四宝哥们长哥们短,心里却嫉妒黄四宝那一丁点的绘画天分,暗暗诅咒黄四宝永远考不上中央美院,还能算是热血艺术青年么?
个个内心狭隘龌龊,极度庸俗,别说金子了,他们连煤球也算不上,屎壳螂滚粪球还差不多。
不仅无能还无耻,不仅矫情还有病,我真不理解为什么导演要塑造这么一群傻逼来祸害理想主义者这个词儿。
结局根本就是手*淫,导演自己也高潮了,丫很积极地为傻*逼自圆其说,一切高姿态只是妄想,注定被识破后摔得吧唧吧唧的。
我还是喜欢周星驰讲理想和现实的矛盾,比如《喜剧之王》就很善良。
又该有人说我感受不了鸭蛋壳的韵味了吧。
《太阳照常升起》里边疯妈说,只能说你没看懂,不能说你没看见。
我要说:《立春》我看见了也看懂了,但我不愿相信,因为它实在太丑恶了,丑恶到我不希望它不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
看到网上有评论说《立春》不是现实主义而是表现主义,我很欣慰。
作为一只鸡,最后我也顺便回味一下我们鸡蛋壳的味道吧。
我的家乡是一个离北京不太远的城市,四季分明,空气污浊,建筑普通。
方言缺乏特点所以我没感受过人群中或电视里忽闻乡音的惊喜。
我在那儿长到18岁,也没发生过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大事,好的坏的都没。
我妈妈认为我特聪明,不让我跟别的小孩疯玩,怕把我传染傻了,所以我也没什么朋友,除了上学就是练钢琴,钢琴老师是北京人,毎两周过来一次给我上一小时课,40块。
我妈妈几乎没表扬过我,老说我弹得不好对不起这40块学费。
我为毎上一节钢琴课就欠妈妈40块的事情惶惶不可终日,我告诉她不练了她不同意,我又说逼我练我就离家出走,我妈妈说我身上的所有衣服都是她花钱买的得还给她才能滚蛋,我不好意思裸奔就一直没走成。
后来市里一个比赛我得了个奖,弄得亲戚们见我就夸我多才多艺,让他们的孩子以我为榜样,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我,众矢之的,差不多就是个小唐丽君吧。
累,真想过普通小孩的日子。
说到这你们准觉得我特矫情或特可笑,但我已经很严肃地悲伤逆流成河了,就是这样不堪重负的童年让我一直恐惧别人太把我当回事儿,也特讨厌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
正好《立春》里全是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让我怎么能不烦它啊!
看了《立春》,我想起了《孔雀》,当年只觉得张静初很神经质或很做作,是我的错,肤浅的觉得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如此便是“作”,低估了那个憋闷庸碌的时代和那种垂死挣扎的理想。
毁容的蒋文丽继续这样神经质的时候我便又感动又佩服又怜悯,其实怜悯完全没必要,我跟电影中的大多数人一样,是普通的麦子,偶尔看到麦地里长着一棵月季,读不懂她们扭头仰望天空的心事。
普通的、大众的是麦子,一田一田,一城一城,大家同时迎合着风的方向,麦浪整齐的翻滚。
这个世界上也有麦子们接触不到的玫瑰,即便从报纸、广播里听到玫瑰们阳春白雪的另一个世界,他们也毫不在意,一切本来与他们不相干。
顾长卫作品不多,却总是把关注点放在那些麦地里遥望玫瑰的月季们,这种坚持足以成全一种风格。
时代是文革以后、改革开放之初,人们开始享受动荡后的平静,为了这份安全感,所有人都假装回复正常的生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创伤和扭曲被自动的掩盖,却经不住在某些利益相关的关头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很少有人有勇气去面对这种遗留下来但被刻意回避掉的创伤和扭曲,《孔雀》中一家心照不宣的合谋想毒死傻子的一幕,顾长卫处理的一针见血惊心动魄;地点都是小城,那种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进来的那种二、三线小城,千年如一日的死气沉沉,永远是家长里短庸庸碌碌,但大多数人都很无所谓,大家都习惯于集体性的慵懒和平静;人物则是小城里一些异类分子,他们出身平凡,本应该像大家一样安分踏实的守着早就安排好的生活轨迹过日子,但他们有着不自量力的理想,《孔雀》里想当伞兵的姐姐、《立春》里立志献身歌剧的王彩玲、对中央美院恋恋不忘的超龄考生黄四宝、还有那个多年来与芭蕾合二为一的胡金全,因为这些不着边际的爱好和追求,他们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就像麦地里突然冒出来的月季。
他们的天赋和才华在憋闷的小城和慵懒的市民中间成为一种负担,遭人侧目,但他们却是这个城市最敏感的神经,虽然他们追求梦想的表现方式最终很无力很可笑,不过是崇拜几个外国名人或者挤几趟火车去个北京,他们想逃出去的愿望,即可以成为春天的雷声,搅乱这个城市封闭沉闷的死水。
最后王彩玲给她收养的小女孩取名字“小凡”,平凡的“凡”,她也知道做平凡的人会比较容易幸福。
女人如她,没貌没财,如果有人能取她过平凡的日子,她应该感恩戴德极力呵护才是。
但是她偏偏有一副好嗓子,而且她不想辜负这份难得的天赋,想凭此做一个不平凡的人,到北京站在灯光闪耀观众如云的舞台上去表现自己,这就是她的价值。
为此她牺牲掉做平凡人的机会,当周瑜不记前嫌跟她说我们俩都不怎么样,不如将就着凑活过吧,她毅然扬起满脸黑斑和豆豆的脸说:另吃鲜桃一口,不要烂杏一框!
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后来周瑜成了别人的丈夫,给另外一个女人一份平凡生活,自己终于只能偷偷摸摸去婚介所,也没有见到她有后悔之意。
生活中,太跟别人不一样是危险的,尤其是怀抱天鹅梦的丑小鸭,你的不自量力对众人是一种无言的挑衅,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你要去追求得高人一等?
这个社会好像在一直鼓励理想和奋斗,但真有人要去奋斗和追求,出于微妙心态来浇冷水和讽刺的人比比皆是。
胡金全只想沉浸在自己的芭蕾世界,并没有王彩玲那么咄咄逼人时时宣告马上要调入北京,但众人仍然没有成全他,流言蜚语的压力让胡金全觉得自己是这个社会喉咙里的一根刺,沉醉于艺术是对周围油盐酱醋普通生活的一种犯罪。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正常”不惜犯罪入狱,穿着狱中的布鞋,他才能踮起脚尖优雅的旋转,终于没有人看不顺眼了。
胡金全曾带着母亲出去散心,一些跳舞的女人热情的邀请他同跳,母亲却羞愧的藏起自己的脸,大众舆论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
追求理想只有一条艰辛的路,而理想的破灭和夭折却是随时随地可发生的,坚强执着如王彩玲,在自己的追求被利用多次后,也渐渐的想去找个人嫁了过平凡日子。
黄四宝求她做模特,让她带他去北京,好像这个城市只有他才懂得她,而女人,尤其是辛苦坚守的老处女,则在这种“懂得”面前败的一塌糊涂,争取多年的北京户口可以不要,只要这个男人爱他,可惜黄四宝最终只是在利用她的理想和单纯,以理想和纯洁的名义。
如果说胡金全是被牺牲的,那么黄四宝是妥协的那个,而且一旦妥协便变的比普通人更无节制更恶俗。
王彩玲最彻底的打击来自那个楚楚可怜装病的小女孩,她一直自持的理想和对艺术的追求,又一次被人赤裸裸的利用,“同病相怜”也只是一种阴暗手段,她以为她伟大、无私,结果却向傻子一样被一个小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既是对艺术和理想的亵渎,更是对她一直得以自持的自尊的致命打击。
这几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结束了那种对理想的极端坚持,败的很无望。
顾长卫最后还是让大家看到王彩玲风采无限站在舞台上尽情高歌,台下掌声雷动,以这样的方式圆梦显得又天真又无奈,似乎一首安魂之曲。
但是王彩玲说,“每年的春天一来,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春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就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无限疲惫的王彩玲回到年迈的父母家,这个家父亲瘫痪、母亲年老、女儿当老姑娘,相互之间没有什么言语,一切毫无生气。
午夜时分,王彩玲被鞭炮声惊醒,推开门看见老母亲正在一个人举着竹竿放鞭炮,鞭炮响的热闹,母亲身影瘦弱孤单而执着,人总要在一个时候表达一下他的憧憬,告诉自己,某个时间某个地方蕴藏着一个叫希望的东西,不一定能遇见它,可它总在那里。
王彩玲动情了,喊到“妈,过年好!
”老太太好久才转过身来,回女儿一个微笑,透着妩媚,宛如月季。
喜欢《立春》,只是看法跟一些评论不同。
故事里几个热爱艺术的青年,最终被生活压断了最后一根希望稻草,向红尘滚滚低下了头。
什么时候开始,艺术成了装裱个体与众不同的护身符了?
好像,搞艺术的就应该卓尔不群,如果无法成功获得名利和世俗的认可,那热爱艺术就成了失败,《立春》被看成一群追求艺术失败者经历的故事。
对此我难以认同。
艺术家赢得名利双收,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后来者的励志铭了!
或许正是因为有如此理解的约定俗成,才导致无数悲剧。
艺术是为那些真心的喜爱和欢悦而准备的上帝的礼物。
我不觉得,巴黎歌剧院的歌声跟乡下剪纸高低有别,更无法赞同,只有画作卖出动则千百万才是成功。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无数人因为自己喜欢艺术遭遇嘲讽,而觉得无法承受,进而放弃。
这恐怕不是真的热爱艺术,而只是因为“艺术”成了他们最后的尊严稻草。
看过一句话,说的是,去做你喜欢的事吧,就像不会成功一样。
成功被世俗,人生被规定追求成功,所谓困难被泛泛理解成“生命痛苦”“现实残酷”,但历史上从来不缺把痛苦化为创作动力的艺术家,这痛苦,来自不被理解、不被认可等等所谓现实残酷的剿杀。
都可以滋养创作。
而好莱坞和商业励志套路,让人们习惯认为,小人物经历痛苦成功的套路,这种糖果一样的逻辑,大多数时候没有培养出对艺术之美的爱,反助长了畸形的“艺术成功学逻辑”。
个人看来,《立春》讲述的不是艺术爱好者如何困顿,而是身为人的困顿,这里,艺术和家庭幸福、工作顺利一样,不过是人所追求的东西,而追求注定经历磨难。
人生的魅力,套用烂大街的词说,可以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个巧克力是什么味道”,也可以说是“无常”。
我更愿意说的是,追求那些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就像永不会成功一样。
人总得给自己的人生一点意义,这意义不是什么人规定或赐予的,是自己找到并热切拥抱的。
这部电影让再次我看到了编剧李樯的自我叙述,和《孔雀》一样,这是一部完完全全的同性恋电影,一部个人的精神自传,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特别的隐喻。
影片中最动人的部分是那位同性恋者舞蹈老师的挣扎和悲哀。
蒋雯丽的角色(丑陋、步入中年、没有爱、心里有对自己艺术的骄傲)是李樯对“现在时的自我”的投射,就像《孔雀》里的张静初是对“过去时的自我”的投射,寄托的是对当时的青春年华,对一个有着冲劲、美好憧憬和单恋的情感的自我的缅怀。
像《孔雀》一样,这部电影里,李樯表达了一种力图隐藏性身份的生活里非常强烈的自憎情绪。
那位舞蹈老师在小饭馆里的一幕,他非常清晰地表达了自己。
看到一些影评感到无奈,同性恋自由是现代电影里的一个重要主题,应该审慎对待,怎么大家对此视而不见,顾左右而言他。
是因为真的没有看见,还是被一些“成见”蒙住了眼睛?
我的个人观感,这部影片比《孔雀》要好一些,《孔雀》里的“爱情”都是虚假的,张冠李戴,这部电影是讲爱情的缺失,比《孔雀》要真诚得多。
本来能想把这部电影联系起来写写,但因为有些痛苦的私事,只能暂时搁下,点到即止。
贴出当年《孔雀》刚上映时,我写的评论(发在了世纪沙龙里)。
当时我并不知道《孔雀》原本的剧本里有一个同性恋,后来所有的消息都证实了我的“臆测”,令我兴奋了许久。
这部《立春》同样令我兴奋,我从《孔雀》里解读出来的“自憎”,被作者进一步的叙事完全证实了。
精神分析是一门科学,佛洛伊德当初就是这么相信。
他的很多观点被嘲笑,但这种求真的科学精神一直承继了下来,鼓舞着人们去观察和做出理性的判断。
简单说清楚《孔雀》在讲什么《孔雀》是一个同性恋者内心的外化。
某段历史也好,某个时代也好,都只是这个人向观众做内心独白时的舞台。
他需要“历史”和“时代”,只是需要一个舞台而已。
他渴望倾诉,想袒露自己的内心,同时又不希望别人洞悉他的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观众放进一个不熟悉的年代,这就更像一个“故事”,而不是“真事”。
在舞台上出于叙事的需要,必须要有“人物”的,但如果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内心型”作者,他在这方面困难重重,因为他缺少对他人的观察,他的目光主要是朝内的,观看自己,并与自己对话。
因此,“内心型”作者塑造的人物要比日常生活中的人要怪诞、诡异、极端,显得“概念化”、“抽象化”,原因是这些人物并不来源于对他人的观察,而是来源于对自己——自己分裂的自我——的凝视。
“内心型”作者的作品有一种梦幻的性质,意象化,戏剧性,弥散着抑郁而不详的气息。
每一个人的内心是幽暗花园,一个人通过潜入自己的内心来了解自己是很容易变得迷失、迷乱、迷狂的。
“弟弟”是画外音的“我”,影片的叙事者,实际上就是编剧的自己。
这一点是不必多言的。
原剧本“弟弟”的性取向被导演顾长卫删掉了,这实际上是删掉了创作者内心秘密的重要钥匙。
不过,我们仍能通过“弟弟”与片中两个重要人物“姐姐”和“哥哥”的关系还原他的这一身份。
“弟弟”和“姐姐”感情非常好,这实际上就是编剧对“姐姐”的态度。
“弟弟”和“姐姐”共同的快乐时光都是和男人有关的。
“姐姐”想去讨好伞兵,“弟弟”毫不犹豫地自己的最后一元钱给了她。
“姐姐”找到了一个好干爹,马上叫上了“弟弟”有福同享。
“弟弟”和“姐姐”还有一个相似点,他们都迷恋制服男人。
“姐姐”最快乐的日子是碰见了一个伞兵,还和他打了一场乒乓球,而“弟弟”最快乐的日子是一个“公安”给他送雨伞,两人还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聊天。
在片中,“姐姐”被编剧赋予了最多的个光环,她勇敢、纯洁,追求独立,渴望幸福,不甘平庸,向世俗宣战。
编剧甚至无法容忍片中“姐姐”受到任何一点的“玷污”。
片中从头到尾,没有男人动了她。
在最危急的关头,编剧已经写到了“姐姐”在一个流氓面前脱下了裤子,但最后他还是不忍心,笔头一掉,结果是那个流氓拿枪往自己脚上开火。
这样应该很清楚了,“姐姐”实际上是编剧的“理想自我”——他渴望成为的人。
这个理想自我是一个女性形象,她永不言弃地追求和男人的爱,这意味着什么是再明显不过了。
“哥哥”这个形象就完全不同了,他是“弟弟”厌憎的一个形象。
编剧对他的态度是鲜明的,他粗蠢、懦弱、依赖,不识好歹,自己被人欺负了,“姐姐”为他报仇,他居然去讨好那些欺负自己的人。
编剧的态度,当然就是“弟弟”的态度,也就直接促成了“弟弟”的一次不可思议的“下毒”行为。
写下“弟弟”弑兄,这一幕实在太暴虐了,实在有违人伦,但编剧还是找到办法替代性的“完成”了,他安排“母亲”把“哥哥”最喜爱的鹅杀死,这时镜头一下子变得缓慢起来,鹅被毒死的全过程被仔仔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这一幕残酷而抒情,虽然不符合外在的逻辑(宠爱哥哥的母亲怎么忍心杀死他最心爱的鹅呢),但却绝对符合编剧的心理逻辑——他恨“哥哥”了,太恨了,这个人是自己的血亲(实际上是编剧的另一个自我,人不管怎么鄙夷内心的自己,他又怎么可能杀死他呢),杀不死他本人,就替代性地杀死他。
虽然“弟弟”如此憎恨“哥哥”。
但实际上,“哥哥”和“弟弟”在性格和行为上非常相似。
他们都懦弱,都依赖,都向世俗投降。
他们选择生活的道路也如此相似,都找了一个女人,并且生活上依赖这个女人。
“弟弟”只是在感情上倾向于“姐姐”,但行为上却与“哥哥”毫无二致。
这说明什么?
“哥哥”实际上是编剧的另一个自我——现实中的自我!
“弟弟”痛恨“哥哥”,就是编剧痛恨自己内心的另一个自我。
这个“自我”是男性,却有一个粗蠢、惰性的外形,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依赖于女人生活。
他不爱身边的女人,却要和她在一起。
《孔雀》到底在说什么,我想到这里应该很清楚了。
在中国,很多同性恋者不敢袒露自己的身份,必须借助婚姻或者伪装一段男女关系来掩饰真实的自己。
这部影片的主题就是这个。
他希望像“姐姐”那样冲出去,追求真爱,他痛恨“哥哥”向世俗低头,找一个女人苟且度日。
就是这么简单,本来中国电影就是简单的东西,但由于社会的不开放、持续的封闭,使这些简单而正当的东西也需要换一个面目展现在我们面前。
最后必须解释一下,片名《孔雀》的真正意思。
这就是同性恋身份的隐喻:只有雄孔雀才开屏,而雄孔雀开屏时露出来的是什么?
影片结尾其实表达了作者的预见,他认为观众们是无法洞悉孔雀的秘密的。
他们面无表情在栏杆前经过,他们和眼前的景象是隔离的、疏远的,孔雀是孔雀,他们是他们。
讽刺的是,在现实之中,观众们看到孔雀开屏并不激动,觉得不过尔尔,但回去转述的时候却激动万分:我看到孔雀了,我看到孔雀开屏了,我看到冬天里孔雀也开屏了。
是啊,看看周围,在中国电影的冬天,有多少人正在传达这一孔雀开屏的喜讯?
醒来吧,传达喜讯的人们。
你们如此激动时,这只孔雀正在冷笑。
我承认我被这部电影击倒。
很久都没有勇气说有关他的话题,却又舍不得删除,忍不住去想再看一遍,好像看我自己的命运。
有评论说,顾长卫的这部电影说的是日产生活恐惧症,而编剧和导演说来说去,是对那些过去时光的喟叹,他们曾经一不小心就是王彩铃,就是黄四宝。
有些人说顾长卫是为了赞美王彩铃们的理想主义精神,即便这一切注定是个悲剧;有人说顾长卫是想告诉那些仍在追求理想的人,很不幸,你就是王彩铃、黄四宝,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天才。
实际上,同样在卑微中挣扎的王彩铃、黄四宝、胡金泉并不相同。
王彩铃和黄四宝的 不同之处在于:黄四宝一直在追求艺术,即便和王彩铃的出走的目的也是艺术,王彩铃对他的理解和支持只是构成了他追求梦想的动力。
按照王彩铃的说法,胡金泉是个和世俗生活水火不容的人,艺术既是他的灾难,也是他最后的避难所,他不可能和生活妥协。
而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为了理想而有些古怪、执拗的王彩铃,她只是不想只是一个废物,她知道自己一贫如洗,知道自己长的不好看,她其实很明白自己离北京、离歌剧到底有多远。
她只是别无选择。
其实她只是需要尊重。
其实她只是因为寂寞。
所以她才可以为了黄四宝放弃进北京,给她一个爱情的幻影,已经足够她和生活妥协。
所以她才可以为了帮助高贝贝放弃进北京,因为无助的高贝贝使她觉得自己的力量,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废物。
她甚至原本可以和爱慕她的男人相处,使她不能面对的大概只是这个男人表白之前的那句话:我们两个的条件都这么差。
所以,她会为了小张老师的一句话(“连你都不如”)毫不客气的反击,即便她是无意,并无恶意,也一样不能如此,因为这是原则中的原则,是王彩铃之所谓王彩铃的本质。
她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顾长卫或者误解了王彩铃,她根本不需要电影最后歌剧院中华丽的一幕。
即便需要,那也是她无奈中自卫的一种手段,这样她可以用无数人的虚幻的掌声来抵挡一个人的寂寞,安慰无人理解、无人尊重的悲伤。
如果可以选择,王彩铃大概宁愿这一幕是她跟黄四宝的深情相拥。
李樯和顾长卫原本是可能理解她的,可惜他们都弄错了。
电影中看似华丽的一幕,不是尊重,不是理解,只是同情,而同情一不小心就变成怜悯,而怜悯是王彩铃最不需要的。
对于背对着我们,面朝天安门广场的王彩铃,这甚至是一种屈辱。
这个世界上真正理解她的人,一个都不剩了。
这个世界上真正尊重她的人,现在,只剩下她的女儿。
文学创作中有三类人,一类是眼高手低,一类是眼睛和手一样高,还有一类人是手比眼高。
电影创作中,顾长卫算是第二种吧,他对整个故事的控制令人发指,使你不可逃避,无处逃避。
蒋雯丽、焦刚的演出令人叹息,这是一个演员所能达到的极限。
就像不能想象章子怡之外的玉娇龙一样,我不能象限蒋雯丽之外的王彩铃。
而焦刚扮演的胡金泉将进入电影史册,成为张国荣之外第二个将柔媚表现到令人泪下的演员。
当焦刚在监狱中轻轻立起脚尖的时候,他就是那个死而复生、向死而生的天鹅。
这一段可以和《孔雀》中的“天鹅之死”媲美,因为绝望而无法超越的美。
原本据说有三个小时的电影被剪辑得支离破碎。
小张老师说给王彩铃买了个什么东西,并请王彩铃不要生气,因为高贝贝的到来被打断,此后再也没有交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爱慕王彩铃的男人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在愤怒中与流氓打架,被打瞎的,这和剧情有什么关系?
小张老师的丈夫到底为什么要抛弃他,又为什么要连夜搬家?
李樯的三部曲,只看过《孔雀》和《立春》,已经足够令我震惊。
这将是和贾樟柯的故乡三部曲媲美的小城生活标本,只不过,更惨烈,更绝望,更不可回避。
现在来看王彩铃的那两段独白,叫人忍不住泪下:立春一过,实际上城市里还没啥春天的迹象,但是风好像真的就不一样了。
风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温润潮湿起来了,这样的风一吹过来,我就可想哭了。
我知道我是自己给自己感动了。
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可是等到整个春天都过去了,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就很失望,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
你能明白吗?
我无法接受某些人对《立春》的批评,他们不相信真实的生活中会出现王彩玲这样的异类,他们说这又是一部刻意展现中国社会的阴暗面来讨好外国评委的做作卖国影片。
面对这样的评论,我觉得辩驳本身有点无聊,毕竟,他们不相信王彩玲,不信任顾长卫,就算生活中真的有王彩玲这样的异类,那也是该被关入疯人院的坏家伙们,是百年不遇的偶然现象,与“真正的生活”无关。
如果我说“每人心中都住着一个王彩玲”,他们会认为我也疯了,说的都是疯话,他们不听。
可是,哪怕在不赞成王彩玲个人的情况下,我依然为她流泪了,为每个人心里的王彩玲。
这个女人说好听了是执著,拥有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与力量;说难听了便是偏执、妄想症,摆不清自己的位置,自视过高。
生活中真要有这样的女人,她们该是令人讨厌的一群:不爱正眼看人,总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半真不假的谎话来自欺欺人,高傲的态度与卑微的境地落差之大直叫人笑话。
影片中王彩玲的歌剧当然是唱得好的——在那个小城市里;但真好到惊世骇俗可以登上国家大剧院舞台的程度么?
我看很不见得——北京的剧团不收她,除了市场条件所限,八成也是因为实际上与她水平类似的人太多,她并没有多么令人惊艳的突出成就。
比较王彩玲出世的偏执,同样为社会所不容的边缘人,同性恋舞蹈教师胡老师就表现得更为入世:他从始至终都没放弃对舞蹈的艺术追求,他愿意当一个平凡的舞蹈教师而不是出人头地——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具有王彩玲的偏执,不过他的偏执是要被一个还不能接纳同性恋的社会当作普通人来接受,而王彩玲是要被社会当作高人一等的艺术家来赞扬,他们两个其实并没有什么质的差别。
王彩玲是悲剧性的,其中很大的原因当然离不开社会环境的限制,我想这大概是很多人对影片细腻刻画这些社会黑暗面而不满的一个客观原因;但比较社会环境的外因,其悲剧人生更为重要的主导因素是她个人无法摆正自己人生位置的无所适从。
而不管在什么样的社会条件下,文艺青年也好,文学青年也好,甚至什么“文”也不占的小老百姓,自视过高与平凡现实之间的差距才是人生悲剧的根源。
要缩小这种差距,要么开天辟地努力改变外在环境,要么就修身养性陶冶豁达的情操。
不管做到了那一样,成功的人我们都佩服,但失败了的,尤其是影片中表现极端又执拗的王彩铃,大多数人给予的就只有鄙夷,甚至连怜悯都要吝啬,不肯分出一点点。
我不是王彩玲,除了在叛逆的青春期,似乎也从未偏执于某件事情;但当王彩玲柔柔的叙说春天湿润的风从而自己为自己感动的时候,我的心却不得不为这个样貌丑陋的女人柔软起来;而当她无比悲愤的跪在北京剧院办公室的楼梯口高歌着“上帝为何对我如此不公”的时候,我的心也仿佛失恋般抽搐起来,我也想随着她放声大哭,这情绪来得真是强烈又激荡。
我想,大概我们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有过对梦想与理想或短暂或长久的追求吧,也许我们也都曾经为了梦想的破碎而在黑暗中独自哭泣或者自怜自怨吧。
不说别人,我自己就曾经幻想过当商人,经济学家,作家,甚至爵士歌手。
我知道每当我满怀激情写字的时候,或者每当我双腿发软站到舞台上随着音乐的节拍开始轻晃的时候,那都是我内心里的王彩玲在歌唱呢。
其实我们每个人年轻时代的理想都叫王彩玲,遇到不如意后终于向生活低头之际也是王彩玲,直到我们叹出一口气最后终于跟自己妥协,那一刻也还是王彩玲。
电影最后的片段“献给王彩玲”,我觉得顾长卫绝不是要为王彩玲的行为高歌或为她开脱,那只是一种对逝去的青春与被埋葬了的时代的最终祭奠,虔诚得近乎一个朝圣者面向麦加的顶礼膜拜。
在晦暗压抑的现实之后通过这种超现实主义的浪漫手法让影片突然充满了无限温情,这样的处理一下子让我想起安徒生笔下的海的女儿,在化作泡沫之际依然痴想着王子的幸福,令人悲伤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同时,我发现顾长卫在刻画这样一个外表丑陋而内心也说不上有多么美好的女人时,竟然充满了无限的激情与同情,但比较《孔雀》之时偶尔的做作与急躁,《立春》从头到尾镜头都稳健有力,缓急有序。
顾丝毫没有因为情绪表达的迫切便乱了叙事的节奏,在塑造人物性格的时候充满自信的使用了大量“第三只眼”视角的长镜头,而人物面部特写这样突兀的主观镜头又极少,大部分时间都仿佛在某个角落远远的暗中偷窥一样,极大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感。
比较《孔雀》中较为单一节奏的叙事手法(除了傻子弟弟的片段作为调剂),《立春》中加入了多个性格鲜明的辅线人物,其中不乏黑色幽默的娱乐瞬间,比如胖子周瑜用王彩玲的裸体油画向兄弟母亲索要封口费的片段,再比如文艺青年黄四宝从深圳回到小城开了婚姻介绍所被人追打如丧家之犬的片段等。
长镜的“慢”完全演化作人物性格的细节塑造,同时搭配上叙事中的高低起伏,《立春》长而不慢,稳而不闷。
即使破开电影拿出每个片段来独自祥解,它们的手法也都扎实可靠充满力度,有的甚至还拥有十分巧妙的留白,着实令人赞叹。
比如王彩玲回到农村父母家过春节一段中,她清早起床,披着一件碎花罩衣走到门口站在门槛前看年迈的老母亲放炮竹,蒋雯丽的妆是疲惫而苍老的,但她的神情中有种自然的活泼与欣喜,她独自站在破旧的门框中,仿佛早春的明信片一样动人;随后镜头转到王彩玲母亲身上,老太太双手高举着竹竿,竹竿一头的炮竹劈劈啪啪直响,背景是灰扑扑的旧砖墙,土地上满是爆竹崩下的碎红纸屑。
老太太扭回头来看女儿,一个逆光的镜头,满脸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从这个片段开始,影片的基调正式进入“立春”,王彩玲终于放下了多年不变要迈向云端的固执挣扎,开始接受现实,努力融入平凡而琐碎的社会生活。
王彩玲母亲放炮竹这个细节可以说是片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契机,要是杨德昌来拍,肯定要啰嗦上一小会儿;但顾长卫稳住了,片段里人物没有一句废话,一切滋味都沁在画面里头,让观众自行咀嚼回味。
这种稳扎稳打的手法,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抠,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磨,该留白便绝不啰嗦,简直让人没法不由衷佩服——从态度到技术到影片整体的运筹帷幄。
当然,蒋雯丽对王彩玲的生动刻画也是影片成功的关键一环,这一对夫妻搭档还真是琴瑟合鸣齐头并进呢。
如果顾长卫能够保持《立春》中的严谨态度,在下一部影片中继续发挥他出身摄影的长处,不急躁但也不冷静得过火而忽略叙事节奏,我想他的态势便是惊人的,甚至可说是直奔大陆导演一哥的位置而去了(姜文同学必须要努力喽!
)。
也许可能我太过欣赏《立春》的技术层面从而不自觉的加入了很多对人物的个人感情进去吧,但我真的真的很想说——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王彩玲,她的别名叫青春。
太颠覆了
忽然想,有没有描写不美的女性勇敢追求生活但是悲剧结局的电影?想老半天想到这个。于是上来把三星改四星。/我又想了一下,彩玲不算失败,甚至是吾辈楷模。2023.9
秀才(文青)追逐功名路上的哀怨自怜
0411每年的春天一来,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春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就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
每年的春天一来,其实也不意味着什么。
明天立春,赶在立春前看《立春》,却有点愤怒。如果艺术为了谄媚,影像将一无是处。全片里没有一个心智外貌正常的中国人,可谓是无耻的诋毁。
不好看,故事性不强,有点假,也不美。
文艺过头 就变罪恶了...
顾长卫还是做回他的摄影吧还有 我坚信那些关于此片的谣传都是真的 张静初没出现之前所有的版本都可以忽略
不喜欢蒋雯丽
他们看自己的剧本不会难受吗?
SORRY,因为欧洲杯,我看睡着了。没能帮我赶走瞌睡虫,只给两颗星
蒋雯丽这造型。俺得适应适应。
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一根筋。
能看出蒋雯丽很努力的在演。。。该片的难看程度同她的努力程度成正比
仍然是无奈的一个时代 仍然有最后的重遇
我长的跟王彩玲还挺像的
接地气又要升华主体意识,李樯写边缘人物完成度很高。癌症女一场戏砸了,其余很好。
荒诞+虚伪,虚伪变荒诞,残疾电影
2008.5.11 版本是没有张静初的。前半截可以打5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