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逃避懦弱,妻歇斯底里,家庭崩碎瓦解,人格碎片四散流利像弹片穿透每个人薄弱的意志,反射出贪婪又渴望的本性。
第三者心怀鬼祟盗走幼女,报复般窃走为人母的资格,她可恨又可怜,她和她报复的那对夫妻一样,精疲力竭之后也没有获得幸福的结局。
整个故事里,有错的人始终回避现实,唯一没错的孩子,却始终在道歉。
“我许的愿就是和薰你每天都在一起啊。
”“将来我们去看大海看花儿看星星。
”“蝉的生命只有七日,如果活到第八日,见到的都是死去的同伴,那它可能会更悲伤吧。
”很舒服但又令我心酸的电影,每个细节都很强大。
《第八日的蝉》电影剧本文/(日本)奥寺佐渡子译/徐怡秋*剧本根据角田光代同名小说改编横滨地方法院,法庭(1993年12月)(画面淡入)惠津子:夜里我肯定会醒来。
四年了,每晚如此。
秋山惠津子(36岁)正在接受证人讯问。
惠津子:一睡着我就会听到哭声。
悲泣的婴儿哭声。
那是向我求助的声音。
可是睁开眼,惠理菜却不在我身边。
明明我是她的妈妈,却不能抱着她,安慰她。
由于强烈的愤怒,泪水涌了出来。
惠津子:也有人劝我算了吧,再生一个孩子得了。
他们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在那个孩子回来之前,我真的都快要疯了———惠理菜对于我们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宝贝。
大家都说孩子平安回来了太好了,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都内医院,走廊(回忆,1993年9月)一路跑来的惠津子和丈夫———秋山丈博(36岁)。
被警察带来进行健康检查的惠理菜(4岁)。
惠津子:惠理菜!
惠理菜!
惠津子跑向惠理菜,抱紧孩子放声痛哭。
惠理菜由于恐惧而尿湿了裤子。
神情愕然的惠津子下意识地松开手,交替注视着惠理菜和尿湿的地板。
惠津子的声音:可是,四岁的惠理菜根本不明白我们夫妇俩才是她真正的父母。
她一心以为那个绑架了她的犯人是真正的母亲……她一心爱着那个妈妈。
刚刚的法庭惠津子:你们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悲苦吗?
那个女人,她夺走了我们家的一切。
都内医院,正门入口(回忆,1993年9月)惠津子和丈博抱着用毛毯裹着的惠理菜,一脸茫然。
等待已久的记者们蜂拥而至。
被强烈的闪光灯包围着的三人。
惠津子的声音:她不仅夺走了惠理菜的身体,还夺走了她的心。
我们一家人的痛苦在惠理菜回来之后仍然不停地持续。
刚刚的法庭惠津子:夺走别人的生命会被判死刑,可那个不仅夺走了我们母女的心,还将它们碾得粉碎的女人却不会被判死刑。
要是这样的话……请把我们那些幸福的时间还给我们。
同上景,法庭接受被告人讯问的野野宫希和子(35岁)。
希和子:惠津子曾经说我是一个空空的空壳子。
希和子的表情里不含任何感情。
她冷静地、淡淡地说着。
希和子:我打掉了丈博的孩子以后,子宫粘连,再也无法怀孕了。
我觉得这是因为我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而遭受的惩罚。
当我得知惠津子怀孕以后,我知道必须要和丈博分手,可我意志薄弱,说什么也无法做到。
惠津子每天都会给我打来电话,有时哭着要我把丈夫还给她,第二天又开心地将她和丈博的性生活赤裸裸地讲给我听,隔天又激动地把我大骂一顿。
这样的电话每天都在持续,我都要疯了……知道他们的孩子出生以后,我好想看一眼那个孩子。
我觉得看一眼那个孩子以后就能把一切都结束了。
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换房子,换工作,用父亲给我留下的钱开始新的人生……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秋山家前面的坡道(1990年1月)瓢泼大雨中,希和子撑伞伫立。
坡上住宅小区里的房屋像积木一样排列着。
从秋山家走出来的丈博和惠津子上了车库里的车,随后车开走了。
希和子的声音:我发现每逢雨天,惠津子就会把孩子留在家里,开车把丈博送到车站。
同上景,院子一楼室内希和子向屋里张望。
她的目光停留在垃圾口小窗子的锁上,锁是开着的。
她咽了一下口水,打开了窗户。
雨越下越大,狂风大作,窗帘被卷了起来。
希和子脱了鞋,放下伞,脚上湿淋淋的潜入室内。
桌子上是吃剩的早餐,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旁边还放着一个婴儿奶嘴。
二楼传来了哭声。
希和子朝着哭声的方向抬起了头。
同上景,楼梯希和子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走上楼梯。
同上景,二楼卧室双人床上是乱成一团的棉被。
旁边婴儿床里的婴儿(惠理菜,即薰)正在嚎啕大哭。
小鸭玩具倒在身边。
希和子静静地站在婴儿的面前。
希和子的声音:她哭得那么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希和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婴儿。
惠理菜一下子停止了哭泣,望着希和子笑了。
希和子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希和子的声音:我了解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也了解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是这种想法。
希和子:……薰……阿薫虽然眼中还含满泪水,但惠理菜又对着希和子笑了一下。
希和子抱起了惠理菜,将脸埋到孩子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希和子的声音: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这样把孩子一个人抛下。
我会保护这个孩子……我一定会保护这个孩子。
刚刚的法庭希和子:我当时就觉得她的笑脸像是安慰了我,原谅了我。
我杀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还想要和一个有妻子的人结婚,所有这些……这个孩子都原谅了我……我就是这么感觉的。
听审的惠津子愤怒得浑身发抖。
同上景,法庭(另一天检察官结案陈词并求刑)检察官诵读结案陈词。
希和子在被告席上静静聆听。
检察官:被告人将一个处于最可爱时期的幼儿从父母身边夺走,在孩子最需要关爱的时期将她从父母身边夺走。
惠理菜的心灵所遭受的伤害恐怕这一生都无法消除。
对于如此恣意妄为的罪行,被告人却毫无反省之意,毫无谢罪之意。
这样的态度让我们也无法期待她今后能够进行真挚的反省。
综上所述,在进行全面考虑之后,根据相关适用法案,我们认为应判处被告有期徒刑六年。
旁听席上能看到丈博和惠津子夫妇俩的身影。
* * *法官:审判到此结束,最后被告人还有什么要陈述的吗?
如果有,请简要陈述。
希和子站到证言台前。
希和子:在被捕之前,我每天都在祈祷,今天这一天,明天这一天,请让我能够和薰生活在一起。
我每天就只祈求这一件事……我要感谢秋山夫妇,这四年来,让我体会到了养育孩子的喜悦。
惠津子和丈博:……法官:不要感谢,你就没有一点谢罪的意愿吗?
希和子:我不想道歉。
惠津子:你去死!
她一下子站起来,大叫。
惠津子:去死吧,去死!
去死!
丈博低声安慰惠津子,让她镇定。
法庭内一片嘈杂。
法官:肃静!
希和子双目低垂。
法庭里传来外面猛烈的雨点声。
秋山家,前面的坡道希和子将薰裹在大衣里,抱着她在大雨中奔跑。
影片题目———第八日的蝉惠理菜的公寓,室内(2010年6月末)秋山惠理菜(21岁),午睡醒来。
初夏令人昏昏欲睡的傍晚。
室内十分简朴,只有一些最简单的生活必需品。
房间里回荡着从收音机调频里传出的音乐。
惠理菜默然无语。
惠理菜骑着单车穿过黄昏下的坡道。
居酒屋“花之舞”店内惠理菜在洗碗台前默默工作。
工作结束后的打工者正准备回家,她探出头来。
打工者:秋山。
惠理菜抬起头。
打工者:今天……惠理菜:我今天要干到12点。
打工者: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在其他打工者的催促下,她缩回了头。
一群打工者一边商量着去唱卡拉OK一边走出了店门。
惠理菜继续默默工作。
同上景,门前(夜)惠理菜从已经熄灯的店里走出来。
她来到自行车前,弯下腰准备开锁。
千草:是秋山惠理菜吗?
一位陌生女子笑着走了过来。
安藤千草(26岁)。
千草:我姓安藤。
是个自由作家。
惠理菜:你是记者?
千草:现在方便和你谈一下吗?
只占用你一点儿时间。
千草窸窸窣窣地掏出了名片,可惠理菜并没有接过来。
千草:你是叫阿薫吧?
惠理菜不语。
千草:我想问一下有关那件诱拐事件的情况。
惠理菜:我不记得了。
千草:那,你看看这个。
千草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不由分说地放进自行车筐里。
千草:如果你想起什么的话请和我联系。
再见!
千草说着,挥了挥手。
惠理菜推着车走了。
惠理菜的公寓,室内惠理菜冲完凉后,打开冰箱,随后手里拿着一罐啤酒躺下,拿出手机。
手机里有一条信息。
发信人是“岸田”。
(岸田孝史,30岁)发来的信息———“打工结束了吗?
回家时要小心哦。
”她回复了“晚安”后,扔下手机。
惠理菜坐在褥子上发呆。
地板上扔着那个厚厚的文件夹。
惠理菜伸出手,打开文件夹。
猛然映入眼帘的是惠理菜4岁时被保护起来的照片(惠理菜被父母抱着离开医院。
媒体记者包围着他们。
)她不由得又翻了一页,是关于野野宫希和子被捕的新闻报道。
照片是黑白的,希和子的脸轮廓模糊,不甚鲜明。
惠理菜险些无法呼吸。
* * *闪回(都内医院,正面大门)无数照相机闪光灯对着4岁的惠理菜狂闪。
极度的恐惧令她想要惨叫,然而她却发不出声音。
* * *惠理菜再也无法忍耐,合上了文件夹。
车站附近的电话亭(夜,1990年1月事件当天)瓢泼大雨中,希和子正在打电话。
薰(惠理菜)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脚下是装着刚买好的纸尿裤和奶粉桶的袋子,还有一个包,里面装着少量的换洗衣服和银行存折等物品。
仁川家公寓的电梯,外面走廊(深夜)楼道外还在下雨。
出了电梯走向正门的是仁川康枝(30岁)和女儿美纪(3岁),跟在后面的是希和子。
康枝(高兴地抱着薰):希和都当上妈妈了,真是吓了我一跳。
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啊。
哇,好可爱噢(哄逗孩子的口吻)阿薫。
阿———薰。
同上景,和式房间(夜)薰睡在儿童被褥里。
康枝在厨房里问希和子———康枝的声音:晾点儿凉白开吗?
希和子:嗯。
康枝的声音:她喝多少奶啊?
希和子(答不出来):那个,康枝……你救救我吧。
康枝的声音:救救?
你说什么呢?
希和子:我根本没有结婚。
我和一个人在一起生活,就是这孩子的爸爸……不过,又逃出来了。
康枝(从厨房里探出头):为什么?
希和子:他打孩子。
所以我想和这孩子一起逃走。
康枝:喂,希和,孩子他爸该不会是……希和子:怎么会,当然不是了。
所以请你帮帮我———那种人,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康枝:那种人最差劲了。
我当时真想闯到他家去大闹一场,告诉他,自己明明有老婆就不要来欺骗希和,赶快分手。
希和子(苦笑):康枝,你从前曾经向一位边抽烟边讲课的教授提出过强烈的抗议,是吧。
康枝:有吗?
希和子:你还和那个时候一样啊,一点儿都没变……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笑着的希和子眼里浮现出泪光。
康枝:喂!
你别哭啊。
回不去了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我会帮你的。
喂,你想在这儿待多久都行。
同上景,康枝的卧室(深夜)康枝的身边睡着丈夫重春和美纪。
昏暗的室内传来薰的哭闹声。
重春睡眼惺忪地戳着康枝的身体,嘟囔着:吵死人了,快去看看。
同上景,和式房间褥子上希和子正在拼命地哄薰。
薰嚎啕大哭,身子都弯起来了。
拉门被轻轻打开,睡眼惺忪的康枝探出头来。
被褥和榻榻米上有大量吐过奶的痕迹。
康枝:吐了?
希和子(不安地):怎么办……吐了这么多。
康枝(把手放在薰的额头上):不发烧啊。
她用毛巾擦拭薰的嘴角、脖子和希和子的胸口。
希和子:那她为什么哭个不停啊?
康枝抱起薰,温柔地一边摇动婴儿一边走来走去。
薰马上停止了哭泣。
希和子:……不行啊。
康枝:什么不行?
希和子:……我还是不行啊。
康枝(将薰放回被窝):你要有信心,刚当上妈妈半年吧,今后你可要一直做妈妈喽。
康枝从壁柜的收纳箱里拿出婴儿服。
康枝:这都是美纪的旧衣服。
康枝很熟练地给薰换了衣服。
希和子:谢谢……康枝:我说,你还是和他联系一下吧。
他肯定正担心着呢。
希和子:……嗯……给你添麻烦了。
康枝:没事儿的。
我这儿没关系的。
不过,你要一直躲下去是很难的吧,还是好好和他谈谈吧。
希和子:……嗯。
书店,店内(翌日)希和子抱着薰寻找育儿书籍。
仁川家,起居室康枝正在整理婴儿服、婴儿杯等能送给希和子的物品。
美纪正在玩玩具。
电视画面上,女主播正在播报新闻。
播音员:下面是神奈川县婴儿被劫事件的后续报道。
昨天,神奈川县平塚市一位四个月大的婴儿下落不明……美纪茫然地看着电视,还不理解电视里的内容。
康枝正在全心收拾东西,没有看电视。
书店,收银台前希和子将几本育儿书和杂志放在收银台上。
无意中看到里面的小房间。
老式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节目。
上面是薰的照片特写。
希和子紧张得屏住了气。
播音员:……据说室内没有翻找过的痕迹。
警察推断很可能是有人趁秋山夫妇不在家的时候带走了惠理菜,目前正按照拐带未成年人的嫌疑推进调查。
希和子好像要保护薰一样,用胳膊挡住她的脸。
然后背向收钱的老板,逃出了书店。
居酒屋“花之舞”店内(夜,2010年7月)惠理菜一会儿为客人点菜,一会儿收拾盘子。
入口的大门开了。
惠理菜招呼道:欢迎光临!
随后,她一下子呆住了。
岸田:嗨!
岸田爽朗地笑着走入店内。
岸田:招牌菜是什么?
惠理菜:自制豆腐和炸鱼丸。
岸田:那就要这个。
再来瓶啤酒。
怎么了?
你这副表情?
惠理菜:你来看我了。
岸田:见不了面,所以我来看看你。
惠理菜:……对不起,我正在工作呢。
惠理菜说完便走开了。
同上景,店外闭店后,岸田和惠理菜从店里走出来。
两人之间稍微有些距离。
惠理菜打开自行车的车锁后,千草走了过来。
千草:我说,那些资料,你看过了吗?
惠理菜:……千草:其实,你不看也行,一起去喝一杯吗?
岸田:她是谁?
惠理菜看看千草,然后又转向岸田。
惠理菜:岸田,我和朋友有约,今天对不起了。
惠理菜对着岸田鞠了个躬,走开了。
千草回过头,毫无顾忌地盯着岸田。
千草:男朋友?
惠理菜:……千草:跟踪狂?
我送你回家吧。
惠理菜苦笑。
千草:买点啤酒回去吧。
还是我去买吧!
你等等我,别跑噢。
千草一边叮嘱着一边跑到附近的便利店里。
身后的岸田还在注视着惠理菜。
不过,又像放弃了一样离开了。
惠理菜目送着岸田的背影。
路边的公园惠理菜和千草正在过桥。
千草大声喝着啤酒。
千草:这些蝉真有精神啊。
还在叫。
惠理菜:……千草:听说蝉虽然在土里能待好几年,可只要一来到地上,三天就会死掉。
真悲哀啊。
惠理菜:不是三天,是七天。
千草:坐一会儿吧。
坐下来喝点儿。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千草把啤酒递给惠理菜。
千草:我这么一下子跑来,吓你一跳吧?
惠理菜接过递过来的啤酒。
千草:肯定吓一跳。
我吧,很想写写关于你的事情,很想写写那起诱拐事件。
惠理菜:……千草:还不想说吗?
惠理菜:我真的不记得了。
就算说也只能说被诱拐犯养大实在是太特殊了之类的———千草:我就是想听那种特殊的事才来找你的。
转眼间就喝干了一瓶。
千草:再喝一瓶吗?
我再去买点下酒的来。
千草站起来就要去买,忽然———千草:对了!
要喝的话,干脆到家里去喝吧。
惠理菜:我要回家睡觉了。
千草:不不,不是我家,是去你家。
你家在哪儿?
惠理菜:……千草:发什么呆啊,快!
说着,边走边笑了起来。
惠理菜的公寓,外观同上景,室内惠理菜正在喝罐啤。
桌上摊着几个空啤酒罐和小吃。
千草倒在地板上,张着嘴熟睡。
隐约可以听到广播里的深夜节目。
惠理菜茫然地听着。
同上景,室内(早上)惠理菜躺在地板上熟睡。
她睁开眼,看到千草正把脸伸到冰箱里。
惠理菜:你还真是好意思啊?
千草(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肚子饿了。
同上景室内(过了一会儿)桌上摆着煎鸡蛋和面包片。
千草在一个人吃早饭。
惠理菜喝着咖啡。
千草:那个,怎么样?
桌上是摊着的文件夹。
惠理菜:那些,我以前就看过。
千草:啊?
在哪儿?
惠理菜:我妈妈经常偷偷地买回来,那些,藏起来我也能……千草:那,绑架犯的情况你也全都了解吗?
惠理菜:野野宫希和子。
千草:那个野野宫希和子,你觉得她怎么样?
惠理菜:已经开始采访了吗?
千草:嗯,就当是闲聊一下吧。
惠理菜:……千草:你第一次看到那些报道时是怎么想的?
惠理菜: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书和报道究竟哪些是真的。
总觉得他们的故事都太丰富了。
千草:确实。
惠理菜:是不是写的人自己随随便便怎么有意思就怎么写了啊?
千草:你还真够冷静啊。
惠理菜:好像是别人的事一样。
总觉得和我没什么关系。
千草:这样啊……那里面还有一份庭审记录,你再重新读一下吧。
惠理菜:……千草:你那会儿四岁是吧。
不是挺好的嘛,能平安地回到自己的家。
惠理菜: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们也没什么一家人的感觉。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清楚到底谁是我真正的母亲———而且,我妈妈一定也很苦恼吧。
好像有我在身边的话就会想起那件事儿。
惠理菜笑了笑,好像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
千草:苦恼?
为什么?
惠理菜:……千草:又不是你的错啊。
惠理菜:……车站大楼的公共厕所,隔断里(1990年1月)希和子一手抱着薰,一手用剪子剪短自己的头发。
头发落在铺在地板上的报纸里。
同上景,洗手台希和子抱着薰从隔断里出来。
将卷好的报纸扔到垃圾箱里。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样子。
长发已经被大刀阔斧地剪掉了。
希和子默默无语。
行驶的新干线,车内希和子怀里抱着薰。
为了不让周围的乘客看到自己的脸,希和子一直盯着报纸———“惠理菜被拐带”“通缉一名31岁女性”“秋山的女性熟人,野野宫希和子”“过去曾与秋山夫妇有过争执?
”希和子紧紧抱着怀里的薰。
广播员的声音响起:下一站大阪。
眼前不断放大的大阪街景(空中摄影)市内的公园希和子坐在长椅上,怀抱着薰,走投无路。
久美的声音:孩子几个月了?
希和子吃了一惊,抬起头。
泽田久美(25岁)打量着薰。
久美:啊,她笑了。
有五个月了吧?
公园里停放着的售货车前,久美和穿着同样制服的古村文代(33岁)正在销售无农药蔬菜、面包和自然染色的布料等物品。
车身上写着“理想与共生之家天使之家”几个大字。
久美:是女孩吗?
叫什么名字?
希和子:……薰。
久美:好可爱的名字啊。
真好,这是谁给起的名字啊?
久美用手捅了捅薰的脸颊,薰笑着握住了久美的手。
希和子的声音:我们已经决定给她取名字叫薰了。
希和子的公寓室内(1989年3月)桌子上摆着希和子做的简单的下酒菜和啤酒。
希和子正在和下班回来的丈博说话。
希和子:叫起来响亮的名字比较好,我们俩一起定的,对吧。
丈博:不是说了嘛,现在不行!
希和子:……丈博:我是想和希和你一起过日子的,能够正常地吃饭,正常地看电视,我是想和你正常地结婚的。
不单单只是出个轨而已。
希和子:……丈博:我也想要孩子。
所以要先把一切都理清……你能明白吧希和子凝视着丈博。
刚刚的公园久美的声音:阿薫长得好像妈妈噢。
希和子听到久美的话,吃惊地望着久美。
久美:哎呦,两人的脸。
(对比着薰和希和子)简直一模一样。
希和子注视着薰。
久美:这给你,东西不多,尝尝吧。
她将装在袋子里的蔬菜递给希和子。
久美:无农药的,可好吃了。
希和子犹犹豫豫地接过来。
在文代的招呼下,久美和希和子道了再会后跑回售货车。
希和子看了看袋子。
蔬菜上放着一张叠成两折的传单。
打开一看,是《天使会报》。
上面写着“只有放手,我们才能得到解放,理想与共生之家天使之家”的字样。
希和子:……薰闹起别扭,开始哭叫。
希和子站起来拼命哄她,薰还是哭个不停。
卡车上的久美望向这边。
希和子背向久美,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情人旅馆,停车场,入口希和子抱着不停哭泣的薰走进旅馆。
两人通过无人的前台。
希和子按下空房间的按钮,抓起掉出来的钥匙。
天花板的一角有监视器。
希和子下意识地挡住薰,自己也低下头,走进电梯。
同上景,室内希和子用热水瓶里的开水沏奶。
薰躺在床上,哭得身体都要抽筋了。
希和子抱起打滚的薰,将奶瓶拿过来。
薰把头偏过去继续哭叫,压根不喝奶。
希和子: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了啊。
希和子极度不安。
奶瓶掉落,滚到地板上。
薰还是哭个不停。
* * *奶瓶仍然掉在地上。
薰还在不停地哭,小脸通红。
希和子疲惫不堪,茫然地俯视着薰。
她的头脑已经混乱了,泪水浮现出来。
希和子以祈祷般的心情解开外衣纽扣。
抱起薰,让她含住露出的乳头。
吸住乳头,薰不哭了。
可是,当她发觉吸不出奶后,哭叫得更厉害了。
希和子:没有奶嗬……对不起啊……泪水又浮现出来。
耳边响起一阵骂声。
惠津子的声音:那个人说的全部都是谎话。
你以为他会和你结婚吗?
希和子的公寓通道(1989年5月)化着妆,衣着华丽的惠津子来访。
刚起床的希和子站在门口。
惠津子:再也不能当妈妈了吧,你这种人。
惠津子强拉着希和子的手放在自己因怀有身孕而隆起的腹部上。
惠津子:摸一摸吧,感觉到动了吗?
瞧,又踢我了。
希和子想要把手拿开,惠津子紧紧抓住不放。
惠津子:明白了吧,你这种人,就是个空空的空壳子。
是你把自己的孩子杀死了。
把孩子拽出来杀死了。
简直不敢相信。
你之所以变成空壳子就是报应。
希和子拼命地挣脱开惠津子,紧紧地关上了门。
她极度地不安,浑身发抖。
刚刚的室内薰哭得嗓子都哑了。
希和子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哭泣的薰旁边。
希和子:哪儿疼吗?
薰哭个不停。
希和子:害怕吗?
薰仍然哭个不停。
希和子:寂寞吗?
薰倾尽全力地哭个不停。
希和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继续喃喃细语。
希和子:不要哭了。
我会守护着你的。
我会守护你。
守护你。
永远。
湾岸仓库(2010年7月)惠理菜正在冒着酷暑打工,工作内容是打包货物。
她把打好包的货物运到叉车上,又接着打包。
同上景,外楼梯惠理菜坐在长椅上一个人吃面包。
上司的声音:秋山!
上司从楼梯下面探出头来。
上司:你父亲来了。
同上景,入口附近丈博将一个信封交给惠理菜。
惠理菜:要是钱的话就算了。
别再背着妈妈干这种事了。
丈博:没关系啦。
(说着推了推信封)拿去买件衣服什么的。
惠理菜: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丈博恋恋不舍地摆弄着信封。
丈博:学校呢?
惠理菜:放暑假了。
丈博:你好好吃饭了吗?
惠理菜:爸爸你呢?
好好吃了吗?
妈妈给你做饭吗?
丈博:啊啊,……还行吧。
惠理菜:妈妈,好吗?
丈博:总算是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啊。
惠理菜:是吗。
丈博:她很寂寞啊。
有空给她打个电话嘛。
惠理菜笑了。
惠理菜:爸爸,不用费劲做出父亲的样子啦。
和你一点儿都不搭调。
丈博:是吗?
……也是啊。
两个人再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丈博:那我走了。
丈博说着,不太熟练地拍了拍惠理菜的肩膀,离开了。
惠理菜:……秋山家,玄关(1994年1月)大雪纷飞。
门开了,四岁的惠理菜悄悄地出了门。
秋山家,前面的坡道雪越下越大的样子。
惠理菜穿着薄薄的衣服,拼命地跑下坡道。
警察局(夜)惠理菜身上裹着毛毯,坐在折叠椅上。
警官正在和前来认领的丈博夫妇讲话。
警官:她说自己被抓到一个陌生的叔叔和阿姨家。
说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惠津子面孔僵硬地看着惠理菜。
警官:阿薫,再给我说一遍好吗?
惠津子:惠理菜!
惠理菜吓了一哆嗦,抬起头。
惠津子:让人这么担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啊。
你就这么讨厌家里吗?
这么不乖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
丈博:好了好了。
孩子吓坏了。
惠津子的眼里瞬间盈满泪水。
惠津子:我求求你了,哪儿也别去了。
她紧紧抱住惠理菜。
秋山家,浴室(夜)惠理菜和惠津子一起洗澡。
惠津子异常温柔地来回抚摸惠理菜。
惠津子:如果你又不见了,妈妈会死的。
惠理菜,你喜欢妈妈吗?
比起那个把你抢走的世上最坏的坏女人来,你更喜欢妈妈吧?
惠理菜能够回来,妈妈真的好开心。
惠理菜也像妈妈一样开心吗?
惠理菜一脸忐忑不安的表情。
同上景,儿童房惠津子躺在惠理菜身边。
惠津子将刚讲完的故事书放在一边,抚摸着惠理菜的头发。
惠津子:妈妈给你唱首歌吧。
你喜欢唱歌吗?
惠理菜:……唱一首星星的歌吧惠津子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惠理菜:……不系(注1)这首……惠津子:不是这首。
惠理菜:……不是这首……惠津子唱道:天上星星闪啊闪……惠理菜:……捏(注2)个……惠津子:不是捏个,是那个……你到底要听哪首歌?
惠津子的声音开始发抖了,惠理菜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惠津子抓住故事书使劲敲墙壁。
惠津子:为什么啊!
僵硬的惠理菜。
惠津子: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为什么!
听到惠津子的狂叫,丈博过来了。
丈博:惠津子……惠津子将随手拿到的东西砸向丈博。
丈博搂住惠津子让她镇定下来。
惠津子一边哭一边胡乱拍打丈博的身体。
惠理菜吓得浑身发抖,走下床。
惠理菜:……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
惠津子完全不理会惠理菜,一味地痛哭。
惠理菜的公寓,室内(2010年7月)蝉在大声鸣叫。
惠理菜正在阅读千草的资料夹。
《婚外恋引发的案件与秋山夫妇的纠纷》———周刊杂志的标题十分煽情,到处可见父母和希和子的姓名。
门铃响了。
惠理菜打开玄关大门。
门外站着身穿衬衫、满身大汗的岸田。
岸田:嗨,礼物。
岸田举起蛋糕盒。
惠理菜:……怎么这会儿来了?
岸田:今天是全国模拟考,我不用监考。
我是一路跑来的,真傻啊,我。
惠理菜:屋里可乱了,现在———一进门,岸田就紧紧抱住惠理菜。
蛋糕盒落在地板上。
岸田亲吻惠理菜的嘴唇。
随后他停止了亲吻,凝视着惠理菜的眼睛。
岸田:好想你啊,好想好想。
惠理菜:……岸田:惠理,你不想我吗?
惠理菜险些落泪。
她想用手推开岸田的胸口。
岸田强吻惠理菜的耳朵和脖子。
惠理菜屏住了气。
可不久,就开始闭上眼睛迎合岸田的请求。
同上景,室内(过了一阵儿)夕阳染红了窗帘。
蛋糕盒依然躺在地上。
惠理菜赤裸地俯卧着,双眼紧闭。
岸田将鼻尖凑近惠理菜的头发。
惠理菜:蛋糕都碎了,都怪你把它扔了。
岸田:吃到肚子里都是一样的。
味道不会变的。
惠理菜愕然地笑了。
岸田:你退出补习学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交了男朋友呢。
惠理菜:没有。
我是想要把你忘了。
岸田:啊?
惠理菜:总见到你的话就没办法忘记了。
我觉得要是有一个月左右见不到你的话,就能把你忘了吧。
岸田:为什么要这么说?
惠理菜:我不太清楚,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岸田:……惠理菜:停止喜欢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岸田:不用停的。
惠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惠理菜钻到岸田的怀里。
岸田:暑假里一直打工吗?
惠理菜:嗯。
岸田:你真能干啊。
惠理菜:妈妈说,你要想一个人住,就全都自己来。
很过分的妈妈吧。
岸田:你妈妈一定以为你很快就会服软回家的。
可她错了。
惠理,你一直是在勇敢地独立生活啊。
惠理菜:夸夸我。
岸田:你干得不错哟。
岸田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
惠理菜(开心地):够了。
岸田:一个人尝尽苦头后,迟早会了解父母之恩的。
惠理菜:……岸田:啊,真不想回去上班啊。
惠理菜:那就别回去了?
岸田:可别这么说。
我会真不想回去的。
岸田亲吻惠理菜。
惠理菜默默地回吻。
岸田:我喜欢你。
惠理菜:喜欢我什么?
岸田:你只对我笑。
还有,分手时绝不回头。
惠理菜:……岸田:你喜欢我什么呢?
惠理菜:喜欢你睁着眼还要说瞎话。
岸田(笑着):你说点儿好的嘛。
惠理菜似笑非笑的表情。
同上景,路边(傍晚)岸田急急向出租车招手,上车后,又不断挥手,随后离开。
惠理菜靠在栏杆上,目送岸田远去。
大学,校园内(2010年9月)千草走在一群学生中。
同上景,食堂惠理菜戴着耳机正在吃面包。
千草从后面走来,摘掉她的耳机。
惠理菜吓了一跳。
惠理菜:对不起,让你特意跑一趟。
千草坐在惠理菜的旁边。
千草:没事儿没事儿。
千草马上打开采访本。
千草: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想起什么来了吗?
惠理菜:这个。
她将资料夹递给千草。
千草:啊,谢谢。
千草笑着将文件夹放进包里。
千草:你都看过了吗?
惠理菜点了点头。
千草:你经常一个人吃么?
为什么一个人?
惠理菜:一个人比较轻松。
惠理菜站了起来。
千草:喂?
怎么了?
惠理菜:一起去吗?
同上景,校园内千草和惠理菜并肩行走。
千草:啊,夏天都要结束了。
今年还是哪儿都没去成。
每年都是这样。
你去哪儿玩儿了吗?
惠理菜:我还得打工。
千草:也是哦。
人不能不工作啊。
惠理菜:千草,你靠什么吃饭?
千草:嗯?
惠理菜:你靠什么维持生计?
千草:啊啊,我靠家里养活着呢。
我妈妈有栋公寓,所以我不上班她也不说什么。
惠理菜:……千草:可没什么好夸口的啊。
惠理菜无言地走了一会儿,看着千草。
惠理菜:那个……我可能有孩子了。
这种事通常应该找谁商量呢?
……除了父母以外。
千草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千草:和朋友?
惠理菜:我没有朋友千草:你是说你怀孕了?
惠理菜:现在还不清楚……千草:是和上次那个跟踪狂一样的人的吗?
惠理菜:他不是跟踪狂。
他姓岸田。
千草:……噢,是嘛惠理菜走了起来。
千草:……夜晚的公园天越来越冷了。
惠理菜和千草都穿得很少,一边冻得发抖一边喝啤酒。
千草:他叫岸田是吧,你跟他说了吗?
惠理菜:还没。
千草:为什么?
惠理菜:因为他有老婆孩子。
千草有些过意不去地错开了视线。
千草:果然已经没有蝉了啊。
惠理菜:……千草:当你刚知道蝉一来到地上就会死掉时,没有感到惊讶吗?
才不过七天就要死掉也太那什么了。
惠理菜:要是别的蝉也都是七天就死的话,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反正大家都一样。
千草:……惠理菜:不过,要是有一只蝉能活到第八天的话,其他的伙伴全都死了,只有它活着的话,那才是最可悲的。
惠理菜和千草抬头望着夜幕中的树林。
惠理菜忽然站了起来。
千草:怎么了?
惠理菜:去厕所。
不远处的街灯下,有一间公共厕所。
惠理菜:我刚刚买来的,现在去查查。
千草:在这种地方?
惠理菜:我现在喝醉了,肯定什么结果都不会怕。
千草取出从药房买的验孕棒,打开来。
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说明书。
千草:把尿液滴在这里。
如果没有出现蓝线就没事儿。
千草抓着塑料棒。
惠理菜拿过来,蹒跚地走向厕所。
公共厕所,内部醉醺醺的惠理菜摇摇晃晃地从隔断里走出来。
她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抬头望着窗外的夜空。
手里验孕棒的显示口上清晰地浮现出一条蓝线。
夜晚行驶在国道上的卡车(1990年2月)文代开着车。
希和子抱着薰,望着窗外。
久美伸手逗弄着薰。
久美:他也太过分了。
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还要赶你们出门,(对着文代)是不是?
希和子:……文代:我家那位是出轨。
还是堂而皇之的。
我下班回到家,发现他正和那个女的吃饭呢。
地狱,简直就是地狱……所以能遇到天使女士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要不是能在天使之家生活,搞不好我已经把我那口子和那个女的都杀了。
天使之家,正门(夜)坚固的大门打开,卡车开了进去。
门上有监视器。
希和子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正面的作坊里吊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电灯泡,下面很多女人正在打扫收拾。
同上景,玄关大厅卡车停在入口前,希和子抱着薰和久美一起下车。
她们走进的建筑物好像学校大楼一样,空旷冷清。
两个40岁左右的女人(莎莉和巴妮)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
莎莉:工作辛苦了。
久美:她(希和子)被丈夫赶出来了,说是无处可去。
莎莉和巴妮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仔细看了看熟睡中的薰。
巴妮:睡着了。
莎莉:是女孩吧。
希和子有些不安,她没有答话。
莎莉:手续明天再办吧。
今天晚上先把文件填一填,然后就好好休息吧。
巴妮,文件。
巴妮:好的。
(说着回到办公室)莎莉:里边请。
莎莉说着走进屋。
希和子紧紧抱着薰,跟了进去。
同上景,长长的走廊(第二天早上)莎莉和艾莱美打开铁门,阳光洒在长长的走廊上。
希和子抱着薰,不安地跟在两人身后。
窗外可以看到天使之家里的人正在工作,有的在种地,有的在喂鸡,还抱着好多鸡蛋,有的在洗毛线并晾晒。
全部都是女性,一个男人也没有。
同上景,天使的房间房间中间好像一个小礼堂,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闭着眼睛的小个子中年女士(天使女士)。
天使女士的旁边有位女子(莱比),她正在不可思议地唱着一首不知是什么语言的歌。
希和子在莎莉的邀请下坐到椅子上。
莎莉对天使女士低声耳语道:这是申请加入者。
歌声停下了。
天使女士:哎呦,好可爱的孩子啊。
来,放松放松。
这里可是天使之家啊。
天使在看到人类做傻事的时候一定会出来帮助她的。
只要待在这里,就必须要认真履行天使的使命噢。
一定不要放弃那些做傻事的人,一定要救助他们。
她说着,从希和子的怀里抱起薰。
希和子大吃一惊,望着天使女士。
天使女士温柔地晃着薰,注视着她。
天使女士:那么,你是谁啊?
希和子:……天使女士:我在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
希和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天使女士:你是女人吗?
希和子:是的。
天使女士: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
为什么你认为自己是女人呢?
希和子:……因为我不是男人。
天使女士:你说你不是男人,是什么意思?
希和子(一脸困惑):天使女士:你自己认为自己是什么人?
希和子:……我什么人也不是。
天使女士:对吧?
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女人呢?
希和子:……天使女士:你堕过胎吧。
希和子脸色大变。
好像被人看透一样,目光不敢与之相对。
天使女士将薰送回低着头的希和子怀里。
天使女士:我是在用灵魂和你交流。
所以希望你也能用灵魂来交流。
希和子抱着薰,望着天使。
天使女士:俗世凡人不会用灵魂交流。
他们只会用什么男人啦、女人啦、年轻人啦、老年人啦、有钱人啦、穷鬼啦之类的称谓来交流。
其实,那就和什么也没说没什么两样。
希和子:……天使女士:把那些顾虑都丢掉吧。
什么男人、女人的,把这些成见全部统统丢掉,放手才会安乐。
这样才能用灵魂来活着。
希和子:我什么也不要。
天使女士:是吗。
希和子:我只想和这个孩子一起生活下去。
天使女士仿佛对一切都有所了然一般地点了点头。
希和子:对我来说,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一切。
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希和子抱着薰,深深地、深深地低下了头。
天使女士:我都明白了。
为了能够作为天使在这个世界上重生,我们这里有几条规则。
莎莉她们会教你,你要认真听啊。
希和子:……是。
莎莉:那,这边请。
说着,她打开了房间角落里的一扇小门。
希和子不知所措地跟随着她。
同上景,小房间窗外站着悠闲的山羊妈妈和小山羊。
艾莱美和莎莉一起进行讲解。
希和子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她填写的文件和她的所有物。
手绢、钱包、银行存折、小鸭玩具等等。
艾莱美:……不能把报纸杂志带进这里来。
也没有电视和收音机。
不能打私人电话。
你能接受吗?
希和子:可以……对了,刚才说到的工作,我也必须要去销售吗?
艾莱美:哦,你不想被丈夫发现,是吧?
希和子点点头。
莎莉:明白了。
这一点我们会考虑的。
莎莉打开了写着野野宫希和子名字的存折。
莎莉:你的存款好像不少啊……三千八百万。
你哪来这么多钱?
希和子:去年我父亲去世了。
是他留下的遗产。
莎莉:你母亲呢?
还有其他亲人吗?
希和子: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也没有兄弟姐妹。
莎莉:这个你也同意放弃吗?
希和子:这本存折是他们给我留下的唯一。
莎莉、艾莱美:……希和子:不过现在我有了这个孩子。
如果能让我和薰在这里生活,什么我都可以放弃。
莎莉:……你这份心意永远也不会改变吧?
希和子:不会变。
艾莱美:那,请在这里签字。
希和子面前摆放着的是一份誓约书。
上面写着:“我发誓遵从天使之家的基本理念,将以下所有物品交托给天使之家。
”希和子抱着薰拿起钢笔。
将存折上的金额誊写到誓约书上。
同上景,办公室前接过工作分配表。
上面都是一些奇怪的名字。
同上景,农场希和子和其他成员一起收割蔬菜、养鸡。
希和子初干这些活还不太熟练,久美热心地帮忙。
希和子心里牵挂着薰,望着大楼。
久美:怎么了?
希和子:我觉得好像听到薰在哭……久美:没事儿的。
肯定给你看的好好的。
婴儿可是天使之家的宝贝哟。
同上景,食堂(中午)天使之家的成员都低着头默默吃饭,饭菜非常简单。
告示上写着:“严禁就餐时进行俗世会话。
口内进入肮脏之物会污染灵魂。
”食堂里,希和子正抱着薰给她喂奶。
同上景,天使们的房间房间入口处有一个格子门,门上有锁。
薰躺在一个奇怪的床上。
久美给薰盖上被单,又轻轻扫了扫。
久美:没了没了,啪!
(注3)薰满脸笑容。
久美:今后你要干的事可不少哟。
先要学爬,然后站起来走路,然后就能和妈妈说话了。
希和子和久美注视着薰。
久美:……我要是也生个女孩儿就好了。
那样可能就不会被他们带走了。
久美的眼中滴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希和子:……啊?
久美:我啊……孩子被老公带走了。
其实也不是被老公,是被他妈妈带走的。
法庭上我输了,因为我没钱,就没有监护权。
希和子:……不让你和孩子见面吗?
久美:天使女士让我把这些伤心事也全都丢掉……可是我做不到啊,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啊。
希和子:……久美:我那孩子叫小光,是个男孩儿。
希和子:嗯……真是个好名字。
久美:是吧。
名字是我给取的呢。
她把薰从床上抱了起来,紧紧搂住。
同上景,天使女士的房间(一周后)天使女士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露丝”和“丽贝卡”。
天使女士:小孩叫丽贝卡,你就叫露丝吧。
希和子怅然若失地望着天使女士。
莎莉:这是天使女士给你们取的名字。
露丝和丽贝卡……天使女士给了你们新的名字,今天就是你们的生日。
艾莱美: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天使之家正式的成员了。
以前俗世中使用的旧名字和生日现在都是无用之物了。
莎莉:今后把痛苦都抛掉,和我们携手相助,一起生活下去吧。
天使:生日快乐。
莎莉、艾莱美:生日快乐。
莱比唱起一首奇怪的生日歌。
薰听到歌声开心地笑了。
烤肉店“清江苑”店内(2010年9月末)店里一桌桌和家人朋友一起吃饭的客人,非常热闹。
岸田正在跟店员点肉和生菜。
惠理菜隔着餐桌注视着岸田。
岸田:好久没有一起在外面吃饭了啊。
说着,合上了菜单。
惠理菜:我有话要和你说。
店员把啤酒送过来。
岸田:先干杯吧。
岸田笑着举杯碰了碰惠理菜的杯子。
惠理菜心平气和地微笑道———惠理菜:假如我有了孩子怎么办?
岸田:啊?
惠理菜:我是说假如啦。
岸田:不过,惠理,你还是学生吧,而且……惠理菜:你想让我生下来还是打掉?
岸田:当然想让你生下来……岸田将蘸料倒在小碟里,又把筷子递给惠理菜,举动有些慌乱。
岸田:不过,现在马上就生还是有些不太现实吧。
惠理菜:那就是说,以后是可以生的喽。
岸田:那当然了。
我是很想和你一起生活的,等你毕业了,我的孩子也再大点儿,没这么累人了,我就会给你一个交代,这话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吗。
惠理菜微微地笑了笑。
岸田:你笑什么?
惠理菜:你说的话真像我爸爸啊。
岸田:你爸爸?
……什么意思?
惠理菜:没什么。
岸田:……你真怀上了?
惠理菜:都说是假如啦!
吓你一跳吗?
岸田:当然了,你可不要吓唬我噢。
店员把肉端了过来。
岸田一副解脱了的样子,他接过肉,随后烤起肉来。
岸田:来,快吃吧。
惠理菜看着岸田笑了。
惠理菜:岸田,我……能不能说点儿以前说不出口的话?
岸田:这回又是什么啊?
惠理菜:我是在一个特殊的家庭长大的。
岸田望着惠理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惠理菜:你曾经给我过过生日,带我参加过焰火大会,我们一起去赏樱花,你还给我开过圣诞派对。
我自己家里从来没有这些节目,所以这些第一次都是和你在一起的。
岸田先生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是你告诉我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快乐的事情。
岸田:那……下次我们去哪儿呢?
惠理菜: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岸田:……惠理菜:我知道我是绝对结束不了的……但是,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岸田:惠理———惠理菜:这么长时间来谢谢你。
惠理菜向岸田深深地鞠了一躬。
惠理菜(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你跟我说过好多次喜欢我,谢谢你。
岸田:惠理,等等!
惠理菜离开了饭店。
坐在矮石阶上的惠理菜。
石阶上私人诊所的门开着,护士挂出一个写着“诊查中”的牌子。
惠理菜站了起来。
这里是诊所的产科。
惠理菜的公寓,室内(夜)惠理菜坐在地上。
摆弄着一个小小的丘比特娃娃。
惠理菜:据说现在,刚好是这么大。
正在切卷心菜的千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千草:怎么了?
那个?
惠理菜:医院给的。
千草:你要生下来吗?
惠理菜:生。
千草:是吗。
怎么把他养大呢?
惠理菜:……千草:跟岸田先生说了吗?
惠理菜:……千草:还没说啊。
他又不是孩子,肯定能帮你的吧?
惠理菜:帮不了的。
他是见麻烦就跑的人。
千草:你居然会喜欢上这种人。
惠理菜:千草,你曾经跟我说过“又不是你的错”,对吧。
千草:我说过吗?
惠理菜: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
千草:……惠理菜:只有岸田。
补习学校,校内(2009年4月)午饭时,岸田和惠理菜等一行人从教室离开。
同上景,外面的大路岸田:吃点什么呢。
咖喱饭吧。
女事务员:岸田君,昨天你吃的就是咖喱吧。
一位从店里走出来的中年男子撞上惠理菜。
男子啧啧咂嘴,惠理菜险些摔倒。
惠理菜:对不起。
岸田本来和其他同事在一起,忽然转回身抓住那个男子的手臂。
岸田:撞人的可是你啊。
中年男子又咂了咂嘴,快步离开了。
岸田:秋山,你总是很快就道歉啊。
为什么?
惠理菜:……岸田:你没做错的时候就不用道歉哦。
惠理菜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岸田。
惠理菜的声音:我一直是个讨厌的人。
因为我一直以为妈妈哭泣、大叫都是因为我不好。
刚刚的房间惠理菜: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喜欢上他吧。
千草(微笑着):这不挺好的嘛,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惠理菜:我觉得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千草:一个人?
惠理菜做出没什么的表情,笑了笑。
惠理菜:因为我们家已经被彻底毁了。
那个事件搞得全日本都知道了我们。
我爸爸不停地换工作,还开始酗酒。
妈妈也累垮了,总也不在家,一直在打工。
吃饭基本上就是超市的盒饭和没烤的面包。
虽然很不喜欢,可也觉得就那样了吧。
千草:……惠理菜:可能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吧,我去参加了一个班里同学的生日聚会。
他让我们看了家人从小给他录的成长录像。
千草:给人看这么无聊的东西啊。
惠理菜:可是我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
画面里充满了我失去了的时间和爱。
千草:……惠理菜:我爸妈说的是对的。
都是那个野野宫希和子不好。
要是没有她,我们家就会是个正常的家庭。
妈妈会很温柔,爸爸也会笑,我们家会和别人家一样正常。
那个世界上最可恶的女人把我们家的一切都毁了。
惠理菜笑着看着千草。
惠理菜:刚才不舒服,回来时我吐了。
千草(开朗地):来,吃饭吧。
炒面盛在两个盘子里。
两人开始吃饭。
惠理菜:喂,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千草嘴里嚼着东西,不回答。
惠理菜:因为我是采访对象?
千草:因为我想和惠理你一起走出去。
惠理菜:什么意思?
千草:我想从现在待着的地方走出去。
惠理菜:……千草:我觉得一个人是出不去的,不过如果是咱俩一起好像就能出去,我见到你后就觉得,啊,要是和她一起我就能走出去了。
惠理菜:……千草:等你稳定下来后,我们一起去旅行采访吧。
惠理菜:采访?
千草:到希和子和你一起住过的地方之类的。
惠理菜:为什么?
我才不会去呢!
为什么我非得去那种地方呢?
我又没什么想看的。
千草:那天使之家呢。
惠理菜:……千草:那会儿大家都叫你丽卡,其实应该是丽贝卡,不过大家都叫你丽卡,希和子叫露丝,我叫玛隆。
惠理菜惊讶地望着千草。
千草:我曾经和你、希和子一起生活在那里,我们就像姐妹俩一样一起长大。
惠理菜:……千草:你都不记得了吧?
惠理菜想要说点儿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出来。
天使之家,天使们的房间(夜,1992年7月)希和子被千草(8岁)和薰(3岁)夹在中间,正在讲故事书。
薰:大海是什么?
千草:丽卡,你没去过海边吗?
希和子:玛隆去过吗?
同上景,办公室(早上)监视器里是一群在天使之家门前抗议的人群。
(无声)莎莉托着脸颊望着监视器。
同上景,染线作坊男子甲的声音:天使之家,把我们的家人还给我们!
抗议者们的声音:还给我们!
正在工作的希和子和久美听到喇叭里传来的声音,互相望了望。
久美:又来了。
女子甲的声音:这个集团专门给人洗脑,敲诈金钱,是个恐怖集团,你们都被骗了!
男子乙的声音:你们这是犯罪!
绑架监禁是很严重的罪行!
两个人不安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同上景,高高的墙壁前院子里的薰、千草和其他天使之家里的孩子们愣愣地望着高墙对面。
墙壁上能看到一架梯子,一个留胡须的中年男子探出身来。
中年男子跨过墙壁,跳到院子里。
中年男子:信江———信江———你在吗!
信江———看到男子拼命狂叫的样子,孩子们吓得大喊着四散奔逃。
薰(哭叫着):妈妈———!
希和子和文代跑来抱起薰和千草,从墙边跑开。
“不许进来!
”“滚回俗世里去!
”一群人在艾莱美的带领下把水桶和抹布朝中年男子扔去。
薰躲在希和子的怀里怯怯哭泣。
通往秋山家的坡道(2010年10月)套着一件粗拉拉的外套的惠理菜走上来。
秋山家,门外惠理菜在按门铃。
过了一会儿,丈博来开门。
惠理菜:我回来了。
同上景,起居室房间里堆满杂物,零乱不堪。
丈博驼着背,惠理菜跟在后面。
惠津子正在厨房里做饭。
丈博:惠理菜回来了。
惠津子惊讶地回过头。
惠津子:至少先打个电话来啊。
吓我一跳。
丈博将啤酒递给惠理菜,坐回沙发。
丈博背对着惠理菜看电视。
惠津子继续背对着惠理菜做饭。
惠津子:吃完饭再走吗?
惠理菜:不用了。
惠津子:学校呢?
有好好上学吗?
惠理菜:嗯……我想退学了惠津子皱着眉转过头。
惠理菜:我,怀孕了。
已经四个月了。
我是来借钱的。
我工作后肯定会还给你们,先借我点儿钱吧。
丈博和惠津子呆呆地望着惠理菜。
惠理菜:孩子的爸爸和我爸爸一样,他自己有家,不会给这个孩子当爸爸。
丈博呆住了。
惠津子:把他打掉。
惠理菜:……惠津子:我来出钱。
惠理菜:……惠津子(愤怒地大叫):把他给我打掉!
惠津子跑到惠理菜面前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惠津子:现在马上就去医院。
我陪你一起去。
惠理菜甩开惠津子的胳膊。
惠津子:那种孩子赶紧给我打掉!
惠理菜:我不!
丈博:你冷静点儿。
好好听听惠理菜怎么说。
惠津子:你根本没办法把孩子养大,他又没有爸爸!
惠理菜:这些我都知道!
惠津子:那你还想怎样?
惠理菜:妈妈,那时候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你不是说“简直无法相信你会把孩子打掉。
你就是个空空的空壳子”吗?
惠津子一下子哑口无言。
惠津子:……骗人的,骗人,都是骗人的!
这都是那个女人的受迫害妄想!
惠理菜: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一个人生下来,免得我去拐带别人的孩子。
惠津子丢了魂一样抓起水槽上的菜刀。
惠理菜屏住气,浑身颤抖。
惠津子:为什么你总也忘不掉呢。
惠理菜:……惠津子:已经20年了……你就忘了吧。
惠理菜:……惠津子:我有多宝贝你……该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
为什么你只是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呢?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光听那个女人的呢?
惠理菜:妈妈。
惠津子:你明明根本就没把我当妈妈!
你就是想让我痛苦是不是?
惠理菜:不是这样的……惠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你的妈妈就不会这么痛苦。
你也一直觉得是我把她推到那一步的。
惠理菜:不是的……惠津子:什么不是的!
你不总是这么看我的吗?!
我也想好好地当个正常的妈妈!
正常地把你带大!
每当看到别的女孩儿对着妈妈笑,我都嫉妒地想要大叫!
丈博:惠津子!
丈博猛地接近惠津子,抓住她的胳膊。
惠津子不断挣扎。
丈博想要夺下菜刀时割伤了自己的手。
丈博抢下菜刀放在台子上。
惠津子哭着瘫倒在地板上。
惠理菜:妈妈,对不起。
不过,我不想成为什么空壳子。
惠津子: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把你一起抱上车呢?
惠理菜:……惠津子:为什么我要把你留在家里?
惠理菜:……惠津子:我该怎么办啊……我想让你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啊?
惠理菜:妈妈,别哭了。
惠理菜很不熟练地抚摸着惠津子的背。
丈博默默地望着惠理菜。
租来的汽车正在行驶,车内(2010年10月)开车的千草脸色忽然变了,向上望着前方。
惠理菜坐在副驾驶席上,她注意到千草的视线后也望向窗外。
一座高高的围墙绵延不绝。
天使之家,大门汽车停在紧锁的大门前。
大门已经生锈,敞开一道缝儿,刚好能通过一个人。
同上景,内院带刺的铁丝栅栏已经生锈,有的地方已经开裂。
天使之家内部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惠理菜和千草走在里面。
千草:我经常在这里和你玩过家家呢。
惠理菜摇摇头表示想不起来了。
千草:也是啊,那时候你才三岁嘛。
惠理菜: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千草:嗯,就好像收容避难妇女的寺院一样吧。
天使女士和其他几位干部明知道希和子是诱拐犯还是把她藏了起来。
惠理菜:……是这么回事啊。
千草:恐怕天使女士最想要的不是希和子,而是惠理你吧。
惠理菜:为什么?
千草:她们想把这里的思想灌输给你,培养一个完全不了解外面世界的、纯粹的天使。
一个生活在女人当中,完全不认识男人的孩子。
同上景,高高的墙壁前惠理菜和千草从里面缓缓走出。
千草:1995年发生了沙林事件(注4),人们都说教团崇拜是很危险的,这里也被传媒大肆攻击。
十年前,天使女士去世后,人数越来越少。
最后,一位干部卷带大笔资金潜逃,这里就彻底结束了。
惠理菜:……千草:即使现在看到这面墙,还是会感到紧张,真可恶啊。
两人的背后是高耸的院墙。
同上景,天使女士的房间(1992年7月)天使之家的全部成人都集中在这里,坐在地板上。
天使女士坐在椅子上。
成员们的脸上都有些不安。
天使女士:有人提出想要参观这里。
福尔:是谁要参观?
文代:是记者吗?
卡纳:是警察吗?
希和子吓了一跳。
巴妮:想要调查就让他们查好了。
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儿。
我们又不是把人拐骗到这儿来的。
天使女士: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这些人说的都是俗世的语言。
他们不会用灵魂来交流,所以无论他们问什么,你们都不要回答。
好吗。
说完,天使女士走出了房间。
莎莉:那么,我们今天还像往常一样工作。
这是今天的工作安排。
希和子忽然站起来,追出房间去找天使女士。
同上景,房前的走廊希和子:天使女士!
她跑到天使女士前。
希和子:那个……先让那些抗议者的家人回去一趟怎么样?
天使女士:这个嘛,我们不能把来这里求助的人赶出去。
因为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问题。
天使女士猛地抱住希和子,嘴巴靠近她的耳朵,像是要亲吻一样。
天使女士:这一点露丝你肯定能明白吧。
希和子震惊地望着天使女士。
天使女士:我祈祷天使的慈爱能够降临到露丝和丽贝卡身上。
天使女士双手推开希和子。
希和子呆呆地望着天使女士。
在天使女士房间的门口,莎莉、艾莱美和久美注视着希和子。
希和子转过身走开了。
同上景,长长的走廊脸色苍白的希和子拐了个弯儿走进长廊。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跑了起来。
同上景,通往大楼背后的走廊希和子抱着薰,提着行李一路小跑。
薰:妈妈,怎么了?
捏个,我想……希和子:薰,求求你,先别说话。
希和子想要把通往后院的大铁门打开,可门锁着,打不开。
希和子把薰从走廊的窗户里抱出去,自己也跳了出去。
小鸭玩具从口袋里掉出来。
希和子把它捡起来。
薰:捏个,我想和玛隆一起。
希和子:闭嘴!
薰嘟嘟囔囔地哭起来。
希和子紧紧抱住薰安抚她。
希和子:听好,薰。
我们再也不回这里了。
薰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一边望着严肃的希和子。
久美的声音:露丝。
希和子震惊地回过头。
久美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久美:这个。
说着话,她伸出手。
久美手里攥着一个装着钱的收款袋。
希和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钱袋。
久美:不要离开丽卡,不,是不要离开阿薫。
你要一直陪她长大,从今往后,一直。
希和子点点头。
久美转身跑向天使之家。
希和子抱着薰跑起来。
同上景,后山前希和子和薰用铁管敲打并拔掉带刺的铁丝栅栏。
后山上的森林一片昏暗。
希和子的手被铁丝刮破了,她把血擦掉。
希和子忽然感觉好像有人,猛地回过头。
铁丝网后站着的是满眼泪水的千草。
薰(发现了千草):妈妈,薰想和玛隆一起玩。
千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边哭一边发抖。
希和子想要和千草说“谢谢你一直陪着薰玩儿,不要告诉别人见过我们”。
可是她看到千草的样子后,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希和子抱着薰向千草鞠了一躬,然后向森林里跑去。
深夜的山路希和子背着薰走在山路上。
抬头望望天空,群星闪烁。
薰:妈妈,好黑啊。
希和子:薰,快看,好多星星哦。
薰(不明所以地):星星?
希和子:那些一闪一闪的就是星星。
图画书上不是见过吗。
薰:妈妈,好怕。
希和子:别怕。
有妈妈在什么也不怕。
薰:……妈妈。
希和子:哎。
薰:给薰……唱首歌吧。
希和子:好,那,就唱首星星的歌吧。
希和子为了安慰背上的薰,微笑着唱起了坂本九(注5)。
天上的群星亮闪闪地,像是在守护着她们。
酒店,室内(夜2010年10月)惠理菜站在阳台上望着星空。
惠理菜:是因为这里海拔高吧?
星星真是太美了。
千草窝在床上。
惠理菜:我第一次住这种酒店。
千草:是吗?
惠理菜:情人旅馆我是去过的,不过感觉还是很不一样啊……好像在情人旅馆里更安心一些。
千草:啊?
一般都是相反的吧。
惠理菜(从阳台上回到房间):喂。
千草:嗯?
惠理菜:那个女人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吧。
千草:嗯。
据说律师收到过明信片。
邮戳是东京的。
不过,我想她不会住在东京。
希和子在东京不是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嘛。
千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惠理菜:那她会住哪儿?
千草没有回答。
惠理菜:难道你知道她在哪儿?
你是打算让我和她见面吗?
千草怯懦地从浴室探出头来。
千草:我没打算。
而且我也不知道希和子住在哪儿。
惠理菜开始默默地换衣服。
把散乱的物品扔到包里。
千草:……为什么?
惠理菜:我还是回去了。
千草:我真的不知道希和子住在哪儿。
惠理菜披上大衣,穿上鞋。
千草:你别这样。
已经没有电车了。
喂。
千草从浴室里跑出来。
她真的很为惠理菜担心,想要留住她。
惠理菜:你觉得很有意思吧?
千草:……惠理菜:你会全都写出来吧。
说被拐走的孩子陷入婚外恋,怀了孩子,做了和犯人同样的事。
千草:我一点儿也没觉得有意思。
惠理菜:你肯定这么觉得,我说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过是因为不想和那个女人一样才嘴硬的。
千草:我没这么想。
惠理菜:我什么都跟你说了。
我早就想跟人说说的,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你不是也都听见了吗。
那你为什么还认为我能当妈妈呢?
我根本当不了妈妈啊。
根本没办法把孩子养大。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疼爱孩子,怎么批评他,怎么和他好好相处,我什么都不懂。
我根本当不了妈妈。
喂,你有没有听我在说啊?!
千草: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写了。
我放弃。
千草紧紧地抓着惠理菜的胳膊。
千草:我什么也不写。
惠理菜:……千草:你要是担心的话,我们一起来当妈妈。
惠理菜:……千草:我很怕男人。
现在我看到魁梧的肩膀、手臂、喉结,就会感到恐慌。
惠理菜:……千草:所以我从来没有和男人交往过,毫无经验。
你的心情我也不能完全理解。
惠理菜:……千草:我这辈子肯定不会成为别人的老婆。
有的时候,一想到以后会一直一个人过,就会感到特别特别害怕。
惠理菜:……千草:有时我会想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不能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长大呢?
惠理菜:……千草:不过,我还是能当妈妈的啊,和你一起。
就算是不合格的妈妈,两个人也比一个人强啊!
不行吗,这样不行吗?
惠理菜:……千草:……算了,不行也没什么的。
惠理菜:……千草:……我可以摸摸吗?
千草摸了摸惠理菜的肚子,然后跪下,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
惠理菜:听到什么吗?
千草:心跳的声音。
不知道是你的还是宝宝的。
不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千草:每天都数着自己没有的东西过生活,这种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惠理菜轻轻地用双臂揽住千草的头。
行驶在冈山市内的出租车,车内惠理菜和千草坐在后座上。
司机:两位姑娘是从东京来的吧?
司机笑着搭话。
司机:冈山港,是要去小豆岛吧?
千草:对,我们来旅游的。
司机:在冈山市里玩了吗?
这里也得好好玩玩噢。
去仓敷走走,看看后乐园,尝尝散寿司。
散寿司的味道可好了,一定得转告给东京的朋友啊。
千草:散寿司就是寿司饭吧?
不是吗?
司机:不是的,散寿司就是散寿司。
惠理菜望着窗外的景色。
一辆路面电车开过。
冈山港,渡轮乘坐处千草正在小店里买吃的。
惠理菜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望着大海。
渡轮靠岸了,很多职员和观光客走下船。
千草:上船吗?
惠理菜:……千草:等下一班吗?
惠理菜:上吧。
惠理菜抬起头,站了起来,走向开往小豆岛的渡轮。
开往小豆岛的渡轮,船内(1992年7月)希和子把薰抱在膝头坐在靠窗的座上。
希和子打开久美给她的收款袋,里面有五万元货款,还有一张纸片。
她取出纸片开始看。
上面潦草地写着小豆岛的住址和“挂面馆”几个字,另外还有一行“如果你能到那儿去一趟,请转告他们我很好”。
薰很怕大海,将脸埋进希和子的怀里。
希和子:怎么了?
薰:好多水啊,我怕。
希和子:不怕。
水光闪闪的,多美啊。
薰战战兢兢地望着大海。
盛夏的阳光洒满海面。
同上景,甲板(2010年10月)惠理菜和千草迎着风眺望大海。
千草:濑户内海真是宁静啊。
简直就像镜面一样。
惠理菜表情略显紧张地望着大海。
小豆岛越来越近了。
租来的汽车沿着小豆岛海岸行驶,车内千草正在开车。
惠理菜坐在副驾驶席上,无言地望着窗外。
平稳的濑户内海蜿蜒连绵。
“创面屋”(挂面),门前蝉在大声鸣叫。
希和子比对着久美的字条和招牌。
工厂前面贴着几张广告单,其中一张是旧的招工启事。
隔着马路可以看到正房里的人影。
希和子望着写有“泽田”的门牌,喊道———希和子:有人吗?
久美的母亲昌江从里面走出来。
希和子:请问,泽田久美小姐的家是这里吗?
昌江:您是?
希和子:贸然来访,万分抱歉。
久美想托我带个话,说她一切都好……昌江:久美?
她在哪儿?
希和子:是这样……公司倒闭了,我们本来是一起住在宿舍里的,现在都被赶出来了。
昌江:这样啊……那您是特意来这儿给我送口信的吗?
希和子:我一直想来这里一趟。
因为久美跟我说了很多这个岛上的情况。
昌江:那孩子还会提到这儿啊。
薰正抓着希和子的衣服向上看,昌江看着薰。
昌江:哎呦,好可爱啊。
叫什么名字啊?
薰:薰……丽卡昌江:阿薫。
你很喜欢丽卡吗。
希和子:那个,可以的话,能让我在这工作吗?
昌江:啊?
希和子:公司倒闭了,以后的事我还没想好,所以,我刚看到那张招工启事。
昌江:哦,那个啊。
那还是两年前贴的呢。
现在人手已经够了。
希和子:这样啊……昌江:帮不到你了……希和子鞠了一躬,拉着薰的手离开了。
昌江一直注视着她们的背影。
带祠堂的公园(泽田家厢房旁边)昌江追上两人。
昌江:等等,你等等……希和子和薰停下脚步,望着昌江。
昌江:你还有地方去吗?
希和子为难地笑了笑。
昌江:你们在这个岛上待多久?
希和子:两三天。
昌江:是吗。
那,今天她爸爸也不在,你们回去之前能再来我家一趟吗?
希和子:……昌江:她爸爸也很担心久美啊。
那孩子为了离不离婚和家里大吵了一通,就这么走了。
请把她的情况说给我们听听吧。
希和子对昌江点了点头。
寒霞溪,缆车希和子把薰抱在膝头坐在缆车上。
同上景,观景台希和子牵着薰的手来到观景台。
视野变宽,从山顶可以看到大海和城镇。
希和子:过来。
薰有点儿害怕,希和子拉着她的手,来到观景台的前面。
夏日的天空十分开阔。
舒适的微风吹过。
希和子似乎解脱了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薰:那也是大海吗?
希和子:那也是大海哟。
薰:有好多房子啊。
希和子:那是城市,有好多人住在那儿。
薰:好大啊。
希和子:嗯。
薰:真大啊。
薰用小小的眼睛观察着世界。
希和子:薰,我们要一起看好多好多东西。
薰望着希和子。
希和子:虽然以前哪儿都没去过,不过以后我们要去好多好多地方。
和妈妈一起看好多好多东西。
薰:像大海这样?
希和子:大海啦,蓝天啦,星星啦,花朵啦。
还有秋天、冬天、春天。
妈妈要工作。
用赚的钱给你买漂亮的书和巧克力。
薰:巧克力!
希和子:什么都给你买。
什么都带你看。
“创面屋”,店内(几天后)希和子穿着制服,戴着帽子,昌江和丈夫雄三微笑着看着她。
正在进行工厂的晨会。
雄三:嗯,这位是今天开始在我们这里工作的宫田京子。
昌江:她住在我家的厢房里。
是我们的远房亲戚。
希和子:我叫宫田京子。
请多关照。
员工们鼓掌欢迎希和子。
同上景,操作台面被揉好,抻长,做成挂面。
希和子和员工们一起努力地做挂面。
希和子想用长筷子把面条理好,可面条不是断了就是粘在一些。
雄三:一开始每个人都这样。
(看着旁边的人)要练成那样可要花不少时间呢。
希和子汗流浃背地低头道歉。
雄三:不用着急,一点点练吧。
泽田家(傍晚)泽田家紧挨着工厂。
薰第一次看电视,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新之介(5岁)、小樱(5岁)和有里(7岁)兴致勃勃地来看薰,邀请她一起玩儿。
薰很怕新之介,跑到昌江的身后。
昌江笑了。
门前是烧香巡礼的必经之路,几个香客由此通过。
工厂前的干燥机正在烘干挂面。
希和子下班后走出工厂。
薰从泽田家的走廊飞奔到希和子的怀里。
昌江:京子,这个啊。
昌江把一个纸箱放在走廊上,取出了崭新的儿童衣物。
昌江:虽然是男孩的,你要想给她穿,就试试吧。
我本来想给久美的孩子穿的,还是送给阿薫吧。
希和子:不过,这太不好意思了。
昌江:没事儿没事儿。
我们也是因为这是第一个孙子,太开心了,所以买了好多回来。
要是阿薫能穿上,就好像是我们的孙子又回来了一样,我们可高兴了呢。
希和子:……谢谢您。
泽田家的厢房,门口(休息日)穿着男孩衣服的薰跑了出来。
希和子笑着跟在后面。
在岛上骑着旧自行车的希和子薰坐在前面的儿童椅上。
下坡时车速飞快,两人开心地大笑。
洞云山,内院正在举办护摩仪式(注6),住持与香客们专心地低诵般若心经。
他们背上都写着“同行二人”四个墨字。
火苗燃烧得很旺。
烛火摇曳。
希和子被这种气势压倒,一直站在那儿。
希和子静静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薰有点儿怯怯地模仿着希和子。
洞云山,内院前面希和子和薰出来,走下回廊。
薰:妈妈,你许什么愿了?
希和子:我希望能够永远和薰待在一起。
明天、后天、大后天,永远永远都能够在一起。
薰(不可思议地):一定会在一起的啊,妈妈和薰。
希和子微笑着。
希和子:这个岛上有好多好多神灵。
薰和妈妈一起全都拜一拜吧。
我们一块许好多好多愿。
同上景,参拜大道参拜大道在森林与岩石之间蜿蜒,希和子与薰手牵手走在路上。
面容慈祥的地藏菩萨守护着两人。
薰:捏个,妈妈,泽田家的叔叔是女孩吗?
希和子:为什么?
叔叔应该是男孩吧。
薰:那薰是男孩吗?
希和子:薰是女孩啊。
是好可爱好可爱的小姑娘。
薰(有些混乱,话说不清楚了):不过……捏个……希和子:因为薰只在图画书里才看到过男人,是吧。
薰点点头。
希和子: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只有女人。
不过世界上是男人女人各有一半的。
薰:有什么不一样?
希和子:等薰再长大一点,会遇到一个你想要和他结婚的人,那就是男人。
薰:那妈妈是男人吗?
希和子:妈妈是女人啊。
薰:可是,薰想和妈妈结婚嘛。
那样,妈妈就不用非得一个女人这么辛苦了。
希和子(苦笑):是泽田家的叔叔说的?
薰点点头。
希和子蹲下紧紧抱住薰。
薰:妈妈,疼,疼。
薰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
希和子:有一天,薰会遇到一个很温柔的男孩子,你会一下子就喜欢上他,然后就嫁给他。
薰:我不嫁。
薰哪儿都不去。
希和子望着飞快跑走的薰的背影,笑了。
中山农村歌舞伎,舞台前(2010年10月)树木环绕的神社内非常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小棚前贴着农村歌舞伎的海报。
惠理菜和千草躺在古老的歌舞伎舞台前,抬眼望着头上摇晃的树叶。
惠理菜:我本来……是想打掉这个孩子的。
千草:……惠理菜:我本来打算去医院,然后在那儿确定手术日期。
但是,在超声波里看到孩子的影子后,不知怎么回事,我的眼前一下子就亮了,出现一片风景。
千草:风景?
惠理菜:一片宏伟的景象,有海有天,有云有光,有树有花,所有美丽的景象全都在内。
于是,我就想,我要把这个景象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看,我有这个义务。
千草望着惠理菜的侧脸。
惠理菜:给他看好多美丽的事物。
我见过的,没见过的,所有美丽的东西。
惠理菜起身。
千草(也起身):喂……惠理菜:嗯?
千草:以前我们说到过蝉,记得吗,你说比起那些七天就死掉的蝉,第八天的蝉更痛苦。
惠理菜:嗯。
千草:我也那样想过,不过可能不是这样的。
惠理菜:……千草:因为第八天的蝉可以看到一些其他蝉看不到的东西。
也许,那是一些非常美丽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惠理菜抬头望着树叶空隙里照进来的阳光。
惠理菜:嗯……也许吧。
中山农村歌舞伎(1992年10月)舞台上正在忙碌地准备着“重井别子”(注7)的演出。
看台下草地上,薰、新之介、小樱、有里等孩子们在嬉笑打闹。
薰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生活,希和子怜爱地看护着薰。
薰:妈妈,捏个,这上面的寺庙里有幽灵。
希和子:啊?
什么样的幽灵啊?
薰:捏个,是个漂亮的穿和服的公主。
新之介:不过,比薰还要小。
小樱:可是,捏个,今年还没有人见过呢。
可能已经不在了。
希和子:为什么?
有里:去年啊,有个很帅的大学生哥哥来到寺里,幽灵公主喜欢上他,跟他走了。
对吧。
新之介等几个小孩子:对啊。
薰:对啊。
希和子被逗笑了。
舞台上的演出开始了。
希和子她们悠闲地看着戏。
孩子们大声喝彩。
实景,农村歌舞伎“重井别子”实景,西泷寺(1993年4月)香客一行从开满樱花的参拜大道上走下来。
“创面屋”,操作台希和子用筷子熟练地理好面条,挂起来。
同上景,停车场新之介和小樱刚刚参加完开学典礼,背着闪亮的新书包来找薰。
薰羡慕地看着他们。
希和子表情复杂地看着孩子们。
雄三:来,拍张照片吧。
大家都站好,站好。
薰开心地跑到新之介他们旁边。
昌江:京子也一起拍一张吧。
希和子(焦虑地):我不用了。
新之介(骄傲地):薰,真正的纪念照要到照相馆去拍呢。
薰(开心地):那薰也可以到照相馆拍吗?
有里:薰还不行。
得上小学以后,买了新书包,才能去照相馆。
薰(失望地):啊……雄三:来,大家笑一笑。
薰垂头丧气的。
雄三:薰,怎么了?
笑一笑。
小樱咯吱薰,把她逗笑。
雄三:好,茄———子。
对着一排小孩子按下快门。
新之介、小樱和有里跑了出去。
小樱:薰也一起来,我们去踢足球。
虽然比大家慢了一拍,薰还是笑着跑走了。
她短短的头发,脸晒得很黑,像个男孩子一样。
昌江:已经彻底变成岛上的孩子了啊。
希和子:是啊。
昌江:对了,刚才久美来电话了。
我把你和薰的事儿跟她说了,她很高兴。
还说要回到岛上来呢。
希和子:久美吗?
昌江:久美就要回来了,这都多亏了你啊。
希和子:我什么也没做。
昌江:这是怎么说的啊。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久美了呢。
现在还有薰,就像我的孙子一样。
谢谢你啊。
多亏了你们娘俩。
希和子:……昌江:以前你一定也受了不少苦吧,也没法对人说。
希和子:不,我……只要能和薰在一起,只要……昌江:对了,京子啊。
希和子:哎。
昌江:阿薫的新书包就让我们来买吧。
希和子:……谢谢您。
希和子望着正和孩子们一起玩的薰。
海边的分校,教室内(休息日)窗外是蔚蓝的大海。
教室里,希和子和薰正在玩模拟上课的游戏。
薰:老师。
希和子:好,宫田薰同学。
指着黑板上的画希和子:这是什么?
薰:大象!
中山,山中水田(1993年7月)几对家长和孩子开心地举着火把沿着梯田边的小路走了上来。
其中也有薰和希和子。
同上景(过了一会儿)和尚面前的篝火被点燃了,开始诵经。
大家接过用篝火引燃的竹条。
小樱、新之介和有里欢欣雀跃地点着火,大声叫着“着火了,着火了”!
薰很害怕,不敢接近火苗。
新之介:薰,不怕。
这是在祈求大米不要被虫子吃掉呢。
薰不安地抬头看着希和子。
希和子:没事的,看,妈妈和你在一起呢。
薰战战兢兢地拿起火把走起来。
希和子握着薰的手,微笑地走在她身边。
忽然传来按快门的声音,希和子下意识地低下头。
几位业余摄影师正用相机对着她们。
走过相机后,希和子的笑容又回来了。
薰也不再怕火,笑着望着希和子。
山中水田间的小路水田上映着摇曳的火把。
希和子和薰走在队列的最后。
薰:妈妈,快看。
希和子停下脚步向下望去。
暮色中绿油油的梯田在脚下展开。
手执火把的队列不断前行,火苗梦幻般地摇曳。
“着火了,着火了!
”的吆喝声包围着两人。
向下望去,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希和子望着举着火把的队列,说不出话来。
薰:真美啊。
薰两眼发光,开心地笑着。
希和子:是啊……真美啊。
希和子和薰久久地注视着火把的行列。
水田半山腰(2010年10月)汽车停在田边的路上。
惠理菜走下车,环顾四周的景色。
稻草人随风摇摆。
惠理菜看了看下面刚收割完的水田,又抬头向上看。
千草(也下来了):喂,看什么呢?
惠理菜:这里……我来过。
千草:啊?
惠理菜:哎,你知道我以前住在哪儿吗?
“中村挂面”(原“创面屋”)停车场,厢房汽车停下。
工厂已经易主,招牌也换了。
千草走进工厂。
千草(对着办公室):请问。
惠理菜站住不动,她呆呆地看着已经换了招牌的挂面厂。
泽田家的外窗关着,正待出售。
连同希和子与薰住过的厢房。
前面能看到有祠堂的公园。
惠理菜木然地站在厢房前一动不动。
她慢慢地回过头。
耳边传来蝉鸣声和孩子们愉快打闹的声音。
新之介的声音:薰,快过来啊!
昌江的声音:阿薫,开饭喽!
从不断起伏的几个声音后面传来希和子温柔的声音。
希和子的声音:……薰……惠理菜身体微微颤抖。
夕阳下的海边大道(1993年9月)无缘佛对面的濑户内海被夕阳染成红色。
希和子和薰开心地边唱边走。
泽田家,门外薰:我回来了———希和子和薰拎着超市的购物袋正要进厢房。
昌江:啊,回来了!
京子,来看看这个,快!
昌江和雄三在泽田家门前招呼道。
希和子看到昌江递过来的全国性报纸,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报上登的是业余摄影比赛的获奖作品。
有一张照片拍的是希和子与薰举着火把幸福的样子。
薰:妈妈?
雄三:对啊,这就是妈妈,还有薰呢。
昌江:得的是特等奖。
比大奖还棒呢。
雄三:是啊,还是国家级的比赛呢,太厉害了。
昌江:表情真好啊,那么温柔。
雄三:把它贴个显眼的地方吧,好吗。
希和子:……不要。
希和子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昌江、雄三和薰还在对着照片说些什么。
薰似乎觉察到希和子有些不对劲儿,抬头看着她。
“妈妈”薰喊道,可希和子好像没有听到。
带祠堂的公园(傍晚)希和子和薰在聊天。
希和子:阿薫,我们搬家好吗?
薰:搬到哪儿去?
是小樱家旁边吗?
希和子:我们离开这个岛吧。
薰:不,我喜欢这里。
希和子:没事的,有妈妈和你在一起呢。
薰:不,我哪儿都不去!
阿泷照相馆(夜)港口附近的一个旧照相馆还亮着灯。
外面装饰的照片里有新之介和小樱的照片。
同上景,照相馆内二楼的摄影棚里播放着音乐。
希和子提着行李和薰一起上楼。
店主阿泷坐在摄影棚里,四周一片昏暗。
阿泷默默地注视着希和子与薰。
希和子:麻烦您给拍张照片……阿泷停下唱片,不理解地望着这对既不是开学典礼又不是七五三节却要拍照的母女。
希和子:……拍个合影……薰还在闹别扭,眼中隐约浮现着泪光。
阿泷:进来吧。
同上景,摄影棚阿泷在做拍照的准备。
希和子与薰坐在一个长椅上。
薰还在怄气,希和子温柔地梳着薰的头发,一边低声地对她说着什么。
薰终于不再生气了,抬头望着希和子。
阿泷:把头抬起来。
希和子沉静的目光中流露出坚强的决心。
闪关灯闪了一下。
阿泷照相馆,通往港口的道路(夜)希和子牵着薰的手,快步朝港口走去。
希和子蹲在薰的面前,示意要背她。
可是,薰不上去。
薰:我们要去哪儿?
希和子:和妈妈一起去坐船。
薰不安地望着希和子。
希和子:坐上船,明天我们去动物园。
薰:……有长颈鹿吗?
希和子:有啊。
薰:有大象和河马吗?
希和子:大象、河马,全都有。
薰:我们不是要搬家吧。
希和子(悲伤地):嗯。
薰:薰去完动物园还能和小新、小樱他们玩儿吗?
希和子(忍住眼泪):还能玩啊。
随便玩儿。
薰突然跑起来。
她回过头,眼神好像在说快来追我啊,然后又跑起来。
她跑得很快,简直令人吃惊。
希和子:薰。
前面是薰小小的、拼命奔跑的背影。
希和子凝视着薰的背影,跑了起来。
她慢慢地停下脚步。
希和子:薰……妈妈已经追不上你了。
泪水涌出,滴落。
福田港,女厕所(2010年10月)惠理菜难受地低着头。
千草:没事吧?
惠理菜在洗手台前洗脸、漱口。
千草从旁边递过毛巾。
惠理菜(含糊地):没事。
她擦擦脸走出去。
同上景,外面阳光很强烈,惠理菜眯起眼睛。
眼前是渡轮乘坐处,对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惠理菜手撑着长椅,坐下来。
千草:你在这儿歇会儿,我去买点喝的来。
惠理菜:对不起……千草:为什么?
没事儿。
千草说着跑向候船室的小卖部。
惠理菜茫然地望着大海。
渡轮进港了。
海面上波光粼粼。
惠理菜站在售票处前。
一股强烈的感觉向惠理菜袭来,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 * *闪回四岁的惠理菜一个人不安地站在渡轮乘坐处前。
(同样的地点)* * *惠理菜茫然地伫立在那里。
夜晚的福田港(1993年9月)最后一班渡轮就要来了。
希和子正在小卖部买饭团、三明治和饮料。
薰片刻不离希和子的身边。
她紧紧抓住希和子的衣服,抬头看着希和子。
薰:妈妈……每当听到薰的呼唤,希和子就朝她僵硬地笑笑。
希和子正要拉着薰的手跑向停车场对面的售票处,忽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售票处里和停着的车里同时走出便衣警察。
希和子吃惊地望着旁边。
另一辆车里也下来一名警察。
希和子紧紧地握住薰的手。
薰吃惊地望着希和子。
希和子:薰。
希和子已经做好思想准备。
她蹲在薰的身前,温柔地说。
希和子:你先去上船的地方那儿排队。
薰(困惑地):为什么?
希和子:妈妈马上就去,拜托啦。
希和子拼命忍住想要抱抱她的愿望,将薰的身体扳向乘船处的方向,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背。
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薰小小的脊背从希和子手边离开了。
她一边不断地回头,一边走向渡轮乘坐处。
薰一个人不安地站在售票处前面。
希和子的眼中涌出泪水。
一名男警和一名女警在确认薰已经离开希和子一定距离以后,慢慢接近薰。
女警:你是秋山惠理菜吧。
薰呆呆地看着女警,摇了摇头。
女警:和我们一起回家吧。
女警抱起薰。
薰(惊叫):妈妈!
男警(对着步话机):小孩安全。
惠理菜安全。
三名警察跑来粗暴地抓住希和子。
饭团和三明治等从购物袋里滚落。
警察队长:你是野野宫希和子吧。
希和子望着被警察踩烂了的饭团。
警察队长:我们以诱拐绑架未成年人秋山惠理菜的罪名,于*点*分对你实施逮捕。
薰被女警紧紧抱住,不得动弹,她大声尖叫,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女警。
薰:妈妈!
妈妈!
警察给希和子戴上手铐,想要将她拽入车内。
希和子:等一下!
求求你。
希和子对着女警喊道。
女警抱着哭叫的薰。
希和子:那孩子还没有———还没有吃饭呢!
拜托你了!
警察队长推着希和子的背,走向警车。
希和子回过头,想要把薰深深地印在眼里。
眼神中充满企盼。
薰:你要去哪儿?
妈妈!
妈妈啊啊啊啊啊啊!
薰拼尽全力地喊着要希和子。
刚刚的福田港惠理菜纹丝不动,呆呆地凝视着无人的停车场。
福田港,阿泷照相馆,门外惠理菜沿着海边行走。
千草:等一下,你怎么了?
等等我。
千草拎着买来的饮料追过来。
一个照相馆孤零零地伫立着,两人来到照相馆前。
阿泷照相馆橱窗里摆放着很多全家福。
已经泛黄的新之介和小樱的入学照片还在。
惠理菜推开门。
阿泷照相馆一楼二楼传来音乐声。
惠理菜走上楼梯。
同上景,二楼摄影棚惠理菜打开摄影棚的门。
和1993年相比,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夕阳里,可以看到一些漂浮的微尘店主阿泷坐在一片昏暗里。
惠理菜:麻烦您……阿泷抬起唱片上的唱针,默默地看着惠理菜。
惠理菜:以前我曾经在这里拍过一张照片。
千草担心地走进来。
阿泷:让我看看你的脸。
阿泷认真地盯着惠理菜,随后走进存放底片的小屋。
惠理菜环视着和从前一样的摄影棚。
阿泷拿着一个小罐从小屋里走出。
他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取出存放的底片。
是希和子与薰合影的底片。
阿泷把底片递给惠理菜。
惠理菜凝望着希和子的面容。
底片上希和子的面孔有些看不清楚。
阿泷:照片被野野宫希和子拿走了。
惠理菜咽了口气。
惠理菜:她来过这儿吗?
阿泷:大约五年前……她来问那时候拍的照片还有吗。
惠理菜:……她……野野宫希和子说了什么吗?
阿泷:什么也没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照片。
惠理菜说不话来。
阿泷拿起底片,打开了暗房的门。
阿泷:进来吧。
惠理菜怯怯地望着阿泷。
同上景,暗房阿泷放大了照片。
惠理菜和千草在旁边看着。
阿泷:很遗憾,是黑白的。
阿泷将相纸放到显影液中。
惠理菜屏住气,走上前。
照片中希和子的面容显现出来。
希和子抱着薰,表情温柔。
惠理菜难以呼吸,身体也站不住了。
希和子的声音:……薰……惠理菜忽然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包围住了。
同上景,摄影棚(1993年9月)希和子和薰坐在一个长椅上。
薰还在怄气,希和子温柔地梳着薰的头发。
希和子:谢谢你。
妈妈和薰两个人过得很幸福。
希和子好像用手掌包住了什么,交给薰。
薰轻轻地接过来。
手掌里什么也没有。
薰:是什么啊?
希和子:妈妈不再需要了。
什么也不要了。
薰都拿去吧。
薰:……希和子:我好爱你,薰。
希和子对着薰温柔地笑着。
刚刚的暗房惠理菜快要喊出声了,她用手捂住嘴,推开千草,走出暗室。
阿泷:……千草对阿泷鞠了一躬,急忙追出去。
同上景,照相馆外,福田港惠理菜跑出照相馆。
千草追了出来。
千草:惠理!
惠理菜呼吸急促地奔跑。
无论怎么喘气,胸中还是很憋闷。
简直就要裂开一样。
从前带着自己离开希和子的那艘渡轮在眼前靠岸了。
惠理菜停下脚步站立不动。
千草:惠理。
惠理菜呼吸困难。
千草:你没事儿吧?
惠理菜总算挤出一句话。
惠理菜:我从来没有想要怨恨。
千草:……惠理菜:我真的什么也不怨。
不怨她,也不怨妈妈,不怨爸爸,谁都不怨……千草:……惠理菜:我一直想要回到这个岛上。
惠理菜跪下来。
惠理菜: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想。
好想回来———好想回来。
惠理菜已经泣不成声,泪水盈眸。
千草:……没事儿的。
惠理菜:……千草:没事儿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带你来这儿。
惠理菜哭个不停。
泪水接连不断地涌出。
惠理菜:我会找工作的。
千草:嗯。
惠理菜:工作赚钱,带他看各种各样的东西。
千草:嗯。
惠理菜:给他穿可爱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告诉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千草:嗯。
惠理菜:我会跟他说,没事儿,不断地告诉他,这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他。
千草:一定会有办法的。
等孩子生下来,带给你爸爸妈妈看看吧。
让他们抱抱。
惠理菜哭着点头。
惠理菜:他们会喜欢他吗。
千草:一定会特别特别喜欢的。
惠理菜:我这是怎么了。
我已经开始爱这个孩子了。
她感到奇怪地笑了起来。
惠理菜:还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呢,我这是怎么了。
惠理菜和千草一边哭一边互相笑起来。
濑户内海的黄昏已然降临。
(全剧终)注1:大阪方言,下同。
注2:大阪方言,下同。
注3:哄小孩的游戏,蒙住自己双眼说没了没了,然后再打开手说啪!
注4:指1995年3月20日,奥姆真理教策划在东京三条地铁电车内施放神经性毒气“沙林”的事件,教主为麻原彰晃。
注5:日本著名歌手,此处意为剧中人演唱他的《抬头望望夜空中的星》一歌。
注6:佛教的一种火祭祀法,投供物于火中。
注7:传统的歌舞伎剧目。
不怎么爱看日剧,以为日剧总是在反面找切入点,也就是总是在主流价值观的反面,给人一个冲击,这个冲击,让你觉得,原来反面好温馨,反面也有苦衷,反面的世界也如此美丽,是的,可是我们要带一些脑子,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当你把自己代入反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不是反面的一方,而是被拐孩子的一方呢?
如同国内拍的几个电影“亲爱的”那样,如果你是那样的境遇呢?
我看很多评论的抨击她的亲母如何如何,可是造成她这样的是她自己吗?
不是孩子被拐这个事刺激的吗?
没错20年了,一个人应该接受现实,做一个正常人才能回归正常,可是当你这么想的时候,那是因为你不是她,对她来说失去的是什么?
失去的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影响最重要的那几年,而母亲是感性的,男的是理性的,所以她亲爸可以做到理性,但母亲很难,所以当有人评论亲母不如假母,血缘不如感情的时候,这跟这个电影没有关系…不要拿个别情况做比较。
真的她是想念她假母嘛?
她是想要一个健康的童年,不是那个假妈,而恰巧这个童年是假妈开的头,但是亲妈失去了又没办法恢复正常,这个电影讲的是对比,讲的是对一个家庭的破坏。
你以为她亲爸为什么出轨?
当一个理性的人,面对一个经常失常的感性人,你觉得会怎么样,最后亲妈都拿上了刀子了,明显的从始至终就没走出来,而且还成魔怔了。
在腾讯视频上又看了一遍,看到很多弹幕的内容真是让人无语,还在讨论世俗意义上的对错问题,比如做小三的下场就是惨,或责怪男人不负责什么的。
所以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我国的女性主义者们在探讨女性问题时总是无法脱开菜市场大妈吵架的腔调。
当然这个电影(或直接说角田的原著)并没有架空现实制度和男权伦理结构对女性的倾轧,以至于“天使之家”这样一个激进的民间女性保护机构会以邪教的面目被描绘出来。
但作者显然注意到了让女性真正受到“伤害”的其实是母亲的天职,也就是说女性身上有一种“自反性”,以至于她无法像男性那样往前冲,为母的天职以一种先于她自觉的方式存在着,随时可能成为女性的枷锁,以及渴望。
然而吊诡的是,这天职与男性却没办法完全切割,男性女性共同创造生命,只不过女性是生命更直接的承担者,于是也就不可避免地构成了实现自我认同的某种基础。
所以这种困境应该怎么来面对?
这才是根源性的问题。
本片最让我感动的地方即在于并没有抹杀女性母性的本能力量,也没有去盲目指责男性,而是通过不断地寻找爱,肯定爱,付出爱,和确认爱而让以爱为基础的生活事实得以一再被强调,被延续。
我不想粗暴地指认这只是母爱,事实上母爱从来就不是孤立的,它必须基于对生命的全部的尊重,自然也包括对生命体之一的男性的尊重,也只有在这种尊重之下,女性才能保持不断创造的动力。
这种动力虽然在现行社会伦理秩序的框架内显得不够突出,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女性自我实现的途径和方式确实更隐晦也更暧昧,那是“另一条路”。
感谢角田,写出并肯定了这条路。
这小说和它翻拍的电影是真正属于女性的。
這是一個寂寞又溫暖的故事。
薰冷漠疏離的態度下,其實有柔軟的心,我想這是一個人曾經被愛過的明證。
她追尋的溫暖,其實是她生命最初四年的甜美回憶。
在小豆島的那一段,因為那麼甜美才令人更心痛一切不再,每一刻都幫他們祈禱不要有任何事情拆散這對「母女」。
夏日祭典,黃昏時分抬著火炬的人們將山坡染上超然於時空之外的氣息,天地茫茫,人生的路只能向前走下去。
野野宮和子誘拐嬰兒是犯罪,但她撤徹底底給過了薰沒有任何企求的愛。
我无法认同这部电影,不是因为它不好看,而是因为它跑偏了。
当看完这部电影的观众,在评论中说,电影里的每个人都没有错时,我瞬间感到,我的三观,受到了强力地冲击!!!
咣啷一声巨响!
不得不说,日本人的美化技再一次成功地施展了出来。
毕竟,连侵略战争这种level都难不倒他们,美化些不正常的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
看电影的过程中,我也在想,是啊,人类的情感,并不是全靠血缘关系来坚固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能够接受他们的做法,并为之感动,而不是切齿。
在这部电影中,唯一没有错的是孩子。
可孩子在错误捅出的篓子面前,却无法逃开,甚至要比其他人承受得更多。
电影里没有交代这个错误的开端是怎么形成的,我所能见的是一个渣男,拿虚设的未来做借口,百般推诿,劝小三去把孩子打掉,造成小三无法生育,并在未来成为泡影后,心灰欲别。
在这离别的紧要关头,她决定去看一看那个比她的孩子幸运的,得以降生于世的孩子。
谁想,这孩子无心的一笑,从此改变了她自己和她的人生轨迹。
4个月大的孩子,不会知道到底谁是她的母亲,所以在人生中的头四年,她生活得还算平常,虽然没有父亲,虽然在“天使之家”住过一段,算不上是最平常。
然而,又是一次被摄录的笑容,矫正了她的人生轨迹。
可回归正轨后,日子却没能再恢复平常。
她的生母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与自己不够亲近,常常失控,大哭或者大叫。
她的父亲,照旧是渣男的逃避品性。
孩子却用上了自己最大的隐忍。
她压抑着想回小岛生活的念头,对生母不住的道歉,并选择了不依赖于任何人的独立生活。
在这种长期的不被认可之下,只是几句肯定之辞,她便受到了鼓舞,并踏入了新的但却豪无新意的泥沼。
她遇到了另一个渣男,与她的父亲用着同样的借口。
于是,为了使这一圈错误不至于循环,她做出了一点改变,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即便她很清楚,这可能是另一圈错误的开始,因为她还不懂得怎么养活和抚育这个孩子。
一个注定也是第八日的蝉——同样无法拥有最平常的生活的孩子。
禁不住问,真的每个人都没有错吗?
渣男没错?
还是小三没错?
破坏别人家庭和拐带儿童这两条罪状若搁在现实里,必受千夫所指,怎么放在电影里,你就觉着她楚楚可怜了呢?
因为再也无法生育而可怜吗?
她可以去领养其他的小朋友啊,就因为一个孩子对你笑,就可以抱走她的话,一辈子得抱走多少孩子啊!
真要可怜,也该可怜怀孕期间,丈夫出轨,后来又被小三抱走孩子的生母吧,但就是她,也是有错的,她把对小三的愤恨牵罪于一个年仅4岁,完全无辜的孩子,使一出悲剧失去了反转的机会。
可为什么最后道歉的是孩子?
渣男没有现出悔意,生母满腔都是怨念,小三心里只有感谢,而道歉的却是孩子。
可怜的孩子,这世上,脑筋拎不清的大人太多了。
电影对这个值得深论的问题一带而过,竟跑偏成一部要命的温情片。
当众多观众被这部“成功”的温情片打动时,我唯有写些什么来宣泄我的不满和不解。
我想说,不管这世上的渣男和小三们的爱情是不是真爱,请渣男们学会尊重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
哪怕这个决定被验证为错,也该先处理完这段已受法律约束的感情,再去建立新的感情,并努力把感情的更迭给婚生子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也请小三学会自重,在选择感情时讲点原则,不要自找苦吃之后,又感觉委屈得要死。
以最宽容的态度来看,不要脸不是你们的错,但伤害到旁的人就不对了。
也请所有脑筋还没拎清的大人,无论你是婚前还是婚后,都请慎重对待生育权,不要让一个孩子去承担你们的错误。
我真的很讨厌错误的循环。
可你要知道,错误从不会,也不肯孤立而生。
文 / 五煜《第八日的蝉》是日本作家角田光代创作的一部融合犯罪、悬疑与写实题材的深情催泪之书。
后来此书被改编成电影,于 2011 年上映,并获得第 36 届报知电影奖最佳影片奖。
电影改编自书本,故事主线相同,呈现方式却有所不同,但是毫无疑问,两者都做到了极致的成功。
《第八日的蝉》讲述的是一段不伦之恋造成的两代人的悲剧。
故事分为两条线,第一条线讲述作为第三者的希和子怀上情夫的孩子后,被劝说打掉,最后导致终身不孕。
在一次偶然中,她将情夫的妻子所生的女儿掳走,而后展开了一系列故事。
第二条线讲述的是被掳走的孩子惠理菜长大成人后,所经历的种种,她的经历与自己曾经“养母”的经历高度重合。
惠理菜虽然表面上恨这个人,却宿命般的走上了追忆过往、剖析内心的道路。
值得一提的是,作品的名称定为第八日的蝉,看似与故事毫无关系,却隐隐约约通过蝉的生命,揭示人的命运。
蝉在土中七年,破土而出后只能活七天,但是若有一只活到了第八天,他感到的是孤独与悲哀,还是幸福与喜悦呢?
本文以电影《第八日的蝉》为例,从创作手法、主题呈现及细节刻画入手,解读这个故事于深情的背后,所隐藏的深刻内涵。
创作手法:双重叙事线,将现实与回忆穿插进行叙述,呈现人物内心独白在《第八日的蝉》的原著中,第三者希和子与被她掳走的女儿惠理菜视觉叙述各占一半,而在电影中,改成了惠理菜长大后的现实生活与她小时候的回忆。
生活与回忆本身同为一体,影片通过一个人,带动了两条线,不仅为我们呈现了惠理菜的内心,更从她的记忆中,看到了那名叫希和子的女人的心理百态。
更巧妙的是,这两条叙事线是在导演的特意安排下穿插进行的,最后又回归为一体。
那么这两条线是怎样呈现人物内心的呢?
在我看来,主要是通过以下两点来实现。
①惠理菜:成人后的自我选择,暗含了她的内心独白如果站在惠理菜的角度上看,她小时候虽然跟着妈妈辗转各地,但她有一个很爱自己的妈妈,两人最终在一座小岛上定居,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是最后却被自称解救她的人所打破,让她回归到一个陌生的家,与两个陌生的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这样一个复杂的状态,对亲生父母来说,也许是惊喜,但是对于心中只有希和子那位“假妈妈”的孩子来说,可能是一场磨难。
因此,惠理菜与亲生父母的相处并没有久别重逢的那种愉悦,而这些心理状态,通过惠理菜成年后的诸多选择,悄然显现出来。
比如惠理菜上大学时便自己搬出来住,选择在假期的时候自己打工养活自己,不用父母的钱;比如她对带自己去玩过,关心过自己的有妇之夫岸田生出爱慕的情绪,最终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又比如那位想采访她的千草,几次见面她便开始吐露心声。
这些无不显示出她在家中的孤独境地,以及渴望爱,也渴望友情的心境。
但与之同时,她又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意外怀孕后,为了不成为“空壳子”,大学没有毕业的她选择与无意负责的岸田一刀两断,并决定生下腹中的孩子。
以上种种做法,导演都在用另一种语言为观众打开少女的心扉,观众就如那名撰稿人一样,慢慢地走进她的内心,同时打开那些尘封的记忆。
②希和子:小女孩记忆中的模样,显现最真实的女人心为什么要用小女孩回忆的视觉来描写希和子这个充满争议的人物呢?
原因大抵是孩子的眼睛是最为澄澈的,他们眼中的世界最单纯,没有外加的各种因素。
因而,在小女孩的记忆中的,是希和子最真实的一面。
通过惠理菜小时候的回忆,我们看到了一位最为传统的母亲,为了女儿剪掉长发,奔走各地,辛苦工作,想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
但是我们也看到了她的恐惧,对失去女儿的恐惧,导致她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有任何风吹草动,便拉着女儿逃跑。
爱与恐惧将希和子的心填满,在这痛苦的逃亡中,她却仍不后悔,对能够抚育这样一个女儿心存感激。
我觉得这一对特殊的母女心理上所承担的,绝非三言两语能够道清,所以这两条穿插而来的线,就如同这复杂的关系与心思,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泾渭分明,实则却难分难舍。
这也许就是人物最本质的内心世界。
主题呈现:通过对日本女人的向阳面向阴面入骨入髓的刻画,道出矛盾之下的母性光辉日本文学有时候很喜欢将人性放在一个道德困境的位置去考量,这部电影也不例外。
主人公的身份尴尬,行为更是背离常理,但她对于那个掳来的女儿的爱,又是超越了爱的边界的。
看完这部电影后,许多人会陷入一种短暂的矛盾之中,这个叫希和子的人物,究竟是该恨还是该同情呢?
其实,越是矛盾的位置,越是能够让人看到最本真的东西。
这是一种电影传达主题的技巧,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①向阴面:一个女人所实施的“恶”影片中的主人公希和子是一个非常不幸的女人,但在正常人看来,她又是一位非常可恶的女人。
首先,她成为了一个有夫之妇的情人,接着又怀上孩子,在对方的劝说下打掉孩子后,不幸的发现,她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其次,希和子在痛苦之中,想去看看情人的妻子所生的孩子,却在婴儿的笑脸中沉迷,最终直接将别人的孩子掳走。
这种种行为,不管在思想还是行为上,都是一种犯罪。
但其实,导演更想通过这向阴面,去剖析人物的内心。
在我看来,希和子犯罪的原因不在于报复,而在于近乎天生的母性。
刚刚打完孩子,得知自己再也不能怀孕,还被人讽刺为“空壳子”,她内心的绝望可想而知。
但当她看到那个婴儿时,其纯真的笑脸和清澈的目光,都将她融化,为此,她的天性让她做出了这样一个选择,带走她,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
②向阳面,毫无血缘关系的母爱希和子与那个掳来的孩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我们从中看到了跨越血缘关系的母爱。
影片中有一幕非常令人震撼,希和子刚刚抱走孩子时,孩子啼哭不止,她左哄右哄却毫无效果,绝望之下,希和子揭开上衣,想自己喂奶给孩子。
但她忘了,自己是被人称为“空壳子”的女人,是没有乳汁的,但这一幕,却让我们看到了希和子心底深处的母爱。
还有希和子与自己的女儿分离的那一幕,那时被她叫做“薰”的女儿已经四岁,希和子准备带着女儿逃离,却在上船之前,遇到了找来的警察。
希和子被警察带走时,只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这孩子还没吃晚饭!
”直到最后关头,她心心念念的,依然是自己的女儿。
犯罪,最终需要接受惩罚,但是在这之前,一位卑微执着的母亲形象,便在观众眼前展露无疑。
我认为《第八日的蝉》所展示的,是珍贵的母性精神,他想要表达的恰恰是,不管这个人是何种身份,做过什么,但是她都有资格拥有母性的光辉。
“这个孩子不属于我,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我可以给她我所有能够给予的东西。
”这也许就是一位母亲内心的独白。
细节刻画:第八日的蝉中隐含的“蝉意”,困境与新生蝉在土中七年,破土而出后却只能活七天。
但是若有一只蝉跟其他伙伴不一样,独活了下来,对它来说是喜是悲呢?
蝉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与人的命运却有着某种相似。
这部电影的主线分明是一个第三者偷走婴孩所引发的事故,但是名称却为第八日的蝉。
我认为,这第八日的蝉,既代表了一种困境,又代表了一种新生。
而影片处处以细节入手,将这一困境与新生之意表露无疑。
①蝉的困境与人的困境电影中有两个场景是提到蝉的,第一次时,惠理菜说了一句话:“要是所有的蝉都在 7 天后死去,那也就不觉得寂寞了,因为大家都一样,但是,如果有一只活到了第八天,小伙伴们都死了,只剩下自己,这样才更悲惨。
”这种孤独无助之感,就是蝉的困境。
相较于人,这种困难尤为明显,比如影片中只有十几秒的一个镜头,希和子情人的妻子挺着大肚子,来到希和子面前,强迫希和子去摸她的肚子,并对希和子说:“你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是一个空壳子,这是报应!
”希和子被打掉的孩子就是活到第七日的蝉,而她自己,则是第八日的蝉。
那时,她只有孤独无助,不知从何发泄,不知如何度过往后的时光,进退两难,找不到意义。
这种困境,实为人生的最艰难之处。
所以我认为将蝉与人联系起来,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当蝉的经历被赋予了思想,其中“蝉意”便不言自明。
②第八日的蝉之新生当希和子这位“空壳子”女人拥有了女儿惠理菜之后,她的世界便开始全然不同,在她与女儿相处的诸多细节中,照应到了很多人的真实世界。
比如,小惠理菜会跟妈妈说,以后要跟妈妈结婚,这样妈妈就不是单亲妈妈了;比如希和子总是对小惠理菜说,有妈妈在一起,去哪里都不怕,这诸多相处细节,令人感知到希和子这个人物的心境变化。
这个“第八日的蝉”经历过痛苦之后,正开始悄然蜕变,并最终获得新生。
正如影片中第二次提到蝉时,千草所说:“之前觉得活到第八天的蝉,比第七天就死掉的蝉更可怜,但自己也许错了。
第八日的蝉,能看见其他蝉看不见的事物,或许那是些非常美好的事物。
”所以,第八日的蝉,可能会遇到孤苦的困境,但是当它竭尽全力冲破困境时,亦会看到与众不同的风景。
希和子就是这样一只蝉,她顽强,极具毅力,最终充盈地活在了第八日。
而她的女儿在多年以后,跟着她的步伐,渐渐也明白了作为妈妈的快乐,想把自己看过的,没看过的,想把这世界最美好的东西,统统让自己的孩子去感受。
一个孩子的生命,寓意着新生,但不是一个生命的新生,而是希和子,惠理菜共同的新生。
我认为这部电影在向阴与向阳面的极端呈现中,表现的是极致的母性主题。
但更深之处在于,其中描述的是一位没有资格当妈妈的女子所展现的无私母爱。
当脱离血缘关系后,女子是否还有资格当一位妈妈?
这部电影,为我们做了最好的解答。
真正的母爱,不关乎血缘关系,只在于这位女性心中,是否有伟大的母性存在。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母爱,是女人的赞歌,有时候也是一首悲歌。
看开头我就在想,即使薰有生父生母养大又如何?
那样的一对男女,男的花天酒地,女的尖酸刻薄不饶人,小薰未必就能健康地成长。
反倒是希合子给了她一个虽不富有甚至贫穷落魄但却充满温暖和爱的童年。
不管是在天使之国还是后来的小岛上,小薰都过得非常快乐。
12岁的孩子不能单独留在家里,日本大概没有这样的规定。
如果在米国,亲生父母把一个四个月的婴儿单独放在家,大概不会比带走孩子的希合子承担的责任少。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电影的感动点并不相同,这是个有点在为小三洗白的电影,一个介入他人家庭,怀孕并流产自己亲骨肉的女人,失去生育能力,偷窃情人的小孩,逃亡,彻底毁掉了另一个女人的幸福。
小池荣子戏路相当之宽,饰演这样的悲情角色毫无疑问是成功的,容貌如此之美却没有丝毫抢戏,大赞!
能够打动人心的都是刻骨的爱,因为没有那样无条件的刻骨的爱,为着我自己所有的压抑执着和纠结哭的稀里哗啦。
她说,妈妈已经不需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全都给薰,最喜欢你了。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要对喜欢的人说,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要说好多好多次。
有多少次,有多少人,因为有好成绩,我会更喜欢你,因为找到好的男朋友,所以我更喜欢你,可是如果这些都不成立,能不能还是一样喜欢你?
能不能不需要这世界上的一切,只是喜欢你?
可不可以去想去的地方,爱想爱的人,不必担心我不应该这样想?
不要为我好,不要为我谋划,不要为我选择,只是爱我,好吗?
将生命的最天真交付于陌生人,父母的焦灼与苦痛倒头来是在孩子身上找寻解脱。
一次激情换来一个生命的天平本身就倾斜得离谱谈什么血缘谈什么生父生母生命的开始若走不对路,那么注定此生颠沛不得善终多少父母一味的付出不懂如何让对方感应与接受而作为孩子还要一次次的说着对不起眼泪横流心生恐惧不敢说出口什么爱不爱,感受不到的,都不算爱。
支离破碎地对照着剧本看完了,很感人。
3.5星。人性。前面略有些零散。最后狠煽情。
嘛~没有电视剧好看
我先说,这电影不难看,就是三观太没底线了。日本人太诡异,多丢人的东西落他们手里都能美化了。继未成年母亲被拍成励志片后,又把小三和被拐儿童拍成了温情片。当然比起美化侵略战争这都是小菜儿。血缘与亲情的选题挺好,可惜跑偏了。想到小三、渣男、被拐儿童、私生子等可想而知的悲剧,怎么感动得了
不是很懂得欣赏 情节莫名其妙,配角也是
电影内容阴暗
过于平淡,看得我都快睡着了。
我觉得我有义务把他带到这个世界,让他看到这些美好的东西。哭惨了......
片尾曲不错 宫希和子是个好人
所有的别离里面最大的别离,是死别。我们并不知道的是,有些生离,即是死别。
“想你轻声呼唤我的名字/第一次放声哭泣/你给予我的一切/原来都是爱”
围观井上真央~居然演的是个苦逼角色~好吧~~
她们很像,真的
女戏
「我从来就没想恨过谁,谁都不想恨。妈妈也好 爸爸也好 你也好。我一直很想回来。其实,是想回来的。可是,一直想着,不能这么想。」
這麼長是想面面俱到吧,但究竟還是沒有,那為甚麼不能短點。
何以为妈妈
细节动人片。最喜欢的是惠理菜重返小豆岛隐约听到有人叫“薰”,随之镜头切换到往日希和子与薰嬉戏的那一段。或许因为知道了结果,才会在看着他们笑的时候也觉得惆怅。OST为电影增色不少,悠扬且给人些许温暖的感觉。本是因为永作博美看这部电影,没想到MAO表现的挺不错,嗯,我爱郁郁寡欢型XD
温情太过,成了啰嗦
大概日本太多类似受害加害的电影,这部类斯德哥尔摩症候的电影好像能共鸣的点不是太多,甚至感觉略显冗长.但阶梯性的感情酝酿倒是很高明,从一开始的疑似憎恨,到最后的爱的转移,都自然流畅的衔接.永作博美的演技倒真是没话说.因为有些线索不是很明了,之后大概还是会找原著来看看的吧.