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离谱的改编张爱玲的小说难改编是众所周知的,虽然她是华语文坛最负盛名的小说家之一,并且她的小说故事性都很强,但导演们也不敢贸然出手。
许鞍华是改编张爱玲作品最多的导演之一,1984年她执导了《倾城之恋》,1997年执导了《半生缘》。
都算不上“成功”,但这份坚持和勇气还是受到赞许的。
这一次许鞍华选择改编《第一炉香》,无论是张爱玲的粉丝还是许鞍华的粉丝,都是又惊又喜,文艺圈也早就沸腾。
它的制作阵容也是真正的顶级:编剧王安忆,摄影杜可风,服装和田惠美,音乐监制坂本龙一……
《第一炉香》海报可惜的是,电影从选角到上映前的营销,都陷入巨大的尴尬。
笔者既喜欢张爱玲也喜欢许鞍华,因此在电影上映前的群嘲狂欢里,保持了最大的克制,总觉得没看过电影不要贸然给出否决票。
直到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电影《第一炉香》的改编,失利了。
这不是烂片,但绝对不是张爱玲的《第一炉香》。
1“形不似”的尴尬当初官宣演员阵容时,马思纯饰演葛薇龙,彭于晏饰演乔琪乔,被大部分张迷诟病不符合。
果然,电影里马思纯的“形不似”进一步放大,彭于晏则在“似”与“不似”之间游离。
小说里这样描写葛薇龙:“她的脸是平淡而美丽的小凸脸......眼睛长而媚,双眼皮的深痕,直扫入鬓角里去。
纤瘦的鼻子,肥圆的小嘴。
也许她的面部表情稍嫌缺乏,但是,惟其因为这呆滞,更加显出那温柔敦厚的古中国情调。
”葛薇龙是纤瘦,有着少女纯情的底子,平淡中又有些媚,古典而娇憨。
马思纯的体格首先与“纤瘦”搭不上边。
这边得做个解释,并非对女演员的容貌有歧视什么的,而是在大银幕上如果要上镜,的确对演员的身材管理要求非常高。
预告片中马思纯已经算好的了,电影中当她穿上大红大紫的裙子时,宽大的背部相当明显,跟其他演员在一块儿时,很难不让观众注意到她肉肉的臂膀和手背。
葛薇龙(马思纯 饰)这样的形象首先与小说不符,同时与角色的定位也不太相符:俞飞鸿饰演的姑妈还得借助这样的葛薇龙去拉拢男人,说不过去。
单凭形象来说,电影中饰演女佣的张钧甯和张佳宁,都更适合葛薇龙。
如果说形象上形似不够,那么还可以通过演技来弥补。
遗憾的是,一方面是剧本对葛薇龙的刻画偏离小说,另一方面马思纯对角色的把握出现偏差。
马思纯演的葛薇龙,简直就是疼痛青春里爱而不得、爱得卑微的主人公,一脸无辜、倔强又忧伤,情绪的变化更多体现在五官的大幅调动,欠缺细微、层次和心机。
《第一炉香》的表演,更像是《七月与安生》《大约在冬季》的杂糅。
小说里如此描述乔琪乔:“他比周吉婕还要没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和石膏像一般。
在那黑压压的眉毛与睫毛底下,眼睛像风吹过的早稻田,时而露出稻子下的水的青光,一闪,又暗了下去了。
人是高个子,也生得停匀,可是身上衣服穿得那么服帖、随便,使人忘记了他的身体的存在。
和他一比,卢兆麟显得粗蠢了许多。
”
乔琪乔(彭于晏 饰)可以看出,彭于晏对角色下了功夫,减肥不少,整个人更清瘦了。
某些时刻唇色干白,眼睛明亮且带有一点天真,还真有点乔琪乔的那种脆弱感。
当然,乔琪乔能够在女人丛中吃得开,还在于他很强烈的性张力,那种自甘沉沦的放纵让人沉迷,这一点彭于晏也具备。
彭于晏版乔琪乔没那么糟少数让人出戏的时刻,是彭于晏露出他壮硕的臂膀,把调情演得太过油腻,以及有些不合时宜外露的“孩子气”。
俞飞鸿的姑妈,不功不过,除了美得实在是过分了。
电影丰富了这个角色的“前史”,让她对葛薇龙的“荼毒”更有说服力。
俞飞鸿饰演姑妈范伟饰演的司徒协演得最为精准。
对手戏上俞飞鸿还应付得了,马思纯生涩与用力就一览无余了。
范伟演得最好2“神不似”的错位张爱玲的小说,“形似”难拍,但更难的,是“神似”。
要“神似”,首先取决于编剧和导演对小说的理解和把握。
小说《第一炉香》讲述了一个战前香港的“包法利夫人”的故事。
葛薇龙面对欲望时(物欲与情欲),清醒地堕落了,她看到自己在沉沦,然而她难以自控、欲罢不能,同时她又无法完全享受沉沦的“快乐”,她的痛楚清清楚楚。
这是被欲望主宰,又耻于欲望的深刻悲哀。
但电影第一幕出来,葛薇龙走上姑妈山上的别墅时,电影的偏离就开始了。
小说里不厌其烦地铺陈葛薇龙眼睛里所看到的姑妈家的景观。
她看到花园,看到花园里的草木,看到墙外面的大海……视觉效果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辽阔。
“这里不单是色彩的强烈对照给予观者一种眩晕的不真实的感觉——处处都是对照;各种不调和的地方背景,时代气氛,全是硬生生地给搀揉在一起,造成一种奇幻的境界。
”小说里大段大段的景观描写非常重要,这是一个常见的“文学时刻”,即文艺青年第一次看到外面盛大而繁荣的世界,由此滋生出的征服这个世界的欲望。
这样的时刻,我们在《高老头》里见过,在《红与黑》里见过,也在《包法利夫人》里见过。
景观的描写,其实是葛薇龙已经被姑妈家给“捕捉”了,她的内心深处是讶异、惊叹,还有一丝丝羡慕。
毕竟她在上海的只是普通的中产家庭,自己也是在香港没法生存下来才投靠姑妈,“对于香港山头华贵的住宅区还是相当的生疏”。
这样一个很重要的文学时刻,电影相当潦草几个镜头就带过了葛薇龙的观察。
马思纯也演得天真呆滞有余,内心戏不足。
观众无从得知姑妈家的富有,给葛薇龙带来怎样的震惊体验。
小说中,葛薇龙一开始就有意识到姑妈家潜藏的“危险”,但掩盖不了葛薇龙潜意识里的欲望,她还是决定留下来,给自己一个很正面的理由:“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
”在看到姑妈为她准备的满柜子色色俱全、漂亮且高档的衣服时,葛薇龙先是开心得试穿了起来,但她很快意识到:“这跟长三堂子里买进一个讨人,有什么分别?
”她对自己的欲望尚存理性的提醒与克制,不希望自己堕落了。
然而在恍惚的睡梦中,她在欢快的音乐中试衣服,接着“微笑着入睡”。
睡梦中,她享受这样的生活。
葛薇龙开始试穿新衣服姑妈不是一般人,当初她宁可与家人撕破脸,也要嫁给老朽的富翁做小妾,而不是嫁一户正经人家,冲的就是老富翁死后的遗产。
姑妈得偿所愿,也无所谓外面是怎么传她的风流韵事。
在姑妈的白房子里,各路有权有势的男人穿梭,姑妈有时像妓女有时像老鸨,既要满足物欲也要满足情欲。
但姑妈总归会老去,年轻的葛薇龙成为她新的“诱饵”。
两三个月后,葛薇龙早就看穿了姑妈的把戏,小说里写道,葛薇龙“倒也毫不介意”。
直到姑妈的老情人兼大金主司徒协相中了葛薇龙,她得正式为姑妈“工作”了。
抉择摆在台面上了:为了这纸醉金迷的生活,葛薇龙愿意拿出什么来换?
她是暂时性地在姑妈家当一个得体的社交名媛,攀附一个如意郎君;还是长久地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卖给姑妈,成为风流韵事里的交际花?
套上镯子,如同套上手铐当司徒协给葛薇龙戴上镯子的时候,葛薇龙是抗拒的。
她有欲望,但她不希望自己沦为交际花,她渴望真实的爱。
小说里,乔琪乔的情节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多了起来的。
事实上,葛薇龙与乔琪乔的爱情并非小说的主题,它只不过是葛薇龙堕落的催化剂,是逼迫葛薇龙做出最终选择的决定性因子。
一夜云雨后,葛薇龙发现乔琪乔随即就跟女佣调情。
葛薇龙当下决定离开香港。
如果离开香港,那就是葛薇龙的痛定思痛,是她对物欲、情欲的割舍,并从下坠的人生中挣脱而出。
她告诉姑妈:“我回去,愿意做一个新的人。
”
葛薇龙回不去了一场“及时”的生病,让葛薇龙终究留下来了。
小说写道:“她生这场病,也许一半是自愿的;也许她下意识地不肯回去,有心挨延着……说着容易,回去做一个新的人……新的生命……她现在可不像从前那么思想简单了。
”此时此刻的葛薇龙,已彻底被欲望捕获,成为欲望的俘虏。
她是爱乔琪乔,但其实她也需要乔琪乔作为她留下来的理由,作为她在物欲和情欲里放纵与沉沦的借口。
小说是欲望叙事,爱情是欲望里的一环,电影则彻底变成了爱情叙事。
电影里,乔琪乔早早出场,葛薇龙是一个“恋爱脑”的女孩。
她意识到姑妈对她的利用后,她投入乔琪乔的怀抱,希望一个男人给她爱与拯救;在发现乔琪乔跟女佣打情骂俏后,她感情受伤要回上海;吃不了苦头又折回香港,知道乔琪乔需要一个长期的饭票后,她“黑化”了,决定开启“交际花”生涯;跟乔琪乔结婚,乔琪乔依然管不住下半身,葛薇龙伤心地发问,她都爱得如此“卑微”了,为什么乔琪乔还要乱搞?
马思纯演得太用力笔者真的不敢相信,电影中的葛薇龙竟然说出了“爱得卑微”这样的台词,那之前网友嘲笑马思纯对《第一炉香》的读后感“爱不是一个人的卑微,而是两个人的勇敢”,完全是“冤枉”马思纯了。
因为就连许鞍华、王安忆,都不免把小说解读成“爱得卑微”的故事。
再这么一看,也别嘲笑电影在抖音上的营销走的青春伤痛文学的路数。
“这个秋天,有海浪,有微风,唯独没有你”“爱是无痛又痛彻心扉的痛楚”等文案,与电影里葛薇龙的人设是契合的,的确是一脸要死不活的她可能会说出的台词。
3荒腔走板的续写小说里并没有婚后生活的详细书写,但电影用了画蛇添足的半个小时,把葛薇龙与乔琪乔婚姻的琐碎和不堪抖露出来,活生生的“八点档”剧情。
葛薇龙一觉醒来,看到乔琪乔搂着比基尼美女海中共游;发现乔琪乔“狗改不了吃屎”,自己的卑微换不来他的回心转意,葛薇龙又哭又闹掌掴乔琪乔;新婚蜜月期,葛薇龙陪司徒协去上海出差,真正过上了帮姑妈“弄人”、帮丈夫“弄钱”的生活,这一边乔琪乔调戏姑妈,又想强上女佣……
续写的桥段许鞍华宽厚温润的心境,家长里短的拉锯,以及事无巨细的叙事,在某些电影里是巨大的优点,比如《天水围的日与夜》《桃姐》《明月几时有》。
但遇到张爱玲,就变成了一种“误读”,把张爱玲克制又悲凉的“传奇”变成了香港八卦杂志上的读物,哪怕讲故事的格调高了不少,但终究是狗血,是奇情,是八卦,固然也有满纸荒唐的悲凉,但无甚新意,也深度不足。
小说结尾,也是电影结尾那一场新年逛街的戏,是最悲凉的时刻。
水兵把葛薇龙当成妓女,乔琪乔说:“那些醉泥鳅,把你当做什么人了?
”葛薇龙说:“本来吗,我跟她们有什么分别?
”乔琪乔赶紧反驳让她别胡说。
葛薇龙承认她说错了话,继而她又补上一句“她们是不得已,我是自愿的”。
泪水挂在她的脸上。
小说与电影的况味,仍有巨大不同。
电影里是“爱而不得”,所以电影最后葛薇龙对着车窗外大喊“我爱你,死没良心的”。
我相信,每一个读过小说的观众会对这一幕大受震撼,这大喇喇的疼痛青春的台词怎么乱入了!
小说里是清醒的堕落产生的绝望。
葛薇龙知道自己虚荣、愚蠢、幼稚、被欲望驱使,但她的肌肉深深地嵌入了欲望的栅栏,她挣脱不出了。
这是莫大的悲哀,看着自己经受岁月的凌迟——早晚会老去、迟早被抛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自轻自贱地自嘲,过一天是一天。
一个被欲望绑架的故事,才是可能发生在你我身上的故事,欲望是本能,清醒的堕落频频发生。
电影要讲抓马疼痛的爱情故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把张爱玲改成这样,实在是对张爱玲的巨大浪费。
——首发澎湃新闻·有戏——
脚本我给主创团队写好了 《第一炉钢》 故事发生在1957年秋天一个西南小城里,随着毛主席一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响彻大江南北,妇女同志们的生产热情空前高涨。
为了能为新中国的建设添砖加瓦,即将毕业的中学女生葛薇龙来到担任县城妇女联合会领导工作的姑妈梁主任家长住,想趁课余时间学习更实用的科学文化知识,为毕业之后投入农业生产大热潮提前做好准备。
一天,留着干练齐耳短发的葛薇龙在街头发呆思索怎样提高水稻亩产量的时候遇到了征兵被刷下来正苦恼着的乔琪乔(被刷原因是名字太小布尔乔亚),乔琪乔被葛薇龙刻骨钻研的样子吸引,意识到即使不能参军入伍,他仍然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报效祖国。
两人一见如故,相约去省城参加梁主任给了学习名额的八届三中全会精神学习研讨会。
回到县城之后,葛薇龙和乔琪乔双双陷入了沉思,要发展,新中国必然要完成从农业化到工业化的转变,然而彼时国内第一个五年计划才进行到一半,北方和东部沿海地区的大项目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难道在养育了许许多多薇龙和琪乔(……)这样的好青年的西南城镇,要在工业化进程中落后于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们要在种出过无数庄稼的土地上,看着第一座钢铁厂拔地而起!
有了目标之后,葛薇龙和乔琪乔便紧锣密鼓地投入到钢铁厂初期建设的工作当中去了。
没有人才技术,自己学;没有资金土地,找部门。
1959年,钢铁厂破土动工; 1960年,钢铁厂建成并第一次成功出铁; 1961年,钢铁厂终于炼出了第一炉钢!
就这样,数年之后葛薇龙从一个空有一腔热血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个带领务农持家的妇女们走进工厂的妇女带头人,乔琪乔从一心想着扛枪打靶的愣头青转变成有知识有文化,靠着知难而上永不言败的精神打动了所有人的有志青年。
数年后,钢铁厂在全国炼钢热中发挥了自己的全部热情,全体工人为新中国工业化体系的建设奉献了自己的力量!
我保证在第一炉钢练出来的时候带领家人朋友在电影院无视别人的白眼站起来鼓掌👏🏻👏🏻👏🏻ps:那啥...前两天上线的时候去看了,看完想豆瓣吐槽才想起来一年前看相关宣传就来这儿抖过机灵了。
嗯怎么说呢,我要是买股票就这机灵劲儿夺好啊。
以及大家误会资本的力量了,我的号六个月之前被盗号然后发辣鸡广子所以才惨遭小黑屋,跟资本没啥关系。
因为太懒所以一直没申诉,眼看资本背了奇怪的锅,想了想我就还是写了申诉邮件。
_(:з)∠)_ 类似经历的还有我的某团账号,写了一家餐厅黑评之后也被意外封号了。
看来我适合当个黑粉发展下副业。
( ・᷄ὢ・᷅)
片子没有那么不堪,选角也没有错。
完全被差评迷惑了。
乔琪。
混血、丫头气,并不非只与白种、文弱对应。
“健身教练”的网络抨击,太过于表象。
乔琪身上最大的特色是:“殖民地”感。
他是殖民地之子。
彭来自TW,有殖民地历史,这是搭的。
(TAIPAI双年展,这些年的主题与都“身份确认”相关。
)殖民地的身份确认,一个宏大话题在这个混血男身上落下了。
他有着非常混乱的身份确认:不仅是种族、地域,连家族内部都是——他就是个杂种(他爹说)。
基于这点,我们大致明白了他的行为逻辑:荷尔蒙旺盛——妹妹吉婕的一个解释——这是表象,更深层的动因是:他在情欲追逐里找到了存在感。
我们可以把乔琪称为“女性的快乐机器”,他知道怎么服务女性、让她们享受情欲的欢欣。
(一个辅证:女仆睨儿,第二天一早洗帕子,神色极愉悦)。
他没有地位(社会的、家庭的),没有谋生技能,唯一能换取好生活的资源是:一副好皮囊。
他把皮囊换钱,挂在嘴上,并无遮掩。
片子结尾,乔琪是黑白的,神色木然,如僵尸。
他是深刻的符号化,在全片,只有几处场景有点人味儿:和亲姐姐撒娇,拿母亲的梳子梳头,为宠物蛇哀求父亲,痛斥父亲赶走妈妈……这些片段让我们窥探他精神世界的一隅。
朋友说,乔琪冲向丫头房时像恶狼。
确实。
其他数次,他都是纯粹的求欢。
这次是强奸。
他与睨儿的阶层差异也一下子展示了。
乔用强奸,显示他的权力(在他的权力被挑战后——妻子要去服务其他男性)。
睨儿是个特别好的角色存在,创作者借她的口,讲出了故事的一个深层逻辑。
(为啥落魄中产家庭之女选了那条路)。
一开场,她对葛薇龙说:在香港,中国人读书没什么用,大学毕业也只能在教会小学教书——这交代了殖民地的中国人的生存困境。
然后,这个困境借睨儿的遭遇进一步展开。
她与乔偷情后,被主子发现,她跪下求情:宁愿单身一辈子,也要留下来打工。
(可见一份温饱工作有多难)。
在生存面前,情欲不值一提。
第三次,她跪下求乔放过她,“不想再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这里不是伦理道理,还是生存,小姐是主子,不能得罪主子。
然后说葛薇龙。
有人批评,一个闺秀,怎么主动躺下求欢。
这里不是性,是自救。
她面临的道路是:要做姑母情人的情人。
这对于正常人,是非常难以接受的,无论伦理、情感、生理。
这时候,乔琪,一个同龄的、好看的男生,就是救命稻草。
她抓住他,就是抓住做正常人的机会。
乔琪说,我给你快乐。
这是情欲的快乐。
直白的、直接的、冲击的。
身处异乡、孤独孤立的女生享受了这快乐,把这快乐当成了爱情。
这也是青春疼痛文学的马思纯能演的。
张爱玲写了很多精神变态者。
比如曹七巧。
姑妈也类似曹七巧,受了很多别人施加的苦,然后再还回去。
电影用“回忆”的方式,还给一个坏人“过去”,一个行为的动因。
范伟,演了一个“看似无害”的最坏的人。
操纵故事(情结类似《十八春》里的祝鸿才)。
他豢养小情人,像豢养宠物。
小说是第一视角描述,心理流推动情节。
电影也试图表达“心理流”,比如刚来梁府时的,葛小姐的几次恍惚,这是少女接受巨大动荡的恍惚。
后来“堕落”,也用了黑白色调,非常阴郁、动荡的空镜头,那些海滩、海水,都是内心的外化。
婚礼后,四人一船,是非常混乱的关系,(男女都有性关系、乱伦),画面有噩梦感。
张爱玲的故事,人物的阴冷、变态,对人生无常的冷,电影的表达,是尽力的。
基本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发生的故事,梁府,也是社会阶层的浓缩。
有主子,有丫头,有主仆矛盾。
主子不仅劳动榨取下人,还有性榨取。
大吵的睇睇,是晴雯,一个挑战权威者。
睨儿是平儿,权力的依附者。
(但乔琪,不是宝玉。
)梁洛施的角色,最具审美性。
整个人是光洁的(造型外观、光效的处理),她又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不断的告诫葛小姐。
最后的合影里,她是修女。
她类似妙玉,也像宝玉。
这个腌臜故事的唯一光洁。
张爱玲是20世纪的优秀中文写作者,她有非常光芒的创作力:文字使用的、叙事的。
电影从原著繁盛的文本中提取出了非常当代的框架:殖民地、身份认同、阶层性,然后才是把情欲、女性故事放入。
(若讲市场,后者是吸引人的,很多最初被张爱玲吸引的读者,也是被此吸引。
)批评者们,显然是小瞧了许鞍华。
她是个脉络清晰的创作者。
(没有为取悦什么、改变过脉络)。
她拍过女人四十,天水围,萧红等。
影片的主张是清晰的。
关于堕落之路。
甚至,是否称之“堕落”都值得商榷。
男同学用身体换了前途,并无“耻感”。
面对薇龙,甚至有了优越感:指点薇龙的人生,“香港中学文凭在上海可以找到不错的工作”。
而薇龙的耻感是一直在的,片尾,她将话说出来了,“自己也是娼妓”,处于同等地位的乔琪,静默了,这是一个没有echo的回响。
乔琪和男同学一样,他一开始就坦然“寄生虫”的人生,这是他一早就明确的身份认知。
爱情,只会出现在健全、自由(人格)的人身上。
乔琪对薇龙反复讲的两句:我给不了你爱,我从未对你撒谎。
此言不虚,乔琪的人格是停留在中世纪的;他的父亲,有着十个老婆的父亲,也是;薇龙的姑妈也是。
张爱玲一直有写女性的道德困境。
并将处于性交易两端的人,短兵相接。
清白的公司职员曼桢,她谈了一个同样清白的男朋友,可是,男朋友的爸爸曾经是舞女姐姐的客人。
曼桢讲:要说不道德,妓女与嫖客,谁更不道德。
薇龙拎着来时的藤条箱,穿着来时的学生装,在人海中奋力冲向舱门时,镜头是有《黄金时代》感的。
但她还是折返了。
她讲,“我要回上海,我要重新做人”,这样看,也只是赌气。
她折返,回到自己曾抗拒的世界里。
马思纯用浮夸的表情,少女故作老练,表达了“并未出逃成功的娜拉”。
电影把隐含在张氏繁花般语言后的故事,非常直白的表达了。
一场体面又虚假的婚礼,联想到现实生活中,真是镜子。
一旦开启了联想,再看电影,整个都透着讽刺、黑色幽默了。
许鞍华,一个香港人,在英国读过书,选在这个年纪拍这个香港故事,绝不是什么向大师致敬。
【声明:本文充满个人理解。
】
看见烟了吗?
我抽的。
🚬先来根赛博烟。
🚬🚬说实话,看完以后,我对编剧的恨意远超对选角的离谱之恨。
选角已经被吐槽过了,做了心理建设后我还抱了一丝“也许镜头有屎上雕花的魔力”之侥幸,而开头柔和明亮的光线下,马思纯的脸看起来十分纯洁温顺,低眉顺眼地说什么“我听姑妈的”,有求于人的姿态摆得很正,虽没书里写的“纤瘦的鼻子”,但“肥圆的小嘴”和虽然原因不同但殊途同归体现出来的一点“温柔敦厚的古中国情调”好像是有的。
然后我被各种离谱台词暴击。
我就是脑子有水,导致现在肚中有火,烤干了脑子的水,就只剩下心中有恨!
【一】弱质气差不多每场薇龙和乔琪的对戏都让我坐立难安。
彭于晏本就不是书里写的那种苍白相,皮肤黝黑得过于健康,穿着白色坎肩露出的肱二头肌健硕得下一秒就要去拉车,偏偏还给自己搭条白毛巾,这不是拉车必备道具是什么!!
所谓“杂种人的丫头气”并不单纯是嘻嘻哈哈爱开玩笑的孩子气,而是包括阴柔的相貌气质、安静埋手臂的可怜形状一起带出来的弱势感,他是卑鄙又可怜的弱者,甚至能激起薇龙近似母爱的感情。
而当他有着这种惨然的弱质,他的调情、示爱、追求就有一种“讨要”的暗示,一个美丽而可怜的孩子向同情心容易泛滥的女性讨要一点关注和爱意,很难不给啊!
他就算油腔滑调也不油了吧!
而不是彭于晏那种强势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和性张力!
他仪态乱七八糟地试图坐近薇龙、试图摸她肩头、在她耳边低语葡萄牙话情诗,我心里都在尖叫:GET OUT!!!👊所有情节可信度迅速减半。
我知道,弱质很难种马,八块腹肌比较像,但且不说这并非绝对,就说很多女性在性关系里追求的更多是超越性本身的某种情感愉悦,正面具象那场床戏是OK的,但是事后又连缀上前文强调的“快乐”,“快乐”的涵义马上产生了一种偏狭的指向。
要说姑妈心里填不满的饥荒,难道不该是爱超过性吗?
她们俩不都是一想到情人就忍不住咧嘴笑的傻子吗?
吉婕说完丫头气,他一身腱子肉出场,我在影院发出了不雅的“噗”,这比他往花瓶里倒香槟好笑一百倍,跟范伟饰演“干瘦”的司徒协差不多好笑。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甜茶,虽然不同人对乔琪理解不同,但正好同期上映,我不由自主。
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吗?
但他看起来瘦弱,他对着壁炉的火掉眼泪回想起来也好可怜,他在沙漠干什么?
为什么不在这里?
香港行英国的规矩,那社交讲英文有什么问题?
这部影片里应该有很多英文、法语、上海话、广东话,怎么基本都是普通话?
这不是基本工作吗?
我,不得不,走神了。
【二】一闪而过的问题走神使我叹气、屁股生钉、背上长疮。
作为一个张爱玲的三年研究者(大概十分之一吊子不到的那种)和爱好者,我本来抱着对王安忆和许鞍华的期望以及一点点学术自觉,企图思考一些严肃的问题。
我失败了。
我满脑子问号,但混乱崩溃之际我一个也领会不到。
记录一下。
例如我本来应该思考卢兆麟和乔琪的对照关系,同是软饭男,同吃女人,比起男人的身份,他们是权力关系的弱势方,也可以做去势的理解,不过书里好像没把卢写得这么直白。
或者思考姑妈和薇龙的对照关系,薇龙婚礼频频闪回姑妈入门做小敬茶的画面,小脚的镜头又近又久,意在什么?
薇龙陪司徒去上海频频看见姑妈昔日的身影,她在想什么?
她们的牺牲是同质的吗?
追求是相似的吗?
是一代一代命运的重蹈覆辙吗?
又或者:蜜月轮船为什么老闪黑白的镜头?
司徒以优雅之名行猥琐之态地吸食生蚝是编剧暗示交际场的种种关系吗?
薇龙回上海的情节为什么改掉那场大病还拆得这么碎?
船舱里骂人到底是在骂谁?
婚后薇龙叼着烟一脸拽地扳那个疑似老虎机的东西是比喻她不死心还在赌乔琪爱不爱能不能回心转意吗?
所以她才要一边说什么“我要给你机会”“我认账”“我情愿”一边甩乔琪巴掌吗?
最后给了吉婕一个修女打扮的镜头是说她看破红尘遁入修道院吗?
那条蛇象征了乔琪的什么?
野性吗?
书里写了他怕蛇。
卢兆麟和姑妈睡觉之前噼啪打蚊子除了稚嫩的傻气还有深意吗?
比如模拟音效加上姑妈的笑声补充睡觉细节,或是姑妈是值得追逐的蚊子血?
姑妈为什么要用《金锁记》里曹七巧追问长白夫妻生活细节的原话追问乔琪薇龙好不好好在哪里?
所以编剧理解的姑妈还是偏向性压抑造成的心里饥荒吗?
是老虎机嘛?
我一个问题都没想清。
我的注意力全在:乔琪对睨儿也太猥琐了吧!
赶紧抓走!
薇龙为什么用一种青春伤痛文学的表情跟姑妈开杠?
为什么用烂俗文艺片的招牌眯眼、招牌回眸、招牌懵然转身、招牌颤声卑微质问、招牌要哭不笑笑中带泪泪中癫狂?
为什么一幅喝醉的样子?
为什么还念错别字?
“一刹那”你俩重新对一下读音好吧?
为什么字幕还不全?
谁?
谁赶紧给我一刀!
我的注意力全在:快乐吗?
我要给你机会!
我是你男人!
我是你女人!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乖。
不乖。
听话。
不听话。
你不说我说——我爱你!!!
个没良心的…… 我被狠狠击溃。
我想狠狠抽烟。
嘶——刑讯逼供把我绑在这部电影前,我什么都说。
【三】乔琪的爱张瑛爱留白,脑补空间大,但改编进行填补和展开当然完全可以。
展开的戏里我对乔琪阻拦薇龙去上海那段百感交集。
首先,他反常地耍赖撒娇,薇龙哄人的话完全是哄小孩哄情人的那种软和的敷衍,宛若性别颠倒,实际是权力秩序的体现,他依靠她,他的话没有实际的和强硬的阻拦作用。
但她也必须仰赖服膺于外层的权力体系。
两人交叠倚靠在一起,实质确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蝼蚁相拥,既取暖又蚕食。
有另一张相关大海报其次,但这种阻拦有种传统霸占式的爱的感觉,隐约指向“唯一”,可这种话语思维跟乔琪“我管不住我自己”的浪子行为根本不一致,乔琪是发情的狗吗?
管不住就割掉!
别双标了!
说到这个,他竟然还说出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个混血!
这比范柳原一个留学派说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离谱!!
脱口秀都要锤炼稿子,电影剧本不用锤炼台词吗!!
最后,彭于晏你憋撒娇了,我扛不住(不是褒义)。
虽然我主张男女平等,理性上接受猛男撒娇,但我还太弱了,猛男撒娇我还需要有情境说服力。
没有弱质气真的可信度大减。
我知道,大狗狗也可以撒娇,但是要浑然天成啊!
你这撒的什么东西!
尹昉都比你有呆狗气(不 归根结底,这里的乔琪好像对薇龙是有点爱的。
可是“一刹那”不该是来去如风、稍纵即逝吗?
跟慢慢生出“一点”有区别吧?
我更倾向于认为乔琪对薇龙是同类之间的同情与侵蚀,薇龙是笑着说“她们是不得已的,我是自愿的!
”的,他不看向她,知道她哭了,他点燃了烟。
他的爱不就是寒夜里烟卷上一闪而逝的橙红火光吗?
求求了,不要朝车窗外大喊:我爱你!!!
——个没良心的……我真的会崩溃。
【四】尹昉线条还挺不错的(。
)
我说的不是这个线条去的路上,在电梯里遇到一对姐弟和他们的奶奶,他俩兴致勃勃地看透明电梯外的风景,奶奶不敢看。
进场时又碰见,只有奶奶,一个人坐在检票区不远处的长凳上。
不知道是在等小孩上厕所还是等小孩看完电影出来。
她有可能在这里坐完一场。
回的路上,看见一对朴素的中年夫妻,一红一黑的夹克外套,并排走时小心地勾着对方的一只手指。
路变窄时前后分开,路宽了恢复并排,手背一碰一碰。
看这部电影,我不如在马路边看人看俩小时。
【PS】原文已发在个人公众。
【延时反射】|《第一炉香》!
个没良心的…… qq.com
最近我把忘得差不多的《第一炉香》重读了一遍。
这是我第三次读,第一次是在高三,那是我求饥似渴地读张爱玲的时候。
第二次发生在大学,为了和学校读书协会成员battle读了。
这次读完,可能是常读常新起了作用,我不觉得《第一炉香》仅仅写的是一个上海女子在战前香港堕落的故事。
我所看到的是身处战前香港,葛薇龙、姑妈等女性代表所面临的性别困境。
小说开篇,葛薇龙腆着脸去找传闻中令家族蒙羞的姑妈,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学业,“在这儿书念得好好的,明年夏天就能够毕业了,回上海,换学堂,又要吃亏一年。
”开这个口时,葛薇龙已经亲眼看到了姑妈优越的生活,像个小型的慈禧太后:山腰里这座白房子是流线型的,几何图案式的构造,类似最摩登的电影院。
然而屋顶上却盖了一层仿古的碧色琉璃瓦。
玻璃窗也是绿的,配上鸡油黄嵌一道窄红边的框。
窗上安着雕花铁栅栏,喷上鸡油黄的漆。
屋子四周绕着宽绰的走廊,当地铺着红砖,支着巍峨的两三丈高一排白石圆柱,那却是美国南部早期建筑的遗风。
从走廊上的玻璃门里进去是客室,里面是立体化的西式布置,但是也有几件雅俗共赏的中国摆设,炉台上陈列着翡翠鼻烟壶与象牙观音像,沙发前围着斑竹小屏风,可是这一点东方色彩的存在,显然是看在外国朋友们的面上。
英国人老远的来看看中国,不能不给点中国给他们瞧瞧。
她并没有因此而对荣华富贵的产生了向往,因为在姑妈家待的几个钟头她已经多次感到不适。
薇龙在打量姑妈家时,玻璃门上映照出来她的身影被张爱玲形容“非驴非马”,老土而不自知。
想到自己被形容是“粉蒸肉”,她连面对玻璃门都不肯了。
而姑妈家中的娘姨大姐们,却都是“俏皮人物,糖醋排骨之流”,两相对照,她不由得产生了自卑的心绪。
照我理解的原著,马思纯虽然达不到粉蒸肉的程度,但温柔敦厚气质是有的,另外故事的需求方面是符合马思纯的姑妈家的娘姨大姐们,见薇龙坐在客厅里等候,在走廊的她们仿若无她一般,说不要理她,要打发她走。
薇龙不止听到了这一切,她们玩闹时还不小心将玲珑木屐砸中了她的膝盖。
羞辱的语言,羞辱的举动,让来求人的她心生退意,“何必赖在这里讨人厌。
”姑妈在见到薇龙之后,刻薄话一句一句输出,让薇龙的笑冻在嘴唇上。
“哟!
原来你今天是专程来请安的!
我太多心了,我只当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我当初说过这话:有一天葛豫琨寿终正寝,我乖乖地拿出钱来替他买棺材。
他活一天,别想我借一个钱!
”求人的不堪,她算是尝够了,“一个人在太阳里立着,发了一回呆,腮颊晒得火烫;滚下来的两行泪珠,更觉得冰凉的,直凉进心窝里去。
”因而,薇龙在向姑妈提出资助的请求时,并未想过要留在姑妈家,她的想法仍是住读。
她想的是借姑妈的钱,等读书读出名堂,再回报姑妈。
只不过姑妈打的是别的注意,求人的薇龙只好应承姑妈的要求住进姑妈家。
这时候的薇龙,看姑妈家只觉得不真实。
薇龙自己觉得是《聊斋志异》里的书生,上山去探亲出来之后,转眼间那贵家宅第已经化成一座大坟山;如果梁家那白房子变了坟,她也许并不惊奇。
所谓的向往是一点也没有,她形容姑妈家是“鬼气森森的世界”,希望不要被姑妈连累名声,她想要的是好好念书。
“至于我,我既睁着眼走进了这鬼气森森的世界,若是中了邪,我怪谁去?
可是我们到底是姑侄,她被面子拘住了,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
外头人说闲话,尽他们说去,我念我的书。
将来遇到真正喜欢我的人,自然会明白的,决不会相信那些无聊的流言。
”薇龙真正入住姑妈家之后,开始慢慢不经意地接受奢侈生活的入侵:嫌弃自己家的下人上不得台面、试姑妈为她准备的漂亮衣服、不愿意看睇睇吃花生米的样子……从睇睇身上,薇龙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姑妈带给了她怎样令人发晕的生活。
衣橱里黑成黑成地,丁香末子香得使人发晕。
那里面还是悠久的过去的空气,温雅,幽闲,无所谓时间。
衣橱里可没有窗外那爽朗的清晨,那板板的绿草地,那怕人的寂静的脸,嘴角那花生衣子……那肮脏,复杂,不可理喻的现实。
(这里写得太好了,建议反复咂摸!
)但薇龙在这样的生活混了两三个月,她想的仍然是庆幸自己只需要去舞台露脸,当个幌子。
薇龙一天到晚出门应酬是碍在姑妈的面子不得不参加,其余时间都用在念书身上,还经常念书念到天亮,脸都瘦了一圈。
薇龙念书是想念出个好成绩来的。
可是战前的香港,女孩子读书是没什么用的,就连大学生也无用武之地。
“不是我说扫兴的话,念毕了业又怎样呢?
姑娘你这还是中学,香港统共只有一个大学,大学毕业生还找不到事呢!
事也有,一个月五六十块钱,在修道院办的小学堂里教书,净受外国尼姑的气。
那真犯不着!
”薇龙心里挂念着读书,也不免为自己寻找其它出路,接触唱诗班,寻一个合适的满意的大学生为依靠。
薇龙看中了卢兆麟,可姑妈也看中了卢兆麟。
姑妈收留薇龙,就是想让薇龙帮她吸引更多的男人,然后她再用自己的手段将男人留在自己身边。
卢兆麟就是这么一个人,而且姑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勾搭上了。
不知道你们是否会困惑,为何姑妈有自己的魅力和美貌,却为何需要收留年轻姑娘帮忙勾引其它男人?
针对演员选角问题,有网友提出类似问题:俞飞鸿还需要马思纯来帮忙勾引男人?
这就要说到男性的审美了,98%的男人们想要的是年轻女孩,最好还单纯无害。
葛薇龙恰好符合这样的男性审美。
(马思纯符不符合要看你们怎么看了)从古到今,男性的审美都没有变过。
最新一季《心动的信号》里,三个男的,年龄不同,风格迥异,但他们同时相中了甜美不带攻击、更为年轻的女一。
22岁!!!
姑妈因而是舍不得放开薇龙的。
后来当薇龙爱乔琪而不得要逃回上海时,姑妈劝她,说辞是薇龙为了一个男人对付底下人,这样的名声传回到上海会有各种风言风语,薇龙父亲会因此大发脾气,影响到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
这样的说辞,如今听来不觉得可笑吗?
但对于当时的薇龙来说,她怕得要死。
她怕因为这样的名声毁了她的前途,嫁不到上等阶级的人。
薇龙为什么要嫁给上等阶级的人?
因为当时女孩子读书无用,女孩子要过上好生活的出路只剩下一条——嫁人。
她现在可不像从前那么思想简单了。
念了书,到社会上去做事,不见得是她这样的美而没有特殊技能的女孩子的适当的出路。
她自然还是结婚的好。
薇龙在挣扎。
如果真回到上海,肉眼可见的困难,不谈流言,接受一个新的男子是极困难的。
乔琪引起了她不可理喻的蛮暴的热情,她已经无法应付任何人。
乔琪又是个顶会撩的男人,在薇龙下不了决心的时候,默默跟车在薇龙身旁,一声不吭。
见薇龙看到他落泪,又好像变得知趣了起来,不再跟车,只停留在原地。
讲真,这样的套路女人太难躲过了。
薇龙的选择也就这么定下来了,她留在了香港。
为了讨好乔琪,又不得不把自己卖给了姑妈和乔琪,成为了真正的交际花。
后来在湾仔的一次外出,薇龙被水手们认成是出来卖的小姐,难堪的她在乔琪面前自嘲道:她们是不得已,我是自愿的!
可是薇龙的一生,真的是自愿的吗?
当时的社会,给了女性什么机会呢?
从书中的描述,我看不到一点点的可能。
如果放到现在,薇龙恐怕是名校毕业生,在社会极可能出人头地,而不是所谓的一条被选择的婚姻道路走到黑。
人们把薇龙说成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我是不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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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NoNos 作为一个“张迷“,在威尼斯电影节观看许鞍华的《第一炉香》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第三度出手的许鞍华,是改编张爱玲次数最多的导演,更是一位女导演。
但是从旧作《倾城之恋》和《半生缘》来看,论文学性还原度不如李安的《色·戒》,论(上海)城市生活况味的把握不如侯孝贤的《海上花》,论海派风情复刻不如关锦鹏的《白玫瑰红玫瑰》。
许鞍华自己都说过,当年对张爱玲作品的理解不对,所以拍得不好。
《倾城之恋》说回《第一炉香》,宣发团队释出的主创阵容,让人喜忧参半。
戏骨俞飞鸿当然能驾驭风情万种、手段老辣的姑妈,范伟饰演富翁司徒协一定很有看点,张钧甯出演大丫头睨儿清秀中自有一段风流……
但一身肌肉、阳光俊朗的彭于晏能演好浊世公子乔琪乔吗?
读后感都写不好的马思纯能驾驭《第一炉香》的灵魂葛薇龙吗?
我内心是拒绝的。
等到真的要走进电影院看这部《第一炉香》的时候,已经有点怕了。
怕看到民国香港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荼靡盛景,怕吴语粤语英语法语在演员口中互相撞车,怕看到锦衣玉食不似想象,更怕在银幕上逐帧逐秒地旁观曾经对爱情怀有希望的少女葛薇龙失去纯真。
王家卫御用摄影师杜可风掌镜,拿过奥斯卡小金人的日本设计师和田惠美操刀服装,日本国宝级音乐人“教授”坂本龙一担任音乐监制,《第一炉香》有这套放眼国际也不容小觑的大师团队保驾护航,影像风格的呈现确实有“张味”保障。
许鞍华本来也不是在视听语言上有强烈作者风格的人,换一套制作班底就换一种影像质感,放到现在这个情境里看也不绝对是一件坏事。
《第一炉香》前一百分钟基本按照原作故事线进行。
时逢乱世,少女葛薇龙随全家从上海逃至香港避难。
但是香港的日子也不好过,无法负担全家开销的父亲决定再狼狈回到上海。
但是葛薇龙内心另有打算,她独自投奔有钱的姑妈,想在香港继续学业。
姑妈年轻时美貌有盛名,嫁给香港梁姓富翁为妾过上阔太太生活。
丈夫去世后财产都留给了姑妈。
如今的姑妈年过半百,依旧风韵犹存,每日在风月场里享乐度日,身边年轻男子流水一般。
姑妈的金主、老相好商人司徒协看上了葛薇龙,姑妈就顺水推舟接受了这个侄女。
没过多久,葛薇龙就被姑妈家纸醉金迷的生活彻底迷住了,但她也发现,自己在逐渐成为姑妈吸引年轻男人前来赴宴的工具人。
葛薇龙深知,自己必须觅得良人嫁了才能真正在香港落脚。
她和唱诗班结识的高材生卢兆麟刚刚互生情愫,便被姑妈横刀夺爱。
失落的葛薇龙此时与花花公子乔琪乔相识,立刻被他风流潇洒的气质吸引住了。
尽管乔琪乔同母异父的妹妹周吉婕多次警告她,和乔琪乔相处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葛薇龙还是义无反顾地坠入了情网。
乔琪乔是乔诚爵士的庶出,性格又不讨长辈喜欢,胸无大志一事无成,将来和家产并无什么缘分,心安理得地过着败家子的生活,用情场上的一次次胜利填补生活的空虚。
葛薇龙也只是他的猎物之一。
葛薇龙全身心地爱着乔琪乔,为此她不在乎乔琪乔与家里两个大丫头睇睇和睨儿先后有染,并且自愿走进了姑妈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套中。
她放弃学业,委身于司徒协,当姑妈的皮条客,以此为代价挣钱,才如愿以偿和乔琪乔结了婚,决心养乔琪乔一辈子,明知道乔琪乔并不爱自己,但痴心期盼“总有一天他会需要我的”。
如果故事只讲到这里,或许只是一次平庸的改编。
但是擅长深描家长里短,总被人诟病说拍的电影像电视剧的许鞍华,决定给这个剧本做些加法。
她和著名作家王安忆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扩充这个中篇小说,最终写出了这个过审剪辑后依然长达133分钟的电影。
影片的最后半个小时,是相当大胆的《第一炉香》续写,相当详尽地呈现了葛薇龙和乔琪乔的婚礼,以及他们看似甜蜜,实则内里破烂、矛盾不断的婚后生活。
原著中,张爱玲只用一场圣诞节逛街的戏份,就写出了葛薇龙心甘情愿卖身养夫的屈辱处境。
但是许鞍华则是一个写实主义者,曾经的改编尝试中就体现出了她热衷于用自己的想象填充一切剧情阐释的空间,这次也不例外。
读过原著的观众都知道,葛薇龙和乔琪乔两个人的婚姻本质是五个人的交易,许鞍华就这样大剌剌地拍了出来,让姑妈、司徒协、乔诚爵士和一对新人一同登上蜜月的游船。
众人言笑晏晏,分分秒秒都是对葛薇龙的剥削和羞辱。
不止于此,影片中还有种种狗血程度胜过八点档电视剧的桥段:葛薇龙一觉醒来发现乔琪乔搂着比基尼美女海中共游;乔琪乔强调自己丈夫的尊严不允许葛薇龙在蜜月期去陪司徒协,又撒娇又吵闹;葛薇龙一出差,乔琪乔边无缝衔接地调戏姑妈、强上睨儿;等不到丈夫的回心转意,葛薇龙掌掴乔琪乔……
根据这个思路一脉相承,在婚前的叙事中,许鞍华和王安忆也夹带了不少私货——专拍张爱玲的小说中极力避免正面描述的场面:姑妈略施手腕勾引走卢兆麟,堪称银幕撩汉大师班;乔琪乔半夜爬上葛薇龙的床,一阵云雨之后拔X走人,下楼就向睨儿求欢;葛薇龙身心受创,一个人提着行李去码头决意回乡,大风里人群里,落魄到极点……
许鞍华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这是一个伟大的爱情故事,张爱玲写爱情故事的水平是非凡的。
如果许鞍华的《第一炉香》真的是一个爱情故事,那就是一个撕下爱情所有装饰的故事,是一个将相信爱情的人逼到绝境的故事,是一个用爱情的名义剥削纯真少女的故事,是一个无比肮脏、又无限暴露的爱情故事。
莫非,乱世无爱可诉,资本主义时代不容爱情存身,爱是另一个吃人名目,才是许鞍华的立意和信息?
当然也可以承认,许鞍华用“他城说我城”,用别人的故事借尸还魂自己对于香港精神的伤逝之情,借乔琪乔的“渣”、混血和伶仃拷问港人身份,种种手段,已入化境。
那么《第一炉香》,是一篇檄文。
只是我相信,那不是张爱玲讲这个故事的本意。
历史也好战争也好,都不是谁能左右的。
张爱玲是不爱宏大叙事的。
她在意的是小小的个人,获得一点幻觉,也是爱的暖意。
在爱情里葛薇龙已经尊严全无,她所拥有的就是讲述这个故事的特权。
可是在马思纯演绎的葛薇龙身上,观众看不到一个纯真少女的坚持和自省,也看不到一个女性勇敢求爱的主体性。
如果张爱玲的葛薇龙,是为了爱低到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我是心甘情愿的!
”;许鞍华连这朵卑微的花都要轻轻摘下——“你说一句谎话送我做礼物吧。
你不说我替你说:我爱你!
”作为一个有些偏执的“张迷”,我唯一不那么介意的演绎之笔,是许鞍华让乔琪乔在两人初识的花园宴会上,对葛薇龙用葡萄牙语念了两句路易·德·卡蒙斯的情诗。
片中拙稚的葛薇龙不解风情,心有警铃,躲开了去。
但她大概不知道,这是她从乔琪乔那里最后能获得的绵绵情话,这首名叫“爱是看不见火焰的烈火”的诗,也是她命运的谶语。
爱情是不见火焰的烈火,爱情是不觉疼痛的创伤,爱情是充满烦恼的喜悦,爱情是痛苦,虽无疼痛却能使人昏厥。
爱情是除了爱别无所爱,即使在人群中也感不到他人的存在。
爱情的欢乐没有止境,只有在牺牲自我中才能获得。
为爱情就要甘心俯首听命,爱情能使勇士俯身下拜,爱情对负心者也以诚实相待。
爱情既然是矛盾重重,在人们的心中,又怎能产生爱慕之情?
part. one文/汤静诺,文章首发于公众号:汤静诺图/来源于网络,侵删张爱玲在《沉香屑·第一炉香》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葛薇龙是香港的一个女大学生,但她并不是本地人,只是由于战乱而过去避难的社会中产中的一员。
为了继续有钱念书,她不得不去求助和父亲已多年没有来往的姑妈。
她的本意只是为了“借钱”念书,但最后却成为了为丈夫捞钱,为姑妈捞人的“工具”。
本来是去借钱读书的葛薇龙,是怎么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梁太太是分这四步将葛薇龙带入深渊的。
“薇龙到香港来了两年了,但是对于香港山头华贵的住宅区还是相当的生疏。
这是第一次,她到姑母家里来。
”文章一开头就对姑妈家的豪宅做了描述。
葛薇龙这样的中产女孩,却有一个富豪姑妈,其中必有缘由。
要想分析葛薇龙是怎么一步步走向堕落的,首先得来分析姑妈是怎么上位的。
姑妈之所以会“逆袭”,借助的是婚姻。
张爱玲另外有一部作品,叫《金锁记》。
女主角之所以会嫁给一个富家残疾公子,是由于兄嫂的贪财。
葛薇龙的姑妈梁太太,风华正茂时是自愿嫁给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头的。
梁太太是一个目标明确、豁得出去的“捞女”。
出生普通,但想过上流社会生活的她,看清了她唯一的路就是“嫁人”。
她懂得婚姻中的利益交换,“高富帅”不可能娶她,她的年轻美貌只能换有钱老头的“青睐”。
梁太太年轻的时候想不想要爱情?哪一个美貌的妙龄女子不想要爱情?只是她太聪明,知道自己的资质,不可能物质与爱情兼具,所以就舍了爱情,狠心嫁给了一个老头。
她嫁给富商老头做姨太太,有可能是在物质和爱情中选择了物质。
但也有可能她爱情和物质都想要,想先借助嫁人获得物质,等富商去世之后再寻爱情。
葛薇龙来找姑妈的本意,明面上只是为了借钱能继续读书。
但她却在短时间内就被姑妈套住了,是因为她潜在的欲望被姑妈洞识了。
“她到底不脱孩子气,忍不住锁上了房门,偷偷的一件一件试着穿,却都合身,她突然省悟,原来这都是姑妈特地为她置备的。
家常的织锦袍子,纱的,绸的,软缎的,短外套,长外套,海滩上用的披风,睡衣,浴衣,夜礼服,喝鸡尾酒的下午服,在家见客穿的半正式的晚餐服,色色俱全”。
葛薇龙她在物欲方面的需求其实同自己的姑妈没有两样。
出生普通的她也想过上流社会的生活,所以她才会对舞会、美丽的衣服感兴趣。
年过半百的姑妈,懂得女孩子都有虚荣心。
说不定梁太太多年前也像葛薇龙一样是一个单纯的女学生,但是来到香港之后,被香港浮华所侵蚀,于是走上了“捞女”之路。
她为葛薇龙准备那么多的衣服,就是在试探葛薇龙到底和她是不是一类人,如果她和自己是一类人,她断然会主动上套的。
事实证明,梁太太的猜测是对的。
看到葛薇龙上套了,她觉得这个女孩对自己有用,所以才对她好的。
“对于追求薇龙的人们,梁太太挑剔得厉害,比皇室招驸马还要苛刻。
便是那侥幸入选的七八个人,若是追求得太热烈了,梁太太却又奇货可居,轻易不容他们接近薇龙。
一旦容许他接近了,梁太太便横截里杀将出来,大施交际手腕,把那人收罗了去。
那人和梁太太攀交情,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末了总是弄假成真,坠入情网。
这样的把戏,薇龙也看惯了,倒也毫不介意。
”梁太太是想借着葛薇龙“捞人”。
梁太太年轻的时候忙着“上位”,感情没有得到满足。
现在有钱了,就要补偿自己的欲望。
撩拨起葛薇龙的“物欲”,只是梁太太把她带向堕落的第一步。
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文中的这句话:“这一天,她催着睨儿快些给她梳头发,她要出去。
梁太太特地拨自己身边的得意人儿来服侍薇龙。
”接着,睨儿就说了如下的话:“不是我说扫兴的话,念毕了业又怎样呢?
姑娘你这还是中学,香港统共只有一个大学,大学毕业生还找不到事呢!
事也有,一个月五六十块钱,在修道院办的小学堂里教书,净受外国尼姑的气。
那真犯不着!
”薇龙说:“我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活到哪里算到哪里罢。
”梁太太让睨儿过去给葛薇龙梳头,目地是为了说以上这番话的。
这是梁太太把葛薇龙带入堕落的第二步:梁太太让葛薇龙被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寻欢作乐生活腐蚀之后,又让她看清靠自己的努力是过不上这样的生活的现实。
这时候就需要葛薇龙做抉择了。
如果她想要过上流社会的生活,就得听姑妈的,给姑妈当诱饵。
其实,她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走姑妈的老路,嫁人做姨太太。
但是她不肯。
说道:“姑妈这一帮朋友里,有什么人?
不是浮滑的舞男似的年轻人,就是三宫六嫔的老爷。
再不然,就是英国兵。
中尉以上的军官,也还不愿意同黄种人打交道呢!
这就是香港!
”梁太太同葛薇龙的区别,在于她虽然有梁太太一样的物欲,但是没有梁太太的“舍得”和心机。
她一直都有一份少女的天真,爱情是她永远不能舍弃的。
就像后来她对乔琪乔说:“我爱你,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正是这份天真让她堕落得不彻底,所以成了别人的“工具”。
已经被浮华侵染但又心怀天真的葛薇龙选择了帮助姑妈。
在这之中,她爱上了一个人,叫卢兆麟,但她的姑妈也看上了。
这便是梁太太把她带向堕落的第三步。
她作为梁太太的“捞人”工具,是不被允许和男性有接触的,吸引来的男性全被梁太太截胡。
虽然她心知肚明自己只是诱饵,但是她气不过。
自己意中人被抢,她就要想到报仇,于是就和姑妈始终得不到的乔琪乔有了关系。
遇到乔琪乔,爱上乔琪乔,被梁太太设计嫁给乔琪乔,是她走向堕落的第四步。
这次,也是彻底的堕落。
她对乔琪乔的感情是这样的:“她现在试着分析她自己的心理,她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固执地爱着乔琪,这样自卑地爱着他。
最初,那当然是因为他的吸引力,但是后来,完全是为了他不爱她的缘故。
”很多人说葛薇龙不是真的爱乔琪乔,其实她是爱他的。
最开始是因为对方的吸引力,后来对方不爱她后,她由于不甘心,就更忘不掉了。
乔琪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没有财产继承、不求上进但沉溺于享乐的美男子。
但是她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他。
文中是这样说的:“乔琪一天不爱她,她一天在他的势力下。
她明明知道乔琪不过是一个极普通的浪子,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他引起的她不可理喻的蛮暴的热情”。
在乔琪乔花心伤害了她之后,她想过回上海去做一个全新的人。
但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她对香港还有留恋。
她已经完全被同化:“念了书,到社会上去做事,不见得是她这样的美而没有特殊技能的女孩子的适当的出路。
她自然还是结婚的好”。
这时候的她,已经离不开上流社会的一切,放不下乔琪乔。
但只有留在姑妈这里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于是,葛薇龙彻底留在香港了,然后,她就成为了“交际花”。
乔琪乔娶她是为了钱,葛薇龙心知肚明,所以她要赚钱给他。
梁太太带她社交,是为了要人,她为了赚钱,不得不给姑妈捞人。
“从此以后,薇龙这个人就等于卖了给梁太太与乔琪乔,整天忙着,不是替梁太太弄钱,就是替梁太太弄人。
”这样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
在她看来,这样的生活也是有快乐的:“但是她也有快乐的时候,譬如说,阴历三十夜她和乔琪两个人单独的到湾仔去看热闹。
”但是悲伤也止不住:“乔琪没有朝她看,就看也看不见,可是他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综观葛薇龙从天真到堕落得不彻底的历程,梁太太的引导是外力作用,物质的欲望和爱情的天真,是内在推动力。
就像她说自己是自愿成为交际花一样。
她是不是自愿的?她是自愿的。
为了物欲和爱情兼得,她就得两头忙活。
张爱玲之所以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是因为她不仅写出了一个人堕落的外在原因,还剖析了这个人的性格内因。
葛薇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人物形象,这个女孩,秒杀一切“捞女”形象。
讲真,看完我懵了。
对我敬爱的许鞍华导演,好像这次真的没有办法挽尊了……但还是想先从不那么严重的问题说起。
首先,对于早期殖民地香港风貌的再现,我认为是基本合格的——无须太纠结语言问题,如果严格按照小说那么得是沪、粤、英(特别是葛薇龙与乔琪乔要全英文谈恋爱)以及彼此之间洋泾浜国语大乱斗,在剧本、表演、制作和发行方面可能会有诸多困难,不如一刀切用普通话直接略过种种差异——这个策略也基本贯彻在许鞍华近年来讲述香港故事&中国故事的合拍片中(《黄金时代》《明月几时有》),没有太大的问题。
粤语并不是港味的绝对标准,而且属于三四十年代的、这一个阶层的香港,更不是八九十年代港片迷念兹在兹的那个味。
这个世界不是《胭脂扣》里的石塘嘴,而接近《倾城之恋》里的浅水湾,据说大部分倒是在我魂牵梦萦的鼓浪屿拍摄。
种族和阶级差距与垂直地理空间的同构毋庸赘言,小白楼里张爱玲颇为鄙夷地香港——低配版上海——殖民地“杂种”风物的描绘,我认为电影也是颇用了一番心思的,至于服装、布景、视听语言所营造的整体氛围有没有体现出“纸醉金迷”或者“东方主义”,应当就见仁见智了。
【插播两句。
第一,身受上海殖民文化滋养的张爱玲转身就去贬低歧视链的下一环香港,这个姿态是难以信服的,更加是令人玩味的。
第二,在到处是超现实、无时间、怀旧主题乐园式的、也不少是自我东方化符号的今天,我们又如何感应那个时代的东方主义?
】再来,彭于晏的选角,我觉得没有那么糟糕。
他只是不符合原著的“苍白”而已,肌肉确实不好减,少露便是了(对我说的就是喝香槟那一场),况且能够看出他已经改变了一些,穿衣显瘦并不突兀。
乔琪乔苍白,但绝非病弱,葛薇龙是怀着同病相怜之感兼母性的拯救欲爱上乔琪乔的孩子气——当然不是纯真的一面,而是脆弱、放纵以至自毁那一面。
彭于晏是有孩子气的,长相也算带点异国情调,但他的软弱和无耻表现不足,有改编剧本人设的原因,也有他长期以来在商业制作里演什么都是无功无过又始终差口气、隔一层的问题(《热带往事》算是有所突破了)。
又有人说没有那种富家子弟的贵气,这就是以既往的浊世佳公子形象硬套了——不是有钱、洋气即为“贵”,对香港历史略有了解便知道混血儿是多么两边不是人的边缘群体,参照何东的《浮城大亨》以及黄秋生的身世便是例证。
从贫穷阶层挣扎出来的这二人都是洋人为父、华人为母,而乔家虽然是大富之家,但乔琪只是庶出,母亲是个来路不明的葡萄牙女子,他毋宁说是“不富不贵”或“假富假贵”的,是华人巨富家族中最可贱可鄙的一个零余者了。
即便抛开气质内涵不说(如果这些都能够由演技而创造出来),就一个“苍白+异国情调”,相应年龄段的华语男演员又有谁?
符合这样一张脸的小鲜肉吗?
梁洛施来的才真是绝,尤其是演员与角色互文性带来的微妙讽刺。
最后,马思纯和“爱而不得”。
我看完第一时间的短评是“不知道是许鞍华的问题还是王安忆的问题,反正马思纯肯定有问题”,如果这部电影被定位为“爱而不得”,那肯定不是取决于马思纯的读后感,而必然是导演和编剧的立意。
看完电影和一些评论,我反复琢磨了很久“爱而不得”,这句青春伤痛的断语,错了,但又好像没完全错。
把这个故事展现为一心追求浪漫纯爱的女子走到“为(不)爱(她的男人)卖身”极致境地,当然是简化了这个女人的欲望、心机、追逐虚荣而自甘堕落,也削弱了那个糜烂、虚伪的人物群像和环境的裹挟与拉扯。
但无论如何,葛薇龙一上来——此前她已经过一段时间的实习,对于交际手腕和乔琪乔的算盘门儿清——竟然就是爱乔琪乔的,是在那个被金刚石手镯锁住的夜晚,毫无抵抗力地爱上了乔琪乔孩子气的、低伏的后脑勺。
而余下的事情则是她可以活成跟姑妈同样的人生,但是比姑妈多握住一份哪怕是单方面的“纯爱”,又或者她只是赌气于乔琪乔的不爱,幻想着他终有一天会需要她、改邪归正赚钱养家,甚至还可以解读为精神分析式的、葛薇龙无法填补的匮乏以及爱在延宕中持续……然而,也许跟张爱玲许多小说不同,这毕竟是爱。
我一直很怀疑有那么多年轻人、特别是女性热衷于张爱玲,甚至不怕得罪人地推断,这其中很大比例的粉丝不会比写读后感的马思纯高明到哪里去——或许只是被那些华丽的词藻、独到的意象和犀利的金句所迷乱。
对我来说,张爱玲复杂,有趣,但绝不可爱,更难以共鸣和认同。
我同样难以想象,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如何能够理解张爱玲世界里的男女关系和家族关系,而如果她理解了,那么她把握的是“道”——像张爱玲一样冷眼看破的洞察力、一片荒芜的世界观,还是“术”——将这一套为我所用,说白了就是哎呀娃娃教了——无论哪一种都挺可怕,甚至可悲。
在张爱玲笔下,自称在恋爱中的男男女女通常是没什么爱情的,婚姻里就更不用说了。
汤拥华老师在分析《留情》时对其“爱情”的描述,我非常喜欢:当张爱玲说相爱也就是爱情在那里时,不是从桌上抓起一个杯子的感觉,而是在无休止的情感纠结之中突然出现的片刻放松,它就是我们烦恼人生中出现的一道彩虹,对任何人都没有实际的好处,但是“有彩虹的人生”一听就比没有彩虹的人生更加美好。
对张爱玲来说,爱情从来不是一套观念,而是一个事件,它本身不能持续,它只是使你的人生持续,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使你的婚姻持续。
有时我们的婚姻不持续了,但是人生还要持续,那么我就靠着这一刻对爱的幻像来度过余生。
又或者,爱情是一种情境,比如范柳原看到一堵断墙,会突然感动,想要对白流苏说出一些豪言壮语……对于张爱玲来说,重要的不是“谈”恋爱,而是恋爱,她认为不用抽象地去言说某个东西,比方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如何才能获得真正的爱情,只要我们接受敦凤与米先生在回家的路上还是相爱的就可以了,这一刻如此明亮,如此真实,符合我们对真实的所有期待,填满了我们空落落的心。
用我自己的话说,张爱玲的爱情就像一对自私的男女精刮刮地打着各自的小算盘,道行深的还知道对方怎么打,更深的还知道对方知道我知道他怎么打,但就是某一刻劈里啪啦停下来,双方相视一笑,这就是爱了。
在她的小说中,男女双方总是在假装恋爱,表演恋爱,也知道自己在作假,但就是进展到某一个阶段,双方原以为彼此都没有爱的时候,仿佛突然多出了某些东西,让人割舍不下了。
在这个意义上,最接近张爱玲气质的,不是许鞍华关锦鹏王家卫,不是大家一想就是怀旧恋物老上海的玩意,而是彭浩翔。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太多人提)不过《第一炉香》跟这套适用于《金锁记》《倾城之恋》《留情》的爱情论述,却是反着的,它不是算计之余涌出的片刻真心,不是男女表面假装内里回避的真爱,而恰恰是一开始就被葛薇龙经过反思依然单方面宣布的“爱”。
它不是自私男女相互试探迂回曲折后的蓦然回首,而是一早出现并维系、贯穿于葛薇龙堕落人生的微光。
她虽然被他们合起伙来剥削、作践,但她相信自己相比周围堕落的人始终多一份“纯爱”的信仰,当然,这也可以成为她继续沉溺(或者自己也不愿意离开)泥潭的理由。
这份“爱”可能是自欺的,但绝不是虚伪的——她在任何时候没有算计过乔琪乔也明显算计不到什么好处;葛薇龙不是完全真诚和纯洁的,但是我愿意把她理解为有力量的——总有一份那两个剥削者所无法剥夺的力量。
以上扯远了,更多是就小说而言,我只是想说,“爱而不得”这个主题,也不是完全没得做。
至于电影的完成度和马思纯的表演,你们骂的我都同意。
最后的最后,一些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
许鞍华为什么一根筋地要拍张爱玲?
世人都看到她们的性情气质艺术风格天差地别,每次创作也是屡败屡战。
很难说清楚一个艺术家被另一个艺术家所吸引的点在哪里,许鞍华导演提供的非常表面的回答是:张爱玲写出了我童年时熟悉的香港。
但这显然不足以解答我们的困惑。
你也不能说因为性格三观不同许鞍华就不能理解张爱玲,很简单,许鞍华把各位张迷的读后感看看不就行了吗?
不行还有专家学者的加持。
所以她喜欢张爱玲在哪,又是拍得差在哪呢?
我没有答案。
我还一直蛮怀疑这个糟心选角背后的原因。
按说到了这个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不应当再去违背初心去妥协什么,但拍电影也许就是这样折磨人的工作?
大家都说浪费了杜可风、坂本龙一、和田惠美的阵容,可没有金主爸爸又哪来的这套阵容,他们跟许鞍华一起用爱发电吗?
我不知道资本的支持同时伴随着多大程度的干预,但吊诡之处在于,如果资本搞砸了许鞍华,它也同样搞砸了自己:他们或许本想在艺术追求之余加一道商业成功的保证,但这个保证恰恰成了致命的灾难?
许鞍华改编的张爱玲始终不够成功,但张爱玲改编又有几个成功过?
没有比烂的意思,因为这本就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不仅有文学的原因,电影的原因,也在于——像另一篇评论所说的,张爱玲实在太消极、阴暗、负能量了,一知半解的读者/观众好像只笼统地觉得她华丽又苍凉,然而铺展开来,这个时代又真的能容下为异类、邪恶、不道德的女人树碑立传吗?
想想《色戒》在当年什么评价,放在现在又会什么样呢?
总而言之,砸了就是砸了,下一部再来便是。
许鞍华导演又不是没有扑过街,只是年龄大了,怕伤筋动骨,但我愿意永远相信她。
如果彭于晏和马思纯非tm要演《第一炉香》,给他们设置一条支线吧。
比如,天冷了,姑妈在半山上的大宅自然是要点壁炉的。
拨德律风到山下的村子里要了一车柴,顷刻就看见彭于晏饰演的送柴汉子拉着一车柴弯弯绕绕沿着山路上来了。
姑妈站在二楼阳台,围着开司米的披肩,定定看着彭于晏黝黑的肌肉从亨利衫的胸口和挽起来的袖口溢出来。
车快到门口了,刚好葛薇龙(不是马思纯)从车上下来。
葛薇龙看彭于晏眼生,两人聊了两句,彭于晏停下来,憨笑着擦汗,擦出了一脸红,葛薇龙用眼神含笑带俏地飞了彭一眼就进门了。
阳台上的姑妈紧了紧披肩,转身进去了。
下一个场景,彭于晏在院子里满身大汗的劈柴,原本不用再劈小了,姑妈非说这次送来的柴湿,要劈小了才能烧起来。
她照例在阳台上裹着开司米的披肩看,这次手里挽着一个骨瓷的杯子,里面的红茶早冷了。
等到彭在门口边擦汗边给姑妈汇报说柴都劈开码好了。
姑妈娇嗔地要请他进来帮自己取一下柜子顶上的冬衣服,以下省略 800 字。
姑妈和彭于晏这事儿,葛薇龙后来自然知道了,也只能冷冷一笑,把乔琪乔攀得更紧了。
姑妈一次两次也就厌了彭于晏,自然就是断了来往。
彭于晏年轻,哪经得起这一出,自然就在家里要死要活,顺带还恼了青梅竹马的马思纯。
马思纯知道了姑妈的这档子事儿,憨气上头,瞪着眼睛含着泪,踩着一双绊扣的黑布鞋,领着一个洋铁皮的桶子就噔噔噔地上了山,咚咚咚把姑妈家的门敲得震天响。
姑妈和正在厮混的葛薇龙和乔琪乔都被惊来开了门,马思纯也不说话,小嘴一撅就把一桶臭鱼烂虾倾在了姑妈的绣花拖鞋上,转身瞪着眼睛含着泪就跑下山去了。
姑妈先是大惊,继而有点臊得慌,但看到乔琪乔在搂着冷笑的葛薇龙,眼神一转就卖起了惨来,硬是逼着乔琪乔放开葛薇龙,搀着自己回到了卧室。
只留下葛薇龙在门口看下人斯条慢理地收拾,眉心和手指都攥得紧紧的。
以上!
彭于晏我还可以看看肉体,看看他流着汗做粗苯的体力活,马思纯嘛,瞪瞪眼流流泪的村丫头也就是她的本分了。
导演看看我,求求了!
很想看这部电影,然而人在美国无能为力。
这两天在豆瓣首页看到因《第一炉香》而引起对张爱玲的种种讨论,想贡献一点自己的看法。
下文是今年春季我为许子东在香港大学开设的《张爱玲与现代文学史》课程所写的期末论文。
(没看电影就打分确实不大妥当,但是为了许鞍华,我冲了)導語:對張愛玲與丁玲的既有比較作為同樣曾“紅遍上海灘”、同樣個性孤傲、同樣身世曲折、同樣文筆犀利的兩位現代女作家,張愛玲與丁玲之間的似與不似激發著後世讀者們不斷的討論。
在學術場域內,近四十年來對二者的比較主要從以下兩個角度出發:政治抉擇、女性意識。
在政治抉擇方面,眾所周知,丁玲後期走向左翼革命,至死不曾改變信仰(“飛蛾撲火,非死不止”[1]);張愛玲則是“政治冷感”,但總體傾向於冷戰的自由主義陣營(美國-台灣-香港),且寫有反共小說兩本(《秧歌》《赤地之戀》)。
對於這兩位作家迥然相異的政治選擇,劉再復的評價具有代表性。
他認為,兩人的早期作品都是出色的天才之作,而後期作品則均淪為了政治宣傳工具,這一變化構成了兩位作家的共同“悲劇”。
在比較了丁玲的《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和張愛玲的《秧歌》、《赤地之戀》後,劉再復提出,兩人“都是在政治意志的驅使下進入創作,並把小說變成政治工具和時代號筒。
這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一對很有趣的‘悲劇同構’現象,也可以說是‘悲劇反向同構’現象”[2]。
劉再復的評論有兩個值得注意之處。
其一,雖然他將二玲稱為“悲劇同構現象”,卻依然暗含了張愛玲高於丁玲的結論。
不僅他明確提出張愛玲在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僅次於魯迅,而且其評價邏輯本身也更利於張愛玲:與將政治進行到底的丁玲相比,張愛玲的晚期創作除《秧歌》、《赤地之戀》外,其餘皆無甚政治意味(《小團圓》在當時還未公諸於眾)。
其二,也是對本文更重要的一點,劉再復僅以二元對立的方式看待“天才寫作”與“政治工具”,從而並未深入分析兩位作家早期和中後期作品之間的延續性。
換言之,她們的早期“純文學”寫作是否已經在某種程度上預示了後來各自的政治抉擇?
在“女性意識”方面,學界普遍認可張愛玲與丁玲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具女性主義意識的作家之二。
這方面最具影響力的評價當屬孟悅、戴錦華合著的《浮出歷史地表》,書中對丁玲和張愛玲均有專章論述,並把兩人分別列為“第二代女作家”和“第三代女作家”的代表人物。
書中認為,丁玲等第二代女作家超越了五四的“父親的逆女”話語,將現代女性文學帶入了一個“性別的醒覺階段”[3]。
這一成長和醒覺有兩個主要標誌:一、女性肉體的醒覺、對現代社會欲望法則的了解;二、對男性的深刻懷疑、“兩性戰爭”的主題取代了此前“自由戀愛”兩性同盟的話語。
而在40年代,淪陷區的女作家(張愛玲、蘇青)則進一步發展深化了這些主題。
在對丁玲、張愛玲的具體評價和比較方面,《浮出歷史地表》亦認為張愛玲作品的女性意識高於丁玲,這不僅出於女性意識覺醒所需要的歷史過程(從“五四”第一代、“30年代”第二代到“40年代”第三代),也與兩人的政治抉擇有關。
對於丁玲的“向左轉”,孟悅和戴錦華認為“她轉向主流意識形態,解決了她的創作困境,但也就此剝奪了她只有站在女性的歷史地位才會獲得的那種異己感和批判性”[4]。
相對地,在淪陷區寫作的張愛玲得以暫時逃離各種主流(男權)意識形態,成就了現代中國女性寫作的巔峰[5]。
可以說,《浮出歷史地表》從女性意識的角度,得出了與劉再復類似的結論。
總的來看,在過去四十年的文學批評場域內,張愛玲受到的評價一直居高不下。
而近年來重估左翼文學和“前三十年”文學的風潮,又引起了學界對丁玲的再度關注。
筆者無意在張愛玲與丁玲之間分出高下,本文關注的重點問題是:同為深具女性意識的作家,張愛玲和丁玲為何走上截然相反的政治道路?
她們早期作品中表露的女性意識有何相似,又有何不同?
兩人早期作品中女性表述的差別,是否已經包含了不同的“政治無意識”(political unconscious)[6],從而預示了後來政治抉擇的差異?
筆者將通過對《第一爐香》、《夢珂》、《莎菲女士的日記》的文本細讀和比較閱讀,具體展開對這些問題的論述。
從《夢珂》、《莎菲女士的日記》到《第一爐香》:女性意識的承續促使讀者去對比《第一爐香》和《夢珂》的,首先是兩篇小說在情節上的相似之處。
誇張一點說,“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也許找不出兩篇像《第一爐香》與《夢珂》這樣在情節模式上如此相像的作品”[7]。
在這方面,陳嬌華的論文《試論張愛玲對丁玲創作精神的承續——以<第一爐香>和<夢珂>為考察中心》做出了詳盡的分析,指出夢珂和葛薇龍同樣經歷了離開父母在大城市求學、因缺錢而寄居姑母家、喜歡上一個“渣男”、發現“渣男”出軌、試圖反抗和離開、最終走向墮落等一系列情節事件。
不過,陳嬌華的論文沒有注意到《第一爐香》與丁玲另一篇早期作品《莎菲女士的日記》之間的承續關係。
實際上,喬琪喬的形象和《莎菲》中的凌吉士多有相似之處:凌吉士是新加坡華僑,氣質十分西化;喬琪喬更是中西混血兒。
更重要的是,雖然女主人公明明看穿了他們“不過是一個極普通的浪子”,這兩人的美麗外表卻仍引發了女主人公心中“不可理喻的蠻暴的熱情”[8]。
並且,《第一爐香》中對女性情慾心理的精彩描寫(如性事過後薇龍的心態:“她睡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可是身子仿佛坐在高速度的汽車上,夏天的風鼓蓬蓬的在臉頰上拍動。
可是那不是風,那是喬琪的吻”[9]),也顯然更多受到《莎菲》而不是《夢珂》的影響。
當然,《第一爐香》與《夢珂》、《莎菲》之間的相似絕不是巧合,而是源於張愛玲對丁玲早期作品的熟悉。
早在張愛玲還是一名高二學生時,就在校刊《國光》上發表過對丁玲早期小說集《在黑暗中》的介紹,其中寫道“丁玲是最惹人愛好的女作家”[10],並且重點提及了《夢珂》、《莎菲》兩篇小說。
近四十年之後的1974年,當宋淇向張愛玲提及香港中文大學有意找她做丁玲研究後,她在半年之內就多次寫信給夏志清、莊信正等友人,請他們幫忙在大學圖書館裡找丁玲的書。
張愛玲特別強調,她最想找的是丁玲的早期小說,其次是三十年代初“向左轉”時期的,不要延安時期及之後的。
雖然這一研究最終未成,張愛玲願意承擔這個項目並且不避煩難、頻頻向友人開口求助的事實,無疑顯示出她對丁玲非同一般的興趣。
所謂“我做這一類研究當然是為了錢”[11],當然是作家的口是心非之語。
在女性意識方面,《第一爐香》和《夢珂》、《莎菲》最突出的相似之處在於對封建父權和資本主義男權的雙重揭露和雙重批判。
正如孟悅和戴錦華所言,對30年代及之後的女作家來說,“從反封建到求自由,非但不是一個解放過程,而是一個從封建奴役走向資本主義式性別奴役的過程”[12]。
而且,在中國所謂“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歷史條件下,對女性的封建奴役和資本主義奴役常常是並行不悖的。
《第一爐香》和《夢珂》雖然背景設置在上海和香港這樣的資本主義大都市,小說中的女性人物卻時刻遭遇著過去時代的陰影,封建父權、包辦婚姻離她們只有一步之遙。
夢珂家在酉陽鄉村,在上海遇到的兒時同伴詢問家中近況,她提到:“我大姐嗎,前年就嫁到秀山,近來二伯母一想起她時就哭”[13]。
接到父親來信時,夢珂原本十分高興,但讀到父親提及家鄉有人來向他說親,夢珂心情突然失落, “信紙一張張從手指間慢慢滑了下去”。
她想起“家中親戚中的做媳婦們的規矩,並為避免當面同父親衝突”[14],於是回信說自己還在讀書,近期都不打算回家了。
《第一爐香》中,薇龍搬進梁太太家的當天,就見證了梁太太如何利用封建父權結構懲罰忤逆的丫頭睇睇。
梁太太向睇睇宣告,她離開了這裡之後肯定永無出頭之日了,“你爹娘自會押你下鄉去嫁人”。
睇睇不屑地回應道:“我爹娘管得住我麼?
”。
梁太太的一席話給她判了死刑:“你娘又不傻。
她還有七八個兒女求我提拔呢…自然不敢不依我的話,把你帶回去嚴加管束”[15]。
不久以後,薇龍自己就重複了睇睇的命運。
薇龍撞見喬琪喬出軌之後決意要回上海,梁太太這時搬出她父親來威懾她:“我並不是阻攔你回家…可是你知道世人的嘴多麼壞,指不定你還沒到家,風裡言,風裡語,倒已經吹到你爸爸耳朵裡去了。
他那暴躁脾氣你是曉得的…你這一向身體就不大好,哪裏禁得住你爸爸零零碎碎逐日給你氣受!
”[16]。
最終,薇龍沒有回上海屈從於父親(封建父權),而是嫁給喬琪喬,屈從於丈夫(現代男權)。
的確,《夢珂》、《莎菲》、《第一爐香》的女主人公在小說中主要的敵手還不是封建奴役,而是資本主義/現代性的奴役。
《夢珂》的開頭就是上海一所新式學校的繪畫女模特遭到男教師的騷擾。
羅崗指出,《夢珂》中的“女模特事件”、夢珂與表哥共看好萊塢電影《茶花女》、夢珂最終成為電影明星這幾個情節都聯繫著現代性的“視覺政制”(scopic regime)——無論是現代繪畫還是電影,都把“男性凝視”(male gaze)作為其視覺產品/文化商品的基石。
由此可見,五四一代女性所追求的現代性並未兌現其自由、平等、解放的承諾,“反而在商業化的環境中把對女性的侮辱‘制度化’了”[17]。
《莎菲》更是在人類靈魂的深度上呈現了資本主義下現代個人/主體的困境。
不僅莎菲為現代愛情神話所困,不由自主地被凌吉士吸引;而且莎菲的整個心靈狀態都反映著現代個人主義話語的某種絕境:她迫切地希望與他人有真正的溝通和理解,卻把他人都變成了自我的客體和工具。
因此,將丁玲早期作品當作某種五四“個性解放”宣言的文學史評價是一種誤讀。
恰恰相反,這些作品“並不是在與‘封建’、‘傳統’的對抗中書寫現代性(制度、欲望、主體),而是要寫出‘現代性’本身的幻滅”[18]。
與丁玲相比,張愛玲對“五四”傳統的拒絕更加為人所知。
然而,很少有論者將她對“五四”的拒絕和她的作品中對現代男權的批判聯繫起來。
實際上,張愛玲在小說《五四遺事》中諷刺的正是五四男性文人如何利用現代愛情神話滿足自己佔有女性的欲望。
《第一爐香》中的殖民地香港從一開始就是現代性的產物,其刻意的“東方”色彩(如小說中梁太太家的裝飾)並非傳統的自然遺留,而是為西方殖民者與本土華人精英的共謀所形構的。
導致薇龍墮落的“交際花”文化也是香港從維多利亞時期的大英帝國模仿來的。
資本主義社會對女性的種種剝削,在《夢珂》、《第一爐香》中都凝聚為了“妓女”這一核心意象。
在《夢珂》鄰近結尾處,主人公驚詫地發現自己“也變成妓女似的在這兒任那些毫不尊重的眼光去觀覽了”[19]。
《第一爐香》中,薇龍剛搬進梁太太家就感歎道:“這跟長三堂子里買進一個人,有什麼分別?
”[20] 鄰近結尾處, 當喝醉的英國水兵將薇龍誤認為站街女的時候,這一意象再次出現:“本來嘛,我跟她們有什麼分別?
…她們是不得已的,我是自願的!
”[21]。
當然,在幾千年的男權社會中,妓女是一項源遠流長、十分古老的職業。
但只有在資本主義商品社會的條件下,“妓女”才成為了理解大多數女性——無論是公共領域中的女模特、女明星、女交際花,還是私人領域中那些“體面”的妻子和家庭主婦——之處境的關鍵詞。
誠如恩格斯所言,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賣淫制度和一夫一妻核心家庭制度是互為補充的、無法分割的對立面[22]。
差異與分歧:哪種 “女性主體性”,哪種政治?
除了上文討論的相通之處,《夢珂》、《莎菲》與《第一爐香》之間亦有許多差異,其中包含了某種“政治無意識”,預示了兩位作家此後不同的政治抉擇。
筆者認為,最為關鍵的差異在於兩人如何書寫女性人物的“主體性”。
就敘事形式而言,或許讀者普遍會有這樣的印象:丁玲筆下的女性人物比張愛玲更有主體性。
《莎菲》大胆的第一人稱形式顯然不僅僅是“形式”而已,因為第一人稱“我”涉及到是否能“從女性自身的視角來講述一個女人的體驗”[23]這一關鍵問題。
《夢珂》雖然是第三人稱敘事,其文本中也包含了一個隱性敘事人,這位敘事人“比夢珂這位純情少女更了解在男性那些有如愛情的溫柔體貼、殷勤與追求背後真正的色情動機”[24]。
當這位敘事人略帶諷刺地講述、點評著夢珂身邊男性的行為時,讀者感受到了他們的虛偽和可笑,男性人物實際上在文本中被“去勢”了。
《第一爐香》則有兩個敘事者:一個是讓讀者“點上一爐沉香屑”的顯在敘事者,一個是隱性敘事者。
顯在敘事者的存在已然增添了幾分距離感(如結尾“薇龍的一爐香,也就快燒完了”),而隱性敘事者與小說中人物的距離也十分遙遠,流露出一種“精神上俯視的超然態度”[25],冷靜地評論著人物命運(如“薇龍…出著神,臉上帶著一點笑,可是眼睛卻是死的”)。
甚至小說的標題已經表明了兩位作家的區別:丁玲將女主人公的名字鮮明地放在標題中(《夢珂》、《莎菲女士的日記》、《阿毛姑娘》),張愛玲的標題《第一爐香》則通過意象強調人生的蒼涼、人的渺小。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或許也可以說張愛玲筆下的女性人物比丁玲的更有“主體性”。
這正是孟悅和戴錦華在《浮出歷史地表》中的觀點。
她們認為,張愛玲筆下的女人“有一種前人所未有的清醒”[26],不僅了然於自己作為女性在社會中的位置、男人對自己的打算,也了然於自己該如何應對、如何鬥爭、如何生存。
丁玲的女性人物“雖則已為成人,但仍習慣於以弱者的身份向男性社會討公正”,而張愛玲的女性人物了悟到“既然這社會男女之間本無公平可言,不如立起腰桿光明正大做女人…表現出一種更為積極的、對男性社會更有抵抗力的態度”[27]。
為了釐清“主體性”這一含混不清的概念,筆者認為有必要區分兩種主體性:女性作為個體的主體性,以及女性作為群體/集體的主體性。
在個體的維度上,可以說張愛玲的女性人物的確更有主體性。
當莎菲突然間一把推開凌吉士,內心極度慌亂,不知下一步該去往何處的時候,《傾城之戀》的白流蘇已經笑吟吟地把蚊香踢到桌子底下去了。
即使是《第一爐香》中薇龍的墮落之路也始終伴隨著她本人極度的清醒。
許子東對比曹禺《日出》和《第一爐香》時指出,男性左翼作家傾向於將“墮落女性”模糊地描繪成無辜的受害者、不公社會的犧牲品,重點落在“墮落”這一結果上;張愛玲則把重點放在“墮落”的過程上,詳盡地寫出了女性每一次做出選擇時“清醒的人性和現實的理由”[28]。
或許可以由此得出結論,即張愛玲筆下的女性主體性體現在她能為自己的墮落“負責”,而不是像男性作家那樣將她寫成一個“純潔無助”的客體。
不過,丁玲筆下的女性在這個二元結構中似乎難以安放。
丁玲也詳盡地寫出了夢珂的墮落過程,而夢珂在很大程度上也要為自己的墮落“負責”。
康宇辰指出,丁玲巧妙地將對女性自戀心理的反諷埋伏在了敘事中:“純潔孤高的夢珂可能並沒有她自許的那樣無辜和不食煙火,因為她是‘有幻想的’ ”[29]。
當夢珂夜晚攬鏡自照、扮演舞女和爵夫人時,她實際上“毫無反感地參與到這種客體角色的扮演之中…這浪漫的女性幻想場面,其實暴露了女性對男權的規約無意識的臣服”[30]。
夢珂攬鏡自照的場景與《第一爐香》中薇龍試穿衣服的場景十分相似。
但是,讀者得出的結論依然是“夢珂是男權社會的受害者”,她的悲劇並不是“人性的缺陷”、“命運的蒼涼”等因素所導致的;因而,這樣的現實、這樣的社會必須被改變。
在集體/群體這一維度上,可以說丁玲的女性人物更具有某種主體性、某種“姐妹情誼”、某種團結的可能。
《夢珂》的開篇便是女主人公對被騷擾的女模特出手相助,導致她被迫輟學。
即使在烏煙瘴氣的姑母家裡,夢珂和表嫂就女性處境的相關話題也有過短暫卻真誠的溝通。
《莎菲》的女主人公更是時時懷想著已逝的好友“蘊姊”。
劉禾指出,莎菲認為只有蘊姊才能真正看懂自己的日記,這表明“寫作被理解為兩個女人情感聯繫的方式”[31]。
對女性之集體主體性的肯定,預示了丁玲後來對左翼集體政治的認同。
相比之下,張愛玲的小說世界中則充滿了女人之間(母女、姐妹…)的競爭、女人對女人的迫害。
《第一爐香》中的梁太太也曾是一位“出走”的女性,她違逆了兄長的意願,選擇了嫁給年老富人做妾;而這一決定也造就了她的悲劇——在人生的華年,被剝奪了愛情和欲望的滿足。
然而,在梁太太和同樣出走父之家(並且此“父”正是彼“兄”)的薇龍之間,卻從來沒有過一句真誠的對話。
相反,正是梁太太執行著男權社會的意志,最大程度地加害於薇龍,如同張愛玲筆下絕大多數的“母親”那樣。
很難在統計學的實證意義上去證明丁玲與張愛玲所書寫的女性主體哪個更“真實”。
在歷史和現實中,女性之間當然既有團結、也有分裂;既有姐妹情誼,也有彼此加害。
關鍵不在於哪種主體更真實,而在於作家想要形塑和召喚的是哪種主體。
話語不僅是現實的反映,它必然會形塑特定的現實、召喚特定的主體。
丁玲與張愛玲選擇了不同的女性主體性,也就選擇了不同的政治出路和人生道路:丁玲最終投身於改變社會、從而改變人心的集體政治,不懈地追尋她心中的烏托邦;張愛玲則始終堅持寫作、堅持自我,在冷戰分界線的另一端、異國的城市裡體味著孤獨的缺陷、孤獨的完滿。
或許,這便是現代文學史上“二玲”公案的謎底。
[1] 瞿秋白對丁玲的評價。
[2] 劉再復:《張愛玲的小說與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在香港嶺南大學張愛玲研討會的發言稿)》。
收錄於劉再復:《文學十八題:劉再復文學評論精選集》(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年),頁169。
[3] 孟悅、戴錦華:《浮出歷史地表:現代婦女文學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五版),頁141.[4] 同上,頁145. [5] 《浮出歷史地表》初版於1989年,限於時代因素,當時兩位學者獲取張愛玲相關資料的渠道十分有限。
因此,《浮出歷史地表》書中沒有討論張愛玲1949年之後的海外經歷,以及《秧歌》、《赤地之戀》等作品。
見戴錦華:《2003年再版後記》,《浮出歷史地表》(第五版),頁282-287。
[6] 這一概念由詹明信(Fredric Jameson)提出。
詹明信認為,政治視角構成“一切閱讀和解釋的絕對視域”。
通過對“政治無意識”的閱讀,那些貌似與政治無關的文本也會顯露出其政治內涵。
這一方法不同於去歷史化、去政治化的“審美”閱讀,亦不同於某些機械論的馬克思主義文藝批評(將文藝作品簡單看作“上層建築對經濟基礎的反映”)。
見詹明信(Fredric Jameson)著,王逢振、陳永國譯:《政治無意識:作為社會象徵行為的敘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
[7] 陳嬌華:《試論張愛玲對丁玲創作精神的承續——以<第一爐香>和<夢珂>為考察中心》,《蘇州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6期,頁39. [8] 張愛玲著,止庵編訂:《張愛玲全集01: 傾城之戀》(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年),頁47. [9] 同上,頁40. [10] 古耜:《張愛玲與丁玲的無緣之“緣”》,《文匯報》,2014年10月5日。
[11] 夏志清編註:《張愛玲給我的信件》(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14年),頁181。
[12] 孟悅、戴錦華:《浮出歷史地表:現代婦女文學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五版),頁147。
[13] 丁玲著,王榮編注:《丁玲集》(廣州:花城出版社,2006年),頁32。
[14] 同上,頁41。
[15] 張愛玲著,止庵編訂:《張愛玲全集01: 傾城之戀》(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年), 頁19。
[16] 同上,頁43。
[17] 羅崗:《視覺“互文”、身體想象和凝視的政治——丁玲的<夢珂>與“後五四”的都市圖景》,《華東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年5期,頁43.[18] 賀桂梅:《丁玲主體辯證法的生成——以瞿秋白、王劍虹書寫為線索》,《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8年5期,頁14. [19] 丁玲著,王榮編注:《丁玲集》(廣州:花城出版社,2006年),頁56。
[20] 張愛玲著,止庵編訂:《張愛玲全集01: 傾城之戀》(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年),頁16。
[21] 同上,頁53。
[22] 弗里德里希·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著,中共中央著作編譯局譯:《家庭、私有制與國家的起源》(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年),頁135-139. [23] 劉禾著,宋偉杰等譯:《跨語際實踐——文學、民族文化與被譯介的現代性》(北京:三聯書店,2002年),頁245. [24] 孟悅、戴錦華:《浮出歷史地表:現代婦女文學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五版),頁141. [25] 陳嬌華:《試論張愛玲對丁玲創作精神的承續——以<第一爐香>和<夢珂>為考察中心》,《蘇州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6期,頁45. [26] 孟悅、戴錦華:《浮出歷史地表:現代婦女文學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五版),頁240。
[27] 同上,頁241. [28] 許子東:《許子東細讀張愛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頁33. [29] 康宇辰:《重估浪漫——丁玲早期創作(1927-1931)中的女性、浪漫諦克與革命》,《現代中文學刊》,2020年4期,頁68. [30] 同上,頁69。
[31] 劉禾著,宋偉杰等譯:《跨語際實踐——文學、民族文化與被譯介的現代性》(北京:三聯書店,2002年),頁253.
是我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考虑到马思纯在现实中的选择,不免觉得这会不会是本色出演?没有看过张爱玲的原作,也就没有了原作粉先入为主的抗拒,但能感受到薇龙前后反差的割裂,梁太在片中未免也过于魅力四射了,卢兆麟被吸引也是常态,而哪个少女又能抗拒只是略显油腻的乔琪呢,哪怕仅仅是作为下人素面朝天的睨儿,也似乎都比薇龙来的更有吸引力,所以最大的问题可能真的来自选角,《七月与安生》的时候马思纯只是碰巧得到了一个讨喜的角色,再加上周冬雨浑然天成的陪衬,才拿到一个最佳女主的奖项,而在表演上始终缺少了一份灵性。所以白富美的家人们啊,不要把孩子保护在无菌环境里才是最重要的,早见过流氓,就能避免被流氓骗,一味的隔绝,那不叫保护,只是溺爱而已。
许鞍华的电影风格是这样的: 映前很会造势,买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通稿,映后发现就一披着伪文艺的烂片,算是文艺片里拍的最烂的导演了
烂的普普通通…一炉废钢
28。你上过几个男人?我爱你关你什么事,而非我爱你没良心的,临近结尾时,忽有人推门而入,喊出一声:“这爱情片还没放完,我草!!”
王安忆恐成最大赢家,因为火力都集中在了马思纯和彭于晏身上,没人注意到她剧本写得稀烂👌🏻
乔琪乔是放荡不是淫荡,是混血不是混油。葛薇龙是坠落不是堕落,是痛苦不是痛经。男女主角每一场对手戏都有观众忍俊不禁,许鞍华能把第一炉香拍出喜剧效果也是始料未及的,但我猜想范伟也是为这一元素安排的。这一星给俞飞鸿,不能再多了。
许鞍华的土气撑不起张爱玲的锐气。
处处用心用力,处处不对。不对的不只是角色形象气质的背离,那还只是表层的、尚可以忍受的事。许鞍华和王安忆从根本上扭转了小说里营造的属于香港沦陷前那个时空的“无边的荒凉,无边的恐怖”,使得视听呈现上既绝缘于香港文化、又填塞满世俗化的人伦爱,为每个人物的无情都仔细填充了阶级化的伦理逻辑。似乎使人物饱满,实则使人物进入了俗情模板,失去了张爱玲笔下幽冷的灵魂。
当被评为“多少都有点阴郁,还有小丫头气”的彭于晏健身教练般登场并展示仿佛在海底捞进修的业务时直接喷了。每个人的行事动机和心理转变都莫名其妙。可能为抢救一下还加了梁太太曾受封建礼教所害的闪回和上海之行故弄玄虚的超现实主义段落,但也是隔靴搔痒不触及主旨,整成一部布景香港深宅的青春疼痛非主流乡村爱情故事。张的故事本来就没什么“格局”,小资意味重,她和其笔下人物都相当个人主义,但文字里苍凉的底色令人着迷,拍成影像却很容易落入窠臼,故事表层那些陈腐的观念也难受当今主流价值观待见。许导和主演没拍出原著关于纯真的失落、欲望对人的吞噬、身处漩涡的急速下坠vs独善其身的主旨也算了,连一个爱情故事也讲得乱七八糟让人缓缓打出很多问号。这部电影的不行可能都不是让人有讨论欲的那种,就是无聊。
香港需要大量马赛克。
除了梁洛施和秦沛,其他都太诡异了。马思纯何止是噩梦,建议她退圈吧,跟小乐太登对了。俞飞鸿完全不对,她那个沉稳老派的性格没法演姨太太啊,她根本没有那个经验和神采。张钧宁气质太好,马思纯演下人还差不多。诡异事件。范伟也是奇怪的存在。南拳北腿加北京胡同马大哈。再次建议马思纯亲退圈,师从郭德纲吧。
我觉得很好看啊!还想再看一遍,一个人的电影又多一部。
大型青春腰疼喜剧,影院里看的,很欢乐,尤其是梁太太说范伟是大家的Uncle的时候,全场哄堂大笑,春晚都没那么逗的
乔琪不如换人演,我英伦混血曼儿彻儿斯儿特儿乐儿不配嘛?
许导进军喜剧界的第一炮在我心里打响
怎么说呢,从选角开始就不对…怎样的班底也救不回来啊!彭于晏和马思纯站在一起,不像谈情说爱,像活力四射的健身教练在苦口婆心的劝工作导致过劳肥的女会计买健身课程。
真的像在看徐熙娣表演一幕又一幕康熙小剧场,我一直等着马思纯的下一句台词:“导播卡一下,麻烦这段帮我剪掉”。
这不就是民国的外围故事吗
第一炉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